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霜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陈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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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水系玄甲
剑道淼淼浩如海,不及窦仙一剑来。
这一剑触境洪荒穿云透天,叫千军万马怯胆寒,斩开了男人深藏二十年的心结,却斩不断这二十年的牵肠挂肚。
滔滔江水渐渐平歇,石崖如暴雨过后流水四泄,船上众人无不大惊失色,甲板上的仆从更是吓得双手抱头,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龙浩天像被魑魅魍魉勾引魂魄,不由自主地走近船头,脸上分明写着意犹未尽四字,若真给窦长安一柄真的剑,莫不是得把整座怒沧峡给活生生削去
紫衣婢女也大吃一惊,眸子中除了不可思议之外,还浮现出从未有过的敬佩之色。
白云痴痴望向久未平复的江面,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情,像是惊叹窦长安鬼斧神工的手臂,又像是充满着无尽的向往,神仙出手向来排场极大,况且是这位曾叫整座江湖为之一颤的窦仙儿白云没来由地记起窦长安踏江而来,手持一张上古滚滚天雷符,轻而易举地重创阴冥大蛇,将其赶回南疆洱海的画面,虽有九天滚滚天雷在手,但若是没有大海磅礴的气魄,又如何敢与阴冥大蛇正面交锋,只因他曾是这座江湖独一无二的剑神,仅此而已。他之所以孤傲,并非是眼界浅窄,更不是终日不见乾坤天地的井底之蛙,只因他是盘伏于苍穹九霄的蛟龙,眼前只有开阔无边的苍穹。
这一剑移山倒海,那尊如蛟龙潜江的铠甲不见了踪影,也不知是被劈作了粉尘散入江中,还是乘着大江遁去。
掀起弥天巨浪的中年男人飘回甲板,回头望了眼一马平川的江面,洒然一笑,怒沧峡只余两崖相对,再仔细一看,崖壁之上多出了一个名字,这个名字极为工整,与蚕头燕尾的大家书法相比尤胜三分,约莫是他这辈子写过为最工整的三个字。
窦长安转过身子,微微颌首,眺望江面上那道激射远去,带起白浪波纹的黑点。
黑点正是那尊潜江遁去的铠甲,涉水而来,激起波浪涌荡,又乘浪而去,不见波澜涟漪。
“五行玄甲”白云嘴皮子一上一下,自言自语道。
白云神思飞掠,回到那片竹林,那尊鲜红如血的火甲,斩钉截铁地说道:“那尊铠甲是墨家五行玄甲之一,水系玄甲。”
素袍公子轻轻把手搭在勾阑上,看着余韵不息的涟漪层层荡开,不置可否。
窦长安拍去衣袖上的水珠,侧目问道:“何以见得”
那尊玄甲在跃出江面的一瞬,于月色之下尽显无疑,白云肯定地答道:“错不了”
窦长安又说道:“墨家那五尊五行玄甲分别为金木水火土,土木皆封印于墨家宗门的秘密地宫中,而火甲自墨家衰落以后,一直为墨家南宫一脉所控制,金甲则落在墨家冷氏一脉的手中
,至于水甲。。。。”
窦长安疑迟了一下,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接着又说道:“水甲应该是落入了江南吴王府中。”
话未落音,素袍公子瞳孔一缩,如临大敌般抬头眺望江面,这是那尊玄甲早已远遁无痕,只留下一行白花花的浪痕。
白云接话道:“那尊水甲若是落入天龙会手中,那这场偷袭还说得过去,可吴王府。。。”
窦长安扯了扯嘴角,瞥了眼龙浩天说道:“天龙会与吴王府来往密切,或许天龙会将冰魂魄的消息呈给了吴王。”
