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工科生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鲨鱼禅师
前者成本高昂,后者换汤不换药。
所以进行“天竺奴”贸易的另外一个重要因素,就是把贱民彻底转移出去,离开原先的土地之后,没有主人的贱民,就只能靠自己,或者抱团取暖。
当然唐人还有另外一个更加高效的方式,那就是把“天竺地”的种族全部屠戮干净,进行彻底的种族灭绝。
贞观二十五年的唐朝暴力机器,可以做到这一点,但毫无意义。
“眼下修铁路无甚意思。”
张德对程处弼说道,“天竺诸地想要四方通衢,靡费不比中原要少。但彼处汉胡比例失衡,倘使要修建铁路,须三十年积累。”
“两代人”
“两代人。”
不管是“减丁”还是“迁民”,本质都是为其服务的。
以往羁縻统治的原因,是受限于技术条件,而不是统治意愿。但随着路桥技术的跨越式发展,加上更加先进的通信技术,以及更加超前的管理手段,“羁縻统治”通常情况下,只有针对废到不能再废的地区,才会施行。
哪怕是剑南地区,随着龙昊、冉氏等等势力带来的另类产出,比如奢侈品,仅仅满足于“羁縻统治”,这不符合帝国上层建筑的需要。
在豪奢挥霍上面,谈什么满足个人需求都是假的。就好比,李皇帝只需要一条白老虎皮就够了,但他会嫌一百条白老虎皮太多吗哪怕他拿白老虎皮用来擦鞋,那也是他的事情。
再比如一个新式庄园主,他明明给奴工一天多加一餐,也不会损失太多,但庄园主会介意自己多压榨几滴奴工的血汗吗
一旦利润追求成了终极目标,那么其他的一切人性,都是为其服务的,都是要为其让步的。
“三十年积累,除了调整汉胡比例之外,一应技术上的人才,都要培养累积。一个合格的铁路劳工,培养起来也要一两年。但是,培养一个管理这些合格劳工的监工,则需要五年以上的新式教育。”
纯粹出卖劳力的劳工,只需要靠疯狂地扩大生育,就可以做到。
但是,管理这些劳工,让劳工不要自由散漫,有序地在工段上出卖劳力,就需要合格的基层管理者。
铁路建设上的每一颗“螺丝钉”,都不是从封建王朝的土壤中挖掘出来的。
“三十年太久。”
程处弼摇摇头,“不瞒兄长,我是想要给西军子弟谋个出路。五年十年不打仗,当兵的日子就不好过,难捱啊。”
“眼下要修,也是先修官道。铁路之事,可以先放一放,不过测绘论证诸事,可以先行。”
言罢,张德又对程处弼道,“五年之内,尽量都迁徙蕃人、獠人、旧时西域诸国百姓南下,如此也是可行。”
“分其田亩”
“总要诱之以利。”
“也罢。”
兄弟二人也只是先行讨论,涉及到具体的天竺大政,若是没有中央政府的支持,这是万万不能的。
而且敦煌宫方面,在消化西域之后,其职能会迅速衰退。尤其是商人把握市场规律是最敏感的,商屯的利润在衰退,“粮食换产本”的业务虽然还在进行,但很显然敦煌宫对于粮食的需求在降低。
兵部已经有心把西域驻军的总后方,从敦煌迁徙到北庭,至于朝廷会不会继续盖个什么什么宫,那就不得而知。
从翼国公府撤了之后,张德、李奉诫、程处弼三人又找了个地方讨论。李奉诫对于天竺的事情兴趣不大,他更加感兴趣的,就是“国族”概念在他的推动之下,有了新的转变。
淮扬、苏杭的地方巨头,又非常欢迎这种概念。
既能削弱皇权,又能动员更多的底层为他们服务。
“兄长的意思是,最好让东南世族愿意投资天竺,从旁协助处弼”
“朝廷威严用起来虽好,但也要看时局变化。万一换了个皇帝,新皇登基的当口,怕是诸事停当,就难以为继。反倒是东南世族,
第六十六章 难也不难
说有类“分封”,那是绝对不为过。
国朝体制之下,对于海外新土不可能像对待中原那样看重。自汉以来的顶级精英,对于直接统治一块地区的需求,是有很清晰看法的。如果直接统治的投入成本远大于产出,那么,就不必直接统治,而是简介统治甚至只是影响。
典型就是漠南漠北,直接统治的回报率为零,对古典时代的帝国来说,直接统治就是个无底洞,半点产出都不会有
所以不管汉朝以来,主要工作就是在草原搞分化,或者说扶持代理人。
同样的,面对现在的“河中地”“天竺地”以及过去的扶桑、朝鲜道、苍龙道南北,也都是属于直接统治意愿不高的地区。
但伴随着人口密度增长,以及利益产出的极大提升,直接统治就有了经济人口基础。于是也就出现了类似“广交会”扶持地方代理人,乃至扶持地方小邦傀儡国主的现象。
