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田

    “娘，念叨肯定得和我小舅念叨念叨，但咱也得把事情说全面了。”难不难她倒是不怕，就怕她娘着急，最后让于景将就了，那就不好了。“几个小姐咱都看过，梁家的三小姐的性情和人品怎么样，得都和我小舅说清楚。”

    “让我小舅自己拿主意。”

    于景也不小，又见多识广，早就清楚自己喜欢什么样的，所以这个选择，她放心。

    “这个肯定。”她娘摇摇头，“要是这般都说了，你又不喜，这事就成不了了。”

    她娘也明白，和梁家三小姐，是成不了。但是为难的，还有怎么给梁夫人回复，又不伤梁家体面，又把这情给却了。

    这才最是为难。

    “要是这三小姐和二小姐的性情换一下，可就好了。”她娘自言自语，“往后和景哥过日的，还是二小姐的性子比较好，能过到一处去。”

    这个倒是。

    不但这，要是真真不错，梁二小姐中意的是于景，而于景也中意梁二小姐的话，那就是一场艰难的争取了。

    “娘，你说，要是我小舅中意的是梁二小姐呢”她琢磨不透，问她娘，“假如梁二小姐也中意我小舅，那结果呢会怎样”

    她娘赶忙摇头，摆手，“别胡说，怎么可能！”

    听她娘的语气，是怕这种情况发生的，“娘，我说假如，屋里就咱娘俩，咱猜猜。”

    她娘想了想，叹口气，“能咋样，门不当户不对，成不了。”

    “梁家许了三小姐，就是看中你小舅了，梁家二小姐和三小姐年纪差不多，还比三小姐大上几天，都为出阁，要是真有这意思，当初念叨的那句，就是二小姐，不是三小姐了。”

    “梁家的二小姐，是寻思都寻思不了的。”她娘接着说，“人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模样更是出挑，在这府城，都是数一数二，加上梁家的家世和地位，又是梁夫人所出，肯定得找个门户登对的。”

    “都说嫁女要攀高枝，梁家更不用说，就看梁家的大小姐，往后二小姐的亲呢，自比大小姐的枝头高。”

    原来她娘看的也通透，知道其中利害关系。

    “我呀，就是想着找个性情好的，知冷知热的人陪着你小舅过一辈子。”

    “门户不门户的我也不在意，只你小舅这几年一直没落下读书识字，就想着给他找个读了些书的姑娘，要是能弹个琴下个棋的，就再好不过了。”

    “性情，性情还是最紧要的，”她娘接着念叨，“你小舅性子就和善，要是个不讲道理的，往后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家宅得安宁，要不然这日子啊，过不好。”

    按于景现在的身价家底，要说成亲，那是容易的。只找个情投意合，适合一处过日子的，倒也不容易。于景是乡野里长大的，就是读再多的书，骨子里还是有着乡下人的一些情怀。

    比如于景置办的两个院子，鸡鸭猫狗，还有菜园子，花架子，倒是和乡下的生活一般无二。要不是个情投意合的，怕是以后的日子还真真的过不好。

    虽说他们刚来府城，清闲了一些日子，但自从梁夫人来过之后，上门前来的夫人小姐，就多了起来。

    认识的，不认识的，和于景有往来的，没往来的，也都给她娘下了帖子，日日都有人来拜会。

    她娘一开始还不习惯，倒是慢慢的，也能和人周旋一番。府城里各家的底细，多少也都清楚不少。特别是家里有合适姑娘的人家，她娘更是上心。

    消息一打通，她家开始人来人往，上门给于景说亲的媒人也随之多了起来。

    她娘一时忙的是连个做饭的工夫都不好倒出来，更别提喂喂那些个鸡鸭之类的，全是李婶子和大花英子几个张罗着。

    她娘和梁夫人走的亲近了，她娘领着她还专门去梁府给梁夫人回了礼，待了一整天，还专门留了吃饭。她和梁家的几个小姐交往也越来越多，但要是喜欢，她甚喜梁家的二小姐和四小姐。

    二小姐是个安静的，一天下来，也说不上几句话，性子更是柔和，就连梁夫人也打趣，说二小姐这性子，倒不知随了谁。

    她和五小姐年纪相仿，人还机灵，也爱说，一来二去，倒是和她熟络起来了。

    梁家规矩大，小姐不能随便出府。所以得空她就把外头搜罗的好吃的，好玩的，每每都拿过去一些，也让她们看看外头的世界。

    因为和梁家走动的勤了，三天两头不是在梁府，就是在她家，总能见到梁时行。她也纳闷，不是说梁时行掌管了梁家的几分产业，倒也还这般清闲。

    在梁家内宅，她也看到看到了好多之前难得一见的人和事。

    比如梁时行收到房里的两个姑娘，一个唤作朝歌，一个名叫春桃，在梁府内宅，她就见到了。

    春桃是田老夫人在的时候伺候老夫人的，老夫人临去的时候，专门指给了梁时行。照歌是从小跟着梁时行，也有些年月，所以等梁时行到了年纪，田夫人就做了主，让梁时行收了两人做了屋里人。

