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世迷殇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装睡的起点
想到这里,刘玉亭不由得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众人进入到大汉境内,虽然同样也是一片荒芜萧瑟,但刘玉亭此时的心境已经和在西域时的提心吊胆完全不同了。
故乡的一切在他的眼中都显得亲切无比,这里虽然没有广阔的草原和壮丽的戈壁,但是山山水水、花花草草中都透着一股大汉江山所独有的灵气,这让自小在中原长大的刘玉亭顿生久违重逢的喜悦泪水。
随着向东南不断行进,路上也渐渐繁华起来,乡村市镇鳞次栉比,穿着汉服的汉人说着熟悉的乡音更加让他感到如同身在梦境之中。
刘玉亭跟着屯田官兵可以住进温暖舒适的大汉驿站,再也不用忍受在野外风餐露宿之苦了,这种回到家里的甜蜜温馨,只有久久流浪在外的游子才可以深深体会得到。
进了玉门关又走了不到十天,在一个天空中布满阴霾的初冬午后,刘玉亭终于远远地看见了雾霭中若隐若现的长安城墙。
他顿时想起去年冬天在那城墙上和张望之一起,一边饮酒一边观赏赵长信虎虎生风练拳时的场景,虽然现在并不是大雪纷飞、寒风凛冽,城墙上也不是银装素裹,但刘玉亭一想到两位兄长就不由得热泪盈眶。
是啊,算起来他在西域已经蹉跎了大半年,不知道两位兄长是否安好许姑娘是否还对自己念念不忘或是她抗不过父母之命已经为人新妇了
想到这里,一股莫名其妙的不祥预感就像这阴霾天空一样笼罩在刘玉亭的心头,这感觉多少有些冲散了他回家之后的喜悦和激动。
在向郑吉等一众将士拜谢告辞后,刘玉亭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了未央宫北门。
他离开长安城时正在实施的戒严和宵禁早已解除,宫门还是原来熟悉的样子,只是眼前的众多守卫都换成了新鲜面孔,想必是原来的守卫都已调任它处。
刘玉亭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风尘仆仆的牧民装束,再加上半年来被风吹日晒的脸庞黝黑红亮,又有谁会相信他就是在未央宫掖庭中长大的大汉宗室刘病已呢。
他转念一想,与其现在入宫去和守卫解释自找麻烦,还不如先去澓老先生家中去寻找两位兄长,正好可以和他们整夜叙谈分别以来的趣事,等到换上了汉人服饰,明日一早来宫门处守候,遇到旧日相识之人也好带进宫中,那时候再去看望张贺和许平君也不迟。
打定了主意之后,刘玉亭转身就往永盛巷澓中翁家中走去。
可谁知他到了澓家大院门口敲过门后,前来应门的却是一位陌生的中年妇人。
向她打听过之后刘玉亭才知道,澓中翁一家早在半年前便已搬走了,这座宅邸也卖与了现在的主人,至于澓家迁移到了何处却是谁也说不清楚。
刘玉亭心想澓中翁年事已高,除非遇到重大变故,否则不会轻易变卖家产,转徙它处。想到这里,他心中焦急万分,便赶忙向着广源大街旁的赵家和张家走去,急于想要找到两位兄长问个明白。
&n
第九回 闻乡音物是人非 绕愁丝孤掌难鸣(三)
只听程远志捻髯说道:“我说怎么半天也不能打开长信被封住的脉络,想来定是万乘风从乌屠斯那里学来的点穴手法太过怪异,他在黑暗中偷袭长信能够一击得手也不足为怪了。不过大家也不用担心,长信被封住穴道已有多时,我若这样一直帮他揉捏推血,过不了半个时辰他自然就会醒来。”
赵全友听到程远志说自己的儿子并无大碍,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对张望之说道:“好险啊!你们几个小子倒真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啊,胆子也太大了。皇宫王府是什么地方,你们也敢随意进出,幸亏那位赵侠士两次舍命相救,要不然今日你们两个定然丢了性命。”
“是啊,赵叔叔教训得是,当时我们头脑一热便毫无准备地身赴险地,实在是自不量力。”张望之听了赵全友略带怒气的责难,不由得涨红了脸唯唯诺诺起来。
“哈哈!兄长此言差矣,我们修炼武功究竟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行侠仗义,助人于危困之间吗。他们小兄弟三人明知前方凶险,但为了情义所在却不顾自身安危,正是英雄不问年少的侠义典范。只不过行事稍嫌鲁莽,要是先和我师徒二人商量,定可找到更稳妥的解决办法。”吕健见张望之窘迫,赶快为他解围。
