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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海谣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泽颜令

    封闭的城,封闭的房子。

    一具具尸体,平静地躺在床上,和睡着了没有什么两样。

    一个男人搂着自己新婚不久的妻子,一只手还放在妻子的小腹之上;腹中是刚刚来到人间的孩子。

    李衙役的刀还握在手上,这是他这一生所有的荣誉,好在到死他还将它紧握手中。

    因为这把刀,邻舍们害怕他,尊敬他;因为这把刀,他娶到了心仪的姑娘。到死的时候,他都不知道那个因为害怕这把刀而成为他妻子的女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爱过他。

    这些事都无关紧要了。现在他和妻子再也不会分开,他也再不用担心妻子对自己的婚姻心怀不满,心里藏着别的男人。

    死亡如果还能有什么好处,恐怕就是那些平日里觉得重要的事都瞬间灰飞烟灭,变得毫无意义。

    封闭的城,封闭的房子,万物停滞。

    人如果能以死亡为起点思考万事万物,也许就能豁达开朗,逍遥自在了。

    但世间有多少人能有此豁达,没有。因为没有多少人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去。也许今天,也许明天,唯一不可能的就是昨天。

    对于绥安府的百姓来说,死亡却已是昨天的事。

    除了一片死寂,再没有别的词可以形容,映入叶小楼和夜莺眼中的也再没有一丝生的气息。

    天气肃清,寒风徘徊。

    寒风中突然爬出一个人影,一个女孩的身影。她四肢伏地,笨拙而贪婪地向前挪动着,从七里街的西边向东郊方向爬去。

    在她身后,接连又出现几个四五岁的孩童,大一些的也不过十岁。

    领头的女孩醒来时眼睛前方沉甸甸,闪闪亮的东西反射在她眼中,她第一次看见了光。她对这个东西充满好奇,便伸手抚摸它光滑平整的边缘。直到手指割出一道道带血的伤口,又很快愈合成比原来更为粗糙的皮肤。

    来回几次,割伤、流血、愈合。她厌倦了,房子里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引起她的兴趣。她的眼睛很大,几乎占据了她半张脸孔,像两只黝黑的窟窿,闪着她方才看着的光;她的手也是四岁女孩的手,肉肉的,像莲藕;她的身体圆滚滚的,和生病前一模一样;她的皮肤下面也流淌着血,人的血。她才四岁,却懂得无聊,知道周围没有她要的东西,一样也没有。

    她没有看一眼躺在一旁的男人,那个她曾丫丫叫过父亲的男人。她也没有看一眼地上的女人,临死前那个女人还试图爬到她的身边,手里紧紧拽着从小女儿头上扯下的红绳。

    如果死亡可以没有痛苦,有些人就会毫不顾念生命,挥一挥手,洒下一碗药,便叫这千户人家一夜魂断。

    女人手里的红绳是去年冬至在圣湖边的北风中编织的,用了最好的红线。那时天空和忘忧湖都是碧蓝明




第二章 058 血案
    ###058 血案

    双目暗冥冥,肝脾为烂腐。

    神魂忽飞逝,孤雁声嘤嘤。

    爬出绥安府城门,东郊方向正是忘忧湖。满月很低,难辨是忘忧湖水比平日高了还是月亮仅升到湖面便不愿再爬到高处。

    湖面如血,月如镜。站在湖边的人看到的便是这番红蜡泪,天地痛泣的景象。泽竽努力控制着肩膀的起伏,让自己看起来一切正常。只是她的心里却惦记着水下的一草一木,惦记着水下的人。

    湖水如此,水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萧宇见妻子凝视湖面一语不发,轻轻搂了她的肩膀,拢到身边。

    封城前,晏王府撤离了所有的将士。这些将士此刻正集合在忘忧湖旁,战车三十乘,弩兵、枪兵持械而立,成大小七个方阵,薄中厚方;旌鼓旗帜在后,易攻能守;后方两阵兵士,负轻甲,可随时改变阵型。

    主将在前,威风凛凛,神采英拔,鬓若刀裁,眉如墨。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晏王府小王爷——秦炎。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天下第一门——尚武门门主。

    此人极少露面,江湖上人人敬重尚武门,却很少有人知道尚武门门主竟是一位身姿挺拔,武艺卓群,并且家财万贯的小王爷。

    这样的身世,任谁都会羡慕不已。夜莺看见秦炎时,脸上的伤疤深深刺疼了一下。

    这些年来他专心镜往楼的事务,这块伤疤已经快要淡忘。

    此刻,它仿佛一个夜半时分,从背后扑来的鬼影,伸出淬过毒的指甲,一下一下剜着他的脸。

    终于,坚强如夜莺也再难忍受,捂住脸颊,窘迫万分。

    指尖一触到那伤疤,心中更是悔恨羞愧,顿时觉得下肢无力,连站稳身子都极为困难。

    即使如此狼狈,夜莺毕竟是夜莺,他敏锐的嗅觉已察觉到周围的异样,察觉到战鼓声中穿过的喑喑之声。

    叶小楼自然也听到了。

    “他来了。”叶小楼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想到仅仅稳住身体就已经耗费大部分功力,夜莺更绝惭愧。

