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中曲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烛犀
赵灵均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拉过云杳的手腕。等云杳再看,一串紫水精就戴在了上面。
“来来,那个我也给你带上,多好看啊。”
云杳这回反应快,迅速把手收在了广袖里,“别别,我右手上已经有个镯子了,再戴像什么样子。”
他把赵子颐挡在一边,伸手给他看,手腕上云纹银镯映衬下她的手腕更加白皙了。赵灵均一下子被这个桌子吸引,凑上去看了很久。
这不就是个普通的银镯子吗,除了会响也没什么特别的了。之前和霜月霜花说的什么会发红色的光啊什么的纯属她瞎扯,什么东西被红色的烛火照着不会显得红一些。
也就不只有霜月霜花才会被自己唬住,不,或许聪明如霜月早就反应过来了,只是没有拆穿她罢了。
赵灵均左看右看道:“这不就是个普通镯子吗,也没什么特别的,哪有这紫色水精好看啊。”他看起来颇不屑的样子,云杳默默在心里嘟囔了几句,笑着道:“这镯子应当是从我出生就戴在身上了,取不得。那只就让霜月收起来吧。”
她都这么说了,赵灵均也没再强求。那天还借着送礼在六出居蹭了顿午膳,果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
云杳兀自笑了笑,要是赵灵均知道那只紫水精的镯子被她送给萱夫人了,不知道会不会生气。生气也没用,都已经送给她了,怎么处置是她的自由。
这赵灵均也真的是,被那么一吓竟然真的就不再来了,没他带些稀奇玩意过来,云杳也觉得好像空了点什么。
——
春祭在望,这是奉国的大事,云杳没想到她也被列入了春祭随行的队伍里。
后宫同行的只有云杳。原本应是皇后陪同,不过虽然萱夫人在太医们的照顾下已经康复了,却不宜跋涉,于是便让云杳代之。
春祭头一天,赵子颐终于来六出居了。
他来的时候未差人提前通报,云杳正在用晚膳呢,抬眼一看就看到他立在门前。六出居平素一向比较随便,云杳不怎么在乎后宫的规矩,只有她们的时候一直都是同霜月霜花一同用膳。
所以乍一见到赵子颐,霜月霜花一下子慌神了,忙扑通跪下不敢言语。
赵子颐摆摆手,两人迅速起身将碗筷换了,动过的饭菜也统统撤下去叫厨房做了新的出来。云杳皱了眉头,就像没看见他一般,继续埋头吃自己的。
赵子颐坐下,道:“也就只有你能这样待我了,阿俞,你还在生气吗”
云杳漫不经心道:“我生什么气啊,我只不过是个琴师而已,这天下都是陛下的,陛
第二十七章 东隅(三)
费力地登上第四十七阶石梯,云杳紧紧地抓住手绢捂在胸口,如同一只将死的鱼儿一般。她抬眼望了望山顶,一种绝望油然而生。
“怎么了云琴师,这才走了一半就走不动了”
不知何时赵灵均凑到她旁边,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云杳看着他一脸轻松地看笑话,牙根直痒痒,若是她手里有什么重物,她一定毫不犹豫地朝他扔过去。
姑且算你幸运,云杳想。她现在手里只有一只轻飘飘的手帕,更别说她此刻连话都不想说了。
云杳不搭理他,赵灵均却像一只蜜蜂一样不停地在她耳边嗡嗡叫,实在惹得她烦了便会一个眼刀飞过去。赵灵均很是配合的佯装惊恐,而后嘴角咧的更大了。
祭祀的队伍都是皇亲国戚,只带了极少的侍卫。赵子颐行在最前面,云杳实在没有力气跟上,很快便落在了后面。
眼看着云杳快要跟不上队伍了,赵灵均偏要在她伤口上撒盐,道:“唉,你看你,连这山上的蚂蚁都比你跑的快了。还不加把劲,若是落的远了,本王可不等你。要不然上去之后,大哥该笑本王体弱了。”
你瞧瞧他这个样子,云杳撇了撇嘴,“谁要你等!”
