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清1719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晴空一度
当然,宁渝也可以选择强行推动政令,但是这样只会造成内部离心离德,绝没有半点的好处,因此只有说服对方,说服复汉军大部分人,才能推动下去。
“父亲,如今我复汉军与清廷已经出现了相持之势,短时间内再难有外患,那么此时既是我军改革的大好良机,也是在跟雍正比赛谁能更快调理好内部,只要雍正比我们快上一步,到时候他便绝不会放任我军进行改变,到时候怕是再也没有了机会。”
宁忠源心里一叹,他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如今虽然打仗赢了不少,可是大清毕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加上雍正这么一个年轻有为之君,未来倒也难说。
“可是,眼下你得给大家一个交代,要不然大伙心里会觉得不平衡。”
宁忠源这话说的隐晦,可是宁渝却是听懂了,地主士绅出人出钱出力打仗,到时候让工商来摘桃子,这放谁谁都不干,不是想要给工商出头吗?那先拿出诚意来吧。光是前面那些军费,可是还远远不够。
虽然想要真正谈出来很困难,可是宁忠源的话,却是已经给宁渝留了条口子,因此宁渝心里也能够接受这样的一个结果,至于代表工商来谈,眼下却没有一个合适的支撑点,因此宁渝还得细细思量一番。
父子二人继续谈论了一阵,却是没有再讨论这个话题,反而是开始讨论着如今打的这几仗。宁忠源听到宁渝的高谈阔论,却是馋的不行,他想在战场上驰骋纵横的想法,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心里总的跟那野草一样。
“你小子,等到你老子我再上一次战场,亲手打给你瞧瞧!嘿,上次那个傅尔丹不作数,居然趁夜偷袭老子,哼!”
宁渝有些哭笑不得,他当然明白,自家老夫这是不服老,再加上原本就打了半辈子仗了,如今却整体跟文墨打交道,这心里早就痒痒了。
“父亲,等到拿下淮北的时候,孩儿便打算组织一只专门的骑兵队伍,到时候咱们复汉军在面对清军的时候,也不会那么被动了。”
宁渝站起身子,给宁忠源眼前的杯子续满了水,绿色的茶叶末在水里上下游荡着。
宁忠源笑道:“这淮北地势平阔,善于骑马者不胜可数,招募来编练骑兵正当合适,看来你小子是不用老子来教了。”话虽这么说,可是声音却有些不是味。
宁渝连忙一拍脑袋,却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柄短剑,递给了宁忠源,只见那剑鞘上面还镶嵌着一些珠宝,看上去不像武器,更像一个艺术品。
宁忠源有些疑惑地望着宁渝,宁渝喝下茶水后,连忙献着殷勤道:“父亲,这是孩儿在战场上击杀清军领侍卫大臣阿尔松阿时,缴获的一把宝剑,据说此剑乃康熙亲手所赐,孩儿见此剑华丽,特地赠与父亲。”
宁忠源一听却是来了兴趣,他拔出了短剑,剑刃仿佛发着一丝寒气,一看便知是那等一等一的宝剑,只是再看看那柄流光溢彩的剑鞘,不由得撇了撇嘴:“剑是好剑,可是配上这么一个剑鞘,却是忒俗气了些。”
宁渝不由得苦笑,这人康熙皇帝赐给自己侍卫大臣的玩意,自然不是指望着对方拿着这柄短剑去玩命的。不过好在有了这柄短剑,宁忠源上战场的心思也就淡了。
等到宁渝和崔姒回到自家的小院中时,已经到了傍晚时分,整个院子里都已经变得一片寂静,一些下人和丫鬟们,也都是小心翼翼地走路。
“为何大家都已经变成这般小心模样?平日里见着不是都挺好的嘛,如今这般反倒少了许多生气。”宁渝有些疑惑不解。
崔姒有些幽怨地撇了一眼宁渝,哀声叹气道:“前些阵子你不是打了好些个胜仗嘛也不知道是哪个乱嚼舌头的,说父亲就要做皇上了,这以后院子里的都得注意着点,别失了礼数身份。”
宁渝听了此言,心里却是一惊,若只是一二小厮之言倒也罢了,可若是如今复汉军高层都这般想,恐怕就有些不妙了。
