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万贵妃传奇

    “哎，跟你说，你叔叔今儿可能不回来，说是晚上皇上要宴请孛来的使团。如果天晚了，他就去金凤楼的小狐仙那儿宿了，咱们就在这儿歇吧。”

    “那可不行，叔叔得见他们，我堂堂的大同游击将军就不用见了告诉你，没有我们石家子侄，这孛来，说不定又像当年的瓦剌一样，早就长驱直入了。所以，宝贝儿，咱干了小婶娘，还得到皇上那儿装正经去！”

    柜内的两人听到这儿才明白，原来外头那位和石亨宠姬偷情的，居然是石亨的侄子石彪！

    “你们男人呀，总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没个够！老东西是女人多多益善，你更是，连长辈都不放过……哎哟，妈呀，你……你太好了！跟你，不枉为人一世！”

    女人和男人哼哼叽叽地折腾起来，急得里边的两人头上直冒汗。

    幸得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喧哗，床上的这对男女慌忙起身，并逃之夭夭。

    高个儿想推门而出，矮个儿将他扯住，两人又屏息倾听了一会儿，这才悄悄闪身而出。

    夜晚，天上没有月亮和星星，但紫禁城的几处院落里却灯火通明。

    原来，鞑靼部的首领孛来派使者进贡乞和，出于礼貌，朱祁镇设宴款待使者。

    对于这群客人，朱祁镇心情颇为复杂。当年曾经俘虏他、后又对他以礼相待的也先，后来杀脱脱不花，自立为可汗。但在十八年前，他又被部下所杀。于是，瓦剌部在景泰年间势力衰落，而鞑靼部逐渐崛起了。其首领孛来屡次侵扰明朝西北诸边，朱祁镇多次遣大将率军出征，但除两次偶尔重创敌军外，收效并不大。

    倒是石彪在西北战功最为卓著。石亨西征，也颇有成效。故而这次孛来遣使讲和，朱祁镇命石亨、石彪叔侄二人陪同。

    哪知那孛来的十几个使者一看见这叔侄俩，竟齐齐拜倒:

    “石王安好！”

    响亮的一声问候使石彪脸上春花怒放，石亨也面有得意之色。

    叔侄二人还礼时，都有意无意地看了朱祁镇一眼。

    朱祁镇显得很漠然，他端坐在宴席正位，修长的手指合着迎膳乐的旋律，打着节拍。

    当孛来使者向他礼拜时，他也只是淡淡地回了个礼，然后举起了酒杯:

    “各位使者远道而来，先喝一口酒，洗洗风尘！”

    他很随意地拉开了便宴的序幕，接下来的局面便不由他控制了。

    孛来的使者们、石彪、石亨还有其余一些官员都是些酒仙，大家先还有些拘谨，等酒性上来后，便再无大小、等级之分，全喝一块儿去了。

    “啊，豪饮，这倒让我想起那也先来了。可惜也先被人杀了，倒是条好汉子！”

    朱祁镇说着，眼角却不时朝石亨、石彪瞟去。他们叔侄二人此刻正被那些使者包围着，殿内响着一片“石王”、“石王”的喊声。

    朱祁镇的眉头终于皱出了个浅浅的“川”字。

    “看来那流言不假啊。石王，石王！”

    朱祁镇轻轻地说，一旁的逯杲、门达正要答话，忽然有个太监过来，以手势招呼边上的逯杲出去。

    “皇上，他们回来了！我去看看。”

    逯杲快步走出门外。

    曾在石亨柜中呆过的高、矮个儿两位仆人，此刻已经换上了锦衣卫校尉服饰。

    见了逯杲，他们神情很激动地上前和他耳语了几句，矮个儿还呈了一封信札给他:

    “所见所闻，都如实奏上了。”

    &




第十二章 第三回
    “你们都下去，朕有话要和皇后说。”

    朱祁镇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奔出，不一会儿，大殿内便只留下他们夫妻二人。

    钱皇后照例坐在他的右面，让有一只好眼的那一边脸对着他。

    “皇后，这些年你可为朕受累了，朕谢谢你。你看，朕昨夜拟了份诏书，想给你外家封个爵位，你看如何”

    朱祁镇将诏书给她看，钱皇后激动地谢了，却拒不接受这份恩典。

    她握着朱祁镇的手，恳切地说:

