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清1719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晴空一度
只是等到岳凌峰离去后,宇治景望着舆图上密密麻麻的线条时,微微叹气,他想起了自己跟宁渝在船上当时的一番深谈,这一仗对于守备二师来说,几乎在那时起便奠定了今天的计划。
复汉军和清军的斗争,不仅仅是在战场上刀对刀枪对枪,也体现在战场下的暗中琢磨,清军给复汉军下的饵,自然就是安庆城,岳钟琪想着以安庆城来消磨复汉军的士气,以此给康熙大军制造机会。
可是宁渝的想法却几乎跟岳钟琪是一样的,那就是以守备二师而饵,在练潭镇给清军下药,主力大军则是等着康熙上钩,期待着一锤定音的结果。
只是岳钟琪有一点没想明白,那就是在目前至少复汉军是占据主动位置的,因此宁渝对于安庆的重视程度并没有那么高,他手中的枪也一直瞄着康熙,安庆城不管怎么蹦跶,也都影响不了大局。
双方看着眼前的棋局,几乎都是雾里看花一样,此时最艰难的问题就在于谁更有这个耐心去等,康熙和宁渝如同两只饿狼一般,都小心翼翼地围住对方转悠,却不敢上来狠狠咬上一口,因为藏在草丛里的陷阱实在太多了。
在这种情况下,守备二师扮演了一个牺牲的角色,注定要承受最大的攻防压力,也会牺牲更多的人,然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最终的胜利,宁渝心里明白这个道理,宇治景心里同样明白。
老天爷,这一仗赶紧打吧!
“眼下的局势,让人看不透啊”
康熙摊开手中的折子,感觉心里有些着急烦闷,这个宁渝就像一个狡猾的狐狸一般,时不时地虚晃一枪,让人看不懂内心的真实想法。
岳钟琪以安庆为饵,不可谓不精妙,若是那等心急的人,恐怕已经开始大举攻城了,可是宁渝就是不遂人意,顿兵城下,进又不进,退又不退,似乎根本没有把在桐城虎视眈眈的清军当成一回事。
就好比双方下棋,正下到关键的当口,眼瞅着就能斩掉对方的大龙,可是对面却把棋盘给掀翻了,这让康熙内心都有些顺不过气来。
决战安庆似乎变成了一个笑话,如果继续这么拖下去,康熙也不敢断定自己会不会提前倒下。若真是到了那一刻,这大军还有何人能相托?到时候对复汉军的讨伐还能继续下去吗?
康熙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把握住了脉络,只是眼前还有一层窗户纸没捅穿,以当下的情形来看,复汉军下一步棋还能怎么走?
纷乱的局势在康熙脑海里搅成了一团乱麻,似乎之前有这种感受的时候,还是在三藩之战。那个时候的康熙,年轻而气盛,临乱局而不危,颇有一种快刀斩乱麻的气魄。
眼下的康熙,似乎还想着拥有这样的气魄,可是再也回不去当年了,那个时候的三藩也就是打到了长沙,可是就是长沙和岳阳,就成了对方的死地,而眼下的宁渝,却手握整个湖广和江西,若是再堵不住复汉军东进,江南便也没了。
只是有时候康熙心里也是颇为庆幸,那就是提前揭穿了宁家的真实面目,若是等到自己仙去,这后继之君面对如此严峻的局面,是否还拦得住呢?
