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时明月宋时关

    当刘客一行回到章家集后，他先让几位族老去搜集各家各户筑陵修坟的工具。他带着马大，跟着自己的老丈人和大舅子，直奔林氏鞭炮铺。

    如死城般寂静的村子，再次热闹起来，林大炮在鬼门关前转悠了一圈，又返回了自己的家。他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

    跟在他身后的刘客，伸手怕了他一下，急切的说道:“别愣着，动作快点，天亮前，咱们还要赶回去！”

    “呃……好吧！”林大炮想起还在营地里的母亲和妹妹，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举着火把，和父亲一起快速向后院跑去。

    林大炮家的铺子确实比刘客家的棺材铺富裕。林氏鞭炮房除了前面的铺面，后院有三间卧房，两边两间较小的是林大炮和林小娘的卧室，中间较大的是林大炮父母的房间。东西两厢，东边是堆放材料库房，西边制作鞭炮的作坊。

    刘客他们首先进入了西边的作坊。林大炮点燃了挂在房梁上的灯笼，刘客慢慢看清了房中的情形。先是各种各样的工具，刘客一件也不认识。然后是一堆半成品，纸筒，引线，火药等等。

    林大炮随手拿起一个手指大小的纸筒，放入一截引线，再倒入一定量的火药，然后用黏土堵上，一个鞭炮便做好了。

    马大接过林大炮刚刚做好的鞭炮，用手中的火把点燃，仍出了门外。在引线燃尽后，地上的鞭炮发出“咻”的一声轻响。

    “还没屁声大！”马大小声嘀咕道。

    “黏土没堵严实。大炮干活总是毛手毛脚的。”林掌柜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天黑没看清楚。我再做一个！”林大炮说着就要去拿纸筒。

    “行了。哪有时间看你的手艺。赶紧搬东西。”刘客着急的继续说道:“火药，引线，纸张，不要裁过的，拿整卷的。还有原料，木炭，硫磺，硝石，全部搬走。”

    “这……客哥儿要这些干啥。这还不到过年呢。”林掌柜有些舍不得自己的家当。

    “炸城墙！”刘客平静的说道。

    “炸什么”林大炮没听清楚。

    “炸城墙！”刘客又重复了一遍。

    “你的办法就是要把城墙炸开哈哈哈……”从小就学着做鞭炮的林大炮，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让他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

    “刘客，你他娘的要坑死我啊！鞭炮要是能把城墙炸开，老子早抱着一捆鞭炮把这群土匪炸上天了。我就说不能让妹妹嫁给你，你早晚坑死我们全家。”林大炮说着哭声越来越大。

    刘客看了一眼守在外面的强盗，伸手一巴掌打在林大炮脸上，将林大炮打了一个趔趄，差点坐在地上。

    “要死也是我先死，然后是章夫子。你想死远远轮不着你！”林掌柜看着一脸凶恶的刘客，他心里明白如果刘客做不到，那整个章家集的村民恐怕都要为他陪葬。

    “搬，快搬，全搬走。”人命比财物重要，此时，林掌柜赔上全部家财，也要帮着自己的女婿去炸城墙。

    “做好的鞭炮不要。工具也不要。”刘客放过了被他一巴掌打蒙了的林大炮，开始指挥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强盗。

    “客哥儿，你看这些够不够”在一群强盗将自家库房搬干净后，慷慨的林掌柜小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够不够。还有吗”刘客当然希望多多益善。

    “咱家里是没有了。但别人家……”林掌柜说着，意味深刻的看了刘客一眼。

    “空着手的跟我走。把整个章家集所有的鞭炮铺子全部搬空。”刘客领会了未来老丈人的意思，带着一群穷凶极恶的强盗，向别人家铺子奔去。

    在天亮之时，刘客带人搬空了四家鞭炮房。大堆的火药，引线，纸张以及各种原料堆满了好几个帐篷。为了防止火药受潮，就连大当家的帐篷，也被刘客霸占了。

    章家集的村民们在休息了一夜之后，匆匆吃过早饭，拎着各种挖掘工具，在章夫子的带领下，开始挖地道。

    整整熬了一天两夜的刘客，坐在帐篷




第三十二章：地道
    刘客紧紧握着手中的短刀，额头上的汗珠滑过他的脸庞，滴落在被血水染红的泥地里。在他身前是一部简陋的长梯，正靠在城墙上，一个身影从墙头急剧下落，擦着刘客的鼻尖，砸在他面前的土地上。

