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敛泽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席琛.
苏敛把自己的包袱从墙角里揪出来,露出来里面金灿灿一片的金叶子,显摆阔绰的给刀客看。
刀客默然的将未说完的话吞回肚子里。
他昨晚还以为这包袱里都是些瓶瓶罐罐的毒药,专门用来损人不利已的。故此没敢动,随意抛掷在了墙角。
眼见苏敛嘚瑟的展露出自己雄厚的财力,他咳嗽两声,道:“你这些都是搜刮的民脂民膏。”
苏敛:“怎会,这都是我多年来积攒下来的私房钱,期待着有一日,能在江南水乡的阳春三月里买上一条街。可惜,为了找我那不争气的夫婿,我只好忍痛割爱,先舍弃掉这些钱财了。”
刀客“你们彼此间还真是伉俪情深。”
苏敛闻言立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和林泽川向来不对付,林泽川觉得她是毒妇刁女,对她避之如蛇蝎,满身心的厌恶。正所谓,妾有情,君无意,一片痴心付东水。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就算苏敛想来个情深似海,林泽川也会瞬间挣脱着来个缘浅。
但苏敛还是配合性的笑了笑,打个马虎道:“还行,还行。”
刀客:“是个怎样的还行法”
苏敛:“就是还行,还行的还行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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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客皱眉,“我听的出来。”
苏敛叹气一声,“别先入为主的想,天下刀客又不止你一个。”
刀客加重语气肯定道:“你在说我。”他语气耿直笃定,
丝毫不加掩饰的直戳苏敛意在言外,含沙射影。
苏敛思索一会,觉得自己在做解释就显得太过于虚伪了。她索性也放开了说,“那就是在说你,怎么了。”
刀客莫名哼了一声,“我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
毕竟受制于人,再多强词夺理,胡说八道的词汇也发挥不出来。苏敛低眉顺眼的接受了威武刀客给的台阶,缄默不言,以此态度来表示刀客,说的好,说的对,说的无法反驳。
刀客又发出一声冷哼,“怎么不说话了,你不应该对我句对抱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忍一时,风平浪静。苏敛隐忍的克制住自己想回讽的嘴,虚情假意的笑了笑,“哈哈哈哈哈,对的吧……”
掩于黑纱下的刀客双眼仍是锐利,下一语又是毫不留面的直接道出他眼中看到的所有画面。“别笑了,真丑。”
苏敛垮下嘴角,她现在基本可以肯定出这位武林人士是林清派来想整死她的,一边情深意切的说来保护自己,一边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完美无缺的踩到她的怒点上。
可打又打不过,这人必要的时候还特别不讲理,来一顿青天白日下的暴力行径,以武力让她心服口服。
苏敛很苦恼,她道:“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刀客一派怡然自得,“我仅仅说了几句话罢了,若你能被这句话轻而易举的气死,那只能说明你心灵脆弱,遭受不住打击。”
“……”
他说完又极快的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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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敛精神高度紧张的情况下,还要忍受**的疼痛。
两人的距离太近,刀客的黑纱贴住苏敛的脸,微喘的气息也尽情宣泄在苏敛耳中。苏敛明眸于朦胧的屏纱外,慢慢看的纱内刀客模糊的轮廓,如大刀阔斧的陡峭山峰般,锋利不可直视,俊美浑然天成。
这个人——
苏敛愣了愣,正欲唤出一个名字来。
门外异变又发生,一人不急不缓的脚步声突兀响起,叩在木制的楼梯上,从远至近,从小声到大声,最终,停留在了他们的房间门口。
而后,门扉被人轻轻敲了敲,发出“咣当”的声音。
有人在门外,语带笑意的说道:“里面有人吗”
苏敛紧闭牙关不知该不该答话,她征求性的抬眸看了看刀客。
这一看,才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刀客浑身轻颤,眉目紧皱,面容惨白的犹如打了三层白粉,在这三层白粉上又有诡异的紫红色。脸上经络也一一呈现出来,交叉布满了整张脸。
