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万贵妃传奇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梅花千树
“婆婆,她是伤心成这样的吧前两天,女史教官讲了伍子胥一夜白头的故事,她也可以写进史书了。”
纪小芙的声音异常甜美动听。
常婆婆看了看她,不无惋惜地说道:
“小芙,你是太聪明了,不然那女史教官也不会通路子把你贬到这儿来。她是怕你不久之后会抢走她的饭碗啊!”
小芙有些黯然地垂下了头。
“小芙,今晚你陪着她睡,一定要警醒,好好照看她啊!我出去一下。”
马轮儿说“她”的时候,清俊的脸上布满同情与柔情。
“马哥你放心。她真是太可怜了,比我和你都还要可怜,是吗,常婆婆”
小芙天真的话语勾起常婆婆一脸的辛酸:
“小芙,你要好好念书,好好做事,争取日后有个好结局。别像我,干了这么多年,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几回。”
“那,上次放人走,你为什么不回家呢”
“我呀,家里人都死光了,还是求了周太后,这才留在宫里混一碗饭吃。”
常婆婆撩起衣襟揩了揩眼泪。
小芙叹口气,少年老成地说道:
“好好念书、好好做事就能做娘娘么做了娘娘又怎样,还不是一夜白了头!”
“小芙,你这嘴真厉害。来,帮哥把这些东西放好。”
马轮儿拿着一包东西进来了。
“核桃?黑芝麻哪来的”
小芙一蹦两尺高。常婆婆瞅瞅热心的马轮儿,沉声道:
“马轮儿,你可得弄清楚自己是吃几碗饭的,明白吗”
马轮儿怔了怔,挠了挠头:
“常婆婆,我知道。这些东西吃了可以乌发。嗯,我怎么瞅着她像我妹子”
“啐,好你个马轮儿,你爹赶一辈子驴车,你妈天天掏大粪,要是能生出这么俊的妹子,我叫你爷爷!”
常婆婆一席话惹得三人一阵笑,只是马轮儿和常婆婆的笑声似乎非常苦涩。
而床上的吴玉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悠悠醒转。她侧身躺着,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墙,活像一具僵尸。
在一座比吴玉珠住的西内别馆更荒芜、更破败、更阴暗的偏殿里,一盏豆油灯闪着鬼火般的微芒。
万贞儿一身皂服,更见其成熟风韵。她坐在椅子上,身边站着陈太医和太监汪直。
“她怎么样了,汪直”
“回娘娘,前两天不行,寻死觅活的,后来安静了些。”
汪直一看就是极机灵的模样,万贞儿对他的回答很满意:
“难得咱们有缘。这些年,我在你身上费了不少心思。你看看宫里,有几个管事太监像你这么年轻今儿个该你费些心思了。”
第十六章 第一回
仁寿宫里,朱见深陪着太后在下棋,太后赢了一盘,非常高兴。
“怎么样,你终于输了吧”
她像小女孩似的拍起巴掌来。
朱见深微微一笑:
“母亲棋艺大进,孩儿怕经常要成为您的手下败将了。”
“你是皇上,平日由你说了算。可要是连下棋都总是你赢,那哪儿成呀来来,再来一盘。”
周太后欣喜地摆弄着棋子。
朱见深眼珠一转,趁机抛出了蓄谋已久的一个主张:
“娘,孩儿想立万氏为皇后。”
“啪”的一声,棋盘被周太后推落在地,棋子四处乱滚,就像太后此刻咕碌碌乱转的目光:
“你疯了吗你怎么会有这种念头天哪,你就不怕朝野笑话你吗她有什么地方让你那么着迷!我真是想不通。”
周太后连珠炮似的射出一串话后,眼珠一下子又滞住了。
她呆呆地盯着眼前这个修长、清秀的儿子,仿佛受了惊吓一般。
“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只要听到她的声音,见到她的人,我心里就很安稳!”
