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海谣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泽颜令
这样的脸谁见了都不可能云淡风轻地当作没什么事发生。只有夜青。
与其说夜青为人风流倜傥,不顾及他人,不如说他凡事只想着好的一面,从不给自己平添烦恼。
用他的话说便是那——镜往楼的事有楼主担忧,天下事有皇帝顶着。
要是自己能有夜青半分缺心少肠也许就不会如此郁郁寡欢,就连夫人都说“如此这般女子心事,成不了半点气候。”
夜凌自是不服,但从不觉得有什么改变的必要。能在镜往楼照顾叶小楼,就是最好的生活,比她在街市上使劲浑身解数方能讨得一口饭吃的日子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一生,只照顾一个人,为他开心而开心,因他烦恼而心痛。这样的生活,即使不过时女子心事,试问世上又有几个女子不想要年岁就这般流过呢。
一世匆匆,得一人心,还有何渴求。
若是得不到一人心,能守在那个人的身边,还能有什么不知足的
不,原本一切都是最好的,最美满的,最平静的。
岁月,从孩童到少女,再到风姿卓卓的妙龄女子,女人的青春转瞬即逝,很多也许未及盛开,便已凋谢。
这一切既在于自己的努力,亦在于那株依附的大树。
一树天涯,一生相依,怎可淡忘,怎可不时时惦念,日日牵想。
何况,世间男子虽多,又有几人能及得上叶小楼半分。
她是不可能放下的,不可能将他错过。
“我就说凌姐姐喜欢上楼主了。”夜青翘着腿躺在夜凌床上,就好像躺在自己家中榻上一般。
“你给我起来。”夜凌没好气地命令道。
“想要男子喜欢你,又整日命令般的口气,谁会喜欢这样的女子我看你啊,让楼主在栖霞山给你建个尼姑庵,你就在里面出家得了。”
这话真损,损得夜凌已出手,七枚银丝小箭已然朝夜青飞去。
“凌生箭”。
“师姐何时学会这种暗器”夜青转身而起,七么枚凌生箭仅一枚刺入夜青右肩。
”师姐下手如此之狠,夜青甚是喜欢。”边说边伸手拔下箭,捏在手指间端详起来。
夜凌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忍受不住,在夜青面前使出了偷学的武功。
“凌生箭本身并不是什么禁术,归泽阁里武学藏书众多,师姐选的这一项,到真是叫我意想不到,想来楼主也和我一样并不知情。要是他知道了,也不知会不会对你另眼相看。”
夜青并未查看伤口,虽然左肩渗出了丝丝深黑色的血。
”睡起卷帘无一事,浣丝心,浣丝心。
飞絮落花,没心情,没心情,珠帘空斜影。
哎,哎
第二章 051 撕骨裂心
###51 撕骨裂心
自洞庭湖回到栖霞山后,叶小楼就把自己关在北极阁中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夜凌怎么也弄不明白他是如何得知小玉不在山中,又是何时知道小玉生命垂危。
但这一切都是她的错,禁足不过是因为叶小楼眼下对处置夜凌没有兴趣。
已经过去整整两日,他对一切都不闻不问。绥山封城不开,眼见明日便是月圆,城中百姓杀戮之心暴涨,户户披麻,家家戴孝。活着的人围在忘忧湖边,缅怀死去的家人。目光中尽是仇恨,好像杀死丹鳞兽便可以为家人报了仇。
唯有那几户偷偷把将死的孩子送入湖中又迎回一个活生生孩子的人家,偷偷关紧房门,像是偷了东西的贼一般战战兢兢。
妇人们用布糊住窗户,在家里也不敢大声说话,只是一味抱着孩子,生怕稍不注意孩子就会在自己怀里突然消失不见。
再看那些孩子,虽然与原本的样貌体形别无两样,却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闻着着实令人毛骨悚然。
那些孩子发出“哼,哼,哼”的喘息声,一边喘息不止一边又在屋中如野兽般四肢在地,四处乱跑,每到夜深便愈发怪异。
待到天明,见着食物时就如饿狼一般囫囵吞枣吃了又吃。吃完又一下子全都吐出来。刚开始的时候家人还沉浸在喜悦中,至少孩子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他们也不是没有偷偷去别人家看过湖里归来的孩子,总觉得多吃点,半夜不睡算不上大事。