是夜,夫妻二人也算是久别胜新婚,好一通胡闹了一番,却是让崔姒脸色越发红润了。
次日,宁渝却是早早便赶到了政事堂,只见大院中已经来了许多人,这些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得上是复汉军的核心支持者,因此像这般毕竟大的调整,都还是要征询一下这些人的想法。
倒不是说没有这些人同意,这事就办不成,其实主要还是想跟大家传达一个信息,那就是复汉军要拉拢团结士绅阶层,绝不是那等过河拆桥的主,以此安定人心罢了。
见到宁渝到来,许多人直接跪在了地上行礼,毕竟在大清的统治下这么多年,这别的没学会,跪礼可是学了个十成十,一个个的口中颂着谀辞,希望能够被这位世子爷施加青眼。
过了没一会的功夫,宁忠源和程家老太爷便一同来了,而郑先也急匆匆跟在后面,再往后便是一大串的家族中坚力量,还有崔万采、高汉明、成孝章等臣子,一同走了进来。
众人又是一番行礼,之后便十分默契地坐了下来。宁忠源自然不用说,坐在了正中央的主位上,而宁渝则坐在了旁边的一张稍微矮小的椅子上,接着便是程家老太爷、郑先、宁忠景、崔万采等人依次排列下去,将这件还算宽大的屋子,塞得满满当当。
这场会议从一开始就定下了基调,那就是关系到未来数年甚至数十年的税收标准。宁忠源这一次也算是为了开一个好头,不惜开始大力折腾起还稍显稚嫩的复汉军官僚体系。
“正所谓州牧县令,乃亲民之官,吏治之始基也。至于钱粮,关系尤重,丝毫颗粒皆百姓之脂膏。增一分则民受一分之累,减一分则民沾一分之泽。伪清之弊政历历在目,尔等不应不察。”
宁忠源脸色有些涨红,措辞变得越发严厉,这一方面虽然是他演技逐渐上升的结果,可另一方面也是他内心的一些真实写照。因此在目前这个年代,复汉军跟大清也好,跟朱一贵也好,在本质上没有任何的区别,都是极端反动落后的存在。当然,白莲教那帮子人还要更低一筹。
其中具体的表现就体现在,针对民间的税收上,并没有完全废除清廷时存在的那些弊政,像火耗便是一项极为常见的手段,百姓为之深恶痛绝。
所谓的火耗,便是指地方各州县在收完赋税后,要把老百姓上交的碎银子熔炼后再铸成银锭,由于老百姓的的碎银子纯度质量不一,在这个熔炼铸锭的过程中,容易出现一些损耗,因此地方州县在收税的时候,就会饥饿“火耗”为由,来多收一些赋税。
这种火耗钱在康熙年间的时候,就已经非常多见了,可是由于清廷官制承袭前明,因此普通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一年俸禄也不过45两,实在无力养活那么一大家子人还有师爷,因此火耗也就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则。
对于宁忠源来说,自然是不想继续让这种漏洞继续留存,他脸色极为严肃地望着众人,高声道:“本王也知道你们的难处,这原先的有人请暂加火耗抵补亏空帑项,倒也不一定是完全为自家着想,可是咱们如今不一样了,不是那等乡野之人。既然都登堂入室了,那就得给百姓们好好看看,咱们要比伪清强,还得是强上许多,这人心才能归附啊!”
程老爷子这个时候虽然装睡,可是宁忠源的话,他却是一字不差地听了进去,便微微咳嗽了一声,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时,才笑道:“这人年纪大了,便有些坐不住,坐下了就想睡觉,哈哈!”
众人一听也跟着笑了起来,却是让场内的气氛没有那么凝重了,这一幕却是让宁渝也不得不暗自感叹一声,这姜还真是老的辣,对人心的把控几乎是炉火纯青。因为有了他这番打岔,双方谈起来也有回转的余地,不至于下不了台。
“启禀王爷,老朽原本不该在大政上插嘴,只是眼下却是不得不多说几句。”程老爷子有些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如今我复汉大业能有今天这般进展,与各位都是脱离不开关系的,试问在座的各位,哪家没有几个子侄在前线搏命?哪家没有奉献钱财支援大军?眼下这个关键时候,咱们还得以人心为重啊!”
