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经传

    “谁到底是谁给我滚出来”还是没有回答，但是一道殷红的鲜血，顺着台阶缓缓流下，一直淌过马如是双脚，最后在脚后跟又汇聚在一起，缓缓流将下来。

    姜珏赶忙提开脚，猛地往里面冲去。还没走到门口，一阵内脏的腥臭扑鼻而来，入眼的是满地的鲜血，血肉的碎片，以及钉灵族人独有的腿蹄。

    “小狤，你给我出来，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马如是呼唤的，是姜珏在狱中见过的狤兽，它喜欢趴墙角，帖耳根，而且极为小心谨慎，向来是马帮打探，传递消息的依仗。

    但是这一回，似乎连它也遭遇了不幸，又到底是谁如此心狠手辣，竟然屠戮了钉灵全族。

    姜珏感应不到他们死后的灵魂存在，很明显被害的钉灵族人连一个生魂，都没有留下。看着地上渐渐汇聚在一起的鲜血，姜珏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这应该就在刚刚发生的。也许凶手还在这里！”

    马如是根本没有听进去，而是直接往正堂一侧的小门找了进去。

    此处是钉灵族的议事大厅，因为从上面的雕有八骏的木椅可以看出，那应该属于历任族长，也是马如是即将坐上去的位置，但如今，它们已经残破不堪，上面满是赫然的爪痕。

    爪痕姜珏跟上马




第十六回 杀人的吴钩
    面前氤氲的血雾一点点散去，它分明是那个假城主迷惑人的伎俩。

    姜珏正打算问下马如是，还有哪里可以从这出去，还未出口，马如是已经像风一般，不见了踪影——他真的急了。

    但他这次却不是奔着回跑，可能他清楚，那假郡守既然有能力进来，那就有能力出去，此时再回去的话，断然找不到踪迹了。当然，除非它故意留在那里等着马如是。

    此时马如是所去的却是那进来的大门，也就是能够一分为二的那座大山。

    山脚下全是青石岩洞，密密麻麻如同蜂窝般。马如是在其中的一个岩洞前停下，然后回头看了眼，确定姜珏就在身后时，转身就往里面走去。

    岩洞里外面还好，等到进去几步，就成了乌黑一片，四周隐约有水滴答而下，伴着一股潮湿腐烂的味道。就这样摸着洞壁，约莫走了半刻钟的样子，前面突然有了幽幽的光芒，虽然不明显，但总比漆黑一片来的好。

    姜珏转过身四处打量着，突然一不小心，似乎绊倒了什么，只听地上呼啦啦的滚落一地，如同柴禾散架了一般。看见马如是面无表情的转过来，姜珏心虚的低下身子去捡。

    他把这些柴禾一根根的抱在胸前，稍大一点的应该是树兜树结一类，于是就堆在上面。然后捧到马如是前，问道:

    ”这里面很久没进来过人了吧，黑漆漆的，地上的柴禾都湿了。你要找什么，点个火把好找点。“

    马如是不知在想些什么，并没有心情搭理姜珏。所以姜珏只能一手抱着，另一只手去身上摸出自己做的折子来，拔开盖子，手一甩，一丝火苗渐渐亮起。

    姜珏从抱着的柴禾里面抽出一根来，然后凑向火苗，还没到碰到，突然就冒出幽幽的鬼火来，姜珏心中狐疑，把折子凑到柴禾边一看，一股浓郁的腐臭味扑面而来，让人心里猛地一惊，怀里的东西喀拉拉撒了一地。

    那哪是什么柴禾，分明是一截截人骨，而被姜珏当作树兜树根的，一个是胯骨，另一个正是最上面的头骨，刚刚幽幽的火光就是从眼睛里跳出来的。

    姜珏紧赶几步，追上马如是。此时有了折子照着才发觉，为什么地上会有那些堆起来的”柴禾“。其实是一堆堆未散架的骨架。

    而骨架的腿骨，并不如人一样的趾骨，而是马一样的蹄子。姜珏才猛然明白，这个山洞，原来是钉灵一族的埋骨地。

    ”吾千百上万逝去的先辈啊，我们亲爱的族人被人残杀，我们神圣的祭坛遭人破坏，我们守护的九鼎被人盗窃。请从安眠中醒来吧，请帮我找到遁入族地敌人，那些不可饶恕的罪人。“