    古代的男人是真真的有福气，就说眼前的照歌和春桃，长的那叫一个美。而且两人的美法还不一样，一个是那种朝气蓬勃，天真可爱；一个娇小温柔，甚惹人怜。

    在梁府若是遇到了梁时行，多少照歌陪在身边，而若是在梁夫人那，见着春桃的可能性就大了。

    “娘，你说府城的公子哥是不是都有几个好看的丫头在身边伺候啊”从梁家出来，她和她娘轿子里说着话。

    “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她娘想了想，点点头，“都是富贵加身，金贵着呢，几个丫头从小到大伺候着，那是常理。”

    她跟着点头，又摇摇头，“等我以后有了孩子，我就凡事让他们自己来，才不让小丫头伺候呢。”

    “就是有人伺候，也是奶妈，老婆子这些。”

    “特别是男娃子！”

    临了，她又加了一句。

    她娘就笑，一边笑还一边拿手摸她的脑袋，揉了好几下，“净瞎说，才多大，想的倒是远！”

    家里天天都有人，她跟着她娘家里招待了几天，就烦了。得空，就换上男装，拉着二小，玉林跟着，外头出去闲逛。有时候二小书没背下来，她就避开玉林，自己出去走上一圈。喝个茶，听个书，倒是也有趣。

    这个时节的府城，好似刚刚苏醒一般，风渐渐的轻柔起来，枝干也越发透着绿意，远近看着，都是那种朦胧的，新妆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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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五章：困扰
    “可曾读过书”问的是她。

    “回梁夫人，只认识些字罢了。”

    并不是她谦虚，只这古代真真的人才济济，她本就资质平平，虽说有前世的经历，但她脑子里的那点学问，倒还真没啥好卖弄的，还真就是认识些字的水平。

    “那琴棋书画可曾学过”

    “回梁夫人，我娘刚说我是个野丫头，我刚听了，心里还有点不服气。”她笑，摇头，“但见着柳小姐，又听了夫人的两句问话，我这气也就服了。”

    田夫人一听，对她的答话虽说有些惊讶，但缓过之后，倒是有丝笑意，“倒是个机灵的。”

    既然夸她机灵，那就是了，“谢夫人夸奖。”

    她这一谢，气氛一下就缓和不少，后头跟着的几个丫头，也是抿着嘴，强忍着笑。

    别说，古人的笑点还挺低。

    柳如烟真真的是大家闺秀，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大家闺阁女子特有的那种举止。照比梁家的几个小姐，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越看柳如烟，她就越好奇。眼前这么美的人儿，别说哪个男子了，就连她，看得也是直愣了眼。更别提拒绝了，就是有幸见上这一面，说个话，都甚是难得。

    这也就怪不得田明让和柳如烟的事情传的府城上下都知，而且还风头不减。

    “去年的收成可好”

    田夫人问起了家里的收成，倒是意料之外的。

    “好，好，”她娘接话，“去年的年头是百年难得一遇，雨水足，日头也足，庄稼粒子长的又大又结实，最是好。”

    “去年送到府里的粮食，家里都当宝贝的吃呢，”田夫人念叨着，虽说不是笑模样，但听语气，心情不差，“特别是明让那孩子，送来的那些粗粮，他呀，顿顿家里煮小灶，让家里婆子给熬粥喝。”

    “田少爷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喜欢，可喜欢了。说是那庄稼，他也侍弄过，所以吃着啊，就格外的有滋味。”说起田明让，田夫人脸上的笑意就明显了，话也多了起来，“我和如烟也跟着沾光，有他吃的，就也亲自端我屋里。”

    “吃着啊，是较庄子里出的粮食要合口，多吃不少。”

    “夫人小姐要是喜欢，我写封信给我家那口子，让他在家再稍来些粮食，给府上送过去。”

    “不用了，不用了，”田夫人笑着摆手，“上次送的那些，够多了，就是我们娘几个天天吃，也怕是能吃到今年入冬。”

    “那就好，那就好。”说起家里的庄稼和粮食，她娘稍微轻松了些，但也时时都提着神，唯恐说错话。

    “自从去年从乡下回来，明让也是不嫌折腾，”田夫人和她娘说了起来，“府上宅院屋后有个小花园，他呀，就吩咐下人把种的那些花花草草全给拔了。”

    “还专门从庄子里把几个能干的雇工给找了来，一个秋天，就把那片花园硬生生的弄成了庄稼地。”

    “这不，眼瞅着要开春了，他也不着忙学问。山上陪了我这阵子，就和如烟两个琢磨种些啥。”

