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中曲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烛犀
顾俞道:“你在中原可有亲人能去投奔”
女子摇了摇头。
“你愿意去我府上吗我府里正好缺个丫鬟。”
女子点了点头。
姜恒道:“主子这样可有些不妥,我们……”
顾俞摆摆手,“师父不是还没消息吗你看这女子这样可怜,我怎能丢下她不管。好了,官兵想必不久就会来将这里包围,咱们走吧。”
身毒女子脚上伤的很重,不知道被那副镣铐折磨多久了。顾俞不忍,让姜恒一路背着她回去。
临沧散人这处别苑甚是寻常,世人大多认为他这样摸不清踪影的“高人”,都是住在不同寻常的地方,就算不是十里桃花,也该是一大片竹林深处才对。
拐了好几个弯,顾俞他们终于到了。
一抬头就是别苑的匾额“临苑”,真的是生怕别人不知晓这是他的住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甚至细看下门漏处还结着一张蛛网,看来师父许久没回来了。
“你懂什么,这叫大隐隐于市,小子你可学着点。”师父是这样说的,那时她颇嫌弃的地方,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成为自己的庇身之所。
别苑雇了四个下人,三男一女,皆是从黑市上买来的。顾俞让下人帮着身毒女子沐浴更衣,给她安置了一间屋子。
顾俞从自己的旧衣服里挑了几件出来,早些时候跟着临沧散人学琴,为了方便就让她住在这里。
她捧着衣服打开门,那身毒女子一见顾俞便要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无奈身上伤口太多疼得呲牙咧嘴。
顾俞忙将衣服放在一旁,快步走到床边,“你就不要乱动了,伤口刚涂了伤药,动一动就白费了。”
她故作可惜的样子,女子身躯一震,老老实实躺了回去。
顾俞试探了探她的额头,给她用的都是治疗外伤的创药,药性烈,一不小心很容易感染发热。不过幸好,她看起来还不错。
顾俞坐在床边,细细地打量她。
先前被裹在宽大的袍子里没觉得,这女子也太瘦小了些。
“你多大了”
“十……六……”
顾俞差点忘记了,她说话不便。不过才十六的年纪,吃了这些哭。她十六的时候还被父皇母后和师父等人宠得不像样。
顾俞眸子暗了暗,“你少说些,会写中原字吗写我手上。”
她点了点头,这点倒出人意料。来惠州的身毒人很多,会写中原字的却寥寥无几。顾俞还想着若是文字不通,相处起来也麻烦。身毒的文字弯弯曲曲像蚯蚓一样。
顾俞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名顾俞,等找到师父,他定能治好你的嗓子,到时候你便叫我阿俞。”
顾俞突然想到,在她失忆的那段时间,赵子颐也骗她说只有他会叫“阿俞”。这倒也没错,父皇母后唤她俞儿,师父叫她小鱼儿,其他人叫他太子殿下……
她笑自己太过愚蠢,此时此刻想那些做什么,阿俞再也不是谁独有的称谓,只是一个代号而已。
女子抬手在顾俞掌心一笔一划地写着,末了顾俞又临了一边。
“萨……拉”
那女子点点头。
想到萨拉需要休息,顾俞放好衣服便离开了,回屋的时候在庭
第三十四章 东隅(十)
顾俞在世上已经了无依靠,只能巴巴地在临苑里守着。姜恒调动了以前的线人,暗中遍寻临沧散人的踪迹。
萨拉恢复的差不多的时候,顾俞拿出了当时在她身上搜出来的那把奇怪的匕首,放在两人之间。
“这是你的吗”
萨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铺了张纸,拿起笔一笔一划地写着。从她写的字来看,萨拉应是习过中原字的,但是笔法却生涩的很,虽不够顺畅,但胜在清晰,顾俞也能看出她写的什么。
