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撒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冷七棺材铺
借着火光,萧老头才发现袁屿额头红的厉害,额头脑门处青筋暴起,眼珠子却直勾勾的盯着那神像。
萧老头顺着袁屿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那神像,是个清朝打扮的官员模样。
已经破损的不像话的香炉旁,还摆了一个神位。
袁屿带着哭腔喊了一声:“祖爷爷……”
就虾米一样弓着身子蹲在了地上,剧烈的疼痛,让脑海中那始终空白的一片地方渐渐有零星的碎片浮现……
在那些零星的碎片中,袁屿甚至看到了那抛下自己离去的
112章 断肠 11
仿佛灵魂中某处一直紧绷着着的东西断开了一样。
袁屿记得自己一路的走,后来的一个晚上,遇见了那个比自己大很多的年青人,一开口却混不吝满嘴京片子。
他让自己喊他,标子哥。
也就是那天晚上,袁屿猝不及防的第一次在标子哥手里看见了那杆白玉一样的笔。
明明是很漂亮的一杆笔,可给自己的感觉,就像被人用锥子扎进了骨头缝一样,浑身阴冷的厉害。
那杆笔,和祖爷爷留给自己的那杆竟是如此的像。
再之后,便是秦岭乌云滚滚的天空,扯着雷丝,如同末日……
标子哥,还有,祖爷爷让自己找的那个人……很多很多似曾熟识的面孔。
原来,自己七岁那年,身边竟然有这么多人。
紊乱的地气,滔天的尸气,惊恐的鬼影,和活着的人绝望的面孔……
这些,不断的冲击着袁屿的脑海,似乎要在灵魂中炸开来一样。
自己笨拙的掐诀,施术,山中的大地崩塌了一样裂开,喷涌着鬼气……
袁屿恍然明白,为何从自己进入太一宗起,师父师兄他们口中总是小声的提起开地脉这样的字眼……
浑浑噩噩之中,穿军装的标子哥坐火车抱着自己回到了江西老家。
从那个时候,便不见了母亲的影子。
院门口的荒地上,王老爹叹着气和标子哥说:“都以为孩子丢了,怎么找也找不见,甚至以为这孩子八成是死在外面了……孩子他娘也这么认为,几乎哭瞎了眼,后来就走了,做娘的,没了孩子,对这个家唯一的留恋也没了,算算日子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
标子哥放下钱,最后看了自己,就离开了,走的很迟疑。
之后,那个破旧的院子里,就剩那个男人和自己了。
男人仍旧醉酒,变本加厉。
钱,也被拿去赌了,整日的打骂,袁屿从始至终,对那个男人,都只有怨恨,不曾有过一丝的亲情。
大概也正因为如此,那个男人失足跌入江中死去的时候,袁屿心里,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一滴眼泪也没掉,他甚至有些开心……
可标子哥那些人他们呢
袁屿努力的去想,却很失落的发现,那些人,后来的日子里似乎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那些曾在自己生命中出现过的人,昙花一现般的消失了,再也没有见过。
是啊,他们与自己无亲无故,没有道理去时时刻刻的惦记自己啊,自己一直不都是一个毫无存在感的人吗
原来自己始终都是被抛弃的那一个啊,标子哥走了,相人哥也走了……他们都在抛弃自己。
没人在乎自己,从来都没有……
。。。。。。。。。。。
破庙里,地上的干草残烬还在忽明忽暗的闪着火光。
剧烈的疼痛感已经让袁屿麻木,可那种不断被人抛弃的失落和孤独感却让袁屿委屈的想哭出来。
袁屿瘦小的身子蜷缩在一起,喉咙里呜呜咽咽,最后睁开眼,下意识的拉紧了额头那双粗糙的手,央求一般抬起头看着萧老头:“师父,不要扔下我……”
萧老头浑身颤栗的看着袁屿渐渐猩红的眼。
张三会一脸的惊骇,他惊恐的发现,从袁屿身上荡漾开来的那股气磅礴到让他不敢相信这会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能有的气场。
人气,和怨气。
张三会亡魂大冒,脊梁杆子都在发寒,失声道:“老头,这孩子身上怎么突然这么大的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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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章 断肠12
夜色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压抑感的阴沉。