朱见深想了一会儿,有些迷惘地说道。
周太后忽然蒙着脸抽泣起来:
“你要是立她为皇后,我就不活了。我总不能让一个跟我一般大的人叫我婆婆啊,那不是什么脸都丢光了呜呜——”
周太后使出她当年猎户女儿的性子,又哭又闹的,搅得朱见深直挠头:
“好了,娘,这不是跟您商量么”
“没什么商量的,为娘的只有刚才那句话,你要立她为后,我就不活啦!”
周太后说罢气呼呼地瞪着朱见深,朱见深只好双手一摊,自我解嘲:
“那,您就当儿子没说这话吧!”
中午时分,朱见深召李贤、彭时陪同进膳。
李贤和彭时受宠若惊,因为朱见深即位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赐筵大臣。
“来,这是燕窝八仙鸭子、攒丝鸽蛋、口蘑炒鸡片、窜鱼脯,都是新来的大厨做的,味道极可口。噢,对了,这儿还有万妃进的一品江米镶藕,特别鲜嫩,二位不妨尝尝。”
朱见深说着,亲自替他们二人各挟了几箸菜。
“皇上,皇上,这可使不得!”
李贤激动得声音都颤抖起来了。
彭时也颇不安,他们本来就不太敢坐,这一来,更是立不是坐不是了,满脸的尴尬。
“哎哎,吃吧,别这样。”
朱见深说着大嚼起来,李贤和彭时只好跟着举箸。
吃了没几下,朱见深把碗一放,以一种略带狡狯的神色看着他们二人:
“两位爱卿,朕欲立万氏为皇后,二位意下如何”
李贤这时正在小心地吃一块鱼,听了皇上的话,吓得他一下被鱼刺卡住了,咳了两下,又强忍住,一副可怜样。
而彭时挟着的一块鸡,也掉到了桌子上。
“皇上,前两日京城上空又见彗星,且今春以来,灾异迭见,此事须慎重考虑。”
李贤说时,瞥了一眼彭时,彭时会意,马上附和:
“皇上,此事定须小心。皇上大婚,本在新丧之际,吴皇后册立月余,便遭废黜,如今若册立万氏,那……那真是空前绝后了!”
朱见深一边听着,手中一边把玩着一只精致的瓷调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当李贤、彭时终于说完了时,朱见深笑笑,赏他们每人一只鸡腿:
“两位爱卿辛苦了,来,多吃些。”
李贤、彭时倍加感动,虽然腹中已饱,却仍遵命将大鸡腿悉数吃下。
“皇上,有希望吗”
夜晚,昭德宫寝殿里,贞儿搂着朱见深,轻声问道。
朱见深望着帐顶出了会儿神,长叹一声:
“不行,没指望了。对不起,贞儿,我真的无能为力了,真是枉当了一个皇帝!”
说罢他歉疚地凝视着贞儿。贞儿失望之极,同时又夹杂着委屈与沮丧:
“皇上,这皇后的位置,臣妾是死了心了。
但是,我如今连名号都没有,这算什么呢况且,吴皇后这一顿打,我,我……”
贞儿说到这儿,万分伤心地抽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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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第二回
朱见深仍旧皱着眉没作声。
贞儿望着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哀婉、绝望,并且眼里很快渗出几大颗泪珠来。
朱见深缄默良久,终于握住贞儿的手,狠了狠心道:
“小妈,只要你快乐,我同意你这么做,只是……”
他欲言又止,贞儿凄楚地点点头:
“我明白,是王氏还是柏氏”
“可能会立王氏吧。”
贞儿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朱见深,抽泣起来。
转眼到了十月初,天气已经有些寒意。
王皇后独坐在夜晚的坤宁宫里,耳听着瑟瑟秋声,感觉到了真正的秋凉。她