苏敛赫然一惊,她从刀客的怀中使劲挣扎出一只手,想掀开刀客面纱,仔细瞧瞧。
刀客神智模糊,额上冷汗涔涔,却异常执拗的死守着遮面的斗笠,苏敛手刚接触到他的面纱,就被刀客一掌劈下,整个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如果不是门外还站着个来历不明,杀意凶凛的人,苏敛直想大叫出刀客的名字,拆穿他的伪装。
她压住自己的焦急,采取迂回手段,手朝着刀客背后抚去。带着点安抚的意味,想让刀客放松警惕,自己好趁机掀开面纱看看情况。
手刚触及刀客背后,突然就摸到粘腥稠腻的液体,浓重的铁锈味也随之进入鼻腔。苏敛刹那心神巨骇,她手僵硬的停在那温醇血液源源不断的流出的地方,一动也不敢动。
与此同时,心底也蔓延着生出无边无际的疼痛,疼的她跟着刀客一个接一个的哆嗦。
她脑中一时只留,刀客受伤了,这道伤很大可能是为自己刚刚挡的一劫。
苏敛眼眶酸痛,显些掉下泪来。内疚和切身之痛压的她沉沉喘不过气来。但留给她酸楚的时间不多。
一阵破空声倏然响起。有什么东西被贯入极大气劲,尖锐的划破气流,引起铮鸣声,向着屋内袭来。
苏敛还未完全了解状况,只凭本能的将刀客往旁边一推,想先护住伤残人士。
霎时只见千支牛毛雨似的毒针噼里啪啦悉数砸进房舍里,势若滂沱倾盆,一落到地板上,便没入整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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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敛拖着刀客往密林中行去。
林中荆棘灌丛,青苔嫩藤无一不阻拦着两人逃命的道路。
苏敛只能放弃拖的动作,将刀客负在背上,一手固住刀客不断下滑的身子,一手拨开前方缠绕在一起的杂草树木,加快脚步的朝前冲去。
她力气虽然比寻常女子大很多,但因背着个壮年男子,走了不到几里路,就没了力气。
腿打着颤克制不住的往下跪,脚踏在地上,就如同泥牛入海,虚软的稳不住身子。
但跑的还不够远。苏敛只能狠狠的捶了下自己的腿,继续迈着步子往前奔逃。
亡命逃亡之刻,天色逐渐阴沉下来,黑云压空,翻涌露出紫电霹雳,雷声轰鸣,不一会儿,就开始汇聚着下起雨来。
所谓祸事成双,不在乎此。
林中繁叶为苏敛遮了些许雨,但在近夏初雨面前,这些绿叶很快就服帖的垂下来,任雨水浇湿了前方的路和苏敛。
隔着重重雨幕,苏敛松了口气,这么大的雨,不仅她和刀客的行动受限,后面的追兵也会受影响。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场雨没准就增大了他们逃生的希望。
苏敛捋了一把脸上雨水,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彻底看不到刚刚离去的房舍后,才放下心来。
她再走了几步路,发现了一处干枯的洞穴,里面有熊瞎子的专属的一股腥气。
想了想两米多高熊瞎子的战力,苏敛在被熊瞎一掌拍死和淋雨的两项中选择了淋雨。
但等她又转步走了几步后,发现洞穴不远处一只跌入猎人陷井早已饿死的黑熊。
漫天的倾盆大雨中,苏敛刹那觉得雨后天晴。这是什么,这是明晃晃得天独助,让她险中求生,不至于穷途末路。
闲庭信步,精神抖擞的占领了熊瞎子的洞穴,苏敛如释重负的卸下了背上的刀客,发出了此生最舒服的一声喟叹。
她腿和胳膊现在都已麻痹的没有知觉,尤其是胳膊。
苏敛虚软的瘫倒在洞穴的一角,被雨打湿的衣服黏腻的贴在身上,她却没有力气生火考一考,即使熊瞎子的洞穴里就堆了一窝干柴。
她实在是累了,十几年来储存的力气好似在那一段逃命的路上被消耗殆尽,她此刻蜷缩下手指都困难,只能大瘫在地,不断喘着气,慢慢恢复力气。
这恢复力气的途中,却是不堪重负的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苏敛总算好受了点。手脚都恢复了点力气,而被随意搁置在地上的刀客,伤势愈发的严峻了起来。
刀客黑纱斗笠早在跳楼那刻就丢了,苏敛转过头去看着他熟悉的面容,听着他血色全无的唇里逸出难熬的痛吟。
徐徐的轻叹一声,苏敛抚了抚刀客因为痛苦紧皱在一起的眉头,起身将他扶起,从袖里掏出个瓷瓶来,抖出十几粒药,一股脑的全给刀客喂下去。
多亏她有先见之明,在离去的时候,拿了十三几瓶清热解毒,打架常备的伤药。但愿这些药能药到病除,救治好怀中这个人的伤势。
被自己抱于怀里的人,还在不断地流血。苏敛虽然不擅长岐黄之术,但还是懂的用绷带包扎止血的。她缓缓解开怀中人的衣袍,往他背后的伤势瞧去。
这伤势果真凶猛,能打的一个铁骨少年瞬间晕倒。一把不大不小的匕首,彻底插进刀客的背肉里,离脊椎只差分毫,分寸拿捏的正好,连着刀柄都没入不少。