白云脸色难看,目光霎时没了焦点,这趟浑水似乎愈发浑浊不清,如何是好
“冰魂魄”龙浩天故作讶然,想趁机解开冰魂魄这一堵高墙,将两人拉近至坦诚相见的距离:“白云你老实告诉我,从云梦泽到怒沧峡,天龙会之所以再三阻挠你下江南,全是因为冰魂魄冰魂魄到底是什么”
窦长安自知说漏了嘴,其实他早就看穿了素袍公子的把戏,但碍于那位女子的情份,不能点破他的身份,当即用酒坛堵住了嘴,把剩下的烂摊子丢给白云。
白云明白纸包不住火的道理,但也没有打算将冰魂魄的来历道个清楚,这毕竟是非同小可的事情,便搪塞道:“龙公子,关于冰魂魄的事情一言难尽,总而言之你莫要对外人说道冰魂魄之事,知道得越多对你越是有害无益。”
见白云无意细说,龙浩天嗯地回答了一声,不再追问。
窦长安喝了口酒,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先莫要急着屁滚尿流,虽然天龙会表面上与吴王府来往密切,可其实是想借着这座大靠山扎根江南死灰复燃,天龙会要借吴王这条桥过河不难,但若想要过得干净利落难若上青天!吴王手握一方沃土,坐拥天时地利人和,哪里是好忽悠的主,与天龙会一样,前者有着俯视天下的野心,后者有着俯视江湖的野心,天龙会与吴王不过是互尽其用罢了,你可有见过两头饥肠辘辘的老虎相互让食”
窦长安含沙射影的功夫一点都不含糊,听得一旁的素袍公子冷汗直出,而一直陷入其中的白云却如热锅上的虫蚁:“那尊水甲到底为何而来”
“吃蛋等不得鸭子拉屁股,瞎着急!”窦长安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还没这般本事能让吴王煞费苦心来截杀你。”
“先前的话糊弄你
第一百二十八章 船难
天边才泛鱼肚白,白云便来到了船头,此时帆船已驶出了怒沧峡地界,昨夜遭遇水系玄甲的突袭,回到船室后反复辗转难以入眠,除了隐隐不安外,其实更多的是窦长安那洪荒一剑带的震撼余韵,后来到了五更天,才迷迷糊糊地睡去,在半睡半醒中又听得船上的仆从来回跑动,折腾出如马蹄砸地的嘈耳动静,他生怕是那尊水甲折返偷袭,急忙穿好衣裳提上神荼冲出甲板,却发现素袍公子与紫衣婢女倚着船头勾阑,恍如两根木头桩子呆滞,龙浩天看见白云后只是微微点头,神情苍白难看,与往日的走马观花的兴致大有不同,仆从十万火急卸下风帆,以减缓帆船行驶的速度,白云不禁心生疑惑,抬头往前方的江面望去,顿时面如死灰,双眸如同染墨的琉璃,散失了原本的神采。
两百丈开外的江面上,一艘与白云脚下帆船体积相差无几的船只,支离破碎翻塌于江面上,船只的一侧已没入了江底,还有一侧也正缓缓下沉。
风帆徐徐降下,龙浩天沉声说道:“大抵是触到了江面下的暗礁导致船难。”
此时,扎了一束丸子发髻的中年男人也走出了甲板,约莫是仆从来回折腾,惊扰了他的美梦,边走边喋喋不休骂个不停,可当他看见前方倾覆的船骸时,惺忪的双眸蓦然扩张,雷霆大怒道:“愣着干啥,还不去救人”
言罢,窦长安鹰鹫拍翅俯身而出,踩踏过水流激荡的江面,长掠向那艘伏尸满江的沉船。
窦长安的怒斥如当头一棒,白云恢复了混沌的神思,可窦长安一晃眼便飘到了那艘沉船上,他脚踩在一块船板上不见有任何动静,白云心头猛地一沉,猜测船上的旅客皆无一幸免。
帆船在卸下风帆后顺着水流缓行,在靠近那条沉船之后,站于甲板上的三人脸色突变,满江的浮尸顺着江面飘开,一些心性较差的仆从扶着栏杆呕吐不止。
长江之所以被称作不可逾越的天险,不单只是水流湍急,江面亦极为开阔,南北两岸望不着边,帆船于长江之中如同一叶扁舟,这满江浮尸应该是在船只触礁后收到了惊吓,纷纷跳江逃生,却又游不到岸边被活活淹死的。
窦长安从船舷栏杆走到船尾,忽地眉头打结,整个人蹲了下来,像是发现了什么倪端,沉船触礁的位置穿了一个大洞,但按理说触礁以后船底与礁石激烈碰撞,缺口应是参次不齐才是,可这个缺口却尤为光滑,像是被某种东西硬生生钻出来一般。
