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撒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冷七棺材铺
如此日子过的久了了,叶永就越来越急躁,而这样的急躁,一直持续到了雍正六年,时年九月,有湖南儒生曾静听闻川陕总督岳钟祺拥有重兵,不为朝廷所信任,便拦轿投书,鼓动川陕总督岳钟祺造反,后被岳钟祺具折上奏,雍正帝派人押捕曾静入京。
后,拘讯之下,曾静供认不讳,言自己倾信吕留良书中反清复明之意,又与留良弟子严鸿逵、左昭名等人来往,受其蛊惑,轻信流言,妄谈国事,为留良所误!
雍正对留良余孽始生杀心。
雍正七年十月,雍正帝将与曾静对答之词编为《大义觉迷录》,并派曾静随朝廷大员到各州府进行宣讲,对吕留良余孽进行批驳揭露,后,曾静无罪释放!
同时,文字狱大兴,吕留良全部遗著焚毁,学生弟子已故者戮尸于众,涉嫌与留良有牵连者,斩决,族人俱诛,孙辈发往宁古塔为奴……
此案牵连之大,持续之久,旷古罕见,而让叶永失望的是,此等大案,此等立功的好机会,却因为地位的卑微,他叶永从头到尾,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
而就在叶永一腔热血渐冷的时候,雍正皇帝在次年年初亲手颁下一道全省海捕文书,其中一幅画像,让叶永重新燃起希望。
画像上是个和尚!
当叶永下定决心,拼尽性命也要将此贼僧抓到的时候,京城上至达官显贵下到普通百姓,却都把注意力投向了三年一次的会试,看到众士子排队入贡院的情景,叶永只落寞的握紧了手里的刀柄。
他人鱼跃龙门之时,自己却像一条在泥潭里挣扎不出的泥鳅。
杏花开时,会试开榜,叶永领着衙役把守在街道两侧,贡院门前那群发榜的官员中,为首的就是先生朱若瞻,叶永把身子挺的笔直,先生却未看他一眼。
先生手里那金榜,金灿灿的晃的叶永眼睛发酸。
金榜题名,进士游街。
叶永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身披红绣,春风得意的那群士子之中,竟然会看到那个熟悉的书生。
那书生也在看他,神采怡然,微笑着冲他拱了拱手,叶永涨红了脸,艰难的把头转向别处,那道人,叶永却并未见到。
后来打听,晓得这书生姓袁。
那晚,叶永再次宿醉,醉酒中,他发誓,定要将那画像上的贼僧缉拿归案!
这年秋,京城中开始有传言,道那妖雾再现,尤以湖南最重,甚至朗朗白日,也有妖雾起伏。
然而对于叶永来说,这些神鬼怪诞之事与他都是无关的,秋末叶落飘零的时候,叶永照旧带着衙役巡行,不过让他意外的,却是在城门前再次遇到那袁姓书生,那书生收拾了行囊,似乎准备离京了!
见到叶永,书生愣了下,微微一笑,竟弹弹衣袖,作揖告别。
等那书生离开之后,手下的衙役问叶永:“头儿,你和这位袁大人有故”
叶永茫然:“袁大人”
那衙役一脸艳羡:“是啊,听说,皇上
218章 消失的时间9
叶永成了茶园里的常客。
盛名之下,茶园一座难求,京城最不缺的就是八旗富贵子弟,当那些人为了争座位而彼此挥散千金的时候,叶永就不再去茶园了,他付不起那个钱。
只是每逢下差的时候,叶永总要路过茶园一趟,然后孤零零的站在门槛处,把身子挺的笔直,远远的看着那道盘旋在舞台上,提刀带马,顾盼自若的身影。
这样穷酸的做派,只会惹来一阵那些纨绔子弟的取笑。
一台戏结束后,台下的看客会叫嚷着吹着口哨往戏台上扔些玉佩金银折扇。
叶永手上最值钱的物件,不过手里那把百炼刀,还是刘班头送的,往戏台上扔把刀,大概会被人笑死吧。
台下起哄,要看那身影的真面目,而台上那道身影则含笑屈身,行礼退下,照旧不会把真面目真的给这些人看。
每逢这时,叶永便会很开心的握握刀柄,却也知道自己该走了,转身离开的时候,叶永想,好一个自重自持不媚富贵的女子,只可惜,做了戏子。
可是戏子又如何,戏子大概也是可怜的,台上青衣刀马,爱恨情仇,却只不过人生大梦,台下是仍跳不出的卑微。
而后那一年,是叶永最难熬的一年。
京中命案频出,甚至有朝廷大员在府中离奇而死,众多命案,死者死状如出一辙,开膛破肚,血液干枯,像极了当年死去的那个秀才。
更传闻,紫禁城内,异象频出,当朝圣上龙体不安。
京城府尹乃至朝廷六部都背负了极大的压力。
叶永同样如此,本该是他一展身手积累功业的好机会,不过,叶永痛苦的发现,官府中积累的那厚厚的一摞关于案子的卷宗中,叶永竟找不到一丝线索。