张三会看着这样的夜色,几次欲言又止。
相比来时的月明星稀,这天色变的也太快了些,快的有些诡异。
而如此的变幻,张三会十分不愿意相信那其中的原因会是萧老头背着的十三岁的袁屿。
 
114章 断肠 13
红绳结成了四耳,系在小道姑的手腕。
这是万字结,脱胎于印度佛门,为万相之意。
在太一宗,萧老头从来不会去主动教授给惜霜什么,通常都是小道姑闹着要和师兄们一样学东西的时候,萧老头才会教一些不算繁奥的手印决法之类的东西。
萧老头说,入玄门愈深,只会枉惹一些因果出来,自古玄门中人,一旦入世,无论正邪,都罕有善终。
这一点上,老天从来都是公平的,这也是多数玄门中人隐世的原因。
小道姑抹干净了巴掌,便带着一种很郑重的使命感,异常高兴的去门口守着去了。
屋内,那斑驳的老床上,小男孩缩着身子,眼泪花子都已经呕了出来。
小道姑端端正正的在门口掐起童子印的时候,正干呕的小男孩忽的抬起了头,有些凶狠的盯着小道姑的背影,冷不防嘶吼一声,向小道姑冲过去。
惜尘沉着眸子,一手掐住小男孩的手腕,一手掐出一道黄符,黄符无火自燃,将灰烬撒入桌上茶碗之中,双指搅拌之后,将茶碗端到小男孩面前,厉声喝道:“孽障,看清楚,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那碗里的灰烬忽的飞速打起了旋,黑白分明如太极,最后化为一面缭绕着青气的镜。
屋里猛的冷了几分。
看清那碗里映出的影子时,惜尘面色剧变,茶碗失手跌落在地上。
那碗里,是一张猩红却让惜尘极为熟悉的脸。
惜尘吓然松开手,倒退两步,看着小男孩,眼中尽是惊恐和不敢置信。
小道姑到底是好奇的,掐着印,就要回头。
惜尘面色苍白,声音都有些颤抖:“小霜,不可分神!”
言罢,惜尘眼圈突然红了,神色慌乱,哽咽喃喃自语:“怎么可能……师父,怎么可能会是……我把他领进太一宗,真的错了么……”
。。。。。。。。。。。。
黄脸女人终于敲开了粮店的门,粮店主打着哈欠,没有好脸色的埋怨女人的不识趣,谁家大半夜的来买粮。
可等到女人哭诉一般说出自己要的东西的时候,粮店主的睡意,忽的消了大半。
粮店主神色匆匆的把女人招呼了进来,面色有些迟疑:“你要这五谷做什么麻、黍、稷、麦、菽,和稻、黍、稷、麦、菽,此为南北五谷,除了麦米,其余四样东西,少有人来买!”
黄脸女人被粮店主突变的话语惊到了,只是有些畏惧的摇头:“我不知道……啊,给我家孩子看病用的……”
粮店主深深的看了黄脸女人一眼,便不再多说什么了,转身拿了五个麻布粮袋,很稀奇的用称均匀的各称了九两九钱,塞到女人怀里:“拿去,不要钱!”
女人更加茫然了。
粮店主犹豫了半晌:“这粮店,我祖祖辈辈守了不知道多少年,粮店祖训,凡有人同时要这五谷者,各称九两九,分文不取,不要问我原因,各行有各行的规矩,你只管拿去,若收了你钱,我这粮店怕也没了庇佑……”
粮店主话还没说完,粮店的门外便又挤进了三道人影来。
一胖一瘦一黄须。
那黄须男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女人,神色不明的笑道:“稻、麻、黍、稷、麦、菽,六谷九两九,一谷一轮回,此乃引煞之用!”
粮店老板打了个激灵,惊骇的看着来人:“你……你怎么知道!”
黄须男子面上毫无波澜:“古有三教九流之说,上三教,孔、佛、道;中三教,文、武、匠;下三教,指须、绰、敝教。
115章 断肠 14
不明不白的被人抽了一巴掌,蒋通愣在了原地,懵眼看着神色不断变换的张三会,一时脑子里空白了起来。
腮帮子麻木之后火辣辣的痛感,又忽的让蒋通异常羞辱的愤怒起来,咬牙切齿的盯着张三会:“兔崽子,活腻歪了,你敢打我”
这突兀闹出的动静,让原本就错愕的黄脸女人更加的茫然起来,怀里抱着的粮袋砸落在地上发出两声闷响,犹然未觉。
院子里,萧老头他们终究被吸引了出来。
对于蒋通这师兄弟三人,萧老头他们并不认得,可张三会总归是和自己一块儿来的,生出这样的事,萧老头刚要张口询问,却不料沉沉的夜色里,张三会突然阴恻恻的盯着蒋通,冷声问:“怎么着,抽你你还敢有意见”
蒋通被人掌了嘴巴子,同为师兄弟的那一胖一瘦的两人,自然同样觉得颜面扫地,两人骂了声找死,便抬手揪住张三会的衣领子。
张三会也不躲闪,只是斜着眼看着面前这几人。
胖子眯着一双眼,居高临下的指着张三会:“不知死活的东西,信不信老子让你生不如死。”
“哎呦嘿,天师府的人什么时候这么霸道了”张三会鼻子里呼哧呼哧的响,说罢,又受气的小媳妇一般转头冲院子里喊:“娘的,惜尘,你个死年子,给我出来!”