“待明日白天,我和吕健去那地道中搜寻一下,看看是否能找到邓少通那帮人的蛛丝马迹。若能找到线索,也好知道那位赵侠士是否已经脱困,如果他不幸被贼人擒住,我们还要想方设法搭救赵侠士,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程远志向吕健点头表示赞赏,他知道这个徒儿虽然武功不高,可是行的正坐得端,品行比起那逆徒万乘风来可以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也正是他对吕健引以为傲的地方。
赵全友听到吕健和程远志都如此说,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他转念一想,也是,如果是自己出了什么事情,那结拜兄弟吕健也定是奋不顾身地前来相救,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想通了此节,他赶忙对着张望之说道:“望之,刚才我一时心急,错怪了你们,希望你不要介意,怪罪你赵叔叔心直口快。”
“哪里哪里,赵叔叔说得又不是没有道理,有了此次教训,侄儿以后要学会三思而后行。”张望之赶忙应道,看到赵全友不再责怪自己,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众人正在说着话,赵长信却在程远志不断地按揉下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望着眼前陌生的场景有点摸不着头脑。
大家见他终于醒了,都不禁放下了心。
赵长信的记忆仍旧停留在广陵王府那黑漆漆的夜幕中,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灯火明亮的家中,并且旁边还有这么多亲人都在关切地看着自己,更令他迷茫。
他只记得自己被人偷施暗算,只是被何人暗算以及之后发生的事情却是一无所知了,等到张望之向他再次讲述三人夜间进入广陵王府之后的事情,赵长信也不禁唏嘘不已,暗叹自己福大命大。
经过一番折腾之后,此时夜已经深了,大家正要散去休息,却听见吕健突然惊呼
第九回 闻乡音物是人非 绕愁丝孤掌难鸣(四)
没了主意的赵全友听了吕健的这一番劝说,不禁怦然心动。
是啊,自己操劳了半生,也该歇歇了,享受一下那南方烟雨沁润之下的山野乡趣定然别有滋味。
要不然还能如何,在这里等着万乘风那恶贼来鱼肉欺凌。
想到这里,他于是心下一横,说道:“罢了,就听二位的,明日我就开始处理生意家产,只是我久居京城,麻烦事肯定是少不了的,至少也需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做好动身的准备。”
吕健见他如此痛快便答应了下来,不禁大喜,说道:“兄长尽可安心处置准备,只是在这段时间里需要小心谨慎,我和师傅二人尽全力保护大家周全,想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第二天一大早,程远志和吕健师徒二人赶赴广陵王府,探寻赵庆吉的下落。
已经横下一条心的赵全友早早地就出了门,变卖处理自己在东市上的门店生意。
赵长信和张望之也没闲着,二人急于想知道刘玉亭的下落,便一起来到澓中翁家中,打探他昨日是否曾经回来过。
到了澓中翁家中,两兄弟没找到刘玉亭,却见到了已在此苦苦等候多时的许平君。
原来昨日许平君即将跨出广陵王府的大门时,却见到刘玉亭突然被那面目狰狞的黄毛老怪在身后击倒,花容失色的她顾不上即将恢复的自由之身,一边哭着一边脚步踉跄着就向刘玉亭奔去。
可谁知刚跑上没两步便被站在一旁的沙摹星阻住,见到救了自己的刘玉亭倒在地上也不知是生是死,再加上刚才这一心神激荡,许平君再次晕了过去。
等到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已是置身于一家客栈之中,许平君想起刚才的经历虽然不禁有些后怕,但是刘玉亭毕竟是为救自己而身陷贼手的,更何况两人之间早已情愫暗生,说什么也要再去看看他是否还活着。
于是许平君赶忙跑出客栈来到广陵王府门前,她刚要鼓起勇气走进大门却被一个下人拦住,经过打听才知道那些恶人连并着一个年轻公子在两个时辰前便统统乘着大车离开了王府。
许平君无奈只得离开王府向着未央宫的家中走去。
望着王府的高墙,她再次泪流满面,就在前不久她和刘玉亭还在这高墙之内同生共死,现在倒好,只留下孤零零的自己在这高墙之外,而生死未卜的情郎却已不知身在何方了。