白云与龙浩天眼力不差,几乎同时注意到了这处倪端。
沉船所在的水域,水流甚是急湍,但根本没有足以致命的巨大暗涌,更别谈足以使一条体积庞大的帆船触礁沉没的礁石,这更加验证了众人的猜测,这艘船并非是因触礁意外沉没,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窦长安抚过船尾的窟窿,脸色暗沉,随即脚尖一点掠回船上,语气肯定地说道:“是那尊水系玄甲造的孽。”
白云双拳握得咯咯作响:“这可是整条船的人命啊。”
龙浩天的视线飞掠过江面,想要寻找出蛛丝马迹,可下一刻瞳孔猛地收缩,一只绣有云鹤啼飞的明黄丝绸布囊映入眼帘。
龙浩天与紫衣婢女相视了一眼,紫衣心领神会,锦袖拂尘如同巧燕点落江面,顺势用那双芊芊玉手捞起那只丝绸布囊。
上等明黄蚕丝乃皇家御用料布,大梁官职分设文武官制,官服上的补子图案皆为上天入地的飞禽走兽,不同级别的官服间又有着云泥之别,文官为飞禽,一品绣云鹤、二品绣锦鸡、
三品绣云雁、五品绣白鹇、六品绣鹭鸶、七品绣鸳鸯、八品绣黄鹂、九品绣鹌鹑。武官则为迅猛走兽,一品二品绘麒麟、三品绘猛虎、四品绘迅豹、五品绘熊罴、六品绘彪、七八品绘犀牛、九品绘海马。
云鹤啼飞乃一品文官大员的象征,而大梁庙堂官至一品之人寥寥可数,一品文官譬如兵部尚书、礼部尚书等都是手握大权的权臣,虽比那裂土封王的藩王稍逊一筹,但出行理应有官船相送甲胃护卫,只是纵观满江浮尸却不见有人身着一品官府,这条逐渐沉没于江底的大船也只是寻常商船罢了,根本不见这丝绸布囊的主人。
紫衣脚踏江面如履平地,蜻蜓点水捞起布囊后又掠回到船头甲板,小心翼翼沥干积水,将布袋递给素袍公子。
素袍公子随即接过这只来历耐人寻味的布囊,约莫是浸湿的缘故,入手颇沉有好些斤两,可掂量后才发现内有乾坤。
白云与窦长安不约而同地走近。
龙浩天打开布囊一探究竟,竟是一块雄姿飒爽的猛虎金印。
能调动千军万马的虎符!
不知何故,窦长安斜眼看了一下素袍公子,脸如黑炭,冷哼了一声返回船舱。
龙浩天面不改色,心中却掀起了弥天海啸,手腕一转将猛虎金印翻了过来,金印底部雕刻的北府军三字如雷当头。
白云虽是好奇那块
第一百二十九章 隔山望海终得重逢
窦长安那摸不着道的火气在下船后仍不见有好转,板着门神一样的脸坐在一旁。
酒家进门的一柜子上摆有数只釉色光亮的酒坛,素袍公子心眼活络,清了清嗓子说道:“小二哥,先上两壶地地道道的江南桂花佳酿。”
说罢,紫衣婢女递给店小二一锭白花花的银子,酒家伙计见钱眼开,腰差些给弯到地上去了,心想还真是碰见了前来散财的财神爷,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足足是他好些个月的工钱,不禁暗暗窃喜,在这位素袍公子的面前,那些衣着打扮光鲜靓丽,却舍不得几个破铜板的富家子弟尤是相形见绌。
酒家伙计悄悄打量了下这一桌四人,除了那位扎了一束古怪发髻的中年男人外,其余三位皆气度不凡,尤其那位一袭素袍的文雅公子,素袍淡雅却盖不住他眉宇间的英气。
“诶,小二哥,若要从这里下扬州,走哪条路比较利索”龙浩天轻轻将他那柄象骨折扇放在桌面上,没有去顾忌财不可露眼的禁忌,看得穷酸贫寒的店小二眼珠子都快掉地上去了。
店小二连连哈腰道:“公子要去扬州呀那肯定得走江南道呀。”
“江南道”龙浩天嘶了一声,静候下文。
店小二心领神会,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收了银子自然得给人家指一条康庄大道,伸手直指向门外,笑嘻嘻地说道:“沿着城南直行,出了城南有两条路,一条是江东道,一条是江南道。”
