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众生皆草木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步步为吟
弗陵置若罔闻。
其实住在一个地方久了后,她也是挺烦的。
多年前,南松衡夫妻走后,已经就算是将简明月、答倚霜和罗裳的心愿给完成了,但她为什么一直不能离开这个地方
柠檬精后来告诉自己,因为罗云今的一滴血,所以自己也要完成他的心愿。
小孩子的心愿倒是简单,陪着他一辈子也就算完了。
她也便只好在老宅落地生根下来,不过是百无聊赖之下,只能找找趣味性的东西。
而南觉卿那个家暴男之所以撞到她的枪口上,不外乎是脑子不好,坏心眼还多。
可她还是会很好地控制住力道,让南觉卿死,蔚亦蓝岂不逍遥快活,她才不那么干。
听她这散漫的语气,罗云今也拿她无可奈何,“云兮,现在我不在你身边,我真的怕,他们要是找了风水师,你被发现了,怎么办”
弗陵抿了抿唇,思量了一会说,“不会,这槐树就是我的根,只要不被人给挪走,我就死不了。”
罗云今心口微微一提,说,“只是,你一直不能走出去,这是一个麻烦。”
他曾想过把树挪到自己家里,但怕中途离了土,会出现意外情况。
弗陵并不这样认为,“不麻烦啊,这里有大伯平时跟大伯母吵架,现在大伯母已经不会被白白挨打了,两人平时打起架可好玩了,佣人都不敢上前去拉,所以每次打得太过了,我就会让他们分开,好好养精蓄锐,期盼下次旗开得胜。”
“云兮......”罗云今忽然拖长了语音,语气重颇带无奈,将手中的龙须糖递给了她嘴边。
弗陵久久没听他出声,便问起,“怎么了”
“先吃糖。”他动了动指尖。
弗陵倾过身去,将糖咬在嘴里。
罗云今看她吃东西时,双手举着糖放在嘴边,腮帮微微鼓了起来,模样着实乖巧,不由得摸了摸她的头。
“我想学医,爸爸让我去国外读书,上大学,但我一直没决定好,要不要出国。”
弗陵淡淡道,“那挺好的。”
南九卿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不过是怕她会害他们一家子。
罗云今沉声,“说实话。”
弗陵叹了口气,手撑在身后,昂着头望了一会天。
“在国内就好啊,跑那么远去做什么,你要是走了,这棵树要那天被人给砍了,我怎么办大伯母可整天神神叨叨的,要对这棵树下手,她是医生,说不定哪天注射一剂除草剂,我就死了。”
罗云今失笑,“我不会走的。”
弗陵微侧过眸,眼神有些严肃,“哥,不要总因为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好不好”
罗云今嗯了一声,“好。”
可继而他又问起,“我以后读口腔医学,好不好”
弗陵腮帮微微鼓起,好像智齿又开始疼了。
“哥,你有病吧”
“牙医很赚钱的。”
罗云今又摸了摸她的头,嘱咐道,“你以后别吓唬他了,要是那天他真对槐树下手,趁我不在砍了你,你可怎么办”
他们怎么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弗陵失笑,“哥,我再要一颗。”
“没了。”
“小气。”
南觉卿一直想方设法地要从轮椅上起来,私底下也请过不少医生来看。
可对于南九卿给他请的医生,除了整日疑神疑鬼地揣测是否会害他之外,就只剩下满身防备。
随着南呈旭的年岁增长,他也知道自己的儿子随着南九卿在公司已取得一定的地位。
受蔚亦蓝蛊惑,南觉卿误以为南九卿只会将家业由罗云今继承。
她说,无论现下南呈旭做得再好,将来不过也是给罗云今做嫁衣。
南觉卿心底起过不甘,毕竟他才是大哥。
刚好,一个时机出现得恰如其分。
南九卿生病住院了,公司失去了最大的主心骨,而此时内忧外患严重。
在蔚亦蓝的蛊惑下,南觉卿准备和公司股东黄尧山合作。
黄尧山,也就是黄心橙的父亲,当初黄家一家子也曾参加过罗裳的婚礼。
南觉卿提出了丰厚的报酬,让他帮忙协助自己复出,重握南家大权。
这些年罗云今一直没有参与家族企业的经营,南呈旭在南九卿病后后便一直支持大局,所以他有很大的几率自己能篡位成功。
直到南觉卿忽然召开股东大会,话里话外说是要协助公司共渡难关,但明眼人都瞧得清楚这里头的用心。
但碍于他是前任总经理的面上,不敢造次。南觉卿一举将公司揽在手里,处理公司当下所面临的各种危机状况。
可掌权来得顺风顺水,一度让蔚亦蓝心生狐疑,暗地里去让人跟踪罗裳母子,发现他们都在为南九卿的病忙里
137我分裂成两个我1
“我分裂成两个我,一个疯狂爱你,一个替你爱我......”
