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江湖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骑驴上仙山
第三百八十章 有个姓徐的进城了(三)
王家老祖宗口里的叶老头叫叶平,跟徐暄的年岁不长,可觉对是死心塌地的那种,早年要不是叶家婆娘大着肚子站在护城河上,说只要叶平敢出长安,她就跟孩子一起投江,还说反正孩子没爹了,孤儿寡母让人说闲话还不如死了算了,叶平没了法子,就在城门口,叶平一刀将战马脖子给砍了,偌大个汉子朝着燕城跪了三天,此事传到金陵之后,叶平的将军位置也没了,做了个可有可无的偏将,至于姓刘的,凉州人,起先跟徐暄还有点矛盾,看不起这个西蜀道的读书人,尤其一入行伍就坐在了行帐中间,可当徐暄一天午后带着十多号亲兵,回来的时候个个负伤,刀口卷刃,在营地丢下七八十号辽金头颅的时候,刘伯單嘴上就不再多说什么,再到后来带着他捞取功名的时候,彻底被徐暄折服,让他觉得这个读书人除了在喝酒这方面像个读书人之外,沙场之上比上他的那股拼杀劲,只强不弱。
如今王家老祖宗口里的叶平,这会就在府邸院子里,两旁摆满了武器,才过知命年岁的叶平赤膊着上身,上面疤印纵横交错,汗液随着疤印缓缓滑下,而院门口从左到右站着一妇人,然后是一年轻男子,男子旁边是一年轻女子,女子怀里抱着个襁褓,时不时还哭喊一声,年轻女子又立马低着头拍了拍孩子拟声轻哄,等到叶平练完收功,拿起一旁的汗巾一边擦着汗,一边轻笑说道:“怎么了逼宫了”
年轻男子欲言又止,只是妇人没有说话,又不好开这个口,至于那个年轻媳妇,她说到底不姓叶,也才入门两载,更加不好抢在丈夫面前开口,叶平似乎还有怨气,讥讽说道:“二十年前你怀着晟儿在护城河上不让我出长安,好本事,如今有能耐你再大个肚子站在护城河上”
妇人听着叶平的荒诞话语,也不羞恼,只是轻声说道:“当真不要命了”
“命”叶平瞥了一眼妇人说道:“二十年前没有徐将军,老子早就没命了,八百铁骑困在幽燕谷,要不是徐将军力排众议,领兵来援,早他妈见了阎王了。
这是我叶平欠徐将军的第一条命,
后来我和老刘听人说,宝剑配名将,好马赠英雄,伙同几个老不死的把春秋剑给拦了下来,谁知道惹得吴家来了个剑仙,嘿,飞天遁地,还没见到剑仙的长相,就觉得自己已经走了一趟奈何桥,那一次,人家只要徐将军交出始作俑者,也就是我和老刘他们,和那把春秋剑,吴家说可以大事化小。
这事是我和老刘他们闯的祸,本来就该我们担着,后来商量的时候,我和老刘都梗着脖子说去担下来,出门的时候,徐将军没有骂我们两个,反而将于越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三十万北骑被十多号人欺负到了头上了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还说他徐暄认人不认理,剑仙又怎么了,有本事把三十万人全给砍了,不然活一个就要在吴家祖坟上挖一口棺材出来,还说看是吴家的棺材多,还是咱西夏人多。”
叶平走到四人旁边,轻描淡写说着,只是这话语中的分量重如山泰。叶平眼睛有些湿,红着,就像当初儿子出生以后,他没在家里陪娘俩,反而偷偷跑出长安,还没到燕城,就红了眼,等到了燕城的时候,已经看不清东西,嚎啕大哭,这一幕到如今还被一些长安的权贵暗地讥笑,不过不敢搬上台面,西夏马可是好东西,早几辈的君主就把杀马立为罪过,一个敢在长安城门口挥刀斩马的人,谁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叶平继续说道:“是啊,二十年前,为了你娘俩不被人戳脊梁骨,马我砍了,长安我也不出了,被同僚戳了二十年脊梁骨,弯了我也认了,老叶家三代单传,香火不能到老子这里断了,到了黄泉就算我叶平愿意给徐将军当一辈子的马前卒,也没有那个脸了,如今徐将军的儿子还活着,我叶平要是还默不作声,这一辈子就不用抬头了。还有什么脸下去”
叶平锤了锤胸口,又指了指天,嘴唇干涸说道:“以前你是怎么说的说老子死了,你们娘俩的天塌下来谁来顶,可我告诉你们,我的天是北骑给撑起来的,北骑的天是徐将军杀出来的,可徐将军的儿子呢,生下来爹娘两块天都塌了,我们这些在北骑大树下乘凉的长辈,你看看哪一个有个长辈样我还听李怀说上一次徐将军的儿子来长安,都快见到长安的城门了,最后折路而返,这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做长辈啊!在打我们的耳光啊!”