就只会在这个时候一口一个本王的,云杳听了就烦,挥手赶苍蝇似的,“你走你的就是了,莫管我。”
赵灵均躲开她的手,嘿嘿一笑便加快步子跑了上去。他脚步如飞,竟是没有一点疲累的模样。云杳看了眼身后,除了两个侍卫跟着,便没了别人。
云杳擦了把汗,艰难得抬脚。
她若是事先知晓这九九八十一级石阶竟是这样得陡峭,她定然不会来的。
文泉山地处平原,方圆十里除了山顶处有屋舍以外没有人烟,放眼望去,尽是茂密葱茏的柏木,在这春寒料峭的时节绿的醉人。不过文泉山的确高,她这才爬到半山腰,就觉得天边的云近在咫尺,想必在山顶上看,云雾也就在山腰间了吧。
其实并不如霜月说的那般严重,她们一行来的时候还能坐马车,只是到了山脚,宫女太监们就在山脚下一处简易的木屋里歇脚,等着陛下祭祀后返程。
奉国的祭祀虽极为重要,却不甚繁琐,满打满算四个时辰便可。她们出发的早,想着天未暗透就差不多能回去了。
这就很是难为人了。为了不足一日的祭祀仪式,要在路上耽搁这么久就算了,还要爬这天堑一样的山。
云杳暗暗在心中盘还要多久才能返程,坐到软和的轿子里,便见到赵灵均居然又跑下来了,手里还拿了什么。
“给你。”
他把什么东西塞过来,云杳一看,竟是个鹿皮水袋。
原来说丢下自己是去替自己找水去了,云杳怔怔地接过,小小的喝了一口。
赵灵均道:“我方才去看了看,再往上的地方居然有水,就给你装了些。你是女子,爬了这么久定然又累又渴……”
他絮絮叨叨说着,眉飞色舞的,一双狐狸眼总是微微的眯起来。
狐狸和这折磨人的文泉山,还挺配的。
想到这云杳不禁笑起来,赵灵均便受到惊吓一样睁大了眼睛道:“你笑什么,可是不累了,前面还有三十多阶呢。”
此话一出,云杳当即敛了笑。
文泉山不愧是神山,山上有没有神仙她不知道,这石阶确是她有生以来见过最大最高的,她麻木的抬腿,看见故意作出轻松样子的赵灵均,心想,此时你尽管笑好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别让她逮到机会。
终于一行人都到了山顶,云杳果然是最末的,连那几个不知道封号什么的公主都比她早些到。
当真是她体弱
她也不顾赵灵均了,快步走到赵子颐的身边。
赵子颐看了她一眼,握住了她的手,面上有些担心。云杳只觉得手上一暖,方才的劳累都抛之脑后。她好奇的四处观望,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色吸引。
原来文
第二十八章 东隅(四)
前一个时辰,云杳还在庆幸祭祀仪式颇简,现下却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天真。
抄经书这件事远远不似她想像的那样,随从的其他皇子皇女倒没什么,皇帝陛下才是最受折磨的。赵子颐要就着山顶泉水沐浴更衣,如今可是正月里,寒风刺骨,用冷水还不把人冻坏了。
不止如此,沐浴焚香之后,才在特殊的一间静室里跪坐,开始抄写。
祭祀,要诚。
金诚所至,金石为开,才不会冲撞了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们。抄写用的墨,都是晨起时新收集的花露研出来的,书成之后,焚烧时甚至会弥漫着淡淡的香味。
“这才初春,树刚抽芽,哪里来的花呢。”云杳偏过脸问道。
赵灵均就在她身后不远的石凳上,云杳看他也闲的无聊,忍不住腹诽:这真真是累的累死,闲的闲死。她们这些人不过是个陪衬,赵子颐那边的事完全帮不上什么忙。她方才出来的时候随口问了一下,大概要两个时辰才能结束。
两个时辰,要是她,手都要断了。
赵灵均闻言抬起头道:“有啊,既然是花露,怎么会没有呢。”
云杳四下看了一眼,这文泉山上和山下一样,大多是翠绿翠绿的柏树,其余便是嶙峋怪石了,哪里像是有花盛开的模样。
赵灵均见她不信,站起身一把拉过她的手,“你跟我来。”
由着他拉着自己走,云杳紧紧盯着抓着自己的大手。赵灵均一看就是没怎么受过苦的,可是他的手上居然不像她认知里那般柔软,而且要比她的手温暖许多。
她是不是该推开,云杳脸上有点热了,猛然响起前几日的事心有余悸,幸好其余人都在文泉寺里待着,没人注意到他们二人。不过云杳心里还是觉得不自在,果然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比较好。
刚想抽回手,她觉得手上一松,竟是赵灵均先放开了。
“到了,你看。”
云杳有些尴尬,赵灵均应该都没有顾忌这些,她居然这样在意。收回手,她看过去。
“这……”
这样的山上居然真的有花,还不是一小簇,几乎是一片花海了。入眼是遍布的蓝紫色,风一吹有沙沙的声音。仔细一听,还有清脆的泉水的声音,她往前走了走,居然看到了一个瀑布。宛如仙境一般,瀑布从突出的一片崖口上倾泻而下,随即蜿蜒的向下流。
水流过的地方,两侧遍布一种蓝紫色的小花,花蕊是纯正的蓝,很是奇特。
“这花叫作菊苣,捣碎了可以用作外伤的伤药,奉国的百姓都将它视作神花。听这里原来住着的人说,文泉山山顶比山下要冷上许多,开不出别的花。偏偏这种花却开的很好,且常年开着。”
这样神奇?