耳边似有低声细语的沉吟,潺潺流入耳内,弗陵从睡梦中惊醒,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进入了初醒的呆滞阶段。
声音是从手机里传来的声音,低沉微哑的男音,不知道是谁设置的,但从她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便开始了。
对了,现在的她叫律怀安,h大历史学大一,今天是新生入校的第一天。
律父,食品加工厂的老板,开车送她去校园。
因为陷在校门口拥挤堵塞的车流中,老律一只手还拿着电话,嘴里还在飞快地吐着沫。
“三哥,上次的事多谢您了,要不是听了您说的那什么内部消息,我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多赢了六千多块,刚好,安安要上大学,勉强凑凑,学费也就够了。”
“放心,学杂费和宿舍费用这些我还能再想办法,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再不济,听说大学能贷款......不用不用,现在不用帮忙,三哥,以后要真用这样的内部消息,要记得透个口风给我。”
弗陵看着他左手边还夹着一根香烟,手肘半伸出窗户外,热气不断地烘烤着,鼻子不适地蹙了蹙。
“十赌九输,不要以为侥幸赢了一次,就次次都能让你赢。”
“你这孩子,乌鸦嘴是吧要不是因为你,爸爸也不会手头这么紧。”律父看向后视镜的人,神色不虞。
律家是走食品加工起家的,小公司,当下因为各个产业链成本增加,公司经营遇到了困境。
而律怀安在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没按照父亲的要求选金融贸易相关的专业,选择了自己喜欢的历史学专业。
律父因此生了她将近一个暑假的气。
“不好再聊了,我们现在已经到学校门口了,等回去后我再跟你细说。”律父将手机挂断后,便看向后视镜内的她。
“你以后离家上学了,爸也就管不了你,但你不要担心家里的事,别省吃俭用,该吃的吃,该花的花,以后爸每一个月就给你银行卡打1500,你看够吗”律父抽了一口烟。
“嗯。”
其实她清楚,老律最会口头上承诺这些浮云,等到实际真要钱了,他会主动删减该段记忆。
“不要再跟以前一样,要学认识新同学,经常出去聚聚,多参加一些部门活动,不要总跟以前一样,宅在家里。”
“嗯。”
“你这个性子孤僻内向,真让你主动做这些还真是为难你了。”
弗陵不想说话了,手枕着脑袋,搭着车窗,看着窗外拥挤在校门口停滞不前的车流,恹恹欲睡。
“回到学校后,第一件事是做什么,你没忘吧”
见到身后座椅上的人故意避开话题,律父转过头来时,紧声说起。
“转系转系,这件事势在必行,你要是不想我去找你们系主任,你就继续敷衍我。”
弗陵半耷拉着眼,“我这个专业不好吗历史一直是我的强项。”
律父紧皱眉头,苦大仇深着一张脸说,“你出来能做什么这也不会哪也不会,难道还真让你去考古我可警告你,那些脏东西你千万不准碰。我看新闻上说,有些文物出土的时候是有大量放线菌的,要是不小心接触,会引起什么肺部感染。”
“再不济我就去做历史老师。”她小声地嘀咕着,还是被前边的人发现了。
“拿几个死工资,还要被那些熊孩子气得半死,你看你表姐,不就是当了个数学老师,就因为训了学生一句救被家长骂到停职查办,你这性子怎么可能受得住”
弗陵但觉好笑,“那按我这样的性格学金融又能有什么好,当不了一个好教师怎么可能做得了一个好老板”
“你就只会跟我犟。”