原来这匕首是她从那些身毒商人身上偷出来的,那天如果顾俞没有中途插上一脚,她便打算同那些人同归于尽。
顾俞看到这的时候,心里一阵酸涩。
她望着萨拉,“值得吗搭上你自己。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倒不如赖活着,多少还有些希望……
她想这么说来着,但想到自己,又硬生生咽到肚子里。这话,她没有资格说出来。因为哪怕她自己,也不能保证当再次遇见赵子颐的时候,会不会想与他同归于尽。
顾俞轻笑,伸手揉了揉萨拉对外发顶,看着她护着脑袋眼睛水汪汪的,“往后好好活着。”
她心如死灰,这样鼓励别人的话却轻易地说出口,游刃有余地如同一个长辈。顾俞都不知道,她是在说给萨拉还是说给自己。
顾俞没想到,萨拉远比她想像地更加厉害,她偷偷拿到的这个匕首竟是身毒有名的暗器——虎爪刃。
她对这个东西很是感兴趣,通过萨拉,她慢慢了解了这样的匕首。
虎爪刃——因为外形看起来像极了猛虎的爪子,能戴在手上。因为身毒女子惯穿大袖,藏起来也方便。
爪头和匕首异常锋利,若是不小心被抓到,定然要刮出几道血沟。
许是看出顾俞兴致盎然,萨拉主动提出要教她如何使用虎爪勾。顾俞看了看,很快点了点头。
于是顾俞终于见识到了,萨拉不仅生的好看,竟然颇懂些武功。怪不得那些人要将她的手腕脚腕锁上。她比划的功夫顾俞从来没有见过。
因为萨拉四肢的创伤还未好全,每日顾俞只能被她指导着练上一个时辰。多些时候,萨拉就累的不行。
“主子你要是想学武,我教你便是,身毒的功夫诡谲,万一伤了自己岂不是得不偿失。”
姜恒很是看不过去顾俞整日同这个叫萨拉的女子混在一起,他这个贴身侍卫倒像个摆设一般。
顾俞方练过,灌了杯茶水道:“你那功夫我练不了。”
姜恒使的是剑,随身佩的剑三尺长,寻常男子拿着就很费力,更何况如今大病一场后的顾俞。
那样的兵器,她拿都拿不起来。
姜恒无言,横了眼萨拉,“你杵在那里做什么,看着就能饱吗,坐下吃。”
“阿恒……”
顾俞觉得姜恒幼稚,当初在太医院的时候装的沉稳模样一回到这里立马就原形毕露了。
顾俞有点愠怒,道:“虽然萨拉比你小,你也不该这样同她说话。”
姜恒心有不满,“比我小又怎样,本就是如此。她没有力气也不会做菜,她一个女子怎么能从那些身毒人手里拿到这样歹毒的暗器,她甚至连话都说不好……”
“姜恒!”
顾俞怒吼,姜恒身躯一震,才注意到自己如此口不择言。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看不惯萨拉。
顾俞没想到姜恒会当着萨拉的面这样说,难免有些气恼,抿着嘴半晌不说话。在姜恒面前,顾俞鲜少这样发脾气。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给萨拉赔不是。”
姜恒执拗地不肯低头,但是耐不住顾俞愈发凛冽地目光,小声道了句:“失礼了,是我失言。”嘴上这么说,他面上却没有一点抱歉的意思。
一旁萨拉见两个人竟为了她争执,忙扯了扯顾俞的衣角,摇了摇头。
她看了眼姜恒,一双眼睛仍旧是弯弯地笑着,姜恒不自然地别过了脸。
萨拉能原谅,可不
第三十五章 东隅(十一)
顾俞想过谁都可能出现在临苑,路过的乞丐,无赖。或是终于得到消息匆匆赶回来的师父,再不然,就是皇帝派来的追兵。
独独没想到是赵灵均。
他为何来此,难道赵子颐知道了她恢复记忆的事他又是如何得知自己在惠州的。
她有些失神,赵灵均看她愣在那里,心虚道:“那个,若是我说我是路过,你可相信”
赵灵均将顾俞一把拉起来,颇体贴的替她拍了拍衣衫上沾到的土。随即站在一旁不太自然地笑着。
顾俞忽地冷了脸:“你走!”