云杳蹲下来,仔细的看。没想到这里居然这样好,当真像神仙住的地方一样。她伸手抚过一朵,花上露水还未完全消散,触及觉得凉凉的。
“对了六王爷,这里的人不是道士吗,为何却叫文泉寺”
还有那个好看的男子,总觉得他身上有种熟悉得感觉。赵灵均忽的狂笑了起来,捂着肚子道:“你这话可千万别让别人知道,尤其是琼安,他要是知道了绝对会生气的。”
“为何琼安是谁”
赵灵均笑够了,找了一处平整的石头上坐下,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水袋递给云杳,“把这个喝了,本王就告诉你。”
不就是水吗,云杳接过来。虽然她不太渴,但是能解惑也不错。她仰头喝了一大口,忽然睁大了眼睛,侧身将嘴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赵灵均!你竟然诓我!”
这水袋里哪是什么水啊,是满满一水袋的酒。入口辛辣无比,云杳觉得喉咙要烧着了一般,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哈哈哈,好喝吗”
赵灵均笑得无赖,云杳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将水壶盖上扔回给他。
赵灵均接过
第二十九章 东隅(五)
云杳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再次有知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浑身都在痛。
她在哪
轻微的动了动,她觉得骨头好似断了一般咔咔作响。一些陌生的情景像开了闸的洪水灌入脑袋,生生将她逼出了眼泪。
这是什么,她的记忆吗她丢失的记忆不不,不可能,云杳觉得恐惧。
她看到了什么,为什么有那么多血,为什么一个又一个的濒死面容出现在她的记忆力,就像是发生在她自己身上一样。为什么她看到一张温柔的面庞,干涸在她嘴角的血已经乌黑,她望着自己留下两行泪水。
她说阿俞,娘不能陪着你了……
云杳觉得自己要疯了,她仓皇起身,也不顾自己还光着脚就往门外跌跌撞撞的跑过去。
有谁在,赵灵均呢,随行的人呢,那些穿着道士服的人呢,赵子颐呢……
哐当一声,她脚下一软,支撑不住地跪倒在门边。她的头发未梳,脸上感觉到泪痕带来的紧绷感。
“有谁来救救我,我的头好疼。”
云杳护着脑袋,但是那种疼痛却丝毫没减。这回她是真的要死了吧,疼成这样一定会死的吧。
忽有谁来了,门被拉开,她听到一声惊呼,是非常熟悉的声音。
“主子——”
姜恒一进门就看到跪坐在门前痛的死去活来的云杳,手里的饭菜稀里哗啦摔了一地。他飞快的抱起云杳,将她慢慢放在榻上。
他从腰间取出了一颗药丸,送到她的嘴边,“主子快吃,吃了就不疼了。”
出于本能,云杳一口将药丸吞下。
姜恒连忙给她倒了杯温水,扶着她喝了下去。这药见效极快,没过一会儿云杳就觉得头没那么痛了。
她眼神空洞,想起方才一股脑回来的记忆。原来是如此,竟是如此。她根本不是什么云杳,她是曷国唯一的太子,她的名字叫——顾俞。
姜恒不知道她情况如何,方才下意识唤了主子,这会儿神色便有些不对头。
“云,云姑娘。”
坐在榻上的人宛如一个没有生气的人偶,她僵硬的转过头,看着姜恒局促的样子,淡淡地道:“阿恒,我是顾俞。”
一瞬间,姜恒几乎要哭出来,他扑通一下跪在床边,深深地叩首。
“主子……姜恒救驾来迟,望主子责罚。”
姜恒始终不愿意抬起头,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跪着,但是他轻颤的肩膀出卖了他。
顾俞道:“不怪你。”
她都记起了,那日在曷国皇宫,她正巧去母后那里。那日的太阳那样好,晨间清冽的风卷起地上的落叶。
曷地偏南一些,冬日里倒也不怎么寒冷。她记得,那日她去找母后商议年夜里宫宴如何操办的事。
对了,那日母后的神色就有些奇怪,她紧紧地握着顾俞的手,说了许多她听不懂的话。
“阿俞,母后就是拼了命也会保你的,母后欠你的太多了。若不是为了稳固你父皇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免得落入奸人之手,你也会像寻常公主一般,无忧无虑的长大,再嫁个好夫君……”
顾俞不明所以地道:“儿臣并未感觉委屈,父皇母后待儿臣这般好,儿臣觉得足够了,母后何必如此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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