    她不知道田夫人为啥念叨起这些，难道真是和她娘唠家常但总觉得哪里奇怪，具体哪里不对，她倒是也说不上，只是模模糊糊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如烟这孩子也是，跟着她表哥闹腾。”

    听田夫人语气，说的虽说是有些嗔怪的话，但是一点怪的语调都没有。

    “看着性子是个恬静的，倒是对种庄稼感兴趣的很。去年就脚前脚后的一刻不离身，不是昨个，刚从山上回来，两人就颠颠的后屋转悠去了。”

    “这孩子大了，管不了了。”田夫人还笑着假装叹口气，“宅院里种地，也就他们能想的出来。”

    奇怪的，田夫人说的是家常的话，但不是唠家常的语气。虽说只一眼，但她还是看到了。田夫人在说种地的时候，转头想看柳如烟，眼神停留在她身上有那么一两秒钟，然后才把头转过去。

    嗯，就这一两秒钟，才奇怪。

    难道田夫人觉得田明让去了一趟乡下，回来就要家里种地，是要怪罪给她们但也不像是这个，说到柳如烟也喜好凑热闹，田夫人明显是真的高兴，想来田府多出来一块庄稼地，田夫人并不计较。

    那如果不是怪罪，那是为什么

    就是这多看了她的一两秒钟，让她心里明白，田夫人绝对话里有话。要怪只怪她这心思太简单，眼下是什么也猜不透。

    倒是她娘，听完田夫人的话，沉默了一会，不说话，也不知道想啥。只过了好一会，才抬头看了看田夫人。田夫人正喝茶，抿了一口，茶碗放在了桌上，然后拿起手中的巾子，擦拭了一下嘴角。

    也抬起头，左右打量，没吱声。

    她娘看了田夫人有一会，直到喝完了茶水，她娘才又转过视线，看了看柳如烟，最后还瞥了一眼她。

    “少爷和小姐都是千金之躯，还这般勤快，听的我啊，是真真的羡慕。”她娘忽然就笑了，也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水，喝了口，接着说，“我家他们姐弟三个，是一个比一个懒。”

    “大的比小的懒，姑娘家的还比小子懒不少。”

    “别说种地了，就是让她上山割个草，她也十个八个不乐意。”

    她听的有些奇怪，她娘咋忽然说上她了，还说她懒，不爱种地。

    “两个小子平日里得闲的时候少，都是跟着先生识字，也指使不了几回，平日里多是佩儿在身边。”

    “她呀，平日里性子野，爬墙上树淌水摸鱼的。乡下规矩也没那么多，加上孩子还小，我们两口子就由着她闹腾。”

    “一来二去，养的是越发没个姑娘样子了。”

    听了她娘说的这几句，她总算明白了刚刚田夫人说的哪里奇怪了。想明白之后，她倒是想笑。田夫人和柳如烟这心操的，还担心到她的头上了。

    田夫人听了她娘的话，也先是惊讶，然后定定的看着她娘。她娘此时也不紧张了，更是挺直了腰板，对视了回去。

    田夫人最先没忍住，扭过了头，喝了口水，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

    “赵夫人这般说自己姑娘，倒是稀奇。”

    她娘也跟着笑，“我是她娘，养了这么多年，啥性子我还不知道。”

    “我没当田夫人和如烟小姐是外人，话赶话念叨出来了。再说佩儿就在跟前呢，田夫人见多识广，看一眼就能把这丫头给看透。”

    “我这当娘的，就是再夸，有如烟小姐在跟前，就是夸出个边来，也只当是讨趣逗乐。”

    柳如烟只见礼的时候说了句问好的话，然后整个过程就没吱过一声，都是含着笑，盈盈的听着大人说话。

    “姨母，我看佩儿妹妹这性子就挺好，无拘无束的。不像我，出个门，都三五个丫头跟着，碍事呐。”

    她心里直翻白眼，事是这般无假，话也说的不差，但听着就不对。可不，你一个大家小姐，我也一个乡下丫头，差别不就在这呢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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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六章：鸭子
    她开始闲下来了，一闲下来，看着真还有几分府城人家小姐的模样。平日里没事和二小一起读读书，陪她娘坐坐针线，来客人了，娘俩再招待一番，倒真真的在府城过起了夫人小姐的日子。

    她娘嘴上虽不说啥，但她知道，田夫人来的那一遭，她娘心里是有疙瘩了。

    她倒是不在意，本来她就不是古代的人，所以习俗礼节还有所谓的女子声望，她倒是没有像古代的女子那般在意。

    她娘虽然没再说啥，但言谈之间倒是改了不少，得空就问李婶子，府城人家有啥规矩之类的，她也都尽量做到符合礼数。

    因为多了些空闲时间，也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