    “皇上，臣妾出身寒微，本不是什么金枝玉叶，能为您吃苦，臣妾三生有幸。至于封爵一事，臣妾不敢受。家里人衣食不愁，何需爵位再说宦海误人，臣妾只想他们平平安安过日子。”

    钱皇后简明地说完缘由后，便不再吭气，但她的缄默中分明有一种温情。

    朱祁镇长叹一声，将她的左手拿起，放在掌中轻轻摩挲着。

    钱皇后那只好眼中滚动起了泪花，不过旋即她便平静下来了，轻轻问:

    “有难事儿了”

    “嗯。”朱祁镇在她面前变得十分和顺。

    他想了想，忽然问钱皇后:

    “你看太子立谁为好”

    “什么不是已经有太子了吗”

    钱皇后惊诧得失声喊了起来。

    朱祁镇不作声，钱皇后急了:

    “是不是有人在诋毁太子”

    朱祁镇点点头，钱皇后抓住他的手恳切地说道:

    “皇上，太子跟着咱们，吃的苦太多了。而且，他博览群书，人也斯文深沉，肯定能当个明君。至于别人的话，未必属实，还望皇上兼听明察。”

    朱祁镇想了想，“嗯”了一声。钱皇后温存地替他揉着太阳穴。

    “心里烦的话，您不妨出去走一走。可惜我这样子，不能陪您。”

    钱皇后叹了口气。

    朱祁镇也叹了口气，口吻很沉重:

    “是啊，朝廷里尔虞我诈、互相倾轧的事情太多了，并不太平啊！”

    说着，他闭上了眼睛。

    石亨站在寝室里那个打开的木柜前，死死地盯着里面看，石彪则紧张地看着他。

    “四根头发，我自己亲自缠上去的，现在全都断了，有人来过了。瞧——”

    石亨说着，手指向了柜子底，底上洒着一层隐约的炭粉，如今上面留下了杂乱的鞋印。

    石亨和石彪两人慢慢直起身，扭脸对视起来。

    叔侄俩没说一句话，但彼此的意思都在目光里写着，于是，便不约而同地点起头来。

    曹吉祥在宫外的宅第虽比不上石亨的雄伟壮丽，却也鹤立鸡群，在周围的四合院中，透着江南住宅的精巧。

    曹吉祥、石亨默默无语地沿着雕栏玉砌的回廊往大门外走去，两人的表情都很沉稳、很悲壮。

    “曹公，就这样说定了”

    石亨伸出右手，迎向曹吉祥，曹吉祥立即用左手在石亨的右手上轻轻击了三下，两人微微一笑。

    “那，石某这就告辞了！”

    石亨今日来，只带了几个亲信，且都和他一样，换了便装。

    一见石亨出来，那几个亲信便把轿子抬到了台阶下头。

    石亨朝曹吉祥挥挥手，坐上轿子，很快便消失在道路的拐弯处。

    “石公，改日再请您过来喝我老家送来的烧刀子，那劲儿可大了！”

    曹吉祥朝已经走得不见人影的石亨一行打着哈哈，一边拾阶而上，一双肉泡眼却机警地瞥着四周。他看见自己住宅周围有些可疑的人在闲逛，唇边不由露出几丝冷笑。

    沿着方才送石亨出来的回廊，他来到二楼一间密室。

    密室里，有曹吉祥的嗣子昭武伯曹钦，曹吉祥的侄子曹铉、曹铎、曹睿，还有门下几员大将，中间是一桌纹丝未动的酒菜。

    “爹，你看，那些全是皇上派的锦衣卫。他们日夜监视咱们，已经有些时日了。”

    曹钦站在一扇雕花格窗旁边，窥探着周围，冷冷地说。

    &n



第十二章 第四回
    “爹，咱们得通知一声石将军，让他和咱们联手，这事儿就十有**了。”

    曹钦考虑得还是比较周到。

    “嗯，得派个人去。睿儿，你去。”

    “不行。”

    曹吉祥话还没说完，就被曹钦打断了。

    “爹，如今四处都是逯杲、门达的手下，想必石将军家周围也是一样。咱们曹家弟兄几个都在军营里，这时去，必定引人注目。我看还是马亮去吧。”