她不想见到和赵子颐和赵家相关的任何人。
赵灵均不反抗,被她推了一个趔趄,然后表情痛苦地倒吸了一口气。
顾俞这才想到,刚刚掉下来的时候是他给自己当了肉垫子。她淡淡地扫了一眼,赵灵均的手腕好像扭伤了,他拉开袖子,顾俞能看到伤处又青又紫。
赵灵均余光一扫,果断捂着手腕惨兮兮地道:“好疼啊,我的手是不是断了……我可是瞒着皇兄偷偷来的,若是这样回去,恐怕明日皇兄看了,定然会问及……”
这惨卖的妙,顾俞素来心软,再说人家是为了救她才受了伤。
但是,她一见到赵灵均,脑海中就会浮现母后弥留之际的样子。顾俞蓦然一阵心痛,随即眼前一花,身子便向后倒去。
赵灵均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来揽住了顾俞的腰。他的脸离得很近,顾俞能看到他漆黑的瞳仁里闪着光。
“你放开——”
顾俞站定,一把推开了他,转身回了屋子,将房门重重地关上。透过门缝,赵子颐低着头站在庭院里,他的华服沾满了尘土,看起来灰扑扑的。顾俞转了身,不愿再看。
她的仇,要报。
哪怕明知这样做会伤害到赵灵均,那是他敬爱的皇兄,他怎能忍心作壁上观。
所以你看,天注定他们二人不可能是朋友的。
赵灵均在庭院中站了许久,原本拉拔他的仆人见他同自家主子相识,顾俞也没说要把他赶出去,他们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将他晾在庭院中,各干各的事去了。
萨拉端了午饭来,冷不防看到直挺挺站成一根木桩的赵灵均,被吓了一跳。推开门,顾俞端坐在桌前。
屋子里气氛压抑,顾俞在冷寂中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
“萨拉,你来啦。”
萨拉将饭菜摆在桌上,伸出一根手指头指了指门外,一连茫然。顾俞摇摇头,“不必管他,坐下一起吃吧。”
顾俞食之无味,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她的仇人是赵子颐,赵子颐将她蒙在鼓里,赵灵均是无辜的。
可另一个人说,他既然是王爷,皇帝是他亲哥哥,他又怎会一点都不知情。况且,哪怕为了赵灵均,她也不该和他纠缠不清。
顾俞皱眉,将脑袋里的争吵驱散。
“萨拉,姜恒可说他何时回来”
不管怎样,让姜恒把他赶走就是。若是一个不小心让赵子颐察觉到什么,他们谁都好不了。
萨拉摇头,她似乎也不知道。
几个时辰过去了,赵灵均还在庭院里站着,大有一副顾俞不出来他就不走的架势。
最后顾俞终于忍不了了,起身拉开房门。
“你到底还要站多久,我说了,我不想看见你。你要再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赵灵均几乎是在顾俞拉开门的一瞬间抬起了头,眼里有些期待。却在听到顾俞说的话之后眼神暗淡了下去。
而后,他复又抬起头,望着顾俞,“皇兄对你做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情,但是皇兄待你的好绝对是真的,他……”
“你闭嘴!”
顾俞咬紧牙根,到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替赵子颐说情。赵子颐三个字,如同一只利剑穿透她的心脏。
她顺手抄起虎爪刃,身形一闪,就站在了赵灵均面前,虎爪刃抵上赵灵均的脖子。她目呲欲裂,声音带着莫大的怒气。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奉国的士兵和曷国奸臣里应外合,吞并了曷国,闯入皇宫,杀死了我的父皇和母后!你知道每夜每夜我都能梦见他们,他们朝
第三十六章 东隅(十二)
昨个夜里辗转反侧,手腕上的伤口时不时闷闷地疼。凌晨,她实在熬不住,披了衣服一个人出了门。
惠州虽然比不上靖阳繁华,倒也算得上热闹。远处的天方蒙蒙亮,接街道两旁就有一些商贩准备开张。
自从茶馆里闹出了人命,她就被姜恒看的死死的,生怕自己出去招惹了什么人。今日顾俞溜出来,却没看到他的人影。
“咕……”
顾俞定住脚步,才发现这声音竟是从自己肚子里发出来了,不禁莞尔一笑。确实,昨日没胃口,到底人是铁饭是钢。
顾俞深吸了一口气,沿着街道四处打量。正巧给她看到一个卖汤饼的阿婆,正支着供人遮雨避风的篷子。
“阿婆,现在可有汤饼吃”
顾俞走上前,瞧着阿婆费力地踮着脚绑一个布带子,顺手接过,将布带子系紧。
“多谢姑娘,人老了,做事都不利索了。汤在锅里煮着,你来的着实早了些,若是能小等上片刻便可,很快的。”
“阿婆不必着急,左右我也没什么要紧事,等一会儿也不妨事。”
这小汤饼摊是真小,除去给客人坐的两个四四方方的小木桌,也就只能放的下一个锅台。
顾俞看着阿婆下汤饼,心思却不在吃食上。
昨日她对赵灵均说出那番话逼他离开,靖阳距惠州有四五天的行程,相必他舟车劳顿,定是疲累。
不知此时,他可是离开惠州了。
“……姑娘……姑娘”
听见阿婆叫,顾俞忙回了神,见阿婆已经把汤饼端到她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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