苏敛看的一阵心悸,她缓缓闭上眼,颤抖着伸手握住裸露在外的刀柄,将匕首往外拉扯着出来。
刀肉相贴滑出的声音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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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边疆见贯了大风大浪了的林泽川,突然手足无措了起来。
滴落在脸上的那一滴泪。火燎般的烧进了心里。他想过无数种场景,没想到苏敛会为他落泪。
明明只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利用罢了。
他压抑的沉默了会,开口道:“别哭了。”
苏敛仰头看了看黑黢黢的洞顶,很是配合的停止了无用的眼泪,她道:“好。”
接着是顺理成章的沉默,这莫名其妙出现在水火不容两人间的温情,理应延长的弥留着。
林泽川深受重伤,精神本就不济,不过一会,又开始半眯着眼打盹。
他双手紧紧抓住苏敛衣袖,脑海中不甚清醒,隐隐约约中只觉得安心。
背部说不痛肯定是假的,饶是铜墙铁壁,被利刃深入肌层的穿破,也要裂几条缝。放在人身上,这种伤简直称得上痛彻心扉四个字。
受伤势的影响,林泽川后半夜又迷迷糊糊的发起烧来,他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难受,大脑抽痛着昏沉,苏敛扯了布缕去外面叶子上沾了些雨水,给他敷在额头上,用着最原始简陋的方法降温。
然后不出意外,林泽川烧的愈发严重。连带着背部止血的伤口开始发脓,和着稠腻的猩血流出。
苏敛带出来的一瓶伤药全用上了也没见的缓解,而外面这雨越下越大,像是没有停歇一般,好不容易露出点苗头的福立马被祸欺压的魂飞魄散。
眼见林泽川烧的开始糊涂了,抓着她手喊阿娘,苏敛也无可奈何,只能不断地给他换背部缠绕的绷带。
手敷在往日意气风发,相貌堂堂的英年才俊额头上,犹如直接挨到烧的红烫的煤炭上。
苏敛急得嘴里起了许多水疱,严峻的形势下,还没有食物供给。
怀中人的面容在病痛的折磨下,全无血色,苍白柔弱。
苏敛从小到大都没怎么照顾人,头次尽心尽力的照顾的人,照顾照顾着就要迈向死亡的终途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苏敛准备吃洞里的虫子时,外面的大雨停了。
经雨洗涤过的湛蓝天空上,太阳应景的出现,照亮了这片潮湿森林。
苏敛从洞穴里背出林泽川,一步一脚印淌在泥泞的树林中,对着高矮不低的树木,对着斑驳穿叶的日光,豪言壮语的说要走出去。
林中静悄悄,回应她的只是不祥之鸟乌鸦的两声啼叫。
经过雨水浇灌的密林,除了空气清新以外,全无好处。苏敛背上驼着林泽川,每一步踏进泥泞里,都要费许多力气将脚拔出。
走了没几步,两双鞋子已经丢了一只了。
这个时候她就无比怀念自己的影卫十三。
十三武功卓绝,轻功了得。脚不沾地,踏水鸿浮。
不管遇到什么艰难险阻的路况,他都能沉稳度过。与阿牧差不多的年龄,却比阿牧强上许多。
不知他在京都生活的如何,有没有照顾好阿牧和他自己。
搂了搂背上的林泽川,苏敛扶着锈满苔藓的树干,费力的朝前迈着腿。
过了一会,另一只锦靴深陷泥潭,卒。
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倒霉的事只会一桩接着一桩,偶尔的转运,也许是在酝酿更大的祸事。
些许是验证了霉运的猜测,下一秒,苏敛踩进了一个深水坑里。
本来看表面,这个水坑就如寻常的小水洼一样。
结果脚踩下去,落空感一瞬袭来,苏敛立马腿软的跪到在水坑里。
所幸这个水坑不深,水刚淹到了腰部。林泽川身形虽然随着苏敛一起沉林了水里,但在苏敛双手紧覆托高的保护下,背部的伤口侥幸的没沾到泥水。
倒是苏敛没穿鞋的双脚,踩到了水坑底的石块,硬生生的划破锦袜和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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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极端的绝望中是不足挂齿的。苏敛背倚着泥壁,她感觉到有虫子在身上窜来窜去,却连伸出拍掉的力气都没有。
她以前在宫中见到过关于虫的刑罚。这种刑罚逼迫守口如瓶的人最是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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