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互相亏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夕花逢时
“小染,你过来。”苏泯生抬头看她,示意她在身旁坐下。
苏怀染照做,后背却有些紧张的绷着,此时的气氛有些严肃。
“爸,您怎么了”她小心翼翼的问着。
“你老实和我说,你和豫泽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苏怀染微微愣住,一时间有些心虚。
到底是年长了很多,有些事情只要看看就能察觉到不对,这夫妻两看似相敬如宾客客气气的,却一点也没有夫妻的样子。
她将心绪稳定下来,平静的说:“我们能有什么事情瞒着您不要多想了,真的没有。要说现在有什么事情是我担心的,就是您的身体。”
许是经历了人生的起落,在有些是非上苏泯生也不会太过于执着,只是看着自己这个女儿他心里总归是觉得亏欠的。
许久的沉默之后,他才微微叹息了声,“那边有没有再来找过你”
他说的那边,指江家,也指乔臻。
她摇头:“没有。”
既然她说了没有,苏泯生便不会再追问下去,他知道这些年里她过得有多不容易,在本不应该承受那么多世故的年纪把所有的苦都受过了。
人年纪大了要求的东西也不多,也无非就只是子女安好。
苏泯生语重心长的说:“小染,我只希望你过得自在些。”
闻言,她低垂下眼帘重重地点头,却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因为她害怕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怎么还能骗过别人
……
夜深,时钟指向晚上十点。
这个时间点只有苏怀染一人还没睡,她替怀礼掖了掖被子,随后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她根本没有丝毫睡意。
顾凉蓁在这套公寓里留下了不少书,可大部分也都已经让她翻了遍,这会儿无论看什么好像都觉得心乱如麻静不下来。
莫名其妙的眼皮也开始有些跳,这一天下来心里总是不太安生。
果不其然,半小时后她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因为房间里太过于安静,以至于这手机震动的声音格外明显。
她看了眼呼进来的这个号码,太阳穴都随着一阵阵生疼。
可是这个电话她没有办法不接。
是江浔安。
“这么晚有事吗”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什么异常,仍是清清淡淡的嗓音,就是这语气一听上去就知道,她不想接到他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男人显然也是听出来了,他却没计较,他的声线在夜色里透出了些低迷沉静:“我在你楼下。”
短短的几个字,却让苏怀染心头大震。
他……回来了
她惊得立刻走到窗户便掀开窗帘小心翼翼的往下看,随即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问:“不是说还要过一阵吗怎么突然就现在回来了”
江浔安坐在车里抬头望着楼上那个亮着灯光的窗子,暗沉的夜色将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神秘莫测之感,车窗没有关上,寒夜里的冷风让他的思绪清明,可视线却定定的望着那扇窗,迟迟不曾移开。
他淡声道:“下来。”
苏怀染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她打开书桌的抽屉,里面放着三本护照和各种证件,难道又要像之前那样功亏一篑吗
不可以……
这已经算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苏怀染穿了件大衣就往楼下走去,这一路上她都像个做贼的似的左顾右盼,之前就是因为被拍到她和他深夜在一起的照片而在学院里留了污点,哪怕现在已经不在云大工作,也不想再被抓到什么不好的……
走出单元楼,她就看见树影下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里静停着辆车。
几乎是完全没有考虑,便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进去,是太害怕会被人看到。
一瞬间,这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是他身上清冽的柠檬冷香。
方才走的太急的缘故,这会儿坐下来之后她还微微有些喘息,车内的光线昏暗,她侧眸去看他,却只看得到他深邃硬挺的轮廓。
男人淡淡的开了腔:“我这么见不得人”
苏怀染捂着胸口低喘了会儿,平静下来之后她才轻声说:“前车之鉴摆在那,我爸刚出来,不能让他知道你。”