    随着马如是的幽幽念叨，原本的地上突然冒起了一点幽兰火光，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然后它们一点点长高壮大，最后就好似抽芽一般，开始出现了五官与四肢。

    这诡异的画面即便姜珏也见所未见。等他反应过来时，一只浑身幽蓝的鬼魅已经扣住了他的手臂，不经意的一扳，一股灼伤的疼痛感随之传来。

    ”哎呦，自己人。放手放手...“姜珏急忙用手拍开，那鬼魅似乎也听得懂，旋即放手。但是放手之前的骷髅头里的幽幽鬼火却似乎再说:”这是你自找的。“

    姜珏猛然醒悟，这位，不就是方才自己撒了一地的那个吗没想到还挺记仇。

    此时它已经缓缓走出山洞，只不过再次细看时，它的身形比一般的要瘦小，如果没猜错的话，它死之前应该是



第十七回 夜魂的试炼
    二人顺原路返回，等到了钉灵一族埋骨洞的时候，马如是停了下来，他望着姜珏，眼神真挚，语气诚恳。

    “姜大哥，相信你应该猜到，此处是我族的禁地。相信你也在怀疑，为什么我明知是禁地，还要带你来这里。”

    姜珏点了点头。

    “我猜到了，但你为什么带我进来，我真的不太明白。”

    “我肩上背着的这把钩，叫做夜魂钩，与万兽坤舆图一起为族中两大镇族至宝。是被历代族长，也就是你们所称的每一任马王守护。今天，我需要得到它的认可。”

    马如是取下背后的夜魂钩，说它形如长剑，剑身却弯向一侧，两侧有刃，但因为通体乌黑，向看起来更像是一截放久了的顽铁。

    “父亲通常只带坤舆图，如果当初有夜魂傍身，也不至于被人伤了性命。”

    马如是摸着钩子，嘴里幽幽的想着当初。听他的意思，这夜魂勾似乎是神兵利刃，但是姜珏怎么看来，都瞧不出一个与众不同来。

    “这...钩子！真有那么厉害”

    “等它认可了我，你就知道了。”马如是的手指从勾上抚过，旋即他狠狠地道:“虽然不知道那恶贼怎么进来，但它没那么容易出去。”

    “说吧，我该怎么办”

    “夜魂勾与坤舆图都是族长信物，如若是顺应天命的族长，就可以很轻易获得他们的认可。反之...”

    姜珏听到这个反之，心中隐有不好预感，果不其然，只听马如是接着说道:

    “反之，需祭以让它认可的钉灵族人鲜血，然后战胜它。我如果独自一人，无法与之匹敌，此时我再无可相信的人，可能到时还需要你...”

    “之前那些钉灵前辈的英灵，难道”

    姜珏的意思马如是懂，马如是摇头道:“这夜魂钩对阴魂灵体所造成的伤害，是致命的...”

    说完，马如是直直的盯着姜珏，再次确认到:“姜大哥，这关系着小弟的灭族之恨，我能相信你吗”

    我能相信你吗——这几个字看起来轻描淡写，但却力逾千钧，这是马如是全部的信任，以及他举族的希望，他二话不说陪姜珏先回了清平，姜珏没有拒绝的理由。

    但姜珏却在想，马如是怎么这么大刺刺的，这夜魂勾乃是它族中至宝，难道不怕自己见猎心喜，关键时候加害于他。

    但一细想，二人也算经历了一些苦难，彼此的脾性，还是了解一二的。更主要的，如果马如是死在了这里，姜珏即便得了夜魂钩，也出不去钉灵族地。

    即便无意夜魂，姜珏也必须保得马如是活下，没有退路。他想到这里，猛地摇了摇头，心道马如是与自己同病相怜，更何况还有着共同的敌人，加害自己有何用，自己何时变得如此爱猜忌人了。一念及此，姜珏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