    再看叶小楼,镜月在后,他就像山峰和古树一般安稳平静。而今日满月,本是他最脆弱的时候。

    多年来夜莺已经习惯,圆月之日无论说话或做事都要比平时小心谨慎,以免叶小楼气息不稳,作出什么可怕的事。

    而所有他亲手犯下的事,都成了他抹不去的伤,掩不掉的痛,日日夜夜折磨着这个人。

    这个曾让人闻风丧胆的少年。

    当然,一切只是传说,关于叶小楼,没人知道他的过去,即使是从小在镜往楼长大的夜青也不知道那些传闻是真是假。

    每次夜青想起那些过往时,便会端起一壶柳巷里最好的酒,如饮水一般抬头一灌而尽。

    任酒水滴洒在衣襟之上,两眼泛红,欲言又止;或是一壶酒举到半空,想要说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他那双眼睛也不知是酒量不济还是柳巷的瑶君酿实在非仙人沾惹不得,红得仿若春雨浸梨花,满满溢出水来。

    最可怕的传闻莫过于,叶小楼接管镜往楼那年,一夜之间杀了太湖一带三十一户人家。不论老少,尽数死绝。

    数月后,各地官府才发现这三十一户人家竟是死在同一个夜晚。

    天上的星星有多少,天下杀人的方法就有多少。星有深浅远近,杀人的方法却只分有用没用。

    但是对有些人来说,杀人也如布星挂月一般庄重闲雅。这三十一户人家的死



第二章 059 血染忘忧湖
    ###059 血染忘忧湖

    没有人知道犯下这些案情的凶手是谁,官府查了半年,都不知道这些人为何会在一夜之间全部惨死。

    最后,官府计算了当晚所有的死者,加上和州死于湖中的二十七人,共一百九十九人,分别来自三十一户人家,这三十一户人家死得干干净净,无一存活。

    历经多年,对这几起案件的调查仍然没有结果,最后列为妖毒蛊魅之事。朝廷禁止谈论这些案件,违者交由林府处置。

    不知何故,江湖上传言,此案乃镜往楼所为。而那一年,叶小楼仅仅八岁。即使能杀得了人,也绝无可能在一夜之间奔波百里,还要如此大费周章的演一出杀人大戏。实在是非一个八岁的孩子能够做到。

    之后无数个夜晚,夜青都不愿相信他曾看到叶小楼奔波一夜,只命他在帘幕七道出口各安置一对蜂鸟,随时盯住他的位置。

    他既要杀人又不怕被夜青看到。夜青那年不过和叶小楼一样的年纪,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生于何时、何地。心想着应当和这个苍白的孩童一样年纪,两人身高也差不多,只不过一个单薄如月,一个骨骼硬朗,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也没能掩盖他绚烂的笑容。

    一个少年在栖霞山看着另一个少年,杀人的时候他的脸上毫无半点血色,动作轻盈如凤凰起舞。如果夜青不知道他正在做的乃是屠杀性命之事,定会以为这个白衣少年正在林间随风舞剑。

    可是他的确在杀人,杀人不见血。

    人都是在他走后死去的。

    蜂鸟没有一丝恐惧,好像不过是在看小主人四处游逛。叶小楼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杀气,有的却是悲天悯人的愁苦。

    夜青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双眼睛,永远也不敢忘记那一夜栖霞山上一丝风都没有。

    他当然知道叶小楼在八岁那年就能日行千里,他的移形换影术浑然天成,至今江湖上都没几人能达到的水平,他在八岁那年已经炉火纯青了。

    夜青欣赏叶小楼,也感激叶小楼将他带到镜往楼,给他名字,待他如家人。他虽然淡漠甚至冷酷,但这么多年来,他只见他杀过一次人,就是那一晚,一百九十九条人命。

    满手鲜血的叶小楼。他不能爱,不能骗自己那一夜不过是假象,那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些人只是恰巧在叶小楼经过后死去,恰巧在不同的地方,死了三十一户人家而已。

    还是孩子的时候他想过要问问叶小楼,但是每次想要开口,他都忍了回去。从那时起他开始喝酒,房间里总是摆着二十坛最好的瑶君酿,开心的时候不开心的时候他都会喝酒,其实喝下去的酒醇香与否他从来也不知道,他喝酒的时候嘴里都是苦的。是没有问出来的话,是那一夜挥之不去的折磨。

    叶小楼为什么要让自己看着为什么

    这是他的病根,安竹焉又如何能救

    唯有一次,他和夜莺喝酒时,不慎说起了那晚的事,夜莺却忽然起身道:“夜青,你醉了。醉了的人最好不要和男人说话,尤其是一个会武功的男人。”