众人一听这话,虽然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可是也都点了点头,说起来奉献,这在坐的诸位,可没有谁比谁差的,大家不都是毁家纡难,共抗大清嘛。
宁渝此时却站了出来,朝着程老爷子行了大礼,“外公所言,虽然有些道理,可是渝儿却也斗胆,在这大政之事上发表一些自己的想法。”
程老爷子哈哈大笑,对于这个外孙他是极为喜爱的,便抚须微笑道:“渝儿有什么话,尽管说了便是。”
宁渝还未开口,却是深深叹了一口气,“在座的诸位,严格来说都是我的叔伯长辈,渝儿在此开口倒有些无礼了,只是渝儿有些话却是不吐不快。”
“康熙五十九年八月十五,我复汉大军正式起兵抗清,与今日已经有一年半,已经拿下了湖广和江西三省,安徽亦有半壁在手,可是这除了我大军将士用命之外,也少不了那些百姓们的支持。”
想到了战场上的一幕幕,宁渝总感觉眼圈有些微微发红,“他们不懂民族大义,不懂为何要恢复我汉室江山,可是他们心里明白,眼下的这个大清,虽有所谓的‘永不加赋’,可是实质上种种弊政早已深埋,许多人都是彻底活不下去了,这才投奔我复汉大军!”
“若是我军依旧照搬清廷弊政,与伪清又有何异?将来我军若想一统江山,又该何其之难?如今,废除弊政已经到了不得不废的时候,若是清廷赶在咱们前面废除了,那这天下,咱们还有什么希望?”
宁渝言辞之间尽是痛心疾首,他跪在了地上,“启禀父王,如今州县火耗任意增加,视为成例,民何以堪乎?嗣后断宜禁止,或被上司察劾,或被科道纠参,必从重治罪,决不宽贷。”
“至于各州县官员用度,儿臣以为该加俸饷,以砺人心之不足,补实缺之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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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财政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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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渝这一席话,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众人在台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程老爷子笑了,“渝儿所言不无道理,可是这巧妇毕竟难为,咱们复汉军如今多大的盘子,渝儿你应该也是知晓的,前些日子连东征的钱粮都拿不出来,何谈加饷?”
众人一听却是不自觉都点了点头,大家伙这段时间过的可是紧巴巴的,就连宁忠义也轻轻点了点头,他作为枢密院的枢密副使,在前些日子制定新的军费方案的时候,可没少掉头发,跟政事堂的人也是天天互相扯皮,这没钱的日子可真不好受。
崔万采脸上带着笑,在这个时候他得帮自己的弟子一把,便轻声道:“老太公担心的确实有道理,不过钱粮一事也分缓急,等到江南初定以后,咱们的税收想必也能再上一个台阶,到时候再加饷银未尝不可,如今民心事关重大,这弊政倒是可以先去掉。”
程老爷子也是叹了一口气,他苦笑道:“若真能去掉弊政,于我复汉军收复民心亦是颇有好处。可现如今大家伙都缺银子,真要是能够加薪加上去,倒也无妨,想来那些当官吃饷的,也不会有太大的意见。”
没有太大的意见,不代表完全没有意见。宁渝自然能听懂老爷子说的这些话,想要改革,完全不触碰别人的利益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个过程需要从缓,快刀斩乱麻固然好,可是不一定承受得住猛药。
宁渝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朝着程老爷子深深鞠了一躬,感慨道:“外公行事稳重,正是小子应该学习的,只是我复汉军眼看着就要进江南了,这天下的民心,却是不得不多顾忌几分。”
宁忠源见其他人没有了反对,也就正式向目前的弊政开了第一刀,正式下了命令。也就是从今日往后,彻底取消所有的耗羡,此外再不许派捐,针对今年所得的耗羡银都交布政司库,一来抵补官库亏空,二给官员作养廉银,此策将在湖广和江西以及安徽四省铺开。
在针对养廉银制度上,宁渝采取的是每年公布一次的方法,不过并不会实际全部给与,而是仅仅只给与十分之三,若是连续十年无贪腐罪状,则再给与十分之三,至于剩下的十分之四,得要等到官员致仕以后,进行发放。