    刘客不自觉的退后两步，然后感觉地上的背影很是熟悉。他上前蹲下，伸手一把翻开面前的身躯，看到一张胖乎乎的圆脸，竟然是马大。

    此时，马大浑身上下已经被摔散架，内脏也被震伤。马大不甘的瞪着双眼，吐着血说道:“差一点我就登上城头了，差一点我就……”

    马大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头一歪，整个人便不动了。刘客松开马大的衣襟，慢慢站了起来。他环顾四周，发现身边全是章家集的村民，唯独没有林小娘。

    刘客随手抓住一个从他身旁路过的村民问道:“林小娘呢林小娘呢”

    “你还有脸问！我们全家早晚被你害……”原来被刘客拦住的人正是林大炮。林大炮手里提着钢刀，一脸愤恨的看着刘客大声说道。但他还没说完，从城头飞来一只箭矢，正中林大炮的脖子。

    刘客惊恐的看着林大炮倒在他脚边，又看着一个个或熟悉，或陌生的村民惨死在城墙下。他哆嗦着嘴唇自言自语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城墙没炸塌吗”

    忽然刘客感觉有人抓住了他的腿，刘客低头一看，原来是小吴迅。吴迅的脸上尽是痛苦之色，苍白的嘴唇不断颤抖，刘客发现在他的胸口正插着一把匕首。

    刘客连忙蹲下身来，伸出双手，抱住吴迅的肩膀，颤声说道:“吴迅，你不能死，我答应过你爹要保护你，你不能死！”

    “算了吧，客哥。你没能炸开城墙，全章家集的人都要为你陪葬，为你陪葬……”吴迅说着缓缓闭上了双眼，松开了一直抓着刘客裤脚的手。

    “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刘客放开手，站了起来，失魂落魄的扫视了一遍周围的人群，还是没有发现林小娘。

    “林小娘，林小娘，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刘客大声喊着，但四周的村民像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一样，依旧缓缓的向城头攻去。

    “哈哈哈……林小娘被我抓走当压寨夫人了。”二当家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刘客猛地转过身，看到二当家满脸轻笑提着弯刀走了过来。

    “速速攻城，胆敢倒退，我砍了你。”二当家脸上的笑容，骤然变成了凶残。

    “我砍了你，我砍了你……”刘客抽出短刀，吼叫着向二当家冲去。

    “客哥，你醒醒，你醒醒……”小吴迅担忧地看着躺在由几个木箱拼成的床铺上的刘客，听着刘客不断喊出的梦话。吴迅猜测刘客可能做了噩梦，于是便轻轻推动刘客，想要叫醒他。

    “我砍死你……”刘客忽然大喊一声，坐了起来，将身旁的吴迅吓了一跳。

    “客哥，你没事吧”吴迅小声问道。

    刘客适应了一下眼前的黑暗，听到吴迅的声音，一把将小吴迅抱在怀里，前后摸了一遍，没有发现梦中插在吴迅胸口的匕首，明白了他自己刚刚是做了噩梦，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

    “客哥，你弄疼我了！”小吴迅被刘客紧紧抱着，喘气都有些困难。

    刘客连忙松开双手，摸了摸仍旧插在腰间的手枪，开口问道:“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

    “刚过五更，天还没亮，客哥可以再睡会。”吴迅回答道。

    “哦，不睡了，我出去看看。”刘客害怕睡着后再做噩梦，下了床铺，穿好鞋子，摸黑走出了帐篷。吴迅也迅速穿好衣服，又拿了一件棉袍，跟在刘客身后。

    刘客刚出帐篷，两个一直守在外面的强盗，便走了过来。刘客无视强盗手中明晃晃的刀剑，平静的开口说道:“带我去看看地道。”