    夜青眸色闪烁,噎凝沉默。夜莺又道:“去柳巷找个女人,也比和别人说心事要好。尤其是那些未必属实的事。”

    这就是夜莺,无论何时都站在叶小楼身边,他想要保护他,仅仅保护他一人。与夜青不同,在镜往楼,夜莺的心里只承认叶小楼是他要不顾一切尊重的人,而夜青的镜往楼还有夫人。

    夫人待他亲如己出,就连江湖上都有人以为夜青才是镜往楼真正的血脉继承者。

    当然,不过是些桃李不分的庸人才会相信这种假象。

    此刻,夜莺站在叶小楼旁,茫茫兮不辩四周景象。只是胸中疼痛,思绪万千,越来越难保持



第二章 060 生脉箭
    ###060 生脉箭

    “爹爹,我不想死。爹爹,我害怕,我不能喘气。”

    “娘亲,娘亲救我,救我。好冷,这里好冷。”

    “我再也不贪玩了,带我回去,带我回去吧。”

    孩童的声音声声传入泽竽耳中,没有谁比她更熟悉这种声音。

    以往在水下,这样的声音不过是净月池上再平常不过的声音。

    断尘离愁,忘忧湖。

    断尘离愁,断尘离愁。

    泽竽忍不住想起净月池,想起自己的生命也曾和净月池上挣扎的生灵一样,最后活了下来,成为泽薮门的族人。

    虽说这是生命的荣耀。

    但是,自从在街市上见到那个男孩以后,泽竽时常将这个孩子和沉到净月池的生命们联系在一起。如果不是到了水下,他们也会长大,会长得和他一样大,会长成英姿飒爽的男儿,或是楚楚动人的女孩。

    他们可以围绕在父母身边;可以披上兵甲,为国效力;可以入士为朝廷出良策、献妙计,可以为百姓谋求安康;也可以和心爱的人花前月下,相伴一生。

    如果可以选择,谁都不会甘愿去到水下,永不见日正当空,永远闻不到阳光晒在稻谷上的香味,触不到露珠滑落指尖的冰凉。

    可是,如果没有他们,桑落树就会枯死,泽薮门就要灭族。她自小就知道自己的生命与在圜城中和她朝夕相处的小玉不同,只是她从来没有觉得这种不同有什么不妥。

    不过是出生方式不一样而已。

    夏贝的出生是由软变硬的过程;鱼儿由圆圆的子体变成长长的条状,银丝草不论咸水淡水,不论有没有夏贝们采来的光,日夜生长不停,孩子缠着母亲,孙辈已经冒芽,祖辈还正年轻。

    你从来不会记得珊瑚是如何长大的,当你注意它们的时候它们已经很大,大到你不得不拿着水枯石磨成的弯刀,把珊瑚修剪得美丽一些。

    泽竽想起小玉常说,“小心,珊瑚会痛。”泽竽不能理解,她珍惜所有的生命,但她不能理解珊瑚如何会痛,珊瑚叠叠生长,倒是会占据了其他生命活动的地方。

    圜城最多的要属夏贝,所以家家户户都特别明亮,比水下任何一个地方都更像陆上的正午。

    正午,阳光传过林间或是照在水池上,波光粼粼,七彩纷纷。

    那些人,本该也拥有陆上这一切。太阳对谁都一样慷慨,不用半两银子,不论你在朝为官或是街头商贾,都一视同仁。

    可是,他们变成了另一种生命,另一种在陆地上和死去的尸体无异的生命。

    如果没有换息符的保护,她根本就不能保持正常的形态,更枉论让人尊称她一声“皇子妃。”

    有她出现之前,净月池里那个变成她的生命,是什么样的她从没有想过,原本这根本不会出现在她的思虑之中。

    泽薮门,水下最古老的一族,没有人会质疑它的繁衍方式——这是天命。万物皆有其道,道法即是天法。为何要有所怀疑呢

    泽竽摇摇头,那些苦苦哀求的声音仍然挥之不去。

    谢林的《白雪》竟然无法让她平息。

    “萧宇。”她又一次呼喊大皇子。

    这一次,他终于转过头,有些担忧地看着她道:“泽竽,怎么了”

    “不能杀了丹鲮兽,如果杀掉丹鲮兽,物华铃不会出来。”

    “《分海谣》上记载,异兽尽,物华铃出。”

    萧宇一字不差地重复了《分海谣》的记载。泽竽连连点头,只为尽快说出自己要说的话,“你说的没错,但是丹鲮兽需要集齐十一只,物华铃才会出现,如若丹鲮兽尚未聚齐,就杀光了它们,物华铃永远不会出现。”

    大皇子相信泽竽不会骗他。他转过身,不再看她,冷漠的侧脸,让泽竽完全不明白自己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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