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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河鬼书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人面鲎

    我回过头朝乔三爷那边看,就见乔三爷正从后视镜里看着我师父,他拧动了钥匙,发动机嗡鸣起来,可车子并没有开出去。

    良久,乔三爷对着后视镜问了句:“真的要走”

    “坐好,”师父先是拉着我坐下,而后才冲乔三爷笑了笑:“走吧。”

    乔三爷这才点点头,让车子动了起来。

    师父用一只手揽着我的肩,另一只手温和地攥着我的手,一直到车子开出胡同,他才长吐一口浊气,将我的手松开。

    我也是到了成年以后才知道,当年为了能盘下丰镐城里的那座四合院,师父几乎耗尽了大半辈子的心血,突然让他将这份家业典当出去,要说一点遗憾都没有自然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对我师父来说,那座院子原本就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车子开动起来没多久,我就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路上醒醒睡睡好几次,有时候睁开眼看到的




第十六章 凶宅
    我先点了点头,接着又疑惑起来:“可是师父,你不是让我自己选吗”

    师父一愣,半天没回应我。顶 点

    倒是乔三爷一直在那笑:“我就说嘛,这么小的孩子能懂什么,你让他自己选,那不是胡闹么”

    师父闷闷地皱着眉头,憋了老半天才骂了句:“你笑个锤子!”

    乔三爷不说话了,但还是一直笑。

    车子很快就开上了盘山路,有一段路沿着山崖而建,山势险峻,路也不好走,乔三爷只能放慢速度,让车子走得平稳些。我把脑袋凑在车窗上朝山下看,就能看到远处的山林里有有一条细细长长的银白。

    那是一座狭长延伸的小镇,眯着眼睛用力去看,还能看到道路两侧的房子,以及偶尔出现在路上的行人。

    一条路,一座城,傍着山,倚靠着茂密的林子,如同一条匍匐在山水之间的银蛇。

    而那里,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

    二十分钟以后,乔三爷将车子停在了小城外围,这地方靠着一条比较宽的公路,隐隐和外界相连,可因为它远离城区,又和山林里的冬色完整地融合在了一起。

    这里除了公路和林子,就只有一个破旧的院子,透过车窗,就能看到那扇镶在院墙上的铁门,门板早已脱了漆,露出大段大段的锈迹。

    “这地方本来是个废品收购站,”乔三爷一边推门下车,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去年年关的时候,住在这儿的老张头上吊自杀了,打那以后就没人敢过来。”

    师父牵着我下了车,一看乔三爷打开后备箱要帮我们拿行李,师父顿时紧张起来,赶紧拖着我冲到后备箱前,将里头的家什全都搂了出来。

    乔三爷忍不住大皱眉头:“我就帮你拿个东西,你说你至于么,小气劲儿。哎哟,你这徒弟可真是个宝贝疙瘩,冲过来抢东西都不忘牵着,搞得我好像要跟你抢徒弟似的。”

    我师父也不多搭理他,抱好了行李,就唤上我朝院门前走,一直到了门口才发现自己没钥匙,只能停下来等着乔三爷过来开门。

    乔三爷叹了口气,拿出钥匙走了过来:“先说好啊,这地方可是个凶宅,反正别的地儿你也租不起,凑合着住吧。”

    我师父这才开口和他说话:“看场的老张头是怎么死的”

    “刚才不说了么,上吊自杀。不过要说这老头死得确实邪性,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整个冻得跟冰糕似的,脖子也冻实了,一点勒痕都没有,更怪的是,老头子的眼珠子还被掉了包,尸检的人发现他没了瞳孔,心里觉得怪,把眼皮剌开一看,原来的眼珠子被换成了两颗惨白惨白的蜡球,关键是尸检的人给他动刀之前,他脸上一点伤痕都没有。”

    师父眉头微蹙:“他这哪是自杀,分明是被邪祟索了命。”

    乔三爷笑笑:“我也这么想。”

    “有人给他做法事吗”

    “近段时间镇里来了个姓周的道士,嗨,说是道士,其实就是个江湖神棍。他倒是在院子里做了场法事,可没什么鸟用,弄不好害人的东西到现在还在这一带游逛呢。”

    师父的脸色变得有点复杂:“你还真是给我找了个好地方。”

    乔三爷折腾了半天,总算将那把锈迹斑斑的门锁给打开了,他一边推门,一边对我师父说:“自从姓卢的把鎏金手炉带到这个镇子以后,镇子里就没怎么消停过,要不然我也不能说他手里的东西邪性重啊。”

    “你一直在观察他”

    “也算不上吧,我本来就在这个镇子有产业,平时经常听人说起镇子里的事儿,多少对这里的情况了解一些。行,你们进去吧,我去给你徒弟办入学手续去,他正式入学之前,我也住在这儿,别嫌挤。”

    临走前,乔三



第十七章 做法事
    我回过头去对师父说:“师父,我刚才看到林子里有双黄眼睛。 ”