    两个强盗相互看了一眼，也不答话，各自取过一支火把，转身在前面带路。刘客和吴迅缓缓跟上，没走出多远，碰到一队巡逻的军卒，一起护送他们过去。

    雄鹰岭的营盘本来是在最外围，现在已经挪到了中间。前后左右都有土匪把守，夜里还有军卒



第三十三章：点火
    刘客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但为了以防万一，不让噩梦中的情景变成现实，刘客决定继续改良火药配方。

    在匆忙吃完林小娘送来的早饭后，刘客首先安排林大炮父子，和章家集另外三家鞭炮房的掌柜和伙计，将成块的木炭，硫磺和硝石，分别全部碾碎成小颗粒。

    然后刘客独自一人，在帐篷中，开始做火药实验。虽然昨天一份木炭，一份硫磺，四份硝石的配方制作出的火药，已经有很好的燃烧效果了，但刘客知道距离后世的黄金比例依旧很远。

    刘客找来了他所能找到的精度最高的戥秤，来称量原料，不断的改变三种原料的比例，配制出近百种成分不同的火药。然后一一点燃，观察燃烧情况。

    正在刘客小心翼翼、专心致志做实验时，林小娘端着茶点闯了进来。正要点燃其中一种火药的刘客，赶忙熄灭了火苗，怒气冲冲的将林小娘骂了一顿，轰了出去。

    看着林小娘放下餐盘，梨花带雨哭着跑了出去。刘客也没时间去解释，收拾心情，继续专注于眼前。

    接近午时，刘客终于试验出了燃烧更加剧烈的火药配方:两份木炭，一分硫磺，六分硝石。三天时间已经过去一半，刘客必须停下来，准备后面的事情了。

    正在此时，帐篷门口钻进来一个小脑袋，犹豫着小声说道:“客哥，你还在忙吗”

    刘客听到声音，转头看去，发现原来是吴迅。他一边收拾剩余的原料，一边将记录的实验数据毁掉，同时笑着开口说道:“刚忙完，怎么了”

    “章夫子派人来说，地道已经按照你的规划挖好了，让你过去看看！”吴迅走进帐篷，左右查看，他想知道刘客这两天在忙什么，不让任何人靠近。

    “好，我这就过去。”刘客整理完毕，说着就要向外走去。

    “客哥，你昨天晚上明明做梦都喊着林姐姐的名字。今天上午，怎么又对林姐姐那么凶”吴迅没有在帐篷里发现另一个小姐姐，有些失望的问道。

    “呃……我有吗”刘客问道。

    “当然有了，你还想狡辩。林姐姐哭着从帐篷里跑出去，好多人都看到了。”吴迅一脸认真的说道。

    “我是说，我做梦喊林小娘的名字了你听到了”

    “我，我好像听到了。”小吴迅正是嗜睡的年纪，昨晚被刘客的梦话吵醒，迷迷糊糊的他也不是很确定。

    “哦！”对于那场噩梦，刘客不想过多回忆，所以也没有否认。而对于林小娘，此时刘客也没时间有别的想法。

    “客哥，真的能炸开城墙吗”小吴迅犹犹豫豫的问道。

    “能！一定能！”实验出新配方后，刘客的自信大大增强了。

    “那咱们进城后，就能见到我爹爹了吧！”小吴迅满脸希冀的看着刘客问道。

    “嗯！能见到，能见到！”刘客表面微笑着说道，但心中却是一沉。他希望吴裁缝此时并不在城中，因为土匪一旦进入县城，混乱之下，城中居民谁都不会绝对安全。

    下午，刘客在看到地道完全符合他的设想后，开始大量配制火药。将颗粒状的木炭，硫磺和硝石，按照比例充分混合，放入拇指粗的引线，用纸张一层层紧紧包裹捆扎，制成一个巨大的炮仗。然后再将四五十斤重的大炮仗，轻轻放入铺垫着干草的木箱中。

