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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雎美人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绥媛

    “咳咳,两位姑娘?”站在一旁尴尬了许久的守卫终于忍不住打断了海兰珠的话,虽然听她嗓音清透甜糯,絮絮叨叨在她嘴里也不让人厌烦,但总不能任由她滔滔不绝下去,“两位姑娘尽快将弓送进去为好,别耽误了事。”

    塔铃看着海兰珠委屈巴巴的样子,只好不情愿地接过了弓,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进了校场。

     




第十二章 近侍
    海兰珠将抹布折好,搭在了木桶边沿上,又搓了搓手,才提起木桶往殿外走去。此时天色微明,硬冷的空气直扑在脸上,海兰珠低头皱着脸,脑海里却是浮想联翩——窗外寒风冷雪,她只拥裘围炉,品茶看书,三两友人来访,便把酒言欢,畅谈古今……海兰珠无奈地晃了晃头,这大白天的,她倒也做起美梦来了。

    “姑娘。”

    听到有人唤她,海兰珠才停下步子,顺着声音侧头看去,原来是赫里,海兰珠忙屈膝行礼,“姑姑好。”

    赫里走到海兰珠身前,笑道:“这天气也是冷,不过捱过这一阵子就好了。”

    “可还有好长时间冷呢。”这沈阳的冬天来得早走得迟,气温又极低,这简直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直感觉自己要被冰封了一般。

    赫里看了一眼放在地上的水桶,蔼然道:“姑娘以后也不必再如此劳累了,大汗召你御前侍奉,那内殿里可是暖和得紧,而且活儿也不繁重。”

    海兰珠微微一怔,疑惑道:“御前侍奉?”

    “大汗令你御前侍奉,让我给安排个合适的差事。我瞧姑娘伶俐,便想让姑娘负责大汗的三餐茶事。你看如何”

    海兰珠屈膝,敛眉应道:“姑姑安排便好。”

    赫里瞧着海兰珠有些淡漠的神情,依旧笑道:“姑娘且去收拾一番,卯时正三刻前到膳房,自有人教你如何做。”

    “是。”

    海兰珠进到膳房时,努尔哈赤的早膳已快做完。也不过就是一碗米饭,两大盘蒸肉,一大碗饽饽,一小碗酱瓜酸菜,一碟蘸肉作料。虽贵为大金国汗,但在吃食上还是延续着女真传统的饮食风俗,丝毫谈不上豪侈讲究。海兰珠想了想明廷和后世清廷里的膳食,不禁稍稍遗憾。

    “呃,姑娘?”一五十岁左右的男子探过头来,轻声喊到。

    “嗯?”海兰珠这才收回思绪,尴尬地笑了笑。

    “我是这里的主事,你就是乌尤塔吧”弄库打量着海兰珠,关于她的一些谣言他早已耳闻过,后来也曾远远得看到过她几次,现在人近在眼前,面容清晰,他才算是有所悟。

    “是的。”海兰珠点了点头。

    “膳食已备齐全,你且同我往前走。”

    海兰珠看到后面有两个小奴正端着膳食,才明白只要自己引着就可以了,四人这才一道出了膳房。

    “乌尤塔,你且记着,大汗一日两正餐,早膳卯时正三刻,晚膳未时初一刻,再就是夜宵,戌时正初刻准备,你要提前来膳房传膳,时间上有所变动也得尽快通知。大汗有什么想吃的,也尽快吩咐下来。”弄库走在海兰珠身侧,不紧不慢地说着规矩。

    海兰珠连连在心中记着,生怕给记漏了错了。

    “还有,茶房在膳房东侧,你得随时备上热茶。”

    “谢谢主事,我记住了。”

    海兰珠进来时,努尔哈赤正倚在炕上拿着一本《三国演义》看得入迷。

    “大汗,该用膳了。”

    “嗯。”

    海兰珠站在一旁,偷偷瞄着努尔哈赤吃饭的样子,这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这动作也是机械,怎么看都像在完成任务似的,海兰珠又看了一眼那膳食,简直勾不起一点食欲,吃得香才怪呢!

