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田

    “你二姑在这一点态度是硬的，说啥不同意，”她娘这会想起来还是生气的，但说起二姑，就有些心疼，“几个孩子也都在跟前，祥花和祥兰好说，可劲摇头，是说啥都不跟着回去的。”

    “就是祥瑞，从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就是看着，也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

    最后还是闹起来了，王守仁起的头。一看说不过，又看祥瑞没表态，就开始说起了混帐话，耍起赖来了。”

    说祥瑞大了该成家，跟着二姑在别人家门口过日子让人笑话，要祥瑞跟着他家去。还说家里有银子，要给祥瑞盖大房子，娶个好看的媳妇，就让祥瑞在那边定下来，到时候好养他们的老。

    “呸！他还有脸说！不嫌臊！有模有样的，也不想想那些钱是怎么来的！”她娘这会给她念叨，还气不打一处就来了，“当初为了钱，孩子可都是撒手不要了的。”

    “现在倒好了，老了老了的，寻思没个养老的，还敢过来要人！”

    “你二姑气的呀，昨天晚上都晕过去了！”

    “你爹和你大爷几个昨晚上把人给撵出去了！哄出村外了！”

    “但是大晚上的还怕过来，下院老的老小的小，怕受欺负，前半夜后半夜的好几个人下院轮流看着。”

    “今儿一早儿，果然，又过来闹腾了一天！”

    “唉，”她娘叹气，停了好一会，才继续说，“你二姑还是心软，狠不下这个心！”

    她一直听着，也没问，只等着她娘继续说。过了好一会，她娘才也从自己的情绪中反应过来，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祥瑞你表哥也大了，最后啊，你二姑就让祥瑞自己拿主意。”

    “自己拿主意”

    “为的不就是祥瑞你表哥吗，你二姑虽说是当娘的，但几个孩子终究还是姓王。”她娘点头，“而且也都不小，心里都有主张。”

    “你二姑也怕以后落下疙瘩，万一老太太真有个三长两短，毕竟小时候看着祥瑞长大的，再怎么说，祥瑞心里也该是记得的！”

    “你祥瑞表哥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龄，又读了这么些年的书，读的好坏不说，圣人的道理再怎么说也是学了些的。”

    “那，那我祥瑞表哥怎么说的”

    “让他爹先回去！说是王老太太的孝道他会尽的，但不是现在。”

    “就这些”

    “还说这几年的事情他都知道，道理也懂，要说不记恨那是不可能的。”

    “看，祥瑞是要过去看的，已经应下了。”她娘坐在炕上开始犯愁，一连无可奈何，“你二姑还能说啥！祥瑞自己拿主意了。”

    “要说你二姑的意思，看都不去！！！当初他们王家老王家犯浑，办的那是个什么事！！这会倒是上赶着来了，放谁身上哪能不气！！”

    “这就是你二姑过的好了，自己争气，加上有娘家几个兄弟姐妹帮衬着，大人孩子的没饿死！”

    “他们老王家就又蹬鼻子上脸，耍起赖来了！！”

    她娘还是气的，这马上过年，本来乐呵呵的挺好，谁成想出了这事。

    “娘，不说要出钱给我祥瑞表哥盖房子娶媳妇吗，我祥瑞表哥怎么说的”

    “啥都没说，”她娘摇头，“就因为这，你二姑才更犯愁！”

    “你二姑就怕祥瑞动了心思，过去就再也不想回来了。这可不比几年前，谁说都按了手印，白纸黑字的，但是孩子大了，要是真自己有了主意，你二姑也管不了。”

    “只能由着了。”

    一阵沉默，好长一会谁都没说话，她娘也没做针线，就是干坐在炕上，发呆，寻思心事。

    “那我二姑也没问问我祥瑞表哥怎么想的”

    “没问，”她娘摇头，“问啥呀半大的小伙子，自己拿主意了，你二姑要是问了，好的还成，要是不好的，还不如不问呢。”