    此时师父已经走到了方桌前,他头也不抬地回了句:“别说破。”

    说话间,师父将手压在了桌子上,原本急颤不停的四根桌腿瞬间定住,连同被风搅动的黄布也平稳下来。

    随后师父从一整打符纸中抽出一张,用两根手指捏着纸根猛地一抖,符纸上瞬间凭空起火。

    只不过是一朵小小的火苗,热力却仿佛能罩住整个院子似的,我顿时感觉浑身上下都浮出一股暖意,就连那阵急躁的风也立即消停了。

    师父撒开手指,让烧残的符纸慢慢荡落,直到落地的符纸彻底被焚成灰烬,火光也熄了,他才着手收拾桌子上的东西。

    受到风力的搅动,原本放在香炉后面的碗也给掀翻了,清水铺散在黄布上,顺着桌角不停地往地下淌,怪的是,这么多水,竟然没把那块布浸湿,师父用手在黄布上扫了一下,布面上的清水就像是被蒸干了一样,一下子消失无踪。

    “还剩下小半碗水,够用了。”师父一边说着,一边抖一下左手,攥在他手上的蔑香霎时冒出火光,再一抖,火光消失,只剩下浓郁的云烟袅袅漂浮在香头上。

    师父用香根蘸一下碗里的水,又把蔑香立在香炉里。

    也就在蔑香稳稳立住的瞬间,我发觉师父身上的气息变得格外安静,他站在那里,仿佛和冬日洒下的阳光融为一体,真幻莫测。

    我只能凭着一双肉眼去打量师父接下来的动作,就见他重新捋正桌面上的黄布,将一整打符纸平稳地放在靠近桌角的位置,而后又拿起桌子上的细剑,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念诵着什么,可我又什么都听不到。

    良久,师父突然瞪大了双眼,暴喝一声:“巽!”,与此同时,他身上释放出一股极强的威势,我只感觉心中一紧,呼哧一声就坐在了地上。

    院子里没风,可桌角的符纸却像是被狂风搅动一般,一页一页地快速翻腾起来,发出一阵阵“哗啦啦”的碎响。

    纵使再怎么翻腾,符纸的根部依然稳稳地压在黄布上,而随着它们不断翻腾,那块黄布仿佛也陡然变大了很多,在我的视线里,黄布的边缘几乎都要落到地面上了。

    “起阵!”

    又是一声疾呼,伴随着师父迅速抖动细剑,剑身立即柔软地荡了起来。

    那把剑看似无比轻柔,可在一次又一次的晃动中,仿佛又有着无穷的劲道。

    风声又起,一股盘旋的风力以师父为中心铺散开来,院子里的尘土也受到这股风力的影响,瞬时间离地而起,形成了一道薄薄的飞沙障,师父晃动细剑的速度越快,飞沙障盘旋的速度也越快。

    咔哒!

    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细响,扭头去看,就见屋檐上的旧蜂巢坠落在地,当场摔成了两半,还有两个圆滚滚的东西从蜂巢中咕噜咕噜滚了出来。

    我心里好奇,本想看看那两个圆珠子到底是什么,可师父突然喊了一声“别过去!”,我只能收住心思,打消了刚才的念头。

    正想回过头去看看师父,却又听他喊:“闭眼!”

    我赶紧将赶紧闭上,就感觉一道暖风迎面而至,与此同时,还有很多碎沙砸在我的衣服上,我能感觉到衣服上传来的震动,还能听到碎沙打在衣服上发出的片片噪响。

    等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师父那双温暖的大手已捏在我的肩膀上,将我慢慢扶了起来。

    我起身以后,师父



第十八章 消瘦的年轻人
    第二天清晨,乔三爷赶了趟早集,一回到家立即开火做饭,师父说他今天要置办一些东西,饭也顾不得吃就赶着出门,不过在出门之前,他还要考校我的功课。

    自打见到师父在院子里做了那么一场法事,整个晚上,我脑子里都在回想师父引来的飞沙障,还有那无论如何都不会被风吹走的符纸,早就把师父先前教的东西忘得一干二净了。

    果然,师父让我背诵《素书》的时候,我几乎背不出几段完整的话来,弄得师父很不高兴,他不高兴,我也不高兴。

    从小到大,师父从来没有骂过我,更别说打了,可每次一看到他那张脸拉下来,我心里就特别难受。

    师父走后,我一个人闷闷地站在院子里,也不想进屋,因为我觉得,今天我没把《素书》背好,乔三爷可能也有点生气,刚才师父拉脸的时候,我还听到乔三爷在屋里咳嗽了两声,他肯定听到我没把书背好。

    可过了一小会儿,乔三爷就拿着两根棒棒糖从屋里出来了。

    他站在屋门口撒望了一圈,看到我就站在院子的角落,于是笑呵呵地走了过来:“怎么,被你师父骂了”

