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滚吧，雏菊！

    苏黛余忙低下头，捂着面孔快步行走。王麻子叫魂似的喊了一声。

    “曹老爷早。”

    “嗯，小王啊。你这病怎么着了”曹老爷摆着大员外的架子问道。

    王麻子行了一礼笑着说道:“多亏了苏同学神手妙医，我已经无碍了。”

    曹老爷颇为纳闷，苏同学是个什么梗?他顺着王麻子仰慕的目光看过去，咦！此人虽然遮遮掩掩只露半边，看面相怎的有些眼熟呢。

    “苏同学，老朽有礼了。”

    曹老爷略略寒暄，苏黛余停下脚步十万个不情愿的转过身来，低首回了一礼。

    “幸会，在下有急事在身先行一步。”

    曹老爷相面的本事不是盖的，一眼撩上苏黛余的脸上不由得虎躯一震！这位小公子面如玉脂，唇红口白，双眉娟秀挺拔，小巧卧蚕的双眼微微上翘的眼角端的是俊美无双。这面相便是极好的！万万没想到，还没去大和庄求亲，却在本村遇到个如此极品的小公子。他身旁的曹宝宝正是十三岁情窦初开的年纪，看到苏黛余心里更是小鹿乱撞，羞的两腮通红低下了头，却有忍不住抬头偷看他绝美的脸庞。

    “这位小公子不知如何称呼，哪里人氏呢”

    曹老爷开始打听底细了。自己孙女娇羞姿态当然是看在眼里了，这个男孩子必须要娶了宝宝。自己再迎娶苏黛露，两下起力曹家就要发达了！

    苏黛余有心编造两句应付一下，没成想旁边的王麻子连忙招呼道。

    “恩公同学是大和庄人氏。说起来还是我们九成村的邻居呢。”

    哎呀！曹老爷虎躯又震，他竟然也是大和庄的。怎么大和庄出了这么多人才呢要不自己把大和庄买下来得了，回去搬到大和庄去住，这样我家黛露肯定会欢喜。

    王大麻子一拍脑袋，“对了。他就是为您找到孙女的大仙儿苏黛露的亲弟弟苏黛余呀。”

    曹老爷闻听此言不由得虎躯连震，原来是大舅哥！他一时间激动万分，语无伦次。

    “舅舅，我是你的姐夫呀。令姐可好不过我看哥哥你尚未婚配吧，你看我家宝宝如何”

    曹宝宝又羞又气，祖父怎么突然脸红心跳前言不搭后语。这胡乱的说话，叫自己怎么见人。她一跺脚耐不住尴尬转身就跑。

    苏黛余知道曹老爷老毛病又犯了，“您快追孙女去吧，最近可不太平。”

    她不等曹老爷答话，回身快步走开。曹老爷看了看曹宝宝的背景喊了一句，“小弟你先回村，改日我带着彩礼拜访。”

    原地只留下王麻子摸不着头脑，看样子曹老爷是苏同学的姐夫，但似乎又想撮合苏同学和曹宝宝成亲。这样曹老爷和苏同学又是祖孙翁婿又是姐夫小舅子。这样曹宝宝要是生了孩子向曹老爷称呼老祖宗还是姑父呢

    钱会玩！

    相比分家来说更让苏黛余担忧的是至今藏在暗处，偷吃粮食还送来野味的人。对方既然能够悄无声息的进入厨房，那么只要他愿意就能进入寝室伤人。虽然至今对方尚未表示出恶意，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受制于人不是苏黛余的风格。

    晚上的鸡肉和蘑菇炖的格外香甜，苏黛余刚刚从厨房忙乎完，院子的大门就响了。黛露一个激灵紧紧的抓住一根扫帚，再也不能让闵氏耍泼得逞，看来前日里她能




53 尹老师
    宋小花脸上一红，“再漂亮也比不上黛露姐。”

    说话间，院外大门被拍的震天响。苏黛余心里一个念头转过，她喊住准备开门的姚氏，盛出一碗鸡汤来，自己拎了一根擀面杖开了门。门外正是一黑着脸的闵氏。她瞪了苏黛余一眼，嘴里喝道。

    “走开。”

    她跨步就要进院。苏黛余把擀面杖一挥说道。

    “走开。”

    闵氏顿时呲起了牙，“小兔崽子！你又皮痒痒了吧老娘今儿心情不好你别找打。”

    苏黛余晃了晃擀面杖问道:“兔崽子骂谁”

    “兔崽子骂你！你滚不滚开”

    院里宋小花和苏黛露听的嘻嘻笑。姚氏冷了脸，当着她的面就欺负孩子真当自己是泥捏的。闵氏个头高，她看到姚氏的态度不善，心想今儿是有所求不好闹僵了关系。

    “嫂子也在呢。这不公公他差我过来说句话。大房每日给别家做饭炖肉，少不了烧柴做水、添盐用油，留下一碗炖肉也是份内的酬谢。”

    苏黛余接过话来说道，“即使要了肉吃也没二房什么事儿吧”