这可一点也不含蓄,直接表达了她什么想法,本来他们的关系就该是这样偷偷摸摸见不得光。
“哦,那顾豫泽又算什么”江浔安的语气有些沉,不置可否等着她的回答。
苏怀染想也没想,张嘴便说:“名义上来说,他还是我丈夫。并且在我父亲看来,他也是个好女婿。”
须臾间,这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江浔安无声的浮起一丝笑,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敲打着车窗,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染染,惹我生气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她低头沉默了会儿,继而说:“我爸和弟弟都在家里,你进去不合适,或者等他们彻底睡下之后,我再陪你回去。”
这刻意的讨好,可以说是非常明显。
男人绅士一般优雅的轻笑:“好,我等你。”
苏怀染下来的很着急,以至于大衣里面穿的还是睡衣,她掩饰般的
第119章 他是真想拉着她一起下地狱
苏怀染回到自己的公寓楼时还是早上六点不到,还好,这个点父亲和怀礼都还未醒,也就没有人发现她彻夜未归。
她意识到有些事情拖不得,其实乔臻说的也没错,江柏延不会真的做出伤害她的事情,只是为了江家那牢不可破的名声,他不允许她继续留在江浔安身边。
她想要在今天把父亲和弟弟两人送走,她不知道江柏延是通过什么方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办理好所有材料,他给了她一大笔钱,也为她铺好了前面的路,和当年一样为的就是让她永远离开云城。
也是,本就应该在分开的那一年彻底划清界限断个干净。
而苏怀染回来没多久之后苏泯生就已经起来了,她听见脚步声一抬头,就见他往她这边走来。
“爸,您怎么这么早起来了”
苏泯生在她身边的沙发上坐下,双手焦躁的交叠在一起,他明显是有话要和她说,却不知道以什么为开头。
苏怀染有些紧张,随即却又释然了,正好有些话趁现在可以说个清楚。
而之后,她把所有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能说的都和父亲说了。
苏泯生沉默了很久,久到这时间都好似静止了一般。
最终,他长长的叹息了声,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自己的手掌明显有些微颤抖,嗓音又缓又沉:“小染,是我们一家人对不起你。”
和苏怀染想象中的不一样,她原以为他听到这些之后会觉得很失望,也会看不起她这个女儿,可是偏偏……没有。
她立刻握紧父亲的手,却没有忍住眼泪,哽咽着说:“爸,您别这样……我是你们的女儿,是怀礼的姐姐,这些都是我应该要做的。”
这么多年里,从来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样让她这么难受。
当年父亲入狱,一夕之间从一个优越的家庭瞬间变得一无所有,后来弟弟出了事故,她也熬了过来,再后来母亲离世,她依旧坚强的继续支撑下去。
只因这些人是她的亲人,是她所拥有的,为数不多的温暖。
……
苏怀染出门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天气又是阴阴郁郁的,情绪不免也跟着压抑起来。
出租车司机把他们的行李都搬上车,因为一下飞机就会有人接应,所以他们带走的东西并不多。
随后司机上车发动车子离开。
马路的对面静停着一辆黑色车子,有人拿起手机向电话那头汇报:“苏小姐一家人已经往机场方向去了。”
“知道了。”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机场,休息室内。
苏怀染将弟弟抱在腿上,她张开肩膀将这孩子纳入怀中,他还不知道这一次自己要出远门,亦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有机会回到这里。
机场广播开始播报登机信息,她低头亲了亲怀礼的脸颊,随后抬头看向身边的苏泯生:“爸,走吧。”
五点半,电子显示牌上显示航班正点起飞。
候机楼巨大的透明玻璃外已经是沉沉黑夜,她站在登机口很久不曾挪动半步,她撕碎了自己的机票随手扔进垃圾桶,转身离开。
……
冬夜的风有些格外刺骨,苏怀染慢慢的走出航站楼,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
夜晚起了一场雾,将这昏黄的路灯衬得更加虚幻迷离。
在室外的时间太长,她的手指变得有些僵硬,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没有任何异常。
兜兜转转,最终她还是回到了江浔安的别墅,却又在眼前这扇雕花铁门前止步。
她知道进入这扇门后会面对什么,却好像就是一开始便注定的结局,哪怕她想要挣扎一下都也于事无补。
