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祸为夫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Z金
赵宸一楞:“他怎么会——”
别苑门忽然打开,一队林家侍者走出,分列两行,齐齐一礼,作势请赵宸入内。
孟雍淡淡望着那处,也不避讳,兀自牵起赵宸的手,迎着大雨走进别苑中。
曲径幽深,松竹成片。
内庭宽敞的院中,有一座四面悬着竹帘的待客阁,里面置着三张摆满酒菜的小木桌,林筹腰悬弯刀站在阁前。
而这场酒宴的主家林玄朝,正端坐在上首,默默向他们望来。
除蓑落座后,赵宸才笑问:“老爷子,您置了这么大的席面,只请了我二人岳父大人和十七没来”
林玄朝道:“他太久不回京,本来就有些水土不服,赶上今儿这场雨一下来,一大早直接风寒了,十七在家里照顾着。”
“您怎么不早说!岳父大人都病倒了,咱还吃什么酒席”赵宸噌地站起身,说着作势就要向外走。
然而没等她抬脚,孟雍便再次抓住她的手,与此同时,她耳朵也微微颤了颤。
“殿下稍安勿躁,想来林将军并无大碍。”孟雍轻声细语,又淡淡看向林玄朝,“中山王,在下说得对吗”
林玄朝点点头:“世安,你岳父可是沙场长大的,一点儿风寒算得了什么”
赵宸“哦”了一声,这才缓缓坐回原处,垂低的眸中沉沉如水。
“来,这可是老夫珍藏多年的好酒,你俩尝尝。”林玄朝举杯示意道。
赵宸端起酒杯,鼻尖微不可查地动了动,这才一口饮下,笑着夸赞了几句。
杯酒过后,上首的林玄朝忽然重重一叹:“一想到再也不能着甲上阵,老夫这心里还真是舍不下,几十年啊…老夫本以为自己死也该死在战场上。”
他伤感地道:“…先帝走时,老夫还亲口答应,活一天便为大楚守一天江山,林家子弟凡战必勇冠三军…”
“现在看来,老夫要毁诺了…林家
第108章 我也很怕死
赵宸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抱着孟雍的手又紧了紧,努力钻进他宽大的氅衣中。
半空电闪雷鸣,映亮孟雍幽寂的双眸。
他低头看了看她,默默将刀柄握得更紧,下一瞬,径直闯入第一阵。
林家的三门六阵传承百年。
三门为:生、死、绝。
六阵为:裂天、震地、开山、断海、平崖、填谷。
孟雍闯进填谷阵,看着周遭脚步奇异、缓缓围拢的林家子弟,眼中毫无波动,手上的雁翎刀倏然斩出。
赵宸也没闲着,心思连连转动。
老土匪这是铁了心要造反,根本不听劝了。
把她叫到这儿来,弄一出鸿门宴,也是想挟她离京,搅动三军随他起义。
而旗号,不外乎要告诉三军,是楚皇害死了老武王,又想对她这个遗孤下手,他身为祖岳父为保孙女婿,毅然反出京城——
这时,孟雍气息一乱,身形也滞了滞,握刀的手臂,瞬时被近处的刀刃划破。
赵宸不自禁一抿唇。
按理来说,林玄朝既决意造反,应该没时间在这耽搁。
那为什么还要把孟雍叫来,又布下三门六阵,非要杀他不可…
此时填谷阵已然后移,开山在左,平崖在右。
孟雍一手抱着她明显招架匆促,腾挪间忽然转身,把她护在身前向侧边一躲。
血溅雨幕,点点殷红划过她的脸颊,耳边同时响起他微不可闻的闷哼声。
“你…”她实在忍不住了,“你真一个人来的”
孟雍急促地喘了喘,轻声道:“你一向怕死…”
赵宸呆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
这人是觉得,她不会这么毫无防备地送上门,可她——
“我也很怕死…”孟雍声音幽幽又道了一句。
话音未落,一个个黑衣人忽然自墙檐处翻入,为首的是个身材健硕的男人。
那男人当先对上林玄朝后,其余人纷纷向三门六阵冲来,并齐齐抽剑出手。
见阵法被扰动,孟雍眼底微有憾色,可还是配合着自己的手下破阵。
局势改善,可赵宸却开心不起来。
孟雍既然有所准备,那就绝不会只是眼前这些——
果然。
“传信!”孟雍冰冷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却在骤雨厮杀中清晰可闻。
墙檐上,立时有黑衣人取出绑在箭上的信竹,一拧之下,弯弓将其射向空中。
炸响声过后,一团火红的烟云出现在天空,纵然大雨倾盆都丝毫不散。
军中发令用的十里信竹…
赵宸心头寒意忽起,下意识松开抱着他的手,可却还是被他紧紧揽住脱不开。
片刻,他们一起闯出了阵中。
她默了默,忽然提声高喝:“动手!”