利益使然,很正常的事情。
而“广交会”这种行径,就正如李奉诫所说的那样,有类“分封”。
因为广州、交州的地方势力,等于说掌控了一个海外邦国,一应制度都是健全的,除了一个傀儡国主之外,剩下的一切,都是由“广交会”把控。
对冯氏、冼氏、李氏而言,这是长久的基业,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的利润。
南海、苍龙道可以这么搞,“天竺地”地域广大,又邦国林立,再加上摄入其中的敦煌宫军头多不胜数,自然也可以这么搞,而且规模还可以比苍龙道还要大。
最最重要的一点,海外新土按照现行政策,税赋极低。
大贵族不但不要缴税,理论上还是从别人那里抽税的。
仅此一项,就足够让大贵族拿出一部分的资源去投资海外新土。
举族搬迁的可能性不大,但分化出一支两支,则是毫无压力。
比如现在的广州冯氏,其根脚,其实是渤海冯氏,两地相去一万里,但冯氏的的确确在南方扎根下来,还做成了地方大族。
帝国高层的大贵族,需要分化出来的资源,可能只有整个家族的百分之一,但百分之一的资源,在海外也已经是相当恐怖的能量。
像侯君集这样的贞观新贵,手指缝随便漏一点出来,漏个几万贯、几百丁口出去,根本是不费吹灰之力。
但几万贯、几百丁口,在海外已经可以称作小邦。裹挟土著仆从的话,最少可以扩张为“胜兵千人”的中等国家。
而侯君集这样的贞观新贵,国朝有几十上百个。至于在野大族,除去已经覆灭的二崔一卢,依然还有七八十家。
这七八十家任意一家,分个十分之一的人口出来,就是万人规模。抛开各种变量因素,这样的万人,层层裹挟的话,规模比传统的西域大国还要强得多,可以做到“胜兵两千”甚至“胜兵一万”。
只是这些都是理想状态,正常而言,远离中原,就等同于“流放”。只是以往由中央政府执行,现在变成了大贵族豪门来执行,甚至可能是“自我流放”。
“诱之以利,也不是那般容易啊。”
“也没那么难。”
李奉诫和张德眼中的地方豪族,特点都是非常的鲜明。指望老世族拔一毛而利天下,难如登天。同样的,为一己之私而灭天下,他们也是屁颠屁颠半点压力都没有。
“兄长可有计策”
“香料价格炒高即可。”
对于东南豪族,老张实在是太熟悉了。这十几二十年下来,武汉面对的东南炒家不知道有多少。
没有东南豪族不敢碰触的商品,畏惧……不存在的。
粮食、布匹、灰糖、白糖、陶器、漆器、高档家具、名贵木料等等等等,甚至盐也被炒过。
官盐的确是价格稳定,可南方一旦进入了雨季,个别地区涝灾严重,这时候管你什么官盐不官盐,市场上流动的,全是私盐。
一石私盐五十斤沙,价钱拉高到官盐的价钱不说,还有价无市……
而这种时候,官方为了赈灾,往往都是优先考虑粮食物资,总的食盐市场,拉高再多也没有多少钱。
但对东南豪族这些炒家来说,一个县几千贯,十个县就是几万贯。东南雨季到来之后,万一碰上内涝、山洪,规模一般都不会太小。航运受损的话,可能波及的就是数州之地,那就是几十个县、军寨、市镇。
除了这些地方,山中还有獠寨,还有山越遗民,这些大大小小的寨子、村落,加起来也有几十万人口。
时机要是把握的好,这几十万人口带来的利润,也有几万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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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招股”
兄弟三人各有侧重,张德约谈的主要是大贵族及东南豪门,程处弼则是跟北军、西军及瓦岗余众、甘陇世族等武勋阶层接触,至于李奉诫,因为他特殊的江湖地位,次级世家或者“家道中落”的老派世族以及寒门,则是多有在他跟前听讲。
仁和坊中,李奉诫骑马离开了坊门,后面跟着一群恭送他的北海管氏族人,确切点说,是北海管氏“龙尾堂”京畿房。
等李奉诫走了之后,管氏族人这才聚集在大堂之中议论。
“若‘李江北’所言不虚,‘天竺地’大有可为。”
“万里之外的事业,岂非九死一生”
“若能开枝散叶壮大管氏,又有何不可中国腹心,并无我等机缘。”
“只是……”
“没有甚么只是!”
