大唐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幸运的苏拉
“朕的贵妃,朕的贵妃呢”被簇拥着往外跑的皇帝,这才发觉妻子不知所踪,“唐安、义阳,唐安和义阳呢”
玄武门外,李怀光的长武军举着的火把光耀天地,一发发火矢,尾巴拖着青灰色的烟,在暮色当中划出密集的轨迹,络绎不绝射入高耸的玄武门和北衙门楼当中,楼宇的屋脊、台柱、窗棂等各个地方都开始窜出火苗,哔哔勃勃,接着汇聚成熊熊烈火,吞噬了所有的建筑。
北苑的皇家园林作坊当中,到处都是长武军士兵跑来跑去,他们有的在忙于劫掠破坏,有的则在拆屋伐树,制造攻城槌和云梯,呼啸声如惊雷般。
观军容使翟文秀呼天抢地,他被悬着捆在个如船桅般的高杆上,下面有轮子推动,距离地面二十尺有余,愤恨的长武军士兵咒骂着,将手里的火矢不断往其身上攒射,翟文秀先是扭动着身躯,被射得和豪猪般,而后全身的火燃起,渐渐化为了个惨烈哀叫的火炬,烧断了绳索后,这火团流星般坠到了玄武门前,灰飞烟灭。
“石演芬,拨给你五百精骑,速速去断了西渭桥,不让圣人往西而行——如果圣人车驾离京,那我可就洗刷不清楚了,只要圣人不离京,我们就是清君侧的功勋。”望着火光冲天的大明宫,李怀光急忙对最信任的将领嘱咐说。
石演芬领命而去。
这时,高岳和三位公主,才冲到金吾仗院处,“陛下已经西行了!”看着宫中混乱不已的情况,高岳大喊道。
这时龙首殿那边冲来个壮汉,拉着辆车,上面坐着名老妇人,名年轻妇人,还有一男一女两个稚儿,“恩公,恩公,这次又是你救了俺,不然俺可要**于贼了!”
来者正是蔡佛奴,他在给李晟报信后,就停留在光泰门的神策军营里,得到高岳的消息后,毫不犹豫地带上细软和全家老小,直奔西面而出,这时恰好遇到恩公。
17.碎金亦随行
这时候,长安城中已彻底乱套。
虽然入夜,但城里各坊的恶少年喧嚣而出,自称是李怀光部属,率先开始劫掠东市、西市,到处纵火。
各坊内的百姓民众也不甘束手待毙,便依托坊墙,东西邻、南北曲联合自保,各自推选头目,男女老少登墙警戒,连平康坊的三曲娼妓都各自阖门,聚集在都知的麾下,防备恶少年或窃贼进入。
由此街道和坊内由此混战不休,死伤者极多。
禁苑、大明宫、皇城、宫城依次失火,加上攻战之声不绝,传到了昭国坊当中时,朱泚于宅第里不明所以,不久仆人来报:李怀光犯辇,攻入大明宫了!
“陛下呢”朱泚大惊失色。
“陛下乘车舆而出,不知所踪。”
“陛下哇!”朱泚当即捶胸顿足、痛哭流涕,然后和群军将虞侯,自宅院里取来马匹,自乌头门而出。
结果门外的曲街上,却看到一行绯衣、青衣和皂衣的人物,都拱手站着,好像是特意汇聚到他家门前来似的。
打首的正是源休和王翃!
而皂衣人群里,却立着京兆府万年县捕贼官郭锻。
打从恶少年闹事起,郭锻就敏锐地嗅到了风声变化,这皇帝怕是要死在出城的路上,而我可得抓紧投效新君。
正好京兆尹王翃,在“犒赏”完李怀光后,就找到郭锻等人,说陛下信任奸邪,李怀光领军清君侧,京城大乱,李希烈的叛军也逼近蓝田,我们得找个主心骨来收拾局面。
源休立即提议找闲居昭国坊的太尉朱泚。
原因很简单,李怀光虽然手头有兵,可不过一介武夫,不知礼仪,朱泚就强多了,不但出身高,在朝中、凤翔、泾原素有威望,还有他弟弟幽州的朱滔可引为外援。
而郭锻也顿时心领神会,他找来批京中的胡商,募集了笔钱,说愿献给朱泚,用来收买安抚李怀光的部伍,这样太尉可稳定军心、民心。
如果皇帝死了,那我们就和朱泚、李怀光均分天下。
如果皇帝能再被我们迎回来,大家个个都是“维持鼎新功臣”。
“诸位心意,泚感激不尽啊,只不过......”朱泚欲言又止。
源休立刻献策:“李怀光而今就在东内大明宫,请太尉速速前去商议,消弭兵祸,稳定秩序为上。”
“泚岂可附逆”朱泚大义凛然。
这会,数骑长武军士兵奔来,称“太尉在此!请太尉入东内含元殿叙事,李司空忠臣已自宅第出发了。”
什么,李忠臣这家伙居然先我半步,往含元殿去了,他有什么资本去讨价
朱泚便点点头,说那我们也去含元殿。
这时候皇帝已出城西门,过了西渭桥,抵达了咸阳旧城处,陆陆续续追上来的臣子越来越多,可李适根本不肯逗留太久,用勺子在临时煮好的瓦釜当中,迅速挖了几下填入口中,又喂孙儿李纯吃了数口,就上了马,说陈涛斜处应还有高崇文的两千神策军,我们赶紧去投奔。
这时候伴同在侧的宦官霍忠唐、谭知重哭起来,说贵妃、太子和数位公主都还没消息呢!