    天黑之前，刘客和林大炮只做出了三个大炮仗。刘客担心出意外，不让其他人参与，林大炮从小就接触火药，又会制作鞭炮，还是刘客未来的大舅子。所以，刘客只让林大炮一人帮忙，就连马大和吴迅都被他撵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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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张：熊无敌
    “他们在干什么啊”站在定县城墙上的一个年轻官兵，疑惑的望着一百多米外杂乱排列的数千土匪流寇小声嘀咕道。

    “该不是要攻城了吧”他身边另一个官兵有些紧张的说道。

    “不像是攻城的样子。没有驱赶老百姓。”一个经历过两天前那场攻城战的衙役说道。

    “没想到土匪这么凶狠。逼着平头百姓攻城！”一个前两天刚刚被动员上城墙的青壮，紧握着手中的木质长矛愤恨的说道。

    “都别说话。不要乱动，守好你们的位置。”一个披着皮甲，戴着铁盔的将军，听到手下官兵的窃窃私语后，大声喊道。

    其实，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并不是什么将军，而是定县县尉。而站在城墙上的官兵，除了紧急动员的青壮之外，也都不是什么正规官兵，只是县衙里的差役捕快。

    但面对城下数千强盗土匪，熊姓县尉脸上并没有多少惧意。因为他知道数千攻城部队之中，并没有多少精锐军卒，大部分是附近村镇中老实本分的村民百姓。

    就算如此，也不能有丝毫的大意。这伙土匪流寇，不仅心狠手辣逼迫百姓攻城，而且似乎懂些兵法。如果不是老天保佑，两天前的清晨，县城大门就被土匪攻破了。

    两天前，天刚蒙蒙亮，两个在四面漏风的城门楼子里窝了一宿的守城军卒，穿着破旧棉袄，揣着手，挟着掉了大半漆皮，露出白色木杆的长枪，慢慢悠悠的打开城门，放过几个着急出城的行人后，一辆拉着两大桶夜香的马车，缓缓驶了过来。

    两个睡眼朦胧的守城军卒，被臭味一熏，彻底清醒过来。两人对驾车的老头一顿臭骂后，催促着粪车赶紧出城。

    就在粪车驶进城门洞，马上就要走出城门之时，城外突然快速冲来近百个手握刀剑的马匪。只见马匪们个个龙精虎猛，兴奋异常，嗷嗷喊叫着，直冲城门而来。

    特别是跑在最前面的两个马匪，脸上俱是激动之色，仿佛前面是金山银山一般。两人不断的抽打身下的坐骑，争着抢着冲向城门。

    由于天色尚未大亮，城门洞中要更暗些，跑在最前面的两个马匪，没有看到正缓缓走在城门洞中的粪车。

    虽然城门洞比较窄小，但这两个马匪对自己的骑术很有信心，又为了争取大当家许下的首位入城的奖励，所以两人丝毫没有谦让，并排着冲进了城门洞，正好与马头刚刚探出城门的粪车，撞在了一起。

    顿时，人仰马翻，粪桶倾倒，驾车老者好不容易收集了一夜的屎尿，当场流了一地。身后的其他马匪，在看到前面同伙的悲惨遭遇后，立刻拉住缰绳，想要停下。

    但因为刚才跑的太快，惯性使然，不能立刻停下。又因为城门前洒了一地夜香，使马蹄打滑，一阵叮叮咣咣中夹杂着几声惨叫，又有四五个马匪重蹈覆辙。

    两个被大粪淋了一身的守城卫兵，在亲眼目睹此情此景后，吓得扔了手中的早已没了毛儿的红缨枪，哭喊着向县衙跑去。

    正在附近街边摊子上吃早饭的熊县尉，听到喧闹声后，放下碗筷，带着几个衙役兵丁赶了过去。熊县尉捂着口鼻，隔着一片狼藉，与正停在城门洞外的马匪头子打了个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