叶平有些怜爱的看了一眼孙子,眼神留恋却心满意足,挥了挥手说道:“而且如今徐将军的儿子可是大出息了,江湖剑仙似的人物。”说着又瞥了一眼满脸尴尬的站在这里的自家儿子,喟叹说道:“如今我叶平就算凑上去,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沾徐家的光,一门将帅,皆是龙虎啊。”
老妇人知道自家丈夫心里有怨,从二十年前斩马的时候就有,而且是恨她,所以这二十年来,她也不和叶平闹,哪怕有时候叶平醉酒故意弄的满屋子狼藉,她也默不作声,只是悄悄一遍又一遍的收拾东西,然后在回到那个男人再也不踏进的婚房里哭泣,她也觉得自己没做错,也觉得自己委屈,只是可与说者无二三而已,她不懂男人之间的交情意气,但是她懂,如果她男人死了,她不会独活。
平白而论,若是当时叶平执意要去金陵,她也不会跳江,或者说在那时不会跳江,就像徐江南的娘亲一样,徐暄赴死,徐江南的娘亲再是绝望,也还是生下徐江南后才随着过去。
这一会等叶平发泄了之后,老妇人只是轻声说道:“当真要去”
叶平重重哼了一声。
老妇人突然说道:“老身只是觉得当年因为晟儿的原因,是老身对不住徐将军,这一会,是该过去赔个礼道个歉,虽然老身知道没多大用,但去是一回事,不去又是另外一回事。”
叶平一脸惊异,“你们不是”
老妇人摇了摇头说道:“老身只是过来跟你商量一下,在这件事上,我纵然有千万种理由,但对不起徐将军就是对不起徐将军,可能在你心里,徐将军比较重要,可老身是个女的,在当时你和晟儿才是我的一切。所以我别无他法。不是有人说自古忠义难两全,再是难不也得有个选择,在老身这里,只能选择你和晟儿,徐将军护西夏,守凉州,老身也知道,整个长安也都知道,如果不是徐将军,可能我们还在戈壁上过着风餐野宿的日子,可纵便如此,放老身这里,还是那么一句话,你和晟儿才是我的天,徐将军那块天塌了我死不死不知道,你们爷俩的那块天要是塌了,老身肯定是活不了的。”说到最后,妇人有些失声味道。
旁边抱着娃娃的年轻女子,轻轻拉了拉身边男子的衣角,似乎也是再说她也一样。
叶平瞪大眼睛,满脸意外,“以前你怎么不说”
老妇人幽怨看了这个蹉跎了她大半辈子的男人,委屈说道:“二十年,你哪天不是练了武就喝酒,喝完就去处理军务,什么时候在府里呆过,就连晟儿出生那日,你都……不在长安。”话到口中,最后还是换成
第三百八十一章 有个姓徐的进城了(四)
长安城里就这么一直紧绷着弦,叶平上上下下跑了十多天,又凑巧叶晟的弱冠之礼和孙儿的百日宴在同一天,宾朋满座,来的人不多,不过管家的脸却是红彤彤的,大声念着礼物单子上的名字,叶平官不算大,可真要说起来,如今行伍中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多多少少也在他手下当过士卒,百夫长,不过儿子冠礼的时候,叶平绷着脸,孙儿百日抓阄抓到兵符的时候,叶平三天没合嘴,逢人便说。
刘伯單这一回也不甘示弱,大宴宾客,酒肉满席,只是跟叶家相比,就奇怪很多,府上许多桌子都是空席,但空席上的名字却是一个比一个来头大,而且就连最不受刘伯單待见的于越,都挂了名字居在末席位置上,而刘家那个婆娘,这一次安安静静不像话,似乎是怕了,早年一纸休书让她跳河的心都有了,要不是家里人好说歹说跟刘伯單说了好久,估计这辈子也都回不到刘府了。
至于最奇怪的还属名不见经传的郑家竟然入了刘伯單的府邸,这桩怪事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郑家是江湖世家,何况名气在源远长安并不怎么出名,而刘家怎么说也是朝廷的人,别说八竿子打不着,分明是背道而驰的两府人竟然凑到了一块,而且还听说郑家家主只是拎了几坛子各地好酒,然后递了封书信进去,没过多久,就成了刘家人的座上宾,让人大跌眼镜,两个从未有过任何交集的人就这么走到了一起。
而作为长安首府的王家,这会也是安静很多,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王阙每日还是去城门喝茶,到了后来,甚至包了一间茶楼的雅间,就在那里办公,上头忙,下面也闲不着,正好赶上秋收时分,上年头一场大雪不知道冻死了多少虫害,即便不是丰年,但今年比往常都要好过,百姓进城的时候,也是红光满面,不过在这么多人高兴的时候,城门令却是苦着脸。