为了拉拢这些给复汉军办事的官员们,宁渝在养廉银子的额度上定的非常高,大概是薪饷的两倍,也就说一个七品的县令,如今每年的饷银在四十五两左右,但是每年的养廉银却有足足的九十两,而官员在当年只能拿到二十七两,想要把剩下的带走?那就别犯事。
这一个举措却是相当不错,至少许多复汉军官员的脸上都露出了几分喜色,毕竟眼下的复汉军是一个新生的集体,在清廉度和效率上,本来就非常不错,许多人确实是顶着这几十两银子过活,生活过得紧巴巴的,有了这个养廉银,自然不愿意再冒着风险去盘剥百姓了。
接下来,便是到了重头戏。宁忠源派人将今年的赋税账本抱了过来,道:“这些便是咱们去年的全年收入和支出,算是咱们如今的所有家当了,这当家做主的,心里还是得有本账,还请右参议跟大家说说吧。”
宁忠景手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册子,轻声道:“先说一个大概,去年我复汉军全年收入白银约八百万两,可是支出白银却足足有九百万两,可谓是大大的亏空。”
众人前面先是听到了这个收入八百万两,脸上便是一喜,可是再一听就感觉不对劲了,这支出居然有九万两白银,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合着大家伙这拼了一年性命,居然还亏了一百万两。
宁忠景将众人的神色收入眼底,他也不禁露出几分苦笑,以前这算宁家的帐的时候,顶天了也就几十万两银子的账本,这一下子就上千万两的开支,却是让他大脑都有些充血了。
“先说进项,去年的进项主要还是集中在湖广,至于江西和安徽则需要从今年才有进项,在湖广的田赋和人头赋占据了大头,在三百五十万两白银左右,而工商税还有矿税等,加起来有一百五十万两白银,这是咱们实际上收上来的东西。”
“那不是还有三百万两吗?”郑先疑惑不解地问道,其他人脸上也颇为好奇。
宁忠景笑了笑,“还有三百万两,都是大都督一路攻伐下来的收获,特别是将荆州八旗的银钱土地全部收缴后,再加上收缴那些支持大清的地主豪绅的财产后,咱们这块却也弄到了三百万两银子。可是很明显,这一部分的银子只能算是一时之财。”
“可是这么一来,今年就算是彻底没有了钱,楚王爷跟湖广商会筹措了三百万两的军饷,才足够填补亏空,只是这三百万两白银,将来却是要还的。”
众人这一听才明白,原来这钱还是吃大户吃来的只是所以人都明白,像这种钱顶多也就是收一次,毕竟那些人都已经被弄去挖矿了,再想去吃大户,就只能吃他们在座这些人了。
郑先又急急忙忙问道:“那九百万两白银的支出又是怎么回事?”
宁忠景先是望了宁渝一眼,这才恨恨道:“还能是怎么回事?这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我们从前年打到今年,处处都没停过断过,再加上刚刚建好的汉阳枪炮厂和汉阳铁厂,还有那几十座矿山,这银子可不得像水一般流出去”
宁渝却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可是他也很无奈啊,这面临着清军二十万人的围攻,自然要在其他方面对复汉军多一些加强,要是没有功勋田和大把的银子,谁愿意跟着他宁渝去卖命?
不过宁忠景也就是开个玩笑罢了,他笑道:“当然了,这钱咱们得花,要不然康熙也不至于气死在北方不是”
崔万采接过了话头,“所幸的是,这笔银子当中,大部分都是给咱们的复汉军花的,那些枪炮还有讲武堂,后面也不需要这般大规模投入了。因此即便是今年咱们的军队会扩充到十三万人,但是实际上的花销也不会特别高。也就再涨上一些罢了。”
“此外,在这九百万两白银当中,也不全是军费,咱们还有三百万两白银是投入到了地方上去了湖广也是打了一年的仗,许多老百姓的日子都被打烂了,这各方面又得花上一笔钱”
郑先原先也是个生意人,对于崔万采所说的自然能够明白,只是他心里细细思考了一番却是依然摇摇头:“可即便如此,咱们今年的收入依然难以支撑大军所需”
宁渝此时却是再次站了出来,“诸位,针对如今的财赋,我大军今年开支应该还算充分,因为如今我复汉军已经就江南的旗田,跟湖广和江西的商会达成了一致,那就是利用未来的五十万亩旗田来进行抵押,折合白银七百五十万两,等到我大军入江南后,若是无力偿还,则将田地直接授予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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