一侧金芒骤现,几颗悬着细线的算盘珠,自雨幕中飞射而来,直直袭向孟雍。
金算盘紧跟着自暗处冲出,趁着孟雍侧身闪躲,欺身一掌狠狠拍在他的胸腹,并试图将赵宸扯过来。
然而孟雍非但没松手,反而不顾伤势,猛提内力,一刀斩了过去。
刀锋割碎雨幕,他不仅丝毫没有留手,眼中竟还有血色弥漫,透着浓郁杀意。
正在他全力出手之时,一把匕首忽然抵在他喉间。
“别动。”赵宸手握匕首,眸光复杂地轻声道。
孟雍顿住,被血染红的唇角微微勾起,垂眸问:“你是要杀我”
赵宸没理他,扬声对周遭的黑衣人喊道:“都住手!”
“主公!”正和林玄朝交手的男子急退惊呼。
林玄朝则大笑出声:“世安,你果然是老夫的好孙女婿!放心!老夫敢造反,便不怕人临时通风报信,三大营中老夫早已安排好…”
他明着应下交兵权,暗里则
第109章 真的想杀我
赵宸避开孟雍的视线,手上却丝毫未松,反而对金算盘道:“把他捆上!”
等孟雍被五花大绑并带进了后院,她才像是脱了力一般坐倒在地。
片刻,她侧头轻道:“给我拿身干净衣服来…”
——
林家别苑大门被破开时,赵宸正埋头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
林家众人暗暗相觑、席间作陪,桌案上酒菜齐备。
看着一队队甲士涌入,以及最后走进来的那个中年男人,赵宸缓缓放下筷子。
逍遥侯,谢竣。
谢端最小的弟弟,三大营中三千军的领兵都统,也是谢家的另一个异类。
谢竣扫了一眼阁中,视线在赵宸和林家人身上转了又转,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逍遥侯不请自来是想讨酒喝”赵宸醉态明显地回望着他。
“武亲王、中山王,这十里信竹可还没散开呢。”谢竣一指外面那朵浅浅红云,“朝中明令,十里信竹皆属紧急军情,本侯哪儿敢怠慢。”
他看向闭目靠在椅上的林玄朝,轻问:“中山王该知道的,对吧”
林玄朝丝毫没有答话的意思。
“你是说那个啊!”赵宸一笑,“那是一个朋友不知道在哪儿弄来的,刚才他酒醉后不懂事儿,随手就给扔出去了。”
“要说这么紧要的东西,怎么也不好好看着…”她紧盯着谢竣,“还落在个无官无爵的人手上,弄不好可会起大乱子。”
所谓十里信竹。
自然是十里内才能看到,而这座林家别苑,离军营处却不下三十余里——
谢竣毫不理会她的威胁,轻声道:“他是本侯的密探,可不会无故传令出来,武亲王,他人在哪儿”
赵宸自桌下拎起孟雍的雁翎刀,缓缓道:“他醉了,本王让人先送他回府了,要不等本王吃过家宴,亲自把人给你送去。”
谢竣眉间一蹙。
情况和预想中偏差太大,而且孟雍竟被对方拿下为质,还传信回了武王府…
他深深地看了赵宸一眼,正要说什么,却有一名将官急急而来。
将官近前后,一番附耳私语,只有谢竣和竖着耳朵的赵宸听到了。
谢竣默了片刻,道:“武亲王,既然你这么想吃这顿家宴,本侯就不打扰了。”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柄刀,转身离去。
待别苑再次恢复安静。
林篙缓步自暗廊中走出,轻轻一叹:“看来这场宴席的食客,不止一个啊!”
