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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萧金衍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三观犹在

    李倾城道,“宇文天禄以一介书生出道,涉入江湖,短短三年,武功便入通象之境,此为其一;官居一品,权倾天下,却又坚守本心,粗茶淡饭,事不过日,此为其二;朝堂之上,行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此为其三。”

    萧金衍问,“包括定州屠城”

    这是世人对他的普遍评价,无论宇文天禄在朝堂之上威望再高,但定州之事,成为他一生的污点。虽然没人敢跟他当面提及,但背地里,却称之为人屠。

    李倾城微微一愣,叹了口气,“我也不知为何,他会做出这种事。若没有这件事,他的所作所为,堪比圣人。”

    “你还漏了一件事。”萧金衍道,“这些年来,他卖官鬻爵,有些七品以下官吏,甚至明码标价,在朝廷之中屡遭人弹劾,只是不知为何,这种奏章一进入宫中,便没有了下文。”

    “这也是我另一想不通的地方,宇文天禄生活朴素,据说府中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听说皇帝去他家,看不下去,还从宫中搬来一堆物件,他又贪腐成性,他弄到的钱,都用在哪里了”

    萧金衍又问,“你说你佩服之人,有两个半,另外的一个半是谁”

    李倾城笑道,“先说那半个,自然是你萧金衍了。武功这么弱,还敢闯荡江湖,四处惹是生非,实在不得不让我佩服。”

    萧金衍耷拉着脸,“你可真会说话。还有一个人呢”

    李倾城傲然道,“当然是我自己了。”

    “我就知道,以李家三少爷自恋的品性,又怎会少得了自己”




第224章 圣人不仁
    “为什么要救我”

    赵拦江、宇文天禄藏身于山底中的一处山洞之中,这里丛林密布,山洞奇多,罕有人到,不失为一个藏身的好地方。

    赵拦江是半步通象境,以他武功,在面对号称三境之下无敌的大杀器暴雨梨花针,根本没有丝毫闪躲的能力,他本以为必死,谁料宇文天禄在关键时刻,救下了自己。为此,不但付出了一条断臂,他身体也被无数暴雨梨花针射中。

    赵拦江已经看出,宇文天禄手中那个玄铁石盘,有克制暴雨梨花针的能力。

    哈江义潜伏在北周死士之中,应是将这一消息通报给了宇文天禄,如果不是为救他,以宇文天禄的实力,完全可以抵挡暴雨梨花针攻击。

    一枚暴雨梨花针有三千六百梨花针,这种梨花针细弱牛毛,而且专破内力,进入体内,遇到内力骤然波动,会产生小范围爆炸,威力虽不大,但架不住数量众多,正因如此,蜀中唐门老祖,才会被梨花针爆为一滩烂泥。

    这次宇文天禄做诱饵,引李仙成原形毕露,为此,暗中准备了玄铁石盘,这是种以梨花针同源的材料制作出的克制武器。然而他却失算了,他没料到对方会在公开场合刺杀自己,而且周围还有一个赵拦江。当时形势危急,他以玄铁石盘吸收了绝大部分的梨花针,但体内还是中了数百针。

    梨花针在体内,十分危险,若非他武功通玄,以内力锁住梨花针,此刻他就算不丢性命,也成了一个内力全无的废人。

    要将梨花针逼出体外,一要有玄铁石盘,然而那块石盘早已遗落在金刀台下。二要控制好内力火候,用力过猛,容易引爆梨花针,若内力不足,又无法将内力逼出。

    赵拦江内心十分复杂,坐在面前的这个人,正是二十年前屠杀全城的罪魁祸首,如今已如废人一个,若在三日前,面对宇文天禄,他毫无胜算,但此时此刻,宇文天禄如废人一个,毫无还手之力,正是杀他的绝佳时机。

    举刀、劈下。

    二十年来的仇,就可以报了。

    可是正是此人,在半个时辰前,刚救了自己一命,这让他十分矛盾。赵拦江又开口问了一遍,“你为何要救我”

    “你还不能死。”

    宇文天禄面色苍白,说话有些吃力。体内的梨花针在经脉之间游走,稍有不慎就有爆体危险,这让他不得不消耗巨大的精力来控制好。

    “如今,李仙成叛明,西疆形势危急,驻在横断山之中的征西军,将面临三面夹击,腹背受敌,而你是解这一局面的最佳人选,也是唯一人选。”

    赵拦江有些不解,“为何是我”

    宇文天禄道,“因为,你是金刀李秋衣唯一的传人,也是大明征西军风字营的游击将军。”

    赵拦江闻言,冷嘲道,“风字营如今早已不是当初的风字营了。当年,你下令放了太子项,抹杀我兄弟功劳,害得数十个兄弟到死都没得到公正的对待,宇文大都督,这就是你说的风字营”

    宇文天禄心中一叹,这么多年,这个家伙,武道之上虽有长进,但心境修炼,还是有些意气用事,他咳嗽了几声,“不错,太子项是我下令放的。楚别离的消息,也是我透露给西楚的。若非如此,西楚又怎会皇朝更迭,又怎肯撕毁协议,屯兵横断山”