    “好。”马如是也没有多话，甚至没有感谢。

    马如是后退了几步，然后盘腿而坐，夜魂捧在他的手心，口中抑扬顿挫的念着类似于祷文的词句，等到后面时，毫不起眼的夜魂在马如是手中好似突然有了生命一般跳动了起来。

    随着马如是口中的节奏越来越快，等到最后时他双手猛地一握，直接抓住夜魂钩刃，双手一左一右同时一拉，手上的鲜血顿时覆满了钩身，那夜魂如同被洗过一般，猛然焕出亮眼的银光，映照得整个埋骨洞明似白昼。

    而与此同时，夜魂已经被唤醒，它猛地一翻，已经离开了马如是的手心，它先是发现了此间还有外人，仅在马如是头上做了一个盘旋，猛地往姜珏所在扫来。

    本以为要到关键时刻才需要自己出手，没想到夜魂针对的首先是自己。姜珏刚刚躲过夜魂的一刺，哪知它却横向一扫，冲



第十八回 意外的希望
    本以为夜魂只是试炼而已，断不会影响试炼者的性命，可现实却是，它只是一柄器具，它的价值就是杀人，更何况马如是的试炼是违背了常规流程的，如此情况下，凶险的几率只能更甚。

    夜魂在空中划出一道银线，在无处可逃的马如是瞳孔中渐渐放大，可闪灵马却还没有准时出现。

    地上窸窸窣窣，马如是似乎招来了大量的虫蝥，只见它们迅速的凝聚在一起，但依旧挡不了夜魂一击之势，只留下一个硕大的洞口，以及马如是不可置信的眼神。

    姜珏紧紧的攥着手中的獬豸角，却感应不到獬豸的力量。在这生死一线间，獬豸角被他全力掷出，在夜魂即将插向马如是胸口时重重一磕，“当”的一声，夜魂被强行撞开了方向，而直往马如是脖子间划去。

    糟了，姜珏有心助人，却成了火上浇油，而这时，闪灵马已经出现在埋骨洞中。

    此时姜珏的心中只有如何补救的想法，即便是闪灵马的性命，它是死物，断没有那么容易死吧，可如果马如是死了，那就是全盘皆输！

    姜珏抱着这么一个念头，闪灵马立马会意，丝毫没有犹豫的挡在了马如是前。

    “刺啦”

    这是如刺败絮一般的声音，闪灵马的头颅被夜魂一切两段。

    本以为夜魂威力去势会滞止于此，姜珏终究还是托大了。它余力不减，带起一道血虹，马如是已经身首异处——为了族仇家恨，他终究是死在了本族至宝夜魂钩下。

    “不，对不起...对不起马兄弟......对不起！”

    姜珏冲了过去，一把抱住马如是的身躯，不远的地上是他的头颅，他的眼睛似乎写满了不甘，还掺有几许失望，他的瞳孔渐渐涣散，被夜魂所伤的马如是，灵魂也被钩离了躯体。

    而姜珏的脚边，闪灵马已经没有了动静，他的马首，与马如是的头颅一前一后，马首瞳孔里的火焰微弱得像冬日寒风中的星星之火，仅凭姜珏之力，只怕难以燎原。

    “马儿闪灵马！”这是秦老将军将它送给姜珏后，闪灵马最不听话的一次。

    “是我的错！”联想着马如是的命运，一股悲怆心中喷薄而来。“我就不该让你先回来！”

    “是我的错，我就不该答应帮你试炼！”