进门后有一条长长的卵石路,苏怀染脚下的每一步都走的很慢,她也记得这条路旁是个很大的花园,在天气温暖的时候开着满园的玫瑰。
她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个瞎子,也看不清周遭的环境,唯一的感知就是那萦绕周身的玫瑰香气。
怎么那时候她就没想到会是江浔安呢
还是觉得太荒谬,就算现在回想起来也依旧无法接受。
苏怀染走到一直居住的那幢小楼前,不同于以往的灯火通明,她悄然走进去,客厅里仅亮着一盏小灯。
光线昏暗,她却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坐着的男人,灯光将他的轮廓衬得深邃硬挺,仿佛已然和这暗沉的夜色融为一体。
她走至他面前,同一时刻他也在看她。
男人看向她的时候眼尾上扬,那双眸子里却是薄凉清寒,看似平静无澜,却又蕴着山雨欲来。
江浔安淡淡的开腔:“我原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她是有这个机会一走了之。
“我不会。”苏怀染静静地看着他,忽然间心里的那份忐忑和紧张也随之消散了。
很显然,江浔安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而且也默许了她的做法。
如若不然,怎么这一切会在他的眼皮底下发生的这么顺利呢实则也不尽然,毕竟最后她选择没有一起走,或许他就是在赌,赌她还有没有这个胆子一走了之。
深夜的客厅里,所有的佣人都被打发到别处,以至于这里静谧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他借着暗黄色的灯光仔细端详着她的神情,唇角服浮起一抹冷笑:“那你知道,回来会意味着什么”
苏怀染平静的目光里泛起了点点涟漪,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无所谓再怎么说,事情已经发生了。
“江浔安,我斗不过你,也斗不过你父亲。他让我离开你,而你又让我留下,都用我父亲和我弟弟做威胁,我只能选一个对我自己最有利的方式。”她微微攥紧手心,靠着指甲陷入皮肉里的轻微刺痛感维持着自己的平静。
昏昏暗暗的光线里,男人的眸色变得愈发的深沉。
他的语气变得冷冽了几分:“这件事情你应该提前和我商量。”
苏怀染冷笑了声,和他商量那这辈子她都要受着他的钳制,她一人如此可以承受,可是父亲和怀礼,和她过着同样的囚牢般的生活吗
她摇摇头,嗓音清清凉凉:“我已经把他们送走了,而我现在站在你面前,你手里还有什么筹码”
男人优雅的站起身,他颀长的身子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住,他比她高出了许多,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这么多年,你还是选择相信别人。”江浔安冷冷的说,“染染,你以为你做的哪件事情我不知道还有你在我面前的虚情假意,故意让人误会你有了身孕,利用我的愧疚,当真以为我不知道”
苏怀染垂下长睫,呼吸有些紊乱,她不得不大口呼吸来平复情绪,才慢慢的说:“既然如此,你到底还想要得到什么”
她早就已经一无所有了……
他修长的手指点在她左边胸口的位置,淡淡的说:“我就想知道,你这颗心究竟是不是冷的。”
“很早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就算再选择一次,结果和当年也只会是一样的。”她神情麻木,心底划过一丝涩然,随后又消散的无影无踪。
江浔安的眸色漆黑深邃,他静默的看着她,继而又移开视线,目光望向远处廊上的顶灯,那橘黄的光线在他的眼底一明一灭,他无声的浮起一丝笑,神情却多了几分讥诮。
第120章 江浔安,你还恨我吗?
苏怀染也不知道自己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除去开始的那绝食的三天,剩下来的时间她开始吃东西,像往常一样去浴室里洗澡,天黑的时候就在主卧的偏厅沙发上睡觉,作息规律的和一个正常人毫无差别。
壁钟上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走着,是在这死寂的空间里她唯一还能听到的声音。
七天,她被关了整整七天时间。
终于,门外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是开锁的声音,房门被打开。
房间里的窗帘被她全部拉上,暗沉的透不进一丝光线。
苏怀染看着那个男人走近,他走至落地窗前,抬手拉开了所有窗帘。
一瞬间,刺眼的光线照进房间。
外面正值午后阳光正盛,空气里的尘埃尽数暴露在这光下,清晰的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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