原因无二,以前若是丰年,每天经手的银子也足够他过一个好年,可今年着实不敢收,尤其是进城百姓喊了一声军爷,偷偷摸摸的想塞给他,他也是瞪了他一眼,倒是让前者有些意外和惊疑,也有一些惊怕,毕竟阎王好躲,小鬼难缠,打点好这些小鬼才是真的一路无忧,所以如今一反常态的样子他们也不舒服。
到了后来,城门令烧香拜佛,就等着画卷上的人进城,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诚则灵,也可能是徐江南和卫月一路风景看腻了,总算在秋分时候到了长安,徐江南牵着马还没入城,城门令就已经看到了他,赶忙舒了口气,心心念念的好日子总算要来了,连忙招手找了个手下去茶楼。至此之外,也有几方在城门口摆摊的杂货商人,大清早的也是收拢了货源,各自看了一眼,会心一笑,朝着客人说了一句家里出了事,今日不开摊了,接着各自打烊,各自归家。
徐江南牵马走到城门口,抬头看了看三丈左右高的城墙,没有金陵的皇城高,但怎么看都觉得比金陵的要稳重,城门口车水马龙,行人不绝,徐江南和卫月的装扮并不如何富贵,也不独树一帜,所以出现在城门口的时候,也没见人潮轰动,只是觉得这对男女的精神气貌跟寻常江湖人有点不同,也就多看了几眼。
卫月叉着腰,看着城墙若有其事的点了点头,过了半晌才说道:“果然是长安,城墙都比别人的高。”不过之后看到徐江南在笑,便用配剑捅了捅徐江南的侧腰位置,这一路上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动作,而且乐此不疲,徐江南问过原因,卫月起先不说,到了后来才眯着眼说她发现只有这个位置,徐江南会躲闪一下,能让九品的剑仙躲一下,她觉得有莫大荣幸,徐江南刚听到原因的时候,有些愕然,尔后还经常刻意不去躲闪,奈何卫月一点也没有收手的意思,反而有变本加厉的迹象,他也就放弃了,其实卫月用力不大,躲不躲无所谓,人的常性而已。
徐江南拍了拍卫月的脑袋,轻笑说道:“我见你酝酿了这么久,还以为有一番高论,没想到卫家小姐见解跟在下不谋而合,在下佩服,佩服。”瞧着卫月的眯眼架势,徐江南连忙改口。
卫月轻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徐江南笑着说道:“你不是南北走了这么多次,没来过长安”
卫月理所当然说道:“当然啊,以前赶路都是急冲冲的,哪有时间走长安,换个文牒都要磨蹭个半天,可没时间耗在这上面。你不是说自己走南闯北过不一样没来过长安”
徐江南摇了摇头说道:“这话可就说错了,长安我来过,不过不多,印象中就一次。”
卫月一脸狐疑样子,毕竟之前徐江南的样子可不像是来过长安的。
徐江南笑着说:“真的来过,以前先生带我说书的时候,第一次离开雁北,在路上走了五年,期间来过长安,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觉得奇怪,很多人很多事很多城我都忘了,但是长安城这三个字,忘不了,可能是比较好听,比较好记吧,也有可能是一路上听人说的多,就记住了。”还有些事徐江南没说,比如他还记得原本长安城的城墙没这么高,人也没这么多,都是饥黄面瘦逃荒人,面色苦难,不像现在,言笑晏晏。
卫月嗯了一声,不说话。
徐江南看了一眼挂在卫月马上的剑匣,一路上为了掩人耳目,这剑匣也就
让卫月的马给背着,然后释然说道:“进城吧。”
卫月笑了一下。
进城出乎意料的顺利。
城门令巴不得这对年轻男女早点走,交了差希望长安令大人也走了,这些日子喝茶水喝的连吃饭都觉得是苦的。
进了城,不愧是五朝旧都,商铺鳞次栉比,街道估摸着三五匹马并排疾跑都不碍事,徐江南其实还好,心态上胜过同龄人太多,至于卫月,即便是卫家的小姐,这位在这里也眼花缭乱,嘴唇微张。
过了一会,卫月拉了拉徐江南的衣袖。
徐江南侧过头。
卫
第三百八十二章 有个姓徐的进城了(五)