    “你二姑也害怕呀，就怕祥瑞要是得了那边的好处，不回来了。”

    “过去看你二姑琢磨琢磨也能自己琢磨明白，就怕不跟着家来，你二姑才伤心呢。”

    “我祥瑞表哥没说啥时候去”

    “说是年前过去看看，这眼瞅着就是年，过去来回也得有个几天，要是年前过去，还想着家来过年，怎么说再有个三五天也得过去了。”

    正好说到这，她爹从下院回来了，闷着脸，看着心情不好。

    “怎，怎么说”

    她爹进屋就炕上坐着，连着喝了两碗茶水，往炕稍的墙一倚，眯着眼，“后个套车就过去。”

    “后个呀”她娘跟着重复了一句，想了想，犹犹豫豫的，还是问出了口，“然后呢”

    “我和咋娘和二姐说了，我和大哥都跟着去！”她爹支起了身子，又倒了一碗茶水，端起来，喝了半碗，继续说，“我和大哥在他们县里等着，说好了，让祥瑞过去一天，不是想看看吗，就让她看看。”

    “出了他们王家的门，二姐和几个孩子都过的好好的，而且教养的也体面，可比待在他们王家好多了！”

    她爹虽然这么说，心里还是不顺当的，但事情既然来了，总是要想着法子解决才是。就是强压着呢，不让祥瑞过去，谁也说不过去，但是祥瑞那孩子看来还是念着王老太太的，毕竟小时候带过那么些年，忘是不好忘。

    孩子要紧孝道，大人拦着，就说啥也说不过去。

    既然要见，就按着见的路子开始想法子，眼下就是她爹和大爷琢磨的事情。

    “要是过去那边，都是他们老王家的人，只你和大哥两个过去，吃亏了可咋办”

    她娘担心这个，一听只他们哥




第四零四章：池塘
    年后刚到初五，下院赵老太太就发话了，说是大正月的她要回娘家看看。

    老太太的娘家离得远，是在山里头，现在日子虽说过得好了，但家里大事小事是从来没断过，所以老太太娘家也是有个几年没回去了。但是和山里头的联系是一直没断过，家里有的，每个月也都会打听着，要是往那边走动的，都会给稍零食衣裳过去。

    今年老太太也不是一时心血来潮的想回去，路程虽远，人还折腾，家里太爷太姥年纪大了，是要回去看看。

    老太太这么一说，几家人聚一块，就开始想法子，啥时候走都谁跟着去几趟车拿啥东西什么时候回怎么个走法，都是提前要好好计算计算的。

    “这一遭过去，回来的话就得二月了，”老太太正忙着前院收拾东西，大家是在后院大娘家商量的，“要是路上不下个雪，还好走，快点的话也要二月初十以后才能回来。”

    “唉，”赵家大娘说完又跟着叹气，这次去，赵家大爷大娘是都要跟着的，长子长媳，大正月的是一定得陪着老太太回去的。“这路也太远了，真是够折腾人的。”

    老太太从出了山沟沟这好几十年，总共也没回去过几次，主要还是路太远，还不好走，家里再一脱不开人，一来二去也就没回去几次。

    “行了，别念叨了，”赵家大爷喝着茶水，听大娘念叨的有些心烦，打断了话，“咱娘一辈子也没家去过几次，姥家那边的人再不联系就断了，咱们这辈记的也不多，到下一辈，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能成吗！累就累点，过去看看，认认亲也是好事！”

    这点她爹娘是同意的，她爹也要跟着去，小叔一家过几天回县里，他们就不出人跟着了。

    “嫂子，家里的事情你放心，有我在家给照应着呢。”她娘和赵家大娘妯娌两个离得近，看赵家大娘念叨，知道大正月的天又冷，路又长，还不好走，都不愿意动，但是也没法，老太太一把年纪了都跟着颠簸，她作为长房的媳妇是一定要跟着去的，“老太太说华哥去县里学堂就算了，宝哥你领着，娟姐去我家，家里的事你都放心。”