    闵氏心里一声冷笑，她早就想好了说辞。眼前的苏黛余最是难对付，她的目光越过去看向姚氏说道:“大蛋呢今儿出城卖粮时在牛车上摔下来受了伤。你看呀嫂子，若是没有大蛋每天操劳撑起这个家，咱们苏家早就垮了。那些粮食瓜果都是大蛋辛辛苦苦拉到县里售卖赚钱，咱们才有吃喝。咱们苏家的好日子都是他一手赚来的，咱们的吃穿用度那样不是他操劳换来的你看公姆的新衣、家居，二房的首饰，还有你们大房的……”

    闵氏想了想，大房似乎没有什么东西和苏大蛋有关系，就是每日给大房的口粮、土米也是大房自己下地种出来的，况且大房已经好几天没有来领米了。

    “反正……反正现在他受伤了，大房出东西也是应该的！”

    姚氏想到苏大蛋平日的骚扰、羞辱，心里的火气就不停。现在闺女争气了，大房的吃喝再也用不着求人，姚氏的底气也就来了。她下定了决心，要挺直腰杆给孩子们打足气。

    “妹妹不用多说了，大房从没有占过二房的光，即使是公中的吃喝用度都从没给过大房。之前黛余生病从没要过苏家一个铜板一粒米，现在苏大蛋受伤也别来大房要吃要喝。”

    闵氏的脸顿时变了颜色，她瞪起眼珠子掐起腰，“姓姚的，别给脸不要脸！你们吃公中的住公中的，现在舔着脸把自己当大爷是吧要不端出肉来，要不就从苏家滚出去。”

    姚氏紧咬银牙，这苏家没有一个好东西，她这些年受尽委屈时下自己自力更生谋生计还被奚落，忍不住流下泪来。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闵氏得逞。旁边的苏黛露捡起了一根棍子现在姚氏面前。

    闵氏一声冷哼，“大的没声了小的又要翻天了真是有人生没有养的东西。”

    苏黛余猛然挥起擀面杖敲在闵氏的嘴上。

    “哎呦！”闵氏捂着嘴巴，嘴里含糊不清，“小兔崽子，你敢跟老娘动手！”

    闵氏从背后拿出一把菜刀叫喊，“老娘今儿剁了你！”

    她气势汹汹的喊却抡着菜刀不敢上前。苏黛余眯着眼手上的擀面杖如龙探海一般伸出去又敲在闵氏的手背上，菜刀当啷落地。

    “再喷粪下一次就点瞎你的眼。”

    苏黛余冷冷的话和凛冽的气息迫于的闵氏张大了最却不敢说话，她怕这个楞头青真的捅瞎自己。横的怕楞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苏黛余扭脸向姐姐吩咐道:“姐，灶台上有一碗鸡汤端给她。”

    苏黛露虽然十分不情愿但也依了妹妹的话。她狠狠的瞥了闵氏一眼，转身去了厨房。

    “记住，苏家大房不是你惹得起的。拿了东西就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我就让你当独眼龙。”

    闵氏灰溜溜接了鸡汤走掉了，苏黛余回头看了姚氏一眼。

    “母亲，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宋小花是个伶俐的女孩子，她告辞离开。苏黛余招呼母亲、姐姐回屋吃饭，食不言寝不语苏黛余低着头不说话，姚氏心里七上八下的想，却也没开口问她。直到吃完了饭，端下碗筷苏黛余才说道。

    “母亲，明天你去找苏涛炎要求分家。”

    苏黛露一听兴奋的挥舞这拳头，“对！分家。离开那些大蛀虫，我们才会过的舒心。我支持你。”

    姚氏却叹了口气，“我也知道这个理儿，只怕苏家不答应。虽然你扮的是男儿身但年纪还小，根本不能顶门立户。那苏家和二房没有一个怀着好心思，不可能同意分家。”

    苏黛露想了想，“这件事儿我自有安排，明天下午你直接去找苏家提就可以，无论发生什么事儿都不用惊慌，相信我。”

    姚氏满含期待的看着苏黛余点了点头。苏黛余端起一坛子肉放在自己房间的枕边，明天应该去见一见大合庄的一哥拉。

     



54 想分家
    尹添衣笑着摇了摇头，“牙尖嘴利，你来接我的句子。学而时习之。”

    “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尹老师，不要小看我哦，出点难得。”

    尹添衣嘿的一声，想了想说道:“国家将兴，必有祯祥；”

    苏黛余背起手来，学着对方的样子摇头晃脑，“国家将亡，必有妖孽。该我出题了。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

    尹添衣忙接道:“无情者不得尽其辞，大畏民志，此谓知本。”

    苏黛余:“近水知鱼性，近山识鸟音。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复小人心。”

    尹添衣一下子愣了，他想了片刻竟毫无头绪。最终不得不摇了摇头赞叹道:“这一句我没有学过。真没想到。你小小的年纪竟然已经熟读了中庸和大学。看来诗、书、易这些简单的就更不用说了。你这哪里是读过一些呀，学堂上的书怕是读遍了吧”

    苏黛余也不谦虚，“略懂一二而已。尹状元看我的水准可当进士否”

    “哈哈，当得，当得。你这个好苗子不上学真的是可惜了。”