    “又在琢磨什么?”努尔哈赤瞟了一眼海兰珠。

    “呃。”海兰珠陡然回过神来,“我……奴才瞧着这膳食似乎不太合大汗胃口。”

    努尔哈赤并未言语,只是挑了挑眉,搁下筷子,又取过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嘴。

    海兰珠见状,连忙奉上了热茶。

    努尔哈赤啜了两口便起身回到内殿处理政务去了。

    而海兰珠将桌上的残茶剩饭收拾好后,便一直立在外间,时不时地进去换换热茶,不过努尔哈赤也不怎么喝,即使这样海兰珠也依然得一遍遍地倒上热茶,若赶巧主子喝上了一口冷茶,她可不得又要挨训

    黑夜沉沉,海兰珠整个人瘫在床上,眯着眼睛絮絮叨叨。

    “赫里姑姑说活儿不繁重,可我若有选择权,我宁愿扫地,这一整天神经绷得才叫难受,脚心儿也疼。”

    “不过大汗的膳食真的还蛮简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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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羹汤
    还是卯正时分,海兰珠就来到了膳房。疱人们都很惊讶,“姑娘不必来得如此之早,卯正二刻来便是。”

    海兰珠笑了笑,“我是来为大汗煮暖胃羹的。”

    “姑娘吩咐一声就可以了,这些都是我们的分内之事。”膳房疱长道。

    “莫非疱长不相信我的厨艺?”海兰珠故意冷了脸。

    “不不,是不敢劳烦姑娘。”疱长惶恐道。

    “我负责大汗的三餐茶事,虽然只作传应不必亲自烹调,但我也有厨艺在身,想尽心侍奉大汗。不过,也只是做些点心羹汤罢了。”海兰珠语气谦和,转而又玩笑道,“疱长莫要小气。”

    “我怎敢阻拦姑娘……”

    疱长话还未说完,才走进膳房的主事弄库便打断接了过去,“姑娘去做便是,姑娘也是侍奉大汗,这膳房你自然可以用。”

    海兰珠开始也没想到用一下膳房要与疱长费那么多口舌,不过现在主事答应了以后也就方便了。

    “大家都去忙吧。”弄库摆了摆手,看热闹的疱人们也就各归其位继续手中的活计,膳房又恢复了锅碗瓢盆,煎炒烹炸声。

    弄库又给海兰珠找了个名叫果新的疱人打下手,海兰珠连忙道了谢。

    “果新,你去取一块新鲜猪肉来,切成末。”海兰珠仰起头对那瘦高的疱人说道。

    “好。”

    海兰珠又取来豆腐放在砧板上切成小丁,听到旁边果新的剁肉声,她又问道:“果新,叫你泡的木耳和黄花没忘记吧”

    “姐姐交代的,不敢忘!”果新撇过头来,冲海兰珠傻愣愣地一笑。

    海兰珠低头切着豆腐丁,道:“等下木耳和黄花也要切成小碎丁。”

    “好的。”

    待得一切准备妥当后,海兰珠才到灶前上锅,倒油烧热,爆香蒜籽,放肉末快速煸炒,直到一股香味喷面而来,海兰珠才又倒入切好的木耳、黄花和姜末,拿着锅铲继续翻炒,并撒一丁盐和香菇粉入味,此刻香味已充盈了膳房。片刻后又倒入清水和豆腐,盖上锅盖,等它煮沸的空当,海兰珠又将备好的淀粉加入一定的水量调和,不消一会儿,汤已咕咕作响,海兰珠便将调好的水淀粉淋入汤中,小心地用勺子搅拌,直到烧开,终于才出锅盛到了瓷盅里,洒上了一层葱花。

    海兰珠轻轻舒了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细密的汗珠,叹道:“好久没下厨了。”

