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监狱出来的日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苍海荒岛
李珉答非所问,“我是宋史爱好者,学士毕业论文就是宋史研究。”
“那你看这画琢磨啥呢”
“石头,画是无声的音乐,是凝固的诗和形象的书。一般的画是对历史更直观的记录,用心画出的画便是对历史的观照和现实的鞭挞。”
“好深奥噢!”
“你以为呢”
“比如……”
“比如我透过画,一直在研判大宋的盛世危机。”
“盛世骤覆,源头在哪”
“在画中,张择端眼中大宋朝强盛时的深远危机,尽在《清明上河图》。因此,它不仅是一幅画,它深深隐藏着画家的焦虑、绝望和无奈。世人只以为张择端描绘的是盛世清明景象,其实他在用一个一个小故事,叙述着大宋的
第47章 戒毒12
虽然不再昏迷,但浑身剧烈疼痛,厌食失眠,暴躁不安,挥汗如雨。随时会变成一只愤怒的雄狮,或夏天被烈日曝晒后的爆竹,稍不小心便会轰然爆炸。反射性地扯动铁链、脚镣,哗啦啦地响,成为地下室内最燥郁的背景音乐。
手铐和脚镣磨得手腕、脚脖血肉模糊,身体深处,象是有无数虫子在噬咬着我的肌肉、神经和灵魂,一点一点,锥心蚀骨,比刚开始时要痛苦一千倍、一万倍。
每当剧烈的疼痛袭来,已经超过人类能忍受的极限,我额上青筋爆裂,象野兽一般地嘶吼、哀嚎。我会忘却一切,会挑选世上最恶毒的言语刺伤她,想要令她放弃暴政,赏我一点麻古,救赎我出苦海。
李珉已有充分思想准备,面对我的恼怒不动如山。
她心止如水,听凭我挣扎、折腾,手捧尺蠖长卷,聚精会神,似乎正沉浸在千年前那个词魂、画风、书艺飞扬的伟大朝代!
这让我的怒火变成烈焰,被轻视让我感到深深的绝望,让我开始口不择言,到最后理智混沌,开始反射性地恶毒地诅咒她,将所有所有的罪恶都归罪于她。
“贱人,老子救过你的命,你却要恩将仇报,见死不救,你不得好死!”
“小寡妇贱人,你心歹毒,连妓女都不如!”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是可,最毒妇人心——”
“真该让秦小刚草死你,玩腻了后,再让他手下几十号肮脏的垃圾耗子**,玩够了再拿你去填海,让垃圾深埋你到地下……”
只可惜李珉听不见也看不见,捧着棕黄色的卷轴长卷一遍遍地翻看琢磨。或者趴在绘画架上举着狼毫,专心致志,象一个不食人间烟火圣女。
原来她正在一笔一画、翻来覆去地咀嚼、揣摩着千年前汴河边某个木楼内,张择端老先生屋帻披散,状如痴醉疯老头,举毫醉泼忧国思绪。
汴河岸边,东京闹市,布衣商贩,亭台楼阁,勾栏瓦肆,城阙通衢。燕子翻飞,枝头春意闹,绿水人家绕,墙里佳人,抿嘴笑。含沙北风来,墙外胡马行匆匆,携红带翠,满载归。漠北黄沙浩荡,春到马肥,胡骑南下否,幽州惊!
孤笔一支绘盛世,一梦千年到汴梁!
此时的李珉已经入画,那顾得上听我一个凡夫俗子、一个被毒瘾摧残得奄奄将亡的混混。
乱纷纷的地下室,美和丑、善和恶的较量在继续。绝望的时刻,哪顾得了其它。人性的罪恶被毒品无限放大,血淋淋伤口一次次撕开,难以忍受的痛苦令你无视自己的丑态。
咒骂失效,我改换策略,以自残反抗她的“暴政”。
或为发泄被无视的愤怒,或为掩盖蝼蚁噬心蚀骨般的疼痛。我开始以头撞床头木板,脑袋砸向凹凸不平床框,“砰”
“砰”“砰”一声声巨响惊天动地。失去理智的我对自己残忍之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深深绝望!
曾经迷死人的小狐狸,再也不敢无视我,顿时暴怒变成了吃人的大灰狼。她手拿小型警用电击枪,八十万伏直流电压侍候,对俯趴木板上已失去理智的我发出最后警告。
“臭小子你再不停手,我警告三次,不要怪我使用非常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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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戒毒13
我昏昏沉沉,剧烈的苦痛让我的思维完全错乱,心里的怒火让我就想激怒她。我根本没听懂她的话,依然用话气她。
“我妈妈对我也很好,她是天都市最美的女人,你也是。她有两个情夫,我想杀了那两个畜牲。你也让秦小刚草过,你自己杀了他,那个草过你的耗子,哈哈哈,浑身真脏,黑乎首的——”
李珉依然一勺一勺地喂我,“那好啊,哪天我得去会会慕容妈妈,你要能活下来,或许她和我会成为母女呢。咯咯,还有啥更恶毒更难听的,都抖出来吧,姐接着!”