    “是我的错啊！马老弟，都是哥哥我的错！”姜珏摇晃着马如是的尸体，看着马如是的魂魄如同他先祖魂魄一般，要渐渐融合在埋骨洞里，但他却无能为力。

    而姜珏的悲怆并不能让夜魂停下未完的试炼，即便马如是已死，可对于它来讲，姜珏还是个闯入禁地的外人。

    晦暗的埋骨洞中拉起一道银色的长线，那是夜魂最后的通牒。

    姜珏拿起一旁的獬豸角，就在银线刺来的那一瞬间，挥手挡开，如此两次三番。

    难道要留在这里了么，姜珏的脑海里挤入了一丝绝望。

    夜魂一化作七，然后串成一线，鱼贯而下，姜珏死命拼挡，等到夜魂此击散去，他虎口已裂，浑身是伤。

    看来是真的要留在这里了，因为即便走出了这埋骨洞，谁又来带他走出钉灵族地

    “对不起了，思亲。哥哥怕不能来救你了。“

    ”娴姐！那井下的是你么“姜珏心如死灰，缓缓地闭上眼睛，而夜魂嗡鸣着，似乎在积蓄最后一击的气力，亦或是它庆祝即将得来的胜利。

    姜珏又探了一遍识海，驭魄势依旧唤不来獬豸，这是真的穷途末路了...

    夜魂如电，一闪而下。

    姜珏手中的獬豸短匕渐渐滑落，当得一声落在地上，他放弃了抵抗。

    真的就这么放弃了么姜珏是个富家子，字少韩元禄给他设定的就是富家子，所以他一直没吃过什么苦头，直到梦破



第十九回 两难的抉择
    听它们这意思这也不是那也不对，姜珏不由恼了，毕竟事关性命，哪知他们这些所谓的钉灵前辈的英魂，居然比马如是，马善奎还来的磨蹭，不由直接道:

    “到底行不行他可是你们唯一留在阳时间的族人，怎么感觉你们一点都不担心似的。”

    他们面面相觑，但却没有回答。这时候姜珏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里是钉灵一族的埋骨地，但马如是之前语气，以及这些化为鬼魅的钉灵前辈的表现，他们里面似乎没有很有话语权的人。

    也就是说，钉灵一族的历任族长英灵，并不在此。想到这里，姜珏心中不由狐疑，难道钉灵族的埋骨洞还有两处不成例如在另一边的山中

    正在姜珏犹疑揣测之时，那看年轻女子的鬼魅终于开口道:“你确定要听”

    姜珏盯着马如是的与闪灵马的尸首，然后毅然的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闪灵马与马如是的尸首怎么变近了一些，好像被人一动过了一样。这时只听她到:

    “夜魂使得他的魂魄也一分为二了，能让他死而复生的办法只有一个，他少了哪一部分，从你的生魂里抽出来，这样他就可以借尸还魂了。”

    “你们能确定将我生魂抽给他，就能完全让他复活”

    “不能，我也没多少把握。”

    “没多少把握你还说什么逻辑！”姜珏有些气愤，韩思亲跟姜娴还等着去寻找，他哪有那个本钱来赌，一旦失败，马如是没得救不说，他也跟他父亲姜公一样成了傻子。

    “但是，你要知道，我们现在没有了躯体，你又不是我族人，你是出不去的”

    是啊，这一句话倒突然提醒了姜珏，如果马如是就这样死了的话，自己也关在这里成了废人，那还能做什么。姜珏坐下身子，他盯着马如是与闪灵的躯体，心里除了懊恼，剩下的是对马如是以及闪灵马的愧疚。

    虽然之前担心过马如是用走不出钉灵族地来胁迫自己帮他，但很快遭姜珏否定，即便真是如此，他也不怪马如是，因为姜珏感同身受。钉灵族就只有他，就好像清平城只剩下姜珏了一般，两厢并无二致的。

    是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姜珏如是想到，他所痛苦的，也是马如是的痛苦。但是他或者却无法保证钉灵一族血脉不断，不能帮马如是得偿所愿，而如果是马如是活下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