惜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走出院子,探着头看鸡崽儿一样被人拎着衣领子揪起来的张三会。
张三会怒道:“道歉,你个死年子,给我道歉!”
“道什么歉”惜尘皱着眉头,厌厌的看着张三会,他实在没心思和张三会胡搅蛮缠。
张三会却以一个很狼狈的姿势指着自己,幽怨的道:“你们哥仨揍我那顿!”
背着袁屿的惜云大汉猛的睁大了眼,寻思着张三会这厮又想找茬怎么滴,出来把袁屿塞给萧老头,叉着熊腰:“姓张的,你个不招人待见的二五眼,你说嘛玩意儿想干架怎么滴”
姓张的蒋通听到此处,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夜色虽然有些昏暗,可惜云大汉出来把袁屿递给萧老头之后,蒋通好奇的打量了几眼,脸色却还是猛的变了。
蒋通要拉着那一胖一瘦的两人离开,对此,那一胖一瘦的师兄弟俩很不满意的嘲讽蒋通:“蒋师弟,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跟个娘们一样如此怯懦了这脸,你丢的起,我们哥俩可丢不起,咱们师门也丢不起!这小子算是个什么东西,今天我便拘了他三魂,让他尝尝求死不能的滋味儿!”
张三会脸上的表情渐渐的凝固了:“你们到底是何人还想顶着我天师府的名头招摇多久”
胖子猛的下意识松开了手,退后两步,骇然的看着张三会。
张三会拍拍衣领子,顺手从胖子腰间摘下那挂着的巴掌大小的成串的黄纸小伞,在手里细细把玩着。
胖子却一脸忌惮的盯着张三会,方才的嚣张,到此时却改了口,阴沉不定的看着张三会:“把东西给我,你是天师府的人哼,此处离江西千里之遥,你以为我会怕你”
张三会把手掌轻轻放到那一串合起来的黄纸伞上,闭眼感应了片刻,睁眼时,眼里却满是杀机:“造孽呀!”
说罢,张三会在指尖蘸了口水,一点一点抹去那黄纸伞上暗红色的诡异纹路。
那一瞬间,地面忽的起了打着旋儿的阴风,隐隐有哀嚎声。
张三会掐指,捏了决,重新合上了那巴掌大小的黄纸
116章 断肠 15
惜尘的思绪,这一刻竟从未有过的清晰,可正是因为如此,心底的那份惶恐感也越来越重。
惜尘从来就不怕死,让他惶恐的,也不是自己的生死,有时候死亡的真正意义,只在于留给活着的人的痛苦。
感受到了张三会、惜云大汉和萧老头望向自己时目光中的诧异,惜尘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胸口的沉闷感,让他几近窒息。
夜里枯零零的树梢上,黑顶的雀零零散散的叫了几声。
紧紧的揽过小道姑,惜尘似乎在努力稳定着自己的心绪,声音微颤向萧老头说:“师父,夜深了,咱们走吧!”
张三会更加错愕了,气道:“呵,你什么意思,为了你家那老幺,当初我天师府的门都差点被你们给砸了,这祸害你太一宗的正主出来了,你反倒要走惜尘,瞧你这意思,是觉得我天师府比这些杂碎还好欺负是吧哈,我天师府是不是好脸儿给你们看多了”
蒋通那三人对于惜尘的话,也是有些意外,旋即只是从鼻子里不屑的轻哼,原来是个软柿子。
可还没反应过来,方才拎张三会衣领的那胖子,嘴里只来得及一声闷哼,便飞出去重重的撞在树干上,哗啦啦的枝干,惊走了树梢的雀。
夹杂着骨碎的声音。
喉咙里的血块堵住了嗓子,胖子呜啊呜啊挠着心口,神情恐惧的看着张三会。
黄脸女人掩着嘴巴,瘫倒在地上,嘴里五呜呜咽咽:“杀人了……”
惜尘却似乎一刻也不想在此多留,拉起了小道姑,转身就要走,自始至终,沉默的没和萧老头、惜云大汉说一个字。
已经极度惶恐的女人看到惜尘要离去,却很慌乱的在地上摸索起了粮袋,跌跌撞撞的拉住了惜尘的衣角,神色悲怆的哭声祈求:“救救我孩子,小师父,救救我孩子,没有孩子我也活不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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