徐江南再是江湖的九品剑仙,与朝廷来说还是不能明说的钦犯身份,只要一日徐暄不能昭反,他这个上不得台面的钦犯身份就还得背着,叶平和刘伯單这一跪,虽然让人感概至极,可放到朝廷人眼里,一个朝廷将向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钦犯下跪,且不说有损朝廷颜面,就说他们将陈铮置于何地,西夏尚武,自古武将见文臣,向来也是文臣让,更不用说下跪,叶平和刘伯單即便只是偏将身份,可在军伍当中威望极高,见了陈铮都不用磕头的老将士,就在长安大街上,朝着徐江南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响头,不要以为叶平只是个杂号将军,可军中除了于越谢安城这一等职守一方的大将,老一辈也就叶平刘伯單之流顶着,尤其像叶平刘伯單这样的老人很多,因为当年徐暄一事,多多少少也都受到了牵连,走的走,贬的贬,总之很多人都消失在朝廷的视线里。
徐江南也知道对于这些铁骨铮铮的将士,磕一个头已经千金万金重,再多,他受不起,会折寿的,可第一个不接受,他怕这些老人想不开,有时候接受也是一种成全,至少让这些心存愧疚的老人心里会安稳很多,觉得当年欠的帐,还上了一点。
同样他也不担心这件事传到京里会如何如何,天下间陈铮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或者说知道当作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这层窗户纸得有人愿意去捅破,就算长安城里有严骐骥这些人的眼线,事情被人捅破之后,他也不觉得陈铮会将这些人全给处置了,性命无忧是定然的,不然别说北骑的人不接受,他也不接受。
卫月起先紧张,这一会便放松了下来,反而有些胆怯和欣喜,胆怯的是因为第一次和徐江南面对徐暄的旧部,欣喜也是如此,就如同成亲要宴请亲朋,跪拜父母一样,总得要得到亲朋的认可和祝福这才算是完美,她娘家在卫家,这边算半个亲家人,尤其是两位老人那么一跪,卫月对此好感频生。
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不用说年长的长辈当着整个长安人的面朝着晚辈下跪,如此作为只能说内心悔恨之极。
两位老人热泪盈眶,就如徐江南想的,第一拜弯了腰之后,心里就痛快了很多,心结也打开了许多,至少以后到了阎王那里,见了人还有脸说自己是徐字旗号,心里舒坦了一点以后,两位老人开始望着面前跟早年之初一样闲淡平常的年轻人,背后一样跟了一位柔弱女子,眼神胆怯又坚定。
就在两位老人看了一眼卫月的时候,卫月也是觉察到了什么,下意识往徐江南的背后一躲,却被徐江南刻意让了一个位置,然后顺其自然的给卫月腾了一个位置,温和说道:“卫月,西蜀道的人。”原本徐江南想说是卫家的,可后来想了想,卫月明面上跟卫家还是决裂状态,可是话到了嘴边,所以换了一个听起来听别扭的说辞。
卫月咬了咬唇,朝着两位老人躬了躬身子。
两位老人连连说好,就像打量自家儿媳妇一样,搓了搓手,然后激动到口齿不清说道:“听过的,听过的……”
徐江南看了一眼四周越来越多的看戏路人,给两位老人使了个眼色。
老人重情,所以才会做出这般不智之举,但不代表老人就是个傻子,相反,能在长安立足这么久,除却心思不在这上面之外,也能表明一些东西,待看到徐江南的眼神以后,叶平回过神来,沉声说道:“方杏文,带人回去。今日军中,不禁酒。”
说着老人回头的时候,突然瞥到一旁茶楼上喝茶的王阙,皱了一下眉头。
徐江南顺着视线看了一眼,看到一名中年男子正端着茶看向这边。
就在徐江南看过来的时候,中年人君子一笑,不重不淡。
刘伯單收了刀,这会暗搓搓的搓了搓手说道:“公子,这里人多眼杂,而且一路奔波应该也累了吧,今日就暂住老刘的府上如何待到明日,老刘在陪公子在长安好好转转。”
叶平听到这话瞬间了就急了眼,赶忙将刘伯單挡在身后,生怕徐江南点下这个头,急急说道:“公子,还是睡我府上吧,街道人少,清静。”
刘伯單冲上前来,推开叶平大声骂道:“你府上跟我府上有一泡尿远”
叶平扯着脖子争锋相对,“再说了你府上那婆娘尖酸得很,公子过去还不得被挤兑到墙角去了”
刘伯單顿时没话可说了,毕竟这事是事实,动不动拿事情挤兑他,平素刘伯單话不多,这些糟心事也就可有可无,即便这一回发了狠话,若是她再敢聒噪,就是有二十年的枕边情义,也得让她滚蛋,不过话虽这么说,也怕出什么岔子,只得梗着脖子说道:“当年你婆娘不一样拦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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