我没辙了,便佯作放低身架,依然恶毒刺激她。
“李珉,小弟求你了,念我救过你,就饶小弟一命罢。”
“石头,姐是在救你的命。”
“我就一小混混,烂命一条一文不值,你至于吗”
“当然啦,你是姐的救命恩人哪。”
“其实那天晚上,我可不是白救你……”
“不需要你说,男人还会有好东西么,那天晚上,你已经把你的丑陋无耻表露无遗!”
李珉拿毛巾擦我嘴,不愿多看我一眼,终于恨恨地骂。
“臭娘们,让垃圾耗子草过的贱货,你咋就听不进个人话呢”
我心里略有成就感,她终于骂我了。但也就是一瞬,便在更深的绝望中气急败坏。
李珉似看透了我,“嘻嘻,我就是有病,我就是贱,你才发现啊。石头啊,还是别用心机了,你有心情发牢骚骂我,不如好好休息养好神,等下一轮发作时好有力气自杀。”
我没辙了,只能恨得咬牙,试图用目光杀死她,“多谢了大美人,山不转水转,你好好等着吧。么的等你再落难时,看老子如何收拾你。”
“讲大话吹大牛没用,山水转也罢不转也罢,等你撑过这个月再说。401大夫说过,你受瘾时间短,如果意志坚定,只要能熬过前二十天,你就可能重生。”
李珉没上当,她也没时间和我一个病人计较。
天都的深秋气温骤降,早晚冷起来也要人命,清醒时无聊,她画画不理我,我就翻那本《基度山伯爵》,都翻过一百遍了,字字句句都可记载脑中。现在毒瘾发作间隙增大,但比过去没过去强烈,却让我自己都感到可怕。
那天凌晨时忽然浑身发冷,羊癫疯一样一阵阵抽搐,上下牙齿磕磕碰碰,身体象被完全掏空,轻飘飘如棉絮一般,畏缩成一团。嘴唇干枯撕裂,冷汗浮出,面无血色,近似将死之人。
这种感觉非同寻常,我以为就要死了,便拼命挣扎喊叫,却根本喊不出来,断断续续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楚。
“姐姐……姐姐……”
绝望和迷离之时,我叫的分明是李珉。
李珉披衣本来伏在案上打盹,惊醒后感觉不同寻常,便一头扑
到我床前,慌乱中被我攥住右手,我不住地出汗、颤抖,握不住却更想握住这最后一丝希望、最后一根稻草,全身力气都集中在手上,攥得她手背乌青,疼痛难耐。
“姐姐……姐姐……”
现在姐姐这两个字,已经是我最后一剂良药。
虽然清醒的时候,我绝不敢直呼其名,甚至会一直痛骂这两个字。
“石头,你醒醒,你不能死。呜呜,我是李珉,姐姐就在这里。咬牙撑过去,留在天都公司,呜呜,姐姐每天都和你在一起……”
她痛哭失声,话儿出口,连她自己都惊诧。谁能想到玩笑间感情已发展到这一步,是丛林内悄然生长起来的一株幼苗,在艰难和生死决绝的时候,不经意间已经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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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重生1
此时我精疲力竭,我无力思考,嗓音嘶哑干涸,象得了一场致命的大病,正处在奄奄一息的晚期。更让我无地自容的是,室内气味不雅,原来咋夜我发作时再度失禁,李珉一点不嫌弃,帮我擦干净身体,换了干净衣裳和床单被褥。
见我面露尴尬,她安慰我,“石头你难受啥,你是病人,这没啥害羞的呀,我只当给瑞儿换尿布。那一次姐让人欺负了,你不一样照顾姐啊。”
我更加无地自容,她又嘲笑我,“嘻嘻,上回你救我时看光了我,还欺负我。这回一报还一报了吧,姐可不是想看光你哦。唔,你本钱果然不小,姐好喜欢哦。咋样,是不是很自豪”
“上次我亲过你那里,那你……”
“滚,想你美事。不不,想美事也等你好了再说。”
这就是这小狐狸的风格,真真假假,如娇似癫。我已经没有脸面、更没有劲头和她斗嘴、斗心智,但越发疑惑,“姐,你想过么,如果失败了……”
德国人的建筑,通气孔果然管用,一会气味便恢复正常,这令我感觉不再那么难堪。
“我做什么我自己清楚,失败了我给你父亲养老送终。但你做什么,你花时间想过没有一生混混沌沌从生到死,从不肯睁开眼看一看自己。宁可当小混混,不敢来公司,胆小可笑。”
我一脸无奈,手抚眩晕的太阳穴,“这大早晨的,你又给上哲学……”
李珉捧一堆脏衣服出门,边走边说,“石头,不要灰心。痛苦和幸福一样,都是自己的感受。它们就是一双鞋,合不合适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
她是借用书上的话,痛苦难道真的只有自己知道毒瘾频繁发作之时,嘶叫谩骂泄够,李珉成了我的出气筒。毒瘾过去,我颓然无力地瘫倒在床,这些天我已经渐能承受痛苦,可我何曾有一丝清醒一丝愧疚
等她回来,先是想卧墙边花架边的小沙发上眯一会,那姿态凸凹起伏,美不胜收。或许是睡不着,又揉揉太阳穴,起身坐到画架前提起笔。
我犹豫一下,喘息着心虚问她,“李老板,我感到纳闷。这些天我不是人,天天冲你发脾气,用脏话骂你,你真的一点不生气你脾气咋那么好”
李珉执笔静心绘画,依然故我,“石头,你是病人,我哪会和你计较。我每天生活在勾心斗角、互相倾轧中,已经习惯被人算计、暗骂甚至打击。连秦小刚那样的耗子都能欺负我,我更得坚强些啊,要不一个寡妇是没法活的。”
她的坚强让我嫉妒,便又故意气她,“好深奥哦,李老板,这回我落你手里了,你何不试着拿刀割肉感觉一下”
李珉斜睨我一眼,淡淡地笑道,“别再想气我,没用的石头。我正在你身上割肉放血,以德报怨
,用钝刀子刮骨疗毒,你的痛苦我感同身受!”