    “姐姐,这是什么羹”果新微微张着嘴,弯着腰睁大了眼看着盅里的羹。

    “这是肉末豆腐羹,家常菜而已。”

    这也是她小时候,母亲经常煮给她还有外婆吃的一道羹。

    这乡愁,亦是舌尖上的思念。

    海兰珠低眉敛去心绪,听到果新砸吧嘴的声音,才打趣道:“果新,离远点儿,别把口水滴到羹里去了。”

    果新抿抿嘴,起身望着海兰珠,又看到不断聚过来张望着头满眼好奇的疱人厨役们,孩子气似得连忙挥手,“你们不忙吗?快些做饭去。”

    疱人们也不理果新,只是看着那羹赞叹道:“好香啊,姑娘,这羹可有什么名?”

    “主食既是肉末豆腐,自然就叫肉末豆腐羹,您若有意做,我得空来了便将做法告诉您,再者这也很简单。”海兰珠笑道。

    “大汗马上就要进膳了。”海兰珠说着朝前一看,疱长已准备好了豆面饽饽,鹿肉,还有酱菜,海兰珠便一应放在了托盘上,领着端盘的小奴去往内殿。

    努尔哈赤拿着汤匙看着盅里的羹,抬头问道:“肉末豆腐羹?”

    海兰珠心中微微一颤,这是浙菜,努尔哈赤怎么知道的?

    海兰珠镇定了心绪,问道:“大汗吃过?”

    “怎么?还真叫肉末豆腐羹?”努尔哈赤哈哈笑道,“我不过是看见里面有肉末和豆腐而已。”

    “大汗,羹里还有木耳和黄花。”

    “噢,是吗?”努尔哈赤挑了挑眉,又拿



第十四章 祸妃
    汗宫五天一小宴,十天一大宴。

    御膳房周围各布肉楼、粉房、蜜库、果房等储存粮食的大屋,粮食估摸约有千万斤,海兰珠初次看到那满屋满屋堆着的兽肉饯果米面时,就惊了半晌,这汗宫里的人并不多,哪就需要如此多的粮食?就不怕放坏吗?

    不过现在海兰珠已是了然,这汗宫中各种大小宴席,粮食用之如流水。

    今晚努尔哈赤便会在大殿举行家宴,来的都是汗王的子侄孙媳,皇家子嗣众多,这人数自然就不在少数。这繁多的宴席倒也是够折腾御膳房的了,海兰珠心中暗笑,转而又想到,再过几日努尔哈赤便要亲征,这应该就是这年节里汗宫中最后一场宴会了,或许这也是他人生中吃得最后一顿愉快的家宴了。

    宴席还没开始时,海兰珠去到御膳房,她来到做甜食的地方,看到果新正在揉面团,便笑道:“昨天你做的萨其马味道不错,今天可也要这样。”

    果新回过头来,咧嘴笑道:“姐姐的法子好。”

    女真族的小吃萨其马,如今的做法不比后世精致,口感也稍许逊色,海兰珠便将能在此处可行的做法说与给了果新,好在做法并无多大难处,果新经验丰富且又机颖,昨天试验了一遍效果甚好。

    关于萨其马由来的版本甚多,其中有一个传说便是说在努尔哈赤远征时,见到一名叫萨其马的将军带着妻子给他做的点心,此点心味道好且又不易变质,适用于行军打仗,努尔哈赤尝之大赞,并赐名为“萨其马”。

    海兰珠也是突然想到这个传说,她本不知真假,便想求证于果新,但看他现在忙忙碌碌,不好打扰,也就暂时作罢,想着得空了再问。

    当晚的家宴热闹非常,一大家子聚在一堂,其乐融融。诸贝勒推杯换盏,把酒言欢,各府福晋皆聚在一处家长里短,细声谈笑。

    海兰珠侍立在一旁,呆呆看着努尔哈赤食案上的酒肉点心,这么热闹的气氛作为一个奴才她自然融入不进去,甚至让她感到头皮发麻,还有那些陌生的、意味不明的目光让她满心的不自在。