龙浩天点头打趣道:“多谢小二哥康概指路。”
“举手之劳,客官风尘仆仆来咱酒家歇脚,小的自然要好生伺候,若是怠慢了,掌柜的可得扒我的皮煎我的骨。”店小二刚要去准备酒菜,忽地一拍脑袋,凑到素袍公子的耳边说道:“哎呀,公子你瞧我这忙得都犯浑了,这城中自酿的地道桂花酒都给卖完了,新一批的地道桂花还在江南道途中,不瞒公子说,其实隔壁桌喝的都是劣等桂花,小的本来想着想取出本店珍藏的地道桂花,可不知咋就忘了昨日让掌柜给不小心地打翻了,并非是有意扫公子的雅兴,要不公子你尝尝别的”
龙浩天特意看了眼窦长安,发现他正自顾自地闭目养神,似乎没有饮酒的雅兴,便摆手说道:“罢了罢了,反正也得赶路,上一壶上好茶水和几碟小菜罢。”
“好嘞!”小二匆匆去准备茶水小菜,生怕怠慢这桌子贵客。
门外,一行提剑青衫径直走入酒家,为首的是一位壮如熊罴的青衫,他们在众人隔壁的一张八仙桌坐下。
窦长安对此似乎有所察觉,微微睁开了眼。
点过了酒菜后,那个壮如熊罴的青衫将长剑横放于长椅上,张望了一下四周说道:“也不知童师哥到了扬州城没有。”
在壮如熊罴男子的左手边,一鹰鼻青衫皱了皱眉说道:“若不出差错应该到了。”
壮如熊罴的青衫男子又说道:“这趟木如寺之会咱瞒着掌教与童师哥分开前后脚,在其他门派会不会看出端倪”
“那就得看童师哥有没有这个本事,让其余四大门派信以为真了。”鹰鼻男子说道。
白云在听见木如寺三字时,正要转过头,窦长安却给他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大惊小怪露出马脚。
白云只好默默回过头,继续偷听这行青衣的交谈。
这趟木如寺之会,聚齐了当今天下正道五大巨擎,木如寺、髻霞山、青玄剑派、拂雪山庄、华音门,这行提剑青衫究竟是哪门哪派的弟子
这时备好茶水的店小二提着茶壶,笑意盈盈地为四人倒上茶水,尔后又小跑回厨房准备小菜。
窦长安用手指沾了沾杯中的茶水,在八仙桌面写下四个字。
青玄剑派。
白云虽是微微一怔,但终究没有折腾出半点动静来。
鹰鼻男子在与同门交谈的同时,亦不忘警惕地注意四周,压低了声音道:“昨夜收到了天龙会的飞鸽传书,约咱明晚亥时在醉花阁的胧月房中碰头,咱们去还是不去”
“要不咱还是不去了吧天龙会出了名心狠手辣手段阴险,万一设下圈套把咱一锅端了那可就麻烦了。”壮如熊罴的青衫男子面露忧色,端起一直茶杯久久没有放下。
一脸白如霜的枯瘦青衫却开口说道:“去。”
坐在白面青衫身旁的是一位眉目清秀的青衫少年,约莫是这行青衫之中年纪最小的弟子,他自坐下以后便一语不发,这时却微微抬起头,略带惊讶地看向那个枯瘦青衫。
其余的三名青衫亦同时把目光投向白面男子。
白面男子沉吟片刻,权衡利弊后说道:“在木如寺之会这个风陵渡口上,咱与天龙会各取所需,天龙会断不会轻举妄动,聪明人都明白唇寒齿亡这个道理,咱若是少了一根汗毛对他们有损无益。”
桌面上窦长安以茶水写下的青玄剑派四字了去无痕,白云却如遭雷击,作为天下五大巨擎之一的青玄剑派素以浩然正气著称,竟然会与天龙会暗地下有所勾结。
此时,跑回后厨忙活的店小二又屁颠屁颠地走来,两只手各托着三碟色香俱全的小菜,熟练地往桌上一推,六碟小菜全部上桌。
这间酒家虽比不上大客栈,却占了个好地方,生意火红客似云来,店内又只有两三个打杂的伙计,自然是忙得不可开交,小二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去额头的汗珠,毕恭毕敬地说道:“这些都是本店的特色小菜,各位客官请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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