李适脸色怆然,连说这都是天意,强求不来,等到了奉天安顿下来,再从长计议好了。
话还没说完,只见西渭桥那里,跑来群人马,正是郭小凤以下数十骑神策军(正是从
奉天城的高崇文留守队伍里带来的),护送着太子、太子妃等而至,皇帝大喜,便问了郭小凤的姓名,得知他是浑瑊麾下的虞侯,又是伴随高岳在奉天营城的功臣,不由得想起高岳还可能在城中呢!
“高三还在长安里否”
“高外郎去睦亲楼救主们了。”郭小凤快言快语。
李适大呼壮士,当然这壮士的指向,可能是指郭小凤,也可能指的是高岳——虽然没当成夫妻,没想到你毕竟还挂念着朕的女儿。
接着请求郭小凤领着这些神策骑兵,再返回去接应高岳。
18.行抵通天台
“怎可如此”碎金又是感激,又是惶恐。
火光里,唐安皱眉:这碎金看高岳的表情,眸子里就透着楚楚可怜的媚态。
这种表情,应该是这群臭男人最喜欢的类型,高岳这妇家狗也绝不会例外。
这时唐安一激灵,望望身后队列里同样乘马的姑母延光公主,她曾对自己说过要“柔弱些,温婉些,笨些。”
“哎——呦。”就在碎金半推半就间,唐安忽然以手扶额,呻唤不已,在马鞍上半伏下来,“高三,我好像目眩发热。”
“公主无恙乎”高岳、碎金和其他众人急忙围过来询问。
唐安从指缝当中露出半个眼眸,看了下高岳的坐骑,就诓骗说:“本主躯体遇雨不适,不喜颠簸,可坐骑上的却是雕鞍,高三你的马鞍是软革的,可与本主换下,让这叫碎金的乘我的马儿。”
“那也好。”高岳便答应下来。
“妾怎可骑主的马儿!”碎金更加惶恐。
“叫你骑你就骑,你个掖庭隶名的,还敢造次”唐安这会儿的语气忽然如风雷般,接着看高岳盯住自己,顿时想起姑母的训诫,又温软下来,再度扶额,做出不胜的模样,“高三你牵我下马来......”
那边义阳公主又呻唤起来,连连喊冷。
这群人先是从宫中脱逃,后又在雨中走走停停,已快半个夜晚,女眷又多,确实不少人都挨不住了。
蔡佛奴牵拉的犊车上,抱着国玺的王贵妃,见两个女儿都冻得青头紫脸的,自己也疲累得不行,就对高岳说:“高外郎,能否在这陈涛斜找处古馆或寺庙,一行人休息休息。”
这话说得高岳内心直叹气,这位王贵妃也是长期居在深宫里的,岂不知这陈涛斜就是宫人斜,除去龙首山西岗处密密麻麻上万处宫人的坟墓外,哪还有什么馆驿、寺庙
高岳便急忙对王贵妃作揖,劝道:“贼人随时都可能追上来,我们先到咸阳旧城西,那里有高崇文将军的策应。”
王贵妃便点点头,这时蔡佛奴将身上的冬袍脱下来,说义阳公主可着俺的衣衫保暖。
“唐安公主,便可穿我的。”那边郭小凤似乎不甘示弱,也把罩在铠甲外的冬袍褪下来,交到高岳的手中。
“公主,夜雨风寒,还是穿上吧!”高岳接过郭小凤的袍子,又递到唐安的眼前。
这让王贵妃感动地哭泣起来,“高外郎还有二位虞侯的恩德没齿难忘。”
最终公主点点头,将有些宽大的冬袍系在自己身上,然后高岳很谨慎地过来扶住她的肘,可唐安顺势一握,便搭住了高岳的胳膊,接着就借着下马鞍的机会,将自己送入高岳的臂弯怀抱当中。
“萱淑,你不算傻啊!”唐安的这波操作,后面的延光公主看得是目瞪口呆。
“高三,走时匆忙,穿的还是丝履罗袜,别让它沾泥好不好”
高岳无奈,只能将身着罗裙的唐安横着抱起来,直到抱上自己坐骑为止。
碎金便又对王贵妃千恩万谢,王贵妃笑着说“大家此时还分什么尊卑,都是同舟共济
的,马上到奉天城后我就对陛下说,除去你的配隶身份。”
那边,蔡佛奴身后,他的妻子宋住住,看着前面伏在马上的唐安,和开始牵拉笼头的高岳,心中比所有人都亮堂:“这唐安公主曾经差点降嫁给恩公,现在看来对恩公更是恋恋不舍了。”
随后众人便继续鼓起精力,往前赶路。
高岳从郭小凤那里接来个新点燃的火把,这时雨小了,咸阳原的山风也消减不少,四周昏濛的光线收拢起来,慢慢露出了道路、坟茔和古树的轮廓,西北处有个青灰色的高台,直耸在天
19.不堪入耳语
这拨骑兵自山岗上往下疾驰,而山岗下郭小凤与蔡佛奴所领的神策军则急忙环绕着王贵妃的犊车,将手里武器一致对外,组成个小型的圆阵。
待到靠近五十步后,双方都欢呼起来。
对面打头的一员披甲的骑将,激动地飞身下马,便问身着绯衣的高岳:“是高外郎否!”