    “不提也罢，余志并非朝野之中，而在吃喝玩乐也。既然尹老师没答上来，你就得班办一件事情。”

    尹添衣看着苏黛余似笑非笑的表情隐隐有不祥的预感，“不能是伤天害理的事儿。”

    苏黛余撅起嘴巴来，“这话说的。我是那种人吗你附耳过来。”

    苏黛余在他的耳边轻轻低语，温软的体香传过来如同春风拂面。但是听完了她的话，尹公子就呆若木鸡。竟然要求自己在学堂上……

    苏黛余摇了摇手里的书问道，“为人须有诚信。尹公子一定要做到。”

    不等尹添衣回答，她拿起来一本书问道:“添衣哥你怎么看起算术了莫非是去教小孩子数数赚点零钱”

    尹添衣一声苦笑，“哪里是教小孩子，这些题可是乡试六艺里的重点。若是小孩子能会，那秀才们还活不活了。”

    苏黛余皱起了眉头，“添衣哥，我没有文化你可别骗我。这些算术题明明简单的紧，乡试能考这个”

    尹添衣切的一声，“说你胖，你还就喘上了。别以为封了你进士你就样样精通了。我考你一道题。今有鸡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鸡兔各几何”

    他背了题目之后，心里也在默想。这道题自己研究整整一个上午，毫无头绪。说不得下午要去城里的学堂请教一下算术好的同学了。苏黛余扎了眨眼说道。

    “十二只兔，二十三只鸡呀。”

    尹添衣一脸不屑的指着她，“你莫要乱蒙了，这算术可是有大讲究的。靠着蒙的话三天三夜都做不出一道题来。”

    苏黛余微微的笑，“也许我运气好，一下就能蒙对呢。”

    “无知。怎么可能对我给你算来听听。依着你的答案，兔子共有四十八只脚，鸡共有四十六只脚。那么与题目中的九十四只根本就不……”

    尹添衣愣住了。他的脸色越来越红，身体却纹丝不动。他不住的计算这个答案，心里足足验算了七八遍。事实证明苏黛余随便一蒙居然——真的蒙对了。

    “这不公平！我想了两个时辰都没有头绪，你就这么一蒙……我不能接受。再出一题！”

    苏黛余无奈的摊开手臂，客随主便。

    尹公子想到算术先生留在课堂上最难的题。那道题写竹简上，挂在学堂前的。能够做出此题的人可以在今年的算术堂试上得到优的评价。是该让这个狂妄的泥腿子知道下算术的精深了。

    “今有池方一丈，葭生其中央。出水一尺，引葭赴岸，适与岸齐。问水深、葭长各几何”

    背诵出来题目后，尹添衣想到学堂上精通算术的学长一个个百思不得姐的样子心里又有些后悔。一会苏黛余做不出来肯定会问自己答案，然而自己肯定是不会的。那时便也扳不回面子来，早知道应该出个简单的。

    他正在懊恼抬头一看苏黛余正在翻看他桌子上的字帖。这家伙听着题目难便放弃了吗

    “现在你知道难了吧这还只是初等的题，若是给出了难得怕你连题目都听不懂。”

    傲娇的尹公子不奚落对方两句就不解恨。哪知道苏黛余津津有味的看着字帖头都不抬的说道。

    “哦，你说刚才的题目啊。水深十二尺；葭长十三尺。我怕揭了答案影响你思考，就一直没说。”

    尹添衣皱着眉头，根本不相信答案的准确性。她又在蒙，真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可惜自己不会解题无法当面拆穿她。话说回来单单经义的对答就已经足够震惊自己了，这个苏黛余绝对不是个农村粗养的孩子。大合庄能与自己有些共同语言的也就是她了。可惜人各有命，若是生在稍微有些亲情的家族里，他应该是个读书的好苗



55 分家
    “尹添衣，你不但迟到而且还在神游。莫不是这经义全都已经学会，无需浪费时间了”

    尹添衣急忙站起来，他低着头脸庞臊的通红，“学生知错了。学生并非有意出神，只是今天听到了一句经句始终不得解法故而如此。”

    顾先生板着脸，他的课堂规律很严格，眼睛里也容不得沙子。平时学生背诵经义释义错一个字都会挨罚百遍，尹添衣口口声声思考经句作为借口，他便要当场拆穿之。

    “是什么经句，说给我听听。若是学过的句子你仍不会解那就要重责。”

    尹添衣想起答应苏黛余的赌约，心里一横便开始背诵，“大明湖，明湖大。大明湖里有荷花。荷花上面有蛤蟆，一戳一蹦达。”

    顾先生:“……”

    学生们被尹添衣猝不及防的小骚诗引得哄堂大笑。顾先生的脸色愈发青黑，他指着堂门喝道。

    “你出去！”

    尹添衣在学堂门外站了半个时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鬼使神差的背了苏黛余耳语给他听的诗。那个男孩子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在食不果腹、强取豪夺的世界里一尘不染，依然保留着纯真。好吧，既然经义输给他了，姑且算是遵守诺言吧。

    学堂内已经结束了经义讲解，顾先生同时也是算术的授课先生。他合上中庸，拍了拍身后的字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