他也曾无数次把案凶归咎于鬼神妖邪,可他不甘心,如若归咎于鬼神,那么,所谓的王朝律法,便是个笑话。
而京中的不太平,却没并未因此而停止。
同年雍正皇帝重修老君殿,更有道士进宫献丹。
七月半,京中宵禁比往日提前了两个时辰,叶永带着众衙役夜间巡视,才晓得,之所以提前宵禁,是因为有道士要开坛作法驱邪捉鬼。
叶永觉得荒诞,他不觉得这些道士撒些纸钱,烧些香火,便能阻止命案发生。
那晚,子时刚过,京中便有长啸之声,同时,大雾笼罩无数街巷,那雾中若隐若无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同样充斥在耳边的,还有惨嚎之声。
身边的衙役都吓破了胆,叶永只好握着刀,独自挑了白灯笼,顺着声音寻去,待寻至那群道士开坛的地方,眼前情景,让叶永身心俱寒,道士已经没有一个是活的了,面目青黑,七窍有血渍流出,眼睛睁得滚圆,脖子间那硕大无比的牙孔不断挑动着叶永的神经。
那群道士的尸体不远处,还有几具无头的尸体,像是被人一刀斩落,头颅却不知去了何处,叶永验过尸体,惊骇的发现,那颈间平滑的刀口处,除了一片赤色红斑,竟无一丝血迹流出,这不符合常理。
叶永拿手指头捻起,嗅了嗅,朱砂他还是认得的,只是,这朱砂中混了些东西,闻起来有些怪异。
除此之外,一无所获,叶永只好上报府尹,又是一桩悬案。
然而,出乎叶永意料的是,悬案并未真的成为悬案,只在次日一早,官府竟张榜贴告,道,京中妖人已被府衙班头叶永就地斩决。
就在叶永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朝廷的嘉奖赏赐已经下来了,锦缎三匹,黄金百两。
除去叶永之外,再没有任何人被提到,似乎所有的赏赐都落在了叶永一个人头上。
拿到赏赐的叶永愤愤的去了官府,把赏赐放在府尹面前,质问此为何故
府尹苦笑着说:“叶班头,朝廷钦赐,你拿着就是了,何苦跟钱财过不去既然对你没坏处,你何必要钻这个牛角尖”
听完这些话,叶永就明
219章 消失的时间 10
苗人很少出寨。
所以北京城里很少能见到苗人,进茶园子听戏而且敢动不动威胁旗人的苗人,就更少见了,要知道,在此时,旗人的地位,绝对是要高出他苗人的。
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那苗人竟堂而皇之的坐在的旗人的位子上,还要张口闭口要取对方的人头!
叶永很费解,什么时候,旗人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别人骑到自己头上而选择忍气吞声了
叶永觉得蹊跷,可是又理不清其中思绪。
在遇见这个苗人之前,叶永最想见到的,其实是那个道人以及那个袁姓进士,毕竟,当初秀才一案中,这两人所作所为、所言所语都远远超出了叶永认知之外。
京城中这一年来频出的命案,又与那秀才案极为相似,所以叶永坚信,倘若再见到那两个人,定会解开心头困扰自己许久的疑惑。
按照叶永的猜测,要么,真的如那道人书生所说,有鬼怪妖邪祸害人世!
再要么,这一切的祸乱源头,便是由那二人在背后搅动风云,然后再以鬼神之说蛊惑世人。想起与那书生几次相遇的情景,还有那书生离京时对自己莫名其妙的告别。叶永有预感,即便幕后凶手不是那道人和书生,这二人也一定也脱不了干系。
《论语》教会了叶永仁义礼智信,却并未教给叶永去信奉鬼神,因此,叶永更倾向于去相信第二种猜测。
或许连叶永自己都没有发现,再谈起鬼神一事,他竟不再如以往那样觉得荒唐。
可是,那道人不知身在何处,那袁姓进士又去了湖南为官。
再加上那晚断去头颅的尸体,眼前这个来路很诡异的苗人,自然引起了叶永的注意。
叶永很想把这个苗人用枷锁起来,关进大牢好好盘问,只是,平白无据,不好抓人。
这个时候,那苗人已经大剌剌的半躺在椅子上,只看了叶永一眼,便从怀里摸出了一口青花罐子递给茶博士。
茶博士打开了,拿鼻子凑过去闻了闻,喜笑颜开,凑上来谄媚的说:“呦,客官,您这是清明前的龙井,嫩叶可经不起开水烫,我给您把水凉一凉……”
叶永更好奇了,进茶园子自备茶叶的,都是讲究人!一个深山未开化的苗人,何时也如此讲究了
看着苗人桌上那包金子,叶永忽的笑了,把茶盏送还给茶博士,迈步走到桌前,伸过手:“光天化日,手持兵刃,当街夺人财物,按律当斩!”