康熙不敢想,他此时心里只觉得,若是宁渝仅仅荼毒了湘鄂赣三省也就罢了,只要能够抵住就好,到时候还是有办法收拾他的,若真的完全抵不住,那到时候丢的可就不是几省了
“启禀皇上,雍亲王和抚远大将军都发来了密折”
张廷玉嗓音低沉,却是将康熙从浮想联翩中打醒过来,便接过了两封密折,却是先打开了雍亲王的那一封,刚刚看了几眼,眼中便闪烁着兴奋的光。
胤禛发来的这一封密折当中,意思却是很简单,那就是火器营已经成功研制出来了新式的火枪,虽然还是火绳枪的技术,可是却比之前的鸟枪要成熟许多,射程和精准度都得到了提高,相对于鸟枪而言,实在是优秀许多,适合如今的清军大规模列装。
不过胤禛也在书信当中也吐了苦水,那就是银子不够了新式火炮的研发遥遥无期,还偏生得好好养着那几个洋鬼子,还有就是火器营的生产方式十分落后,速度也非常慢,每月的枪支产量还不到五百杆
康熙原本还挺开心的,可是越往后面看,心里也就是越郁闷,到了这个关键节骨眼上,到处都要用银子,可是国库偏偏都能跑耗子了,这拿什么来造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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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决战练潭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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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在密折中的想法,其实已经考虑到了将来,也就说也做好了跟复汉军长期打的准备,这一点让康熙心里有些欣慰,也有一些不爽。
胤禛在书信中所透露的东西,便是大力发展火枪火炮技术,接着就是编连新军,以图与复汉军实现决战,至于眼下的这一仗,却是一副避而不谈的态度。
实际上,这种态度本身就说明了问题,那就是胤禛基本上已经看穿了目前清军的现状,那就是随着多路大军的失败,清军已经无力彻底扫平复汉军,年初制定的讨贼方略算是彻底失败。他能有这番见识,足以让康熙觉得后继有人,心里自然会有几分欣慰。
可是欣慰之中,康熙也有几分不爽,那就是雍正在隐隐约约中,已经不认为康熙皇帝还能收拾这个烂摊子了,这让辛辛苦苦了一辈子的老皇帝,心中有些受伤,也有些失落
当年的三藩之战,年轻的康熙跟老迈的吴三桂在湖南角力,双方可谓是殊死相搏,可是却一直有来有往,局势真正的转折点,便是吴三桂伤病发作而死那时候的康熙,可以笑谈天下事,可是如今自己隐隐却成为了当年的吴三桂。
康熙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后又拆开了十四阿哥胤禵发来的密折,却是关于跟策妄阿拉布坦议和一事,目前基本上都谈妥,清军除了将这些年吞进肚子里的东西全都吐出来以后,还割让了西藏的大片土地,包括好不容易重新占据的拉萨,也给了策妄阿拉布坦。
不过清廷也不算是一无所获,在解决了西北方向的危机之后,也算是将西北方向的十几万大军给解放了出来,这些兵马是当下清廷战斗力最强的一支军队,一旦回返内陆,可谓是清廷目前的一大利刃。
这两兄弟呈递上的来的消息,都说不上是好消息,可是也谈不上是坏消息,只是康熙内心有些感慨,前者从长远计,却解不了现在的困局,后者是能顾上眼下的局面,却给将来埋下了隐患,更是让大清国这些年的开拓,一朝化为了泡影。
“拟旨,让抚远大将军不必回京,让他速速赶到西安,随后便直赴河南,等待听候调遣。”在康熙的计划当中,这一支兵马并不是用来对付复汉军的,主要便是赶不上,等到这十几万人抵达,少说也得五六个月便过去了,到时候康熙也扛不住这般消耗,之所以命其直赴河南,真实目的自然是为了对付白莲教。
兵部尚书白潢随即领旨谢恩,而其余的大臣们也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将头深深伏下,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这件事情实在是过于丢脸,以致于无人再去多说什么。
张廷玉心里如明镜一般,所谓调抚远大将军直入河南,其实就是为了将来准备,倘若康熙大军失利,则抚远大将军便立刻发动大军剿灭白莲教,进而阻止复汉军北上,那么中原还能保住,若是康熙大军获胜,自然等到来年两路并进,一起剿灭复汉军。
只是想法虽然好,可是对于眼下的康熙而言,未免过于遥远,那数千里的路程犹如一道天堑一般,将康熙内心的斗志给自己浇灭了。
从清廷的许多大臣角度来看,现如今放弃西北实在是很可惜,这几年在西北投入的钱粮和士卒,都做了无用功,而且这些远水实在是太遥远了,根本来不及救眼下的近火。人人心里都有些微词,只是无人敢透露自己的想法。
康熙却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只是眼下自己的一番布置起了成效,心里也比较开怀。至于策妄阿拉布坦,毕竟只是边缘不毛之地,再怎么闹也伤不了大清元气,可是复汉军却如同肚子里的孙悟空,恨不得把整个天下搅得天翻地覆。