    再怎么不乐意还是要去的。

    初六一早老太太就着急要出门，说是东西准备的差不多，要赶两辆车。

    要带的东西是真的挺多的，各家都凑了不少，全要带过去。粮食就折腾出来好几袋子，又是谷子又是荞麦苞米的，黑豆小豆什么的也都拿了不少。

    还有各家凑的猪油豆子油，过年蒸的年糕豆包，做的豆腐。也都已经收拾好，就等着装车带着。

    除了这些，各院也都张罗了不少别的东西，她家算是拿的最多的。

    家里地窖的菜她娘也给用带着装这，还有收拾出来的衣服、布料，家里的猪肉、羊骨头，还有后头院子里自己养的鸡鸭，老太太说拿几只活着的，到了那边也能吃上几年的鸡蛋鸭蛋，好养活。

    家里的糕点、酒，她娘也收拾出来都让带着去，家里几个作坊里的，更是落不下。辣条、山楂糕、山楂卷、辣酱、好几只烧鸡烤鸭，更是都给带了去。

    要套就是驴车马车，大冬天的也没个轿子挡挡风，路上太远，她爹就怕老太太身子受不了，好说歹说让她家里再等个一两天，她爹套着车去县里找秦恩，要找个轿子给老太太坐。

    最后是初八早上出发的，一辆轿子和一辆板车，老太太和赵家大娘还有宝哥坐轿子，家子里也装了不少东西，她爹赶着另一辆车，套的是她家的马和毛驴，因为路上太远，小马驹就留在家里了。

    这一遭就要一个多月，虽说担心，但也是没法子。她娘给她爹一些钱，没给大的银子，全是些碎银子或者铜钱之类的，全身上下、包裹里弄了好几个口袋，不管啥时候都能有个花用。

    她娘也给了她爹要留给老人家的那份，还有孩子的压岁钱，她娘也都细细算好，因为不知道那边多少个孩子，她娘就多装了几个口袋，全给藏在包裹里，好个嘱咐她爹，让他别忘了。

    因为是人情世故，赵家大爷一家也跟着，她爹还特意嘱咐了她娘，过去了要看赵家大爷家什么态度，要是老大家不给，那这些他就不好拿出来，但是可以别地里给老太太，借着老太太的名义给出去。

    琐琐碎碎的，细细糟糟的，嘱咐的可谓是尽细。

    她爹没在家，家里的活计就落在她们娘俩的身上，好在大正月的活计不多，但是几个作坊和养的那些鸡鸭之类的，天天都要过去查看，也是要花些功夫。

    除了家里的，还要照顾下院的，二姑要去铺子忙，早晚能帮着照看，平日里白天就她她娘多下去走动走动。

    针线活计她是停下来了，跟着学了那么几个月，长进多少还是有的，虽说现在她缝的香囊还是拿不出手，但是自己用用她还是能看的上的，这对她来说就知足了，嗯，她娘也知足了。

    英子的事正月里相了门户，因为来福和英子两人都要赶着回府城，所以事情说妥了，只几天功夫就把亲给定下来了。

    只一个订婚，也是好个办礼，她娘是过去来福那边，她是陪着英子的。本来订亲过去男方那边娘家人要跟着去一些，但都是要亲近的，比如叔叔婶子大爷大娘，姑姑，姨和舅之类的，但是英子是一准让她也跟着去。虽说订亲，英子说是还有些紧张害怕的，有她跟着能宽心些，不害怕。

    北苑大姑当然是乐意的，如果不是她跟着，就要周婶子的两个姑娘陪着。算下来，就是周婶子有些不大舒坦，一直板着脸，大好的日子看谁都不是好脸色。

    英子比她的那个大姑娘要小，这会英子先找好了婆家，定下了亲，而且来福还是个能干的，长的也好，更是府城有差事，怎么看怎么都不得劲。这门亲周婶子是拦着的，只她知道的晚，张罗的都是背着她，加上英子没在家，她也就松了这个心眼。