家家户户死的人太多了,而死掉孩子,是最叫人不能忍受的。
不过是味道难闻了些。妇人们彼此安慰道。是啊,谁会嫌弃自家孩子身上有味道呢。
是啊,不过是贪吃了些,病了那么多天怎么可能不饿呀。
是啊,是啊。就这么彼此安慰,装作不过是些平常不过的事。
男人们偷偷去湖边举行那些不合律法的仪式时,女人们便在家里糊面生灶,生怕孩子一回来就吵着要吃。
吃吧,吃吧,家里的粮食有多少吃多少,这灾荒之年,能活着就是好的。
这些个家庭自知行了违法之事,得了不该得的命,却怎可轻言放弃。无不小心翼翼,偷偷将孩子藏在家中,两眼直直看着,生怕好不容易从阎王手上偷来的小命又给要了回去。
自打知道封城以后,更是家门紧闭,整夜不眠不休。可孩子身上的味道却越来越重,又生怕这气味从窗缝里钻到屋外,于是把家里的衣物,能用的布全弄潮了糊在窗上。
即便如此,心中的恐惧和眼前的恐惧也令他们如鬼魅一般两三日间已消瘦得不成人形。
一边是庆祝斩杀异兽的呼声,一边是低沉阴诡的魍魉之声。
叶小楼却好像全都不知道,去皇宫接叶小玉又回到栖霞山,损了元气,咳了几下,终于化作一口鲜血吐在床幔上。
“真是我的好儿子。”声如银铃。
“母亲,等我调养好了自会向您解释。”
“解释绥山之事,尚武门和那萧宇已经坏了大事,你却跑去洞庭湖招惹那两只赶虫子的妖精。我一向信任你,你八岁之时,我便把镜往楼一切事宜交由你来处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屡屡不慎。
如今你是要让萧宇那个小子安安稳稳坐上太子之位,再想尽办法把他拽下来吗玩心太重小心全盘皆输。”
“母亲不是你想的这样,萧晋定会夺得太子之位,不会落入绮皇妃手上。母亲,您先让我休息一下,儿子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萧晋和尚武门不过是......”
叶小楼用力咳了一阵,把原本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有一瞬间,他感到不可思议,自己竟然连母亲都不相信。
也许谁也不信不是什么坏事,至于母亲,她越少知道,越能过得好些。
月圆,又是月圆在即。
“母亲,您这两日不便走动,应当好生调养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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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052 婕妤扇中人
###52 婕妤扇中人
叶小楼见小玉昏迷不醒,若再不能想到对策,就要眼睁睁看着她死去。叶小楼心中不舍,却又一时想不到办法。
眼见小玉烧得灼热的脸,心中柔情无限。蓦然间,胸口一阵剧痛。他知因没了息夜,清英的净化之气时时撕扯着他的身体。
若他受伤这件事被外人知晓,恐怕镜往楼会不得安宁。
月孤明,风又起,杏花稀。
他为小玉一次次涂水降温,仍然毫无起色。自己倒是越来越冷,又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眼睛渐渐看不清东西,就连听力好像也要消失了。
只是心头却变得越来越烫,仿佛被困在山底的巨兽要用冰洞的爪牙将栖霞山生生撕裂一般。
他撕裂的是小玉的衣裳。撕裂的是小玉红润如薄绸的肩膀。
直到息夜微微泛白的光照入他眼中,他才回过神来。眼前的小玉如一瓣微微颤动的杏花,楚楚惹人怜。
这具身体没有女子的妖娆,倒是一半滚烫如山火,一半冰清似湖水。
他对她亦没有男女肌肤之情,只是毫不犹豫拥她入怀,彼此胸口紧贴,四肢如一人。
息夜在两人之间微微泛白,又渐渐变红,最后变作粼粼湖光。
阳光微弱,悠然在水下游弋。分不清是阳光在嬉游,还是水波划着船桨;夏贝嬉戏打闹,唱着《采光》,彼此追逐。
正午的琼玲殿,彩霞深深,光影绰绰,正是一天中最美丽的时刻。
“夜师傅。”小玉游向前去,叫住了前方的人。
“夜师傅今日怎会离开夜池”小玉心中不解,夜师傅常年不离开夜池,今日怎会突然出现在琼玲殿中见对方好似没有听见,便又叫唤了一声。