    赵拦江冷笑,“难道这还算你的功劳了”

    宇文天禄缓缓起身,来到洞口,新雨初过,一层薄雾将整个山涧笼罩其中,看上去十分朦胧,他缓缓道,“飞来山上千寻塔,闻说鸡鸣见日升。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

    这是王安石年轻初入宦海之时的一首诗,那时他还未参与变法,更不懂得“人言可畏”这四个字的含义,此刻宇文天禄吟诵,心中又是别有一番滋味。

    赵拦江虽仅粗通文字,却也听出来这首诗别有深意。但是对他来说,宇文天禄杀了他全家,就是他的仇人,无论是什么理由。

    宇文天禄似乎猜透他心思,道,“你若报仇,我不阻拦你,但是有件事,我要交代你一下,这不但关系着我大明十五万征西军的性命,还关系着大明社稷的安危,更关系着天下四万万黎民百姓的生死存亡。”

    说罢,他示意赵拦江上前。

    一番耳语,听得赵拦江心惊肉跳,这些话太过于震撼,以至于许久,赵拦江都没有完全消化这些话的内容。

    宇文天禄道,“你可以杀我,但这件事,你能做到嘛”

    赵拦江呆立半晌,许久才道,“我不能。。”

    此刻,他脑中一片空白。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在宇文天禄这一类高高在上的人眼中,十几万人的性命,在宇文天禄这些人的眼中,难道就这么一文不值嘛

    宇文天禄见他没有同意,道:“赵拦江,天统十二年参军,四年间,杀敌二百又十七,曾生擒太子项,虽屡立战功,但与上司不和,为人不懂变通,不懂逢迎,屡遭排斥,晋升艰难。你可知为何”

    “不知。”

    宇文天禄道,“因为是我的下的命令。”他又接着道,“本以为四年军中磨炼,你会成为一个能做大事之人,谁料到头来,依旧是妇人之仁,真不明白,金刀李秋衣为何会收你这么一个徒弟。”

    赵拦江怒了,横断刀抽出,横在他脖子上。

    “你再说一遍”

    宇文天禄道,“匹夫之勇,妇人之仁。你可知,若不如此做,大明以及整个天下将陷入混乱之中,到时候,将会有无数城池如定州一般,若这样算来,区区十几万人的生死,果真还那么重要嘛”

    赵拦江盯着宇文天禄,一字一句道,“十几万人的生死,对你来讲,不重要,对天子来讲,不重要,但是对我赵拦江来讲,十分重要。我赵拦江,在此发誓,绝不允许世间出现第二个定州城。”

    宇文天禄笑了。

    救下赵拦江,并没有白救。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玉匣,递给了赵拦江,“计划已启动,恐怕已难以阻止。这是大明征西军的虎节和引信,还有我的大都督印,有这些东西,大明十五万征西军,尽听你调遣,他们是死、是活,都在你手中了。”

    赵拦江迟迟不肯接过。

    宇文天禄这一计策过于毒辣,置十几万征西军生死不顾。战争残酷,赵拦江也曾在战场上拼杀,但那是他作为军人一种本职,他只需要服从命令。一旦到了宇文天禄这地位,所作的便是决策与选择,这比厮杀更令人触目惊心。

    宇文天禄道,“你是唯一能够阻止此事之人,做与不做,任你选择。”

    赵拦江思索再三,接过了玉匣,转身就走。

    宇文天禄道,“你不想为你家人,还有定州百姓报仇”

    赵拦江道,“今日你救我一命,我不杀你。他日再见,必将刀剑相向。”

    宇文天禄淡淡道,“今日不杀,他日你便没有机会了。”

    “未必!”

    宇文天禄望着赵拦江背影,觉得此人跟自己年轻时有些相似。

    方才他与赵拦江的话,只说了一部分,也是当日他与皇帝南陵奏对的那一部分,这个计划,他曾经推演过无数次,一旦启动,根本没有停止的机会,十几万大明军,恐怕将要损伤惨重。

    既然如此,那么这个“千古罪人”、“人屠”的骂名,由自己来抗住就是。

    这些年来,他小心翼翼,唯恐引起京城那人的疑心,甚至不惜自泼污水,不爱惜名声,遭受朝野之间的辱骂。哪怕将来死后,在史书中之中,他的名字,也将会出现在《佞臣传》中。

    登闻院的李疯狗与他斗了二十年,看似如乱咬人的疯狗,但心思之缜密,无人能出其右,宇文天禄看不惯李纯铁,但并不妨碍对他的欣赏。

    皇宫之中坐龙椅上的那人,二十年来,将平衡之术玩得炉火纯青,李纯铁、宇文天禄,两人在朝堂之上也是你争我夺,皇帝作为考官兼裁判,一会儿敲打这边、一会儿帮衬那边,维系着一股权力的微妙平衡。