    来福一家先是和北苑大姑说的妥了，又得了英子的准，北苑大姑单独和影子爹念叨的，两三个月的工夫，背着周婶子这事就说的差不多。英子爹是个不管事业是个不上心的，北苑大姑虽说给他念叨过，但是没当准，英子爹就没和周婶子念叨过。

    这亲事是一点没耽误，周婶子也就没得了空子搅和，加上过年，周婶子忙着各家转悠。谁成想过了年后，正月十六这事就定下来了，要订亲。

    虽说不乐意，但也说不出啥来，得了老爷子老太太的准，一问，影子爹也知情，就是闹，还都说的妥妥的了。周婶子不是没闹，和英子爹闹也闹过了，但板上钉钉的事情，改是改不了了。

    所以这门亲从始至终都是板着脸，事情也不张罗，知道她的两个姑娘是要跟着送亲的，倒是



第四零五章：府城来人
    这个春天是忙的。

    下院二姑要忙着盖房子，雇工，忙活，做饭，事情还挺多，铺子里的事情她娘也没雇人，天天到点就自己过去忙活。最忙的还是她爹，要帮下院盖房子，还要收拾家里的小池塘，每天都还要去铺子帮她娘忙一会。

    仿佛又回到了好几年前刚刚开铺子那会，她也每天都过去，只铺子里待的时间长段问题。穿着男装，收个钱或者帮着考上几串，虽说有些累，但心是舒坦的。

    她们也有几年没铺子里这般忙活了，都是找人或者雇工，这会能忙上一阵子，倒还真有些想念那个时候。

    没在铺子的时候，他就家里种种花草，种子多，她就各处都撒上一些，家里的旮旯、拐角，一处也不落下。就是有一点不好，家里的鸡是散养，各处叨食，她前脚撒花种子，后脚就一溜的公鸡母鸡一个个的给叨出来吃掉。就是买好的，它们也能给翻出来，真真的费了不少劲。

    家里院墙四周种的爬山虎，为了能长的好，她还又都给架了树枝在墙边上，好能顺着树枝往上爬。

    院墙是土打的，她忽然来了主意，给她爹一说，他们爷俩一合计，她爹弄木板子把家里的院墙上面又架上了一层，她就往里面装土和粪，然后浇透水，给全撒上花种子，各样各种颜色的全给混在一处，整个围墙四周全给撒完，又铺了一层土盖上，用了四五天的时间，终于是把家里的院墙也给弄完了。

    剩下的，她也好个琢磨，这几年随手的习惯没改，捡回来家里好多坏了的陶罐子，一直放着，还没用。缺了口子的、没边的、少底子的，她也全都给拢到一处，填上土和粪，浇透水，撒上各样的花种子，然后院子里各处能放的地方她是都给放起来了。

    因为家里鸡鸭太多，她爹娘怕折腾来折腾去给闹腾没了，就又教她用新发芽的柳树条编筐或者能挂着、提着的的小篮子。

    她就又开始了做各种柳条篮子的漫漫长路。

    每天拿着镰刀，扛着小梯子，各个柳树跟前转悠。小小学堂下了学在跟前还好，能颠颠的轻松就爬上了树，也能越来越顺手的用镰刀把柳条一根根的给看下来。要是只她自己一个，可要费些功夫了。

    虽说调皮，她终究是女孩子，心细胆小还是有的。梯子架到树跟前，她还会不放心的要找大个的石头给压实了，再用手晃荡着真的稳妥才会爬上去。爬到树上之后，找个稳妥的地方坐着或者站着，然后再一根根的挑着合适的柳条给割下来。

    虽说费了不少劲，编出来的篮子和筐也是千奇百怪，大的小的、能看的不中看的，但是看着这些摆满的一个当院，心里可是很有成就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