天下棋局,自然是以万民为棋子,些许的牺牲影响不了大局,可是腹心之患若不尽早除去,终将会遭其反噬,到时候再后悔可就晚了。
康熙望着沙盘上插着的小旗子,脸上浮现出一丝狠厉,沉思了良久,终于选择将代表岳钟琪的那一面给拔了起来,扔在了一旁。
此时的京城当中,亦是暗潮涌动,安徽战场上发生的一切,早已经被源源不断地送到了这里。因此人人虽然未曾亲历一线,却也对战场之事颇为熟稔。
八阿哥府里此时一片灯火通明,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和十阿哥胤誐同聚于此,却是针对当前的局势变化进行商议。
八阿哥胤禩头上须发都有些发白,面容憔悴发黄,怎么看都不能跟当年的八贤王联系在一起,整个人看上去都仿佛五六十岁了一般。
不过也着实是八阿哥胤禩命运多桀,早年间的八爷党也算是风云一时,在朝中也得到了许多大臣的拥戴,当时像福全、满都护、景熙、吴尔占、佟国维、鄂伦岱、揆叙、马齐等德高望重的大臣,俱是八爷党中人,就连九阿哥和十阿哥也一力辅佐,帮助胤禩能夺得立储之位。
可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八阿哥胤禩万万没想到,正是因为八爷党势力如此强大,以致于康熙皇帝都感觉受到了威胁,随后便屡屡在明里暗里敲打八爷党,后来在康熙五十三年出现了毙鹰事件后,整个八爷党几乎一朝被彻底瓦解。
在毙鹰事件后,康熙皇帝还给八阿哥胤禩敲上了最后颗钉子,召集诸位皇子,在众人面前训斥胤禩“系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阴险”。后来隔了一天后,康熙又出决绝之辞,“自此朕与胤禩,父子之恩绝矣。”
这两句话不仅彻底断送了八阿哥胤禩的夺嫡之路,也将他整个人都打入了深渊,被停了属官俸银俸米、执事人等银米,次年更是大病一场,直到今日都一副恹恹的模样。
当然了,当年的八爷党也没有彻底烟消云散,残存下来的所有人也都自动转向了十四阿哥,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十四爷党,在朝中的权势虽不如往昔,却也依然很强大。
“十四弟如今有机会率军亲征楚逆,若是能够斩获大功,将来大位也就非他莫属了!”十阿哥胤誐性子比较骄狂,说起话来也就没有什么顾忌。
八阿哥胤禩捏着传来的急报,脸上固然是一副欣喜的模样,心里却是有了几分酸涩,若是当年没有这些波折眼下该享受这一幕的,应该是他八阿哥才对。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已经晚了,八阿哥胤禩如今也算是十四党的人,更是手握十几万人马,将来上位的可能性也不小,也不敢随意得罪,便轻声道:“皇阿玛在桐城止步,却是要等岳钟琪的消息,或许短时间不能建功。若是十四弟能够以最快的速度,率大军抵达河南,皇阿玛很可能会改变主意。”
“那就是以十四弟为主力,会攻武昌,一举扫平楚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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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决战练潭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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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哥所言有理,若是抓了楚逆那一家老小,可是泼天的大功!”九阿哥胤禟兴奋地一拍大腿,随后站起来走来走去,手中还拿着一把折扇摇来摇去。
这个九阿哥胤禟走了没两步,随后兴高采烈道:“老四手下的那个年羹尧,如今被堵在郧阳,进也不能进,退也退不得,想来也是成不了气候。”他也是颇为关注前方的战事,因此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八阿哥脸上泛着红润,却是将今日的烦闷给一扫而光,微笑道:“听说老四还在跟一群洋鬼子在研究什么火枪火炮,可是他也不想想,纵使这火枪火炮再厉害,可眼下国库里哪里还有多余的银子?皇阿玛现在连维持军费的银子都快掏不出来了!”
十阿哥一向在京城内的耳目眼线众多,因此对这番事也是最为清楚不过,他脸上带着讥讽的笑意,用手指点了点城西,而火器营的驻地便在此处。
“我这几日里,天天听到城西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后来着人去这么一看,嚯,老四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结果折腾出来的火枪,跟咱们现如今的鸟枪也没啥区别,跟楚逆的燧发枪比起来却是差远了,也不知他一天到晚弄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到底能派上个什么用场!”