他虽然没听到,但也猜出是又有人来了。
一个和谢竣同样目的,也想趁机瓜分林家的人,而这人的到来也让谢竣明白,三大营中并未出现变故,造反的罪证没了——
赵宸缓缓起身道:“岳父,能帮您的世安都帮了。”
要不是提前收到林篙那封,叫她不要来、还暗示自己会阻止林玄朝的密信,她或许也会和孟雍这般,叫和她利益关联的人来享宴。
毕竟林家要是真的反了,可就不是她能救的了。
“世安,这次多亏有你了。”林篙神情愧然,他是真没想到,赵宸不仅来了,还帮了这么大的忙。
要不是赵宸反制住孟雍,提前结束了打斗,只怕谢竣是不会和他们多话的。
赵宸摆了摆手,语气淡淡:“林家的兵权,要再上交一分,明儿就开始交接。”一顿,她侧眸轻问:“岳父可舍得”
林篙陷入沉默,半晌才道:“只要不是落在外人手上,自然是有舍才有得。”
赵宸不理会他的试探,看向林玄朝,问:“为什么非杀孟雍不可趁火打劫那件事儿…他不是帮了你”
林玄朝瞥了她一眼,才冷冷道:“他要是真的想帮老夫,你就不该知道那些,里里外外分明是他卖了老夫!”
赵宸一楞,这才反应过来,祸是自己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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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牡丹花下死
夜风萧萧,雨声沥沥。
屋内烛火冷不丁地跳动几下。
赵宸僵在原地,半张脸隐在背光处,正搁在孟雍膝上的手,一瞬比一瞬冰冷。
孟雍没有低头去看她,轻声继续道:“你不是头次对我动杀心,从那次在宫里唱完戏,到前些时候喜公公出事…”
“大概是我没和你说过,自幼我便对杀意格外敏感…”他一手抚上她瘦弱的肩头,俯身靠近,身上浓郁的血腥气呛得她鼻子酸疼。
他顿了片刻,语气不明地似问似叹:“重华,你真的这么想我死”
沉默——
赵宸缓缓抬头看向他。
极近处他眉眼惑人、面容雪白,一双雾霭绵绵的眼睛深处,满是冷沉幽暗。
“你我都是怕死的人。”她唇角翘起弧度,“为了自己的性命,什么不敢做”一顿,“尤其是对那些,让自己觉得危险的人…”
“你能容忍我一次次对你起杀心,是因为你并不觉得我危险,你从不会害怕,你自信我杀不了你——”她笑意浓浓,仰头直视着他。
“但我不一样,我胆儿小。”她指尖轻抚过他胸前那道伤,“我没有你的本事,也没有你的心计,你随时都能卖了我、杀了我…”
她弯着眼睛笑了笑:“这种处境下,你要是我,你会怎么做”
无声的死寂——
孟雍眼中有一抹自嘲转瞬即逝,躲开她的手,淡淡道:“是在下着相了,无亲无故,自然要多提防,殿下没做错。”
他乱七八糟地把布巾往身上缠了缠,披上寝衣后随手一拂,屋内唯一一盏烛火随之熄灭。
他也安静地躺在了床上。
“在下要休息了,殿下请便吧!”黑暗中,他语声平淡疏离。
仍蹲在他床前的赵宸愣了愣。
刚才说得不都是事实这聊得好好的,怎么还说翻脸就翻脸了…
她皱了皱脸,手指戳了戳他的后背,却完全没有回应,连呼吸都微不可闻。
好一会儿,她想了又想,还是无奈地爬起身,摸黑在桌角找出火折子,再次把灯烛点燃,还端到了他床头。
这才支着脑袋、坐在地上,巴巴地看着他的背影。
忽起渐近的光亮令床上的孟雍僵了僵——
“我告诉你个秘密,但你不能笑话我。”小小的他半缩在被子里。
“什么秘密”重华凑近烛火,正准备吹灭。
他忙伸手去扯,支吾半晌,才低低道:“我、我有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一点点…怕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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