    我摇头:“师父从来不骂人。”

    “老杜真是拿你当宝贝了,都舍不得骂你,做徒弟的,哪个没挨过骂,没挨过打”说着,他就蹲下身来,拨开一颗糖放在我手里:“以后可得好好背书,别再惹你师父生气了。来,先吃颗糖,等会儿早饭好了我叫你。”

    说着,他又将我手里的糖抽出来,直接塞进我嘴里,感受到糖球上的香甜,我的心情立即好了很多,连眉梢都舒展开了。

    乔三爷看着我直乐:“好吃吧”

    “好吃。”

    “三爷对你好吧”

    “好。”

    “那你以后是不是应该孝敬三爷”

    我很认真地点着头。

    乔三爷揉揉我的脑袋,将剩下的一根棒棒糖放进我的口袋,随后就转身回了屋里,临进门之前他还在那嘟囔:“这孩子真招人疼,比我家那几个小兔崽子强多了。”

    回想起当年的事儿,我才发现自己小时候人缘儿那么好,天知道我长大以后怎么变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

    唉,往事不堪回首,真的不堪回首。

    乔三爷进了屋子以后,我就站在院子里看天,现在天色已经完全亮起来了,天空中又出现了我最喜欢的清亮蓝色,等太阳升得再高一点,这一抹蓝色会变得更加通透。

    可看了一阵子,我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天色不但没变得更亮,反而稍稍暗了一些,院子上空就像是蒙了一层很薄却又很密的蜘蛛网,灰蒙蒙的。

    这时我听到院外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第一反应是师父回来了,可一想又不对,我师父走路的时候脚步非常稳,可这道脚步声却轻飘飘的。

    吱呀

    伴随着一阵很轻的长音,院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了,我凑着脑袋朝门外看,就见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站在门口,他的皮肤和我一样惨白,整张脸上也没多少肉,腮帮深深地下陷,形成两个凹着的坑,他的眼球上也像是染了颜色一样,呈现出一种怪异的土黄色。

    刚看到他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心里头没有来地发紧,背后的寒毛一下子就竖了起来。

    可我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又不那么怕了,他的眼神里带着很深的悲伤,而且我还能感觉到他很生气,总之就是心情特别不好。

    当时我心里就想,他可能也和我一样做了错事,所以才这么不高



第十九章 禁符
    一直到了中午头,太阳都上三竿了,师父才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回来。m.x

    与他同来的还有还有一辆小型卡车,后车厢没盖上篷子,一眼就能看到被捆扎起来的大圆木。

    “乔老三,借我点儿钱,我手里那点儿钱不够买木头的。”师父前脚刚进屋门口,就急急朝着乔三爷吼。

    乔三爷二话不说,立即抱上皮包,拉着师父起到外面给司机结款。

    我本来就在院子里,见师父和乔三爷一起出来,就跑上去凑热闹,师父却摆摆手,示意我先躲一躲。

    结完了款,开卡车的司机就开始嘟囔起来:“这地方可没几个人敢过来,车上可都是实心木,死沉死沉的,三四个人抱不动一根,你们可得好好想个办法把它们卸下来。”

    师父给了乔三爷一个眼神,又朝后车厢一撇头:“老三,卸货!”

    乔三爷一句废话没有,两脚一蹬地,嗖的一声就上了车,在他身子飞离地面的瞬间,我看到师父反手将一张符贴在他的腋下,由于当时师父的大半个身子都挡在司机眼前,对方完全无法看到他的动作。

    上车以后,乔三爷就解开了用来捆扎木堆的绳子,我师父则帮他打开了后车厢上的挡板。

    司机师傅一看到乔三爷挽袖子就笑了:“场子里那些而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都弄不了这么沉的家伙,大哥,你看你也上了点年纪,就别使这把力气了吧,那么重的东西,你哪弄的动……”

    一句话没说完,他就只顾着张嘴了,因为乔三爷已轻轻松松抱起一根圆木,转身往地上跳了。

    乔三爷落地的时候连点儿声音都没有,像阵风似地将圆木抱到院子角落,稳稳地将它立在那里。

    一根、两根、三根……随着乔三爷不断往返于后车厢,所有的圆木都被整齐地立在了院角,如同一大片密集压在一起的树林。

    那位司机师傅的嘴缝已经大到可以塞进一颗拳头了。

    直到我师父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吃中饭吧。”,他才懵懵地开车走了。

    乔三爷拍了拍手上的尘,走到我师父跟前:“你刚才给我贴得什么符,我怎么觉得浑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力气呢,到现在也是。刚才我还以为,你要和我一起搬木头来着。”

    师父的表情十分淡然:“那张符我平时不太敢用,副作用太大。”

    “什么副作用”

    师父就像没听到乔三爷的话似的,接着说道:“知道你爱显摆,所以我才帮了你一把,你真该谢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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