“夜师傅。”
那人还是不回头,小玉身子一扭,使了个水向术,窜到了那人身前。
这相貌分明就是夜师傅,为何总觉得哪里有些异样呢再看那人凤钗低袅翠鬟上,顾盼生姿,比印象中夜师傅的神情明艳得多。可是既然在背后叫唤时未能察觉,想来定是夜师傅无疑,可怜她受罚失去了听觉,只能靠读唇语才能知道别人说了什么。
见玉笙寒游至面前,夜师傅一双明眸自含笑,婉声问:“我正要去个地方,你也到了该去那里的年纪,可愿同去”
见到夜师傅这般心情明媚,小玉的心里也跟着快乐起来,欣然点头答应,侧身给夜师傅让了路,自己则半游半晃跟随其后。
夏贝嬉笑追逐,围绕着两人齐齐共舞,有几只贪玩的小夏贝,还把刚采撷来的日光点缀在夜师傅和小玉的身上。
游了不一会,两人身上已冠星披霞。周围的珊瑚都对着它们探出脑袋,打着招呼。
待停下步子,四周水温突然升高,似到了暖流水域。
小玉不禁问道:“夜师傅,这是何处”
“此地便是婕妤扇所在之处。”
“婕妤扇”小玉自是好奇,虽说她在圜城自由自在,可没到年纪,父亲也是不允许任何人私自进入探访婕妤扇的。
今日得见,此处金丝缕缕,梧桐如柳,檀叶莲花中;帘卷紫贝暖烟廊,霜花露满园。婕妤扇与水下任何一物皆不同,声容潜流,圜城中绝无第二个声容与它类似。
小玉痴痴望着眼前的景象,不觉说不出话来,好似被一种至善至美吸引着,心中热泉满盈,有几个瞬间,竟渴望着就此化沫而去。
走到近处,婕妤扇中忽然下起雨来,雨丝潺潺,秋色钱,江上柳如烟。一片茫茫江色。
再仔细一看,江中一个人影,清冷如玉、孤独如松。
好生寂寞,清冷。小玉滚热的心头因这画面渐渐寒凉下来。方才发觉,之前的记忆甚是模糊,直觉心头热得难受,竟痴痴望着婕妤扇,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念及此,连忙转身,羞涩万分。
“小玉长大了。”
“师傅,不可嘲笑弟子。”
“这哪是嘲笑,水下姻缘婕妤扇中皆有定数,若是望见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到他身边去便是,人人皆是如此。”
“可是,未能望得真切。”
小玉又努力看了一眼,婕妤扇里这下什么都没有了。
奇怪,方才看见的时候总觉得不真实,竟不能确定自己身在何处好似就在那烟雨濛濛,青青柳色的江面之上,又好似哪里也不在,不在圜城中,不在任何一个确切的地方。
她想把这番古怪的心情告诉夜怜池,又不知要如何说起,只怪自己平日学习不够用心,眼
第二章 053 心动
###53 心动
若是喜欢上了别人,若是那个人并非婕妤扇命定的姻缘,是不是意味着背叛圜城,背叛水下千千万万的生灵。
可是,师傅,喜欢师傅。
好像从出生时就记得这种温度,好似植根厚土,与北斗齐高。
飞花飘落,远及苍天,伸出手,却空无一物,沧沧然,茫茫一片。
路遥亭里似乎也有这样的感觉。
师傅。
“小玉,别怕。”
身边人气息缓缓。
“别怕。”
师傅的气息,连绵不断。小玉随着叶小楼的呼吸缓缓起伏,好像自己也和陆上之人一样呼吸,一样轻轻抬起肩膀。
她将冰凉的手指按在叶小楼胸前的皮肤上,一方光滑平整的肌肤,在她指尖却似天下最美丽的景色,最动人的画卷。
由上至下,由左至右,时而用力按下几分,又悄悄缩回手指,怕吵醒了这方土地。
蓦然,背后一阵滚热,猝不及防间整个半身又钻入轻纱之下。
“没事了,小玉,别怕。”
背后是师傅的手。师傅还睡着,他在梦里以为有人要伤害我吗小玉探出脑袋,犹豫不决地将指尖贴着那寸方才抚摸的皮肤。
气若甘霖。
冰凉入血。
“她不是妖怪。”
叶小楼惊呼间醒来。见一个光滑的声影在轻纱之下若影若现,连忙扬手一卷,披裹住眼前的人。
“师傅。”小玉坐起身,茫然叫道。
“小玉,你没事了吗”
“我没事,倒是师傅你,你方才是不是做噩梦了”
小玉,小玉。叶小楼望着眼前的女孩,记起了先前发生的事,他没有犹豫,救一个人不需要犹豫,他也没有考虑过男女授受不清之事,是他靠近她,抱着她,是他在潺潺的热流中缓缓沉入水中,又在母亲挣扎痛苦的呼喊中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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