说道这里,十阿哥冷哼了一声,“十四弟麾下的大军我虽然没见过,可是那都是从西北战场上下来的沙场老兵!那个顶个的勇武!楚逆也只是打一打那些羸弱不堪战的绿营罢了,遇到我八旗天兵,照样得找地趴着去!”
三人相谈甚欢,只是尽说一些无用的东西,却是对眼下的局面并无一丝利害,这让八阿哥心里有些烦闷,在他看来,无论如此楚逆才是第一大敌手,若是将来消灭了楚逆,自然要好好辅佐老十四跟老四斗上一斗,只是现如今却不是时候。
“嚯,八哥,你不如跟皇阿玛请一道旨意,咱兄弟三个也去前线辅佐老十四,将来也能立下一些军功,倒也是咱们报效大清!”老十说着说着便开始上头了,脑子一热就想着去前线立军功。
只是这玩笑一般的言语却被八阿哥胤禩当了真,自从突遭大难之后,胤禩的心里便如同三伏天一般寒冷,复起之日更是久觉无望,可是眼下只从复汉军兴起一来,他心里便隐隐约约升起了一丝希望,这似乎也成为了自己的机会。
战场凶险,复汉军更是连战连捷,这些事情八阿哥胤禩心里都清楚,可是若如今再不去做些什么,就这般老死病死,委实太窝囊了一些,还不如在战场上死得痛快。
“十弟,你八哥我心里想的清清楚楚,眼下大位于我自然是再无可能,可是你八哥我,也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对大清对皇阿玛的赤胆忠心,那是从来没变过的!若是能上战场,为我大清杀出一条路来,你八哥这条性命何足挂齿?”
八阿哥眼里噙着泪水,望着九阿哥胤禟和十阿哥胤誐深情倾诉,却是将这几年的心酸委屈都给说了个痛快,说着说着三人便一同抱头痛哭起来。
“写折子,八哥这就去写折子,咱们三兄弟一起署名,报效皇阿玛!”九阿哥满口嚷嚷,颇有一种一曲不复返的壮烈感。
不谈此时八阿哥府里的壮怀激烈,雍亲王胤禛此时却陷入了一个大大的难题当中。这个难题说起来简单,就是俩字——没钱。
从军内传来的消息,络绎不绝传到了雍亲王府上,起初只是让胤禛感觉到几分不妙,可是当他知道了抚远大将军,也就是十四阿哥即将启程返回时,让性子颇为阴狠的胤禛,也大发了一顿脾气。
如果按照之前的计划,胤禛是打算等到康熙南征不果后,再编练新军讨伐楚逆,以此全功,可是眼下却被十四阿哥给大乱了计划,至少多了这十几万人,康熙兴许还不想就此罢手,到时候若真是让十四阿哥剿灭了楚逆,这天下可基本上就没他啥事了。
若是没有被剿灭,可十四阿哥手握十几万重兵,到时候等到康熙驾崩之后,还有谁能拦住他的脚步?更不用说这么多年,朝中的大臣大多是支持八爷党的,如今又转成了十四爷党,怕是会欢天喜地迎接新君了。
等到了那一天,胤禛就算是想当一个太平闲散王爷都不太可能了,就如同邬思道说的一般:“到了这个时候,争与不争,都在局中了。”
“哎,此时局势混沌,本王心思也已经乱了,还请先生为我解忧。”胤禛站起身子向着邬思道行了一礼,以示对其的尊崇。
邬思道轻轻摇头,低声道:“王爷何至于此?十四爷率军驻防豫省,看似尤如惊天霹雳一般,可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大的威胁。”
“十四爷手握十几万大军,还都是西北下来的精锐,若是寻常也就罢了,这个时候皇上他老人家心里可不会就这么放心,或许还不及等到十四爷到豫省,这分其兵权之人便已经在路上了。而且,这个人肯定与王爷亲厚。”
胤禛心急则乱,此时听到邬思道这一番话,脑子便冷静了几分,轻声道:“你是说,皇上会出手?”
“正是,皇上御极整整一甲子,除掉鳌拜的时候也不过十六岁,此时便已经亲掌大权,怎会容忍大权旁落?无论是太子、大阿哥,还是后来的八阿哥,都犯下了这样的错误。王爷不妨过段时间,给皇上推荐一个亲信的大臣,或许便能试探出来。”
邬思道说完这一番话后,淡然地饮了一口茶,一脸微笑望着正在深思的胤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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