我被噎得无言,恰好一轮寒冷袭来,我拉扯头皮,神经如被刀割,努力裹紧厚毯子,痛苦呻吟无力与她争斗,并慢慢睡去。
渐渐的,寒冷我也已经能够忍耐,盖着厚被已经开始出汗。李珉便又给我换了薄被。不再痛苦,便又忍不住变着法子闹腾她。
“给支烟啊,李老板,你那么大的公司,就这么待客啊。”
李珉一脸疲惫,躺在小沙发上,身上裹着薄被,闭着眼,但绝不为我的哀求所动,“很抱歉,我这里没有烟。这里空间有限,有烟也不能抽。你刚好一点,难道你想中毒而亡”
“你这么大公司会连个烟都没有”
“那当然,我是做家具的,烟火无情不懂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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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重生2
这一下午,我就那么细致地盯着她,眼睛连眨都不敢眨一下,生怕惊醒她。
张婶送下晚饭时,我刚想推她叫醒,张婶制止了我,“唉,太累了,孩子你自己吃,让她再懒会。”
我心事惨淡本就没有食欲,便让张婶将饭先拿上去,随手拿起书强逼着自己看几页。
她醒来时已是晚上九点整,躺在床上慵懒地伸了个倾国倾城的大懒腰,便软塌塌地起来,揉着腰在地下室内转了一圈,原来那挺翘的圆润臀部也松松塌塌毁的,又无力地在床前椅上懒散地坐下。
一盏孤灯依旧雪亮,我起身坐起,感觉气氛有点尴尬,心里恐惧和她斗嘴,便捧着床旁书桌上的《基度山恩仇记》,真真假假地揣摩字句,乍看之下倒真有几分书卷气。
叫张婶送下晚饭,我和李珉相对进餐,她懒洋洋地嚼着馒头,伸筷子将青菜炒炝黄的豆腐搛进小嘴里,笑问,“快吃啊,你读这个,头不疼了么”
我合上书,宽大手掌抚摸书皮,目光从封面那只抽象化欧洲白人男子身上转移到李珉唇边,也拿起馒头咬了一口,“又咋了,我一个高中生就不能看会书消遣李老板,你笑得心怀鬼胎。”
“咯咯,别那么敏感好不好嘛,我又没说别的。”
李珉笑得灿烂,秀发颤动,明眸似水,象一只小狐狸,她借用书里的话,“人的天性生来不适宜于欢乐,只会紧紧地抱住痛苦。死或许是一种刑罚,但不就等于赎罪。一块顽石读书画画多么珍贵,应当拍照留存,供后人瞻仰。
我也很认真的回答,也是借用书中的语言与她对话,“死或许是一种刑罚,但不就等于赎罪。我不想死了,这会不疼,便想认真地活着。”
李珉似在思考,“没有人想死,在断头台的踏级上,死撕掉了人一生所戴的假面具,露出了真面目。”
我则倍感茫然,“生命是什么呢是在通向死神的候见室里短暂的停留。”
李珉举着箸依然作思考状,“你开始思考生命,我感觉我已经从一场豪赌中胜出了。人生就是一场梦,会思考的人最痛苦。因为同是一场梦,只不过他沉睡不醒,而你却醒来,谁说的准你们之中谁更幸运呢”
这风靡全球的小说,我是现学现用,她是了然于心。我们平等地交谈着,我鬼使神差,现在就想要知道,多少个搀杂着痛苦与挣扎不眠之夜,她冷冷清清孤身一人坐灯下,反反复复地绘着那幅《清明上河图》。
我不再闹腾,她反而变得婆婆妈妈畏畏缩缩。相较于开始的惊奇、刺激、试探、游戏,眼下纷纷扰扰思绪令人沉重焦灼,心如乱麻。
可它就这样发生了,超出她的预想,不知好坏,也无法逆转。
渐渐不再犯瘾时,我们又开始吵吵闹闹,
她也会用斗斗嘴来分散我的注意力。这种日子反而轻松,连轻微发作时,她都再不用绑着我,也松开了手铐脚镣,我这才有机会第一次象人一样在地下室里行走几圈。
我这才注意到,画架是蓝色,板凳面是蓝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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