披着红盖头,像一尊泥塑,那样美丽,却又那般呆滞。
她显然已经等得很久了,因为烛泪已经盘结成团状、柱状,仿佛冬日的冰凌。有好几次,她的手都挨到盖头的流苏了,却最终没敢把它揭起,一双手无力地垂落在膝盖上。
这时,宫女小红蹑手蹑脚地走过来。她似乎挺喜欢这个新皇后,只听她无限同情地说:
“皇后娘娘,皇上……皇上他今晚有事,不在这儿住了,让您先睡。”
王晚霞娇弱的躯体似雨中残荷似的抖了一下:
“他,他是到昭德宫去了吗”
“这个……娘娘,奴婢不知。您还是早些睡吧。”
小红本来伸手要揭王皇后的红盖头,临了却改变了主意:
“皇后娘娘,我给您端水来,您洗洗脸。”
“不用了,你们都出去吧。”
别看王晚霞人小,性格也活泼,事到如今,倒显出她骨子里的沉着与镇静来了。
打发走了小红她们,王晚霞又纹丝不动地枯坐了好一阵,这才缓缓起身,轻移莲步,摸索着来到梳妆台前。
她颤抖着手,把那灿烂的红盖头扯下,摇曳的烛光中,她看见镜中的自己灿若云锦,娇似春花,但皇上怎么会熟视无睹呢
“今天是洞房花烛夜,你也不来吗为什么为什么”
王晚霞伸手去摸镜中自己美丽的容颜,泪水滚滚而下。她一边机械地动着手,口里则喃喃自问着。
最后,她再也克制不住,哭倒在梳妆台上。
昭德宫里,朱见深躺在床上,贞儿正卖力地做着推拿。
“怎么样,舒服吗”
“舒服。小妈你舒服吗”
朱见深说着坐起来:
“新婚之夜,新郎失踪了,你说,她不会想不开吧“
朱见深略微有些担心。
贞儿满意地一歪脑袋:
“唉,要我有皇后当啊,才不在乎新郎来不来呢!你放心,她不会怎么样的,了不起像吴玉珠一样,一夜白头而已。不过,真的非常感谢您,您对我太好了!”
贞儿站起来,肚子微微有些圆。
朱见深似是想起了吴玉珠,叹口气。
见贞儿期待地望着自己,朱见深不忍拂她的意,忙将手搭了上去,两人相视一笑:
“宝宝大了些吗”
“大了些吧……”
两人坐在床沿上,喁喁私语起来,一派浓情蜜意的景象。
倏地,贞儿站起来,从角落里摸出几支蜡烛点上,又在蚊帐上贴了几个大红喜字,还取出一方红盖头披在头上。
“皇上,今儿就当我新嫁,您为我揭一回盖头吧。”
她娇娇的脸上浮现出激动、期盼、渴望的神色,朱见深被她感染了,也变得激动起来。
“好的,小妈,今儿是我们俩的花烛之夜。来,咱们拜一拜天地吧。”
于是,两人像民间的新婚夫妻似的对拜起来。
吴玉珠坐在灯下,正在用秀丽的蝇头小楷誊写白居易的《上阳白发人》:
“上阳人,红颜暗老白发新。绿衣监使守宫门,一闭上阳多少春。玄宗末岁初选入,入时十六今六十。同时采择百余人,零落年深残此身。忆昔吞悲别亲族,扶入车中不教哭;皆云入内便承恩,脸似芙蓉胸似玉。未容君王得见面,已被杨妃遥侧目。妒令潜配上阳宫,一生遂向空房宿。宿空房,秋夜长,夜长无寐天不明;耿耿残灯背壁影,萧萧暗雨打窗声。春日迟,日迟独坐天难暮;宫莺百啭愁厌闻,梁燕双栖老休妒,莺归燕去长悄然,春往秋来不记年。惟向深宫望明月,东西四五百回圆。今日宫中年最老,大家遥赐尚书号。小头鞋履窄衣裳,青黛点眉眉细长;外人不见见应笑,天宝末年时世妆。上阳人
第十六章 第三回
夜太黑了,柏鹤谊觉得宫女手中的两个灯笼根本不管用,它们在秋风中摇曳着,看上去光亮是那么的微弱。
她抱着胳膊站在仁寿宫黑漆漆的宫门前,等着太监回话。
“娘娘,太后让您进去。”
这时,掖门依呀一声开了,太监说罢在前头领路。
柏鹤谊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复习那些不知已经背诵了多少遍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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