叶永
永的手臂却猛的被按住了,怎么也挣脱不开。
台上唱戏的声音忽的停了。
叶永自觉在姑娘家眼前丢了面子,脸色青白不定,愤怒的用另一只手要拔手里的刀,可是刀还未拔出,叶永胸口一闷,便吃痛跌了出去。
那苗人嬉笑着道:“就你这三拳两脚,手无缚鸡之力,还能斩了尸煞你臊不臊”
这苗人目中无人的神态让叶永恨的牙根痒痒,艰难的从地上站起身,剧烈的咳嗽两声之后,叶永只觉得喉咙塞了碳一样火辣辣的疼,红着脸嘶声说:“每逢年末,各地犯事在逃者,卷宗都会呈报刑部而后在各府衙备案,若你身上没有恶迹,我叶永技不如人,自无话可讲,如若不然,我不信天子脚下,还能任你逍遥张狂!”
说罢,叶永沉着脸快步走了。
那苗人一张脸皱成了苦瓜,抓耳挠腮半晌,无奈骂了声:“夯货!”便也匆匆的包了金子离开了。
回到衙门的时候,一众衙役见叶班头脸色不好,也不敢问,彼此瞪着眼,谁也不知道生了何事。
叶永未理会,只一个人去了府尹公堂。
里面争执了几句,叶永就抱着一摞卷宗出来了。
手下衙役没有识字儿的,叶永只让那些衙役把没看过的卷宗全给挑出来,尤其是外族人。
到了日暮落下的时候,叶永看着卷宗上那副画像,很开心的笑起来。
卜曦辰砂,湖广道四处通缉未果,其所犯之事,以江湖骗术,骗走上任官员尽数盘缠,连同官印也一同被这姓卜羲的给骗了去。
被骗的那位官员,更让叶永意料不到,竟是那袁姓书生。
叶永命人将画像印了百十份,又让分出几个衙役出去把画像四处张贴了,自己则带了十几号人去了茶园抓捕逃犯去了。
茶园子的戏已经唱完了,那苗人自然也不见了,叶永带人在茶园子里搜了一遍,什么也没寻到。被肝火冲昏了脑子的叶永不管不顾的冲进后台。
刚进去半个身子,叶永就僵住了。
里面,一众戏子刚卸去了妆容。
鼻尖充斥着一股若隐若无的胭脂味,让叶永有些不知所措。
正中间的那姑娘微挑着眉,眉宇含笑:“叶班头若想看奴家,现在只管看个够便是,何必行此下策”
叶永猛的背过身:“叶永此来只为办案,绝无其他龌龊心思,姑娘莫要误会,若姑娘不信,我以项上人头作保!”
一句辩解的话,仿佛用尽了叶永全身的力气。
出去的时候,叶永如丧家之犬,魂不守舍。
没抓到那苗人,叶永只好挥散衙役各自下差。
下了差的叶永却始终心神不宁,睁眼闭眼脑海中那眉宇含笑的面孔都挥之不去,只一眼,便足以让他魂牵梦绕。
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叶永索性从床上跳起来,穿了衣裳,拿了公牌,出去打酒去了。
有公牌在手,街上巡夜的捕快衙役亦或者军士,都不会为难他。
奇怪的是,出了门,并未见任何巡夜的人,连敲更的更夫,也不见了。叶永开始并未多想,只兀自行了七八里路,敲开了一处紧闭的酒坊,打了半斤上好的烧酒,回来时,已是月上柳梢头。
月色出奇的好,映的雨后泥泞的路面都泛着银辉。
回家的路还未走一半,叶永身子就紧紧的绷了起来,路面上的水洼,亮的如镜子一般,倒映出街两侧破落的房子。
穷崇文破宣武,叶永的住处自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聚集的地方,清冷而偏僻。
只是从那水洼的倒映,叶永清楚的看到,那破落的房檐顶上,猫一样蹲满了人影。
凄厉的尖啸声在夜间回荡,刺着叶永的耳膜,而眼前已经有黑影扑了上来。
叶永翻身打了个滚,抽出刀来挡在面庞前,虎口发麻冰凉,而后便是撕裂一般的巨痛。
手腕口有鲜血汩汩淌出来,血腥味仿佛让那些黑影更加的兴奋。
惊慌失措之中,叶永只看到两颗硕大的牙齿和枯黄舌头卷向自己,叶永用尽浑身最后的力气,再次提刀挥砍过去。
千锤百炼的刀,却应声当啷而断。
叶永第一次陷入了巨大的惊恐,他不明白这些东西为何体如金石,刀枪不入。
夜色中笼罩的死亡的味道让叶永有些窒息,几近绝望之时,后脖颈却被人一把扯住,狠狠的扯了回去,再一次躲开那扑咬过来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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