“正是。”
“我是金吾将军张光晟麾下兵马使徐抱晖,奉圣主命,特出甘泉宫,前来策应。”
高岳便急忙用手伸往犊车,“车上乃是贵妃娘娘。”
“贵妃万安!”徐抱晖与所带的三四十名金吾卫的士兵,齐齐下马,一起对着犊车叩拜下来。
车上的王贵妃嘴唇青白,手还按住中衣里藏着的国玺,只是对徐抱晖等人微笑,却早已说不出话来。
徐抱晖带来多匹十驮马,其上背负着粮糗、干柴和锅灶,急忙让数名金吾子弟为暗铺哨马,四出警戒,其他人引着高岳一行入甘泉宫,暂时休整。
渭北的甘泉宫,秦汉时代始终是重要的行宫兼堡垒,到唐朝时期依旧营缮不止,里面亭台楼榭错落,兼以花林、河曲,虹桥飞腾,甬道低回,为皇帝主要的官庄之一,因正殿四野遍植桂树,故而也叫“桂宫”。
只见数株宽阔十尺开外的桂树,枝叶掩隐着殿扃,萧索的秋草侵入金阶缝隙当中,再加上昨晚的一夜秋霖,如今整个宫殿到处浸透着灰白的颜色,内里营构木梁多有朽败,说不出的衰败气息,恰和这个帝国所面临的态势相同。
原本天下的各处行宫,各有名四品夫人负责管理,在内里劳作的人不计其数,都是自给自足的大庄园,现在也已十去其八。
王贵妃、延光公主、义阳公主等下了车马后,都走入到正殿后的隆兴小殿当中,急忙脱去湿润的衣衫,宇文碎金追着贵妃和公主们忙内忙外,又是升火烤衣,又是悬釜煮米,这使得王贵妃很喜欢她。
“唐安呢”王贵妃好好吃了数口热饭后,精力复苏,才想起大女儿来。
“在西边的亭子。”碎金很小声地回答。
听到这话,重新穿好霓裳的延光公主,坐在隆兴殿的拐角处,伸出胳膊,掏出面小羽纹镜来,拨弄着发髻,不由得笑起来。
所谓的西边亭子,即是甘泉宫的紫霞亭。
紫霞亭院墙下,数匹马拴在木桩上,高岳坐在厅内小殿的廊下,卫次公坐在不远处的一座颓倒的假山石上,“逸崧,你说这次去奉天城后,我就能入翰林学士院。”卫次公按捺不住喜悦的情绪,低声说道。
高岳急忙将手指搁在嘴前,做出个噤声的姿态。
接着他皱着眉头,看看小殿内里。
唐安这讨厌鬼一直跟着自个,叫她去和母亲、妹妹和姑母一道去烤干衣衫也不肯,“我就在这里换,高三你帮我把风。”
没一会儿脚步声响起,唐安索性将出逃时淋湿的窄上衫与罗裙都脱下,直接穿着郭小凤所送的皂色军衣,中间用束带一系,下穿皮靴,扎着男子般的发髻,走了出来,乍一看就是个俊俏小郎君。
然后她咕咚声,大剌剌坐在高岳的旁侧。
卫次公很尴尬,坐在假山石上,装作看看地上的蚯蚓,又抬头看看天上的游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唐安也不说话。
最后是高岳忍不住,对她说:“公主请休息,一个时辰后我们即去奉天
城。”
“肚子饿得睡不着。”唐安说到。
这时候呱噪声响起,蔡佛奴引着几名神策军士,提着只在甘泉宫射中的鸠走入进来,这种野禽在此处数不胜数,原本是供皇帝出巡时游猎的。
“我有盐袋,还没被雨打湿。”
“那就好,用佩剑挑着烧。”
接着大伙儿就是拔毛、抹盐、堆柴,随后烧烤,很快鸠肉的香味就满溢在整个紫霞亭。
“来来来,听说鸠肉一烧熟啊,连寺庙里的老僧都忍不了。”高岳便
20.可杀不可辱
对不起公主,我不艹粉的!
“公主请自重,士可杀不可辱。”高岳愤怒地抗辩道。
和这群皇室的女子搅在一起,带来的只会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你说辱,你居然说辱”虽然那边紫霞亭中,神策士兵们睡得昏天黑地,可唐安还是意识到不妥,便压低嗓音,可语速依旧非常剧烈,“当年难道不是你一走了之,才让我迄今没法出阁。”
“我已经和阿霓有婚约,是先睿文圣武皇帝(你爷爷)强行要你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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