律父气呼呼地说着,看着眼前的空位,加速挤上去查到,忽然边上车道的车按照原方向和时速开上来,不曾预料到这种突发情况,两车擦碰在了一起。
看着爱车后车尾开始冒烟,律父唾沫横飞地骂着,甩车门下来。
发生擦碰得车主也是新生家长,说话温和,却不料老律胡搅蛮缠。
“怎么开车的把我的车撞成这样,要私了还是报警,你选一个。”
“你这怎么好意思先开口骂人了,这可是你擅自变道在前。”
看对方车主穿西装打领带,黑框眼睛悬在脸上,一脸文质彬彬的模样,老律遂即越发理直气壮了起来。
“你看到我车开上来就不懂得往后推开一步,让我先走,现在把车撞成这样,我这还赶着送女儿上学校,还得赶紧回去跟人谈生意,现在被你搞成这样,我这生意还怎么谈”
“你这驾照怕也是白考了,忘记像你这种变更车道发生交通事故的,最终都是由你负全责。”对方车主有条不紊,甚至全程弯唇浅笑。
弗陵也跟着下车,看着瞪着脸红脖子粗的律父,拉过他的手往后,一时间觉得丢人现眼透顶。
“是我们变道在先,人家一直都是正常行驶,反正有保险,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138我分裂成两个我2
盛夏烈日炎炎,弗陵看着外头大汗淋漓,但脸上却洋溢着刚踏入陌生环境的欣喜。
弗陵却没有这种感同身受。
以为外头天热,孰料车内更热。
车窗被叩响,她有些错愕地看着车外的人。
以长慕手中擒着黑色的遮阳伞,半倾下腰,温和的脸上挂着浅浅的弯弧。
“我有要紧的事,得先走了。”
弗陵顿了半刻,讶然于他的目光总是带着深意,点头。
她虽然也很想走,但车就放在大马路牙子上,被拖走了她还得遭老律责骂。
以长慕走了几步后,忽地却转过身来朝她说起。
“保险公司不会那么快来,你也别等了。你不也是新生没看到学校刚下通知,三点在礼堂有新生见面会。”
弗陵微微蹙眉,看了眼手机。
已经2:45了。
“那这车怎么办”
她没处理过类似的事情,总觉得像是在上刑。
以长慕道,“停在这边上,我表哥过来了,他会跟保险公司说明情况,让他在这里处理,等结束新生见面会,你再过来签字。”
弗陵嗯了声。
虽然不是很懂。
张祎哲也走了过来,朝她伸出了手。
“师妹,你好,我是大二计算机系的张祎哲。”
弗陵点头示好。
张祎哲也不尴尬,手顺势一转,在以长暮肩膀上拍了拍道,“你们新生有见面会,这里离着礼堂还有十五分钟的路程,还不快点过去。”
“长暮,你带着师妹一块,还有把你们的行李拿走,等下要拖车,我也照看不了。”
以长暮点头。
弗陵下了车,将行李箱从后车厢内搬动下来时,以长慕扶了一把。
“我来吧。”
弗陵往后退了一步,等他将自己的两个26寸的行李箱都搬下来后,以长慕讶然,“开学需要带那么多东西的”
“嗯。”弗陵抿了抿唇,开学四件套她都没带,但律父是做食品加工的,家里什么样的零食没有。
“我来吧。”他自己的行李箱都无法兼顾。
“你拿着伞,时间不早,我们直接去礼堂。”
以长慕推着三个行李箱艰难地挪动着。
弗陵握着伞,每次只能一小步一小步地跟在他身后,垫着脚尖,将伞往他边上倾了过去。
靠得近了,才发现这位同学手臂白得发光,不止是手臂,整个人都像晶莹剔透的白瓷一样。
无论是从肤色还是颜值,都找不出任何瑕疵。
弗陵看了眼自己的手,再和他的两相对比下,根本就稍逊一筹。
难道这把伞,有什么特殊的功能
弗陵满腹心思地握着伞柄,像小厮一样,生怕这位少爷的任何一寸肌肤给晒伤了就不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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