    “大汗,您看这萨其马倒与以往不同呢。”阿巴亥拿着一块咬了一小口的萨其马,笑着望向主位上的努尔哈赤。

    “嗯,好吃好吃。”绰祺小格格一边吃着一边含糊地说道,一张小嘴旁沾了不少屑。

    “噢,是吗?”努尔哈赤宠溺地看了一眼绰祺,才从盘里拣了一块萨其马,饶有兴致地咬了一大口。

    “嗯,倒比以往更软糯香甜,竟还嵌了蜜饯,真是新奇,疱人有赏!”

    阿巴亥眼尾扫向海兰珠,笑道:“大汗可别赏错了人才是。”

    “爱妃何意?”努尔哈赤面露疑色。

    “当然是大汗身边的丫头心灵手巧。”

    努尔哈赤闻言,偏过头来看向海兰珠,但见她垂眉敛目,一副毫不关己的样子,可他已然明白阿巴亥说的正是她。

    “赏,都该赏!”努尔哈赤眼眸又转向席下的绰祺,呵呵笑道:“小绰祺慢点吃。”

    阿巴亥显然不太满意努尔哈赤似是敷衍的反应,遂又想开口,却碰上了努尔哈赤扫过来的凌厉目光,阿巴亥心中一紧,只好打消了念头。

    “父汗征战在即,儿臣特意请来了女真族中最尊敬的萨满法师来为父汗占卜吉凶。”莽古济公主起身恭敬说道。

    “你这孩子,怎不早早请法师进来入席!”努尔哈赤语气中虽有些责备,但目光里却溢满了热切的笑意。

    海兰珠有些不以为然,但对萨满又有些好奇,也不知装扮如何,于是偷偷向门外瞥去。

    只见来人神色肃穆,头戴一顶飞鸟饰钥帽,下垂飘带,带梢系铃铛,上身衣白色羽服,缀有东珠,一片雪亮白光,下身为裙服,绣有云纹、飞鸟和水波,裙上缝缀彩色飘带数条,纹饰繁复,身披兽骨兽皮。

    海兰珠并未感受到其人特别之处,又觉得这斑斓神服晃花了眼,便又垂下头来,专心等待着宴会结束。

    “贤主当世,大金远拓疆土,入主中原可期。”那萨满法师朝努尔哈赤恭敬地拜了一拜,才开口说道。

    努尔哈赤闻言开怀一笑,又连忙请法师落了座。

    “现如今明廷党争不断,内政混乱,流民暴动,明廷难抚天下之民,已至末路,我们大金自能取而代之,以开盛世!”浑厚有力的声音响彻大殿,席上众人也被感染,面上皆是一副振奋之色,似乎那大明的美好山河定能收于囊中。

    海兰珠有些闷闷的,她在此处并没有什么政治立场,明廷也好,大金也罢,终归都是要做的独裁者,朱家的天下,爱新觉罗家的天下,他们只是要这天下做他们一家的天下。可这天下从来不属于一家一姓,正如黄宗羲所说:“天下为主,君为客。”

    明亡、金兴,这家倒了那家崛起,她对谁家坐了那龙椅的感触并不大,不过一切周而复始罢了,况且她又是个早已知晓历史轨迹的看客。

    但,撇开兴亡格局不谈,这战争的确是让百姓受足了苦楚,颠沛流离,屠人为食,血泪相和流,一切都是为了满足他人之欲。

    她不在意江山换姓,却忽视不了努尔哈赤狠辣的手段,那死在他刀下的满城满城的无辜百姓,也忘不了明廷朝政,民不聊生,多地大饥以致人食人的记载。她不曾亲眼目睹,但那纸上的字句已够惊心动魄,令人扼腕叹息。

    一将功成万骨枯,江山易姓所要付出的代价又岂是言语能诉说清的,又岂是“血泪”二字可概括清的。

    “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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