忽地,一个须眉飘逸的儒雅中年人站了出来,“我管氏京畿房自曾祖迁徙洛阳以来,至今已有五代。往后……还有五代传承的机会吗”
“是……”
一众小支都是微微欠身,毫无疑问,这个须眉飘逸的“儒者”,正是这“龙尾堂”京畿房的大家长。
“那……‘天竺地’谁人前往开拓呢”
“长房联络京中亲族,二房筹措资金,三房四房出人……”
“凭甚由我三房四房……”
“凭老夫是一家之主!”
“……”
空气中弥漫着不安的情绪,周围都安静了下来。“龙尾堂”京畿房的大家长目光冷冽地扫过周围:“尔等以为,将来管氏还能养活多少人这洛阳城外,还有多少土地是可以觊觎的没有!十里之外是皇庄,二十里外还是皇庄,百里之外还是皇庄!百里无人烟,纵然是有,那也是皇帝家奴!”
手指指着周围那些个一脸不忿却又敢怒不敢言的族人:“留在中国,两代人坐吃山空,你们以为科举之事容易还是说前往武汉读书容易!”
“这不是我管氏一家之事,过年之前,各家都会出面,筹措会社,以资天竺。我管氏若能拿到一成的股份,那当真是先祖保佑!”
作为“龙尾”管宁之后,管氏败落的比较诡异,但死而不僵,总能出人才维持住局面。
但这个贞观朝,太诡异了,和历朝历代都不痛。他们的那套经学,越来越没有用武之地。甚至连“道德”……“道德”也不讲了,谈玄更是无从谈起。甚么义理辩论,那就是个屁,还不如报纸上的社论一通狂喷来得引人瞩目。
“为了‘天竺地’开枝散叶,仁和坊的这些物业……抵押了。”
管氏大家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全身的气力都要抽空一般。周围管氏子弟都是一脸震惊:“这可是祖业,岂能……”
“够了!”
一声大喝,“祖业又如何!你们没有听到李扬州怎么说吗‘广交会’的冯氏、冼氏、龙氏、石氏、梁氏、李氏、窦氏……都是拼尽全力有此一搏。”
“便是加上祖业,也是远远不够。老夫已经让长房子弟都出去联络亲族,以老夫的名义,公开招股。”
“招股”
听到大家长的话,有人一脸惊异,他们并非没有听懂“招股”的意思,实际上在扬州城,“招股”是非常流行的事情。有些冒险家手上没钱,可是他又能找到海船和水手,说不定还能搞来海图甚至是航海日志,便游说扬州城中的土豪,让他们投资,资助冒险家去探险。
探险回来之后的所得,按照出资比例再来分红。
前几年扬州城最出名的分红,就是鲸油、玳瑁、珊瑚、珍珠、皮草。
一丈高的红珊瑚有一段时间几乎成了扬州城的豪门标配,乃至有些小型船的船老大,也开始学着“招股”,他们找不到世家豪门大商人投资,便去市镇坊里之间的普通人家筹措资金。
有名的探险家,可能三五家巨头各自出点钱,就能完成冒险。
但小型船的船老大,可能就要跑几百户人家,每家十贯二十贯这样,凑了点紧紧巴巴的钱,然后搞一批商品,跟着船队前往“扶桑地”贸易。
从“扶桑地”带回来名贵商品之后,利润自然也是相当可观。
早年“螺娘”的分流,就是由这些小型探险家和贸易商完成。
而扬子县当年李县令搞得港口码头,如今在靠近港口码头的地方,盖着绵延七八里的屋舍。这些屋舍,牌头幡子都极为粗暴,某某会社、某某股份会社、某某联营会社、某某商号、某某股份商号……
大大小小三四千家,甚至有的门店之中,可能挂着几十个牌子,竖着的牌匾挂得密密麻麻,而门店中的办公人员,一个文员要应付几家的会社的差事。
整个东海之上的利益纠葛,尤其是中低层社会中的经济交流,大抵上,就是纠缠在这些乱七八糟的组织中。
每天倒闭五十家,每天开张一百家……密密麻麻,多不胜数。
只是这一次,东海的故事,重新上演,变成了南海,变成了丝路,变成了天竺。
而主角们,从底层的冒险家,变成了稍微层次高一点的没落世家以及寒门。
“家主,这……这打算‘招股’多少总股本……”
“五十万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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