    这件事之后,李纯铁与宇文天禄,必将是二留其一。到时候,却不知这位皇帝,将又会扶持起哪一股势力,来打擂台赛呢

    是最近得宠的那位臻妃她虽是西楚进贡之人,但深得皇帝宠爱,虽然朝廷命令禁制,不得大臣与后宫有来往,但是通过宦官,还是有不少人巴结上这位权贵,找这位臻妃不时的吹几句枕边风。向来严禁后宫干政的皇帝,似乎也能将这小风听进耳中,这不太符合皇帝的一贯作风。

    不过,宇文天禄前不久听到一则荒唐事。

    一月之前,皇帝微服私访,在昌明楼吃酒之时,遭到了几个小混混的欺侮,被一个叫做裴如意的江湖女子搭救,此女子是前不久遭灭门的春风夜雨楼主的独女,至今也不知自己救下的是当今陛下。

    如今皇帝在京中为那女子租了一处宅子。

    宇文天禄怎么也想不到,堂堂的大明天子,当年为夺皇权不惜灭兄长满门的永王殿下,竟真如勾栏瓦舍中话本家讲的故事一般狗血。

    ——

    ps:今晚台风过境,九级大风,特大暴雨,鬼哭狼嚎,整个地下室都淹了,问题是这才刚开始,一直到明天晚上。不说了,抗洪去啦!



第225章 算计
    赵拦江走后,宇文天禄极为小心的控制体内的暴雨梨花针。这些梨花针钻入经脉之中,不运内力还好,一旦运功,顺着经脉四处流窜,幸亏他武功早已臻化境,护住了五脏六腑。

    将近一个时辰,仅有三枚梨花针被逼出体外,而这样的梨花针,在宇文天禄体内尚有数百枚,按这个速度,他需十日之内不吃不喝不睡,才能将全部梨花针逼出去。

    而宇文天禄等不起!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形状奇怪的哨子,放在口边,吹出低沉的呜咽声,约莫半个时辰后,宇文圭率领曲是非、傅清泉、漠北双雄等人找到了山洞。

    宇文圭见他面色苍白、额头满是汗珠,左边断臂虽已止血,但伤口处一片殷红,望之触目惊心,他道,“老爷,要不要先回军营”

    宇文天禄摇头,反问,“李仙成反了”

    “反了。”

    宇文天禄自言自语道,“没想到他如此忍不住气,倒也省了不少功夫。”

    与征西军相比,宇文圭更关心宇文天禄的伤势,“老爷,那您的伤”

    宇文天禄皱了皱眉,“我体内中了暴雨梨花针,玄铁石已经没有用处,我现在需要去一趟招摇山,用水月洞天的重水来驱针,此事务必保密,绝不可泄露出去!不出意料,三日之内,北周、西楚必会向我大军发动攻击,传令梁总兵,死守横断山,在我出山之前,绝不可后退一步!十日。”

    宇文圭恭敬道,“遵命。老爷,这里距招摇山将近三百里,您又受伤,我这就找梁总兵调一队兵马过来,护送您过去。”

    宇文天禄摆摆手,“人多目标大,容易暴露行踪,我已经找好了人选。”说罢,他命令比目组织众人潜入隐阳城,摸清李仙成的动向,“还有,必要时,帮那个赵拦江一把!”

    待众人离去,宇文圭这才跪下道,“属下办事不力,令比目之中混入奸细,使主人身临险境,请主人责罚。”

    宇文圭初来时,宇文天禄以右手拇指及无名指做了一个弹指的微手势,这是宇文天禄与众亲信的暗语,意思是队伍之中混入了内奸,他心中咯噔一下,便知闯了祸事,方才众人都在,他只得尽力配合,待其余人走后,他赶紧跪下请罪。

    宇文天禄道,“你觉得会是谁向李仙成通风报信”

    比目十三之中,以曲是非武功最高,此人心胸狭隘,喜怒显于色,嫌疑最小;傅清泉是华山戒律堂长老,他为人正直,嫉恶如仇,更不像是通风报信之人;漠北双雄系中途临时加入,这段时日出工不出力,嫌疑不大。而可能性最高的,反而是杂货铺老板徐阳,这些年来,他暗中与李仙成有无来往,谁也不清楚。

    宇文圭乃谨慎之人,对于这种事情,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他也难以妄下结论,他道,“属下会一一查明后,再做处置。”

    远处,传来一阵鼓声。

    隐阳城封城了。

    宇文天禄望着西方,神情凝重,今日之事,本在计划之中,却没有料到,赵拦江的出现,让他身负重伤,打乱了他的部署。

    宇文圭又道,“据探子来报,三日前,北周营内出现虎头旗。”

    虎头旗,正是北周战神拓跋牛人的帅旗,

    此人战功赫赫,一生未尝败绩,之前正是他的大军,将大明北疆扰得不得安宁,成就了定北王薛怀“乌龟战术”的诨号。

    宇文天禄冷冷道,“没想到,拓跋牛人也来凑热闹。”

    若北周、西楚联手,加上李仙成的白马义从,大明征西军可谓身处险境,宇文天禄皱了皱眉,道,“赵拦江啊,赵拦江,你莫要让我失望。”

    ……

    隐阳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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