    “马亮这……”

    曹吉祥生怕马亮不可靠，所以犹豫。

    曹钦却一拍胸脯:

    “爹，马亮是我铁杆兄弟，心连心肉连肉的，您完全可以放心。”

    “那，快去快回！”

    马亮应声而去。

    当他下楼的脚步声消失了时，曹吉祥便吩咐自己身边的另一个亲信阿三跟过去。

    “小心些。”

    “是，大人。”

    这阿三个儿小，身手敏捷，走起路来猫似的悄然无声。

    曹钦不以为然:“爹，至于这样吗”

    “孩子，事关曹家几百口人的性命，怎能大意呢来，先吃些喝些，等会儿出去也有股酒味儿。”

    于是，在座的人开始吃喝起来，只是神色都很凝重，一副味同嚼蜡的模样。

    乾清宫的寝殿里，万宸妃正搂着朱祁镇撒娇。

    “皇上，太子的事儿怎么说呀”

    “唉，妇道人家管这么多事干什么你只管伺候好朕就行了。”

    朱祁镇绞弄着万宸妃的如瀑乌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万宸妃冰雪聪明的女子，闻言后先是一愣，继而捂着脸抽泣起来:

    “这么说，见澍没有希望了你还说，他最聪明，最可人意，可这有什么用一成年，就得放外藩，我这作娘的，多少年才能见他一次啊，呜呜……”

    万宸妃的哭声渐渐大了，朱祁镇从床上坐起来，皱着眉，很无奈地说:

    “春儿，我虽是天子，外人看来权力无边，可有很多事并不是我一人说了算。见深是长子，自然就是太子，这是祖制，废长立幼是要留万世骂名的。”

    “皇上，求求您，求求您了！呜呜……再说，太子也不是没有失德之事啊，他现在就和那个万贞儿睡在一起了。”

    万宸妃希望能够挽回局面，情急之下竟诋毁起太子来。

    不料朱祁镇脸一板，极严肃地说:

    “宸妃，朕如此宠爱你，实是因为你是个明事理、有妇德之人，谁知你竟也如此浅薄，如此下去，何以表率六宫太子失德不失德，朕自有所察。至于你说他和万贞儿一事，朕看不过是口渴饮水一类的小事，于德何损”

    一番话，说得万宸妃泪不敢流了，娇也不敢撒了。她溜下床，着跪在床下，拼命地恳求朱祁镇原谅。

    “皇上，皇上!臣妾妄言了，臣妾有罪!”

    见她如此模样，朱祁镇又心疼了，便将她搂抱上来。

    万宸妃泪痕未干，又绽出一个有些凄婉的笑脸，红润的嘴唇在朱祁镇脖子上细细亲吻着。

    “好春儿，这才是我的好春儿！”

    朱祁镇抱着万宸妃喃喃着倒在了床上，房间里顿时又春意盎然了。

    马亮骑马走在渐渐昏暗下来的街道上，神情很是恍惚。

    有几次，马差点撞到行人身上，待到路人一声尖叫，他才猛然勒住缰绳。

    就这样颠啊颠的，他来到了石亨的宅第门口。

    “干什么的”

    朦胧中有人一声断喝，吓得马亮打了个愣怔，抬眼一看，只见宅门大开，周围满是锦衣卫军士。

    马亮随口答了声“过路的”，便纵马拐入一条小巷。

    不一会儿，他看见石亨、石彪被锦衣卫锁着带走了。

    “糟糕！”

    马亮心中暗叫一声，思索了片刻后，不由打马狂奔。

    可是，走到一半，他却改奔朝房方向去了。

    朝房设在广安门外的一排房子里，是大臣们等待早朝用的，也有客房，用于安顿那些早朝后即远行的朝臣。

    此刻的兵部尚书马昂、怀宁伯孙镗、薛顺侯吴瑾即宿于朝房。

    “我是曹吉祥门人，曹钦要反了，快带我去见马大人。”

    马亮翻身下马后，因急着要通报消息，也顾不得小声了。

    “什么曹钦反了?快




第十二章 第五回
    “快，给我们几个准备准备。”

    曹吉祥并不多言，小七儿什么都明白。

    他引着他们穿过长长的巷道，来到后院，那儿是马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