她想起那黄衣少女说过她们马上就要远离此地,但是他们到底带着刘玉亭去了哪里却是毫无半点头绪。
一边想着该如何是好,一边悲悲切切地边哭边走,过了好一阵子,许平君心头才渐渐平静下来。
她先回到了未央宫掖庭的家中故作镇静地告知双亲自己平安无事,待编了个谎话把父母哄得安心之后,记起刘玉亭曾经说过他居住在掖庭的一个角落,或许只有掖庭令才知道他的来历和亲人在什么地方,于是马上又转去掖庭官署向张贺打听起了刘玉亭的身份来历。
张贺见到失魂落魄的许平君找上门来,知道她已平安无恙,正自心安。
然而当他听到刘玉亭现在生死未卜,并已经被众恶人带着远赴它方的时候,顿时慌张了起来。
他想起早上与刘玉亭一同进宫的那两名少年肯定与此事有关,并且其中的一个还是他的同窗好友,便将澓中翁的居所住址告诉了许平君,让她前去打听另外两个少年的下落,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好相机营救。
&nb
第九回 闻乡音物是人非 绕愁丝孤掌难鸣(五)
他们进到屋子里,只见处于角落的地道入口,已被几个层叠摞起的大酒缸压在下面。
这些酒缸虽重,但是程远志师徒武功高强,合力搬走它们并不费事,几下子便移开了酒缸进到地道之中。
推开木门,一股腥臭味让人恶心欲呕,二人虽然早已知道这地牢是万乘风藏匿他所杀王府下人的地方,但是亲眼看到遍地狼藉的尸体,还是觉得触目惊心,不由得惊惧万乘风的心狠手辣,暗自庆幸昨晚赵全友同意了搬离京城,如若不然,以他的手段,赵家父子迟早要丢了性命。
程远志和吕健合力推开那沉重的石门,晓得到了这里前方或许会有危险,都变得谨慎起来,走了不一会两人就到了地道中的岔口位置。
哪知沿着那通往另一处的地道分岔只走了几十步远便见到了一堵土墙,二人试着用力推了推,察觉这土墙后面却已是被实实在在的泥土夯死,并无空隙。
想必是昨夜这地道被外人发现之后,为了掩盖痕迹,有人从另一边的地道口不断填入泥土,竟然在一夜之间便把这条地道堵死了。
二人见状只得作罢,垂头丧气地回到赵家大院。
虽然程远志师徒和赵长信兄弟所行之事都不顺利,所要寻找的赵庆吉和刘玉亭两人都是不知所踪,但是赵全友那边却是顺风顺水,干净利落,没几天的功夫便把手头的事情安排妥当了。
赵家大院变卖给了一个商人,新主人就等着这几日赵家动身好搬迁进来。
张望之眼见着赵长信就要远赴他乡,心中不舍却又无可奈何。
他突然想起去年在西市中到过的那家铁匠铺,数了数身边积蓄的铜钱,刚好够买下那柄老板曾经一度夸耀过的长剑。
离别的这一天终于到了,赵家门外的胡同中,几辆大车满载着赵家的全部家当,赵家几辈人的积蓄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这还是赵全友和他的夫人选了又选,挑了又挑,拣出实在舍不得丢弃变卖之物就已经如此之多了。
张望之把早已准备好的那柄长剑拿了出来,递给赵长信,说道:“兄长热衷于习武,这柄长剑是小弟的一点心意,还望兄长收下留作纪念。”
赵长信接过长剑,不由得一阵爱抚,那长剑随着呛啷一声被赵长信从剑鞘中拔出,剑身犹在微微颤动,在阳光下寒光凛凛,异常夺目。
这长剑虽不能说是削铁如泥的宝物,但毕竟也是剑中上品,赵长信拿着舞了两个剑花,竟然出乎意料地顺手。
想着如此贵重而又有意义的礼物,那张望之定是省吃俭用积攒了好长时间才把它买下,赵长信不由得心中一阵感动,眼睛潮湿,对张望之说道:“贤弟赠送如此重情之物,愚兄敢不收下。只是事出仓促,我是个粗人,竟未想到给贤弟准备临别赠物。这块玉佩是我从小佩戴之物,那年阿翁用了一车上等绢帛才交换而来,希望贤弟收下,睹物思人,将来若有重逢之时,再续你我今生做兄弟的缘分。”说着,赵长信便从自己贴身处解下一块玉佩,交到张望之手中。
张望之知道赵长信所言不虚,如此贵重的玉佩他怎敢收下,正要开口拒绝,却见赵长信已经跃起翻身上马,长袖掩面洒泪前行。
此时张望之哪里还能再控制得住自己,手里紧紧攥着那块还带着赵长信体温的玉佩,失声痛哭了出来。
自从刘玉亭失踪和赵家搬离了京城之后,张望之就变得魂不守舍、心神不宁了。
虽然他
第九回 闻乡音物是人非 绕愁丝孤掌难鸣(六)
两人对了半天诗,虽然意犹未尽,但是天色已经不早了。
张望之想到这翠宫山虽然距离长安城很近,但是如不早点下山,等到天黑了两人再回到澓中翁家中,若是被人撞见了,如此不合礼仪,徒遭四邻耻笑。
两人匆忙下山,在山路上正巧遇到一个十分隐蔽的山洞。
那山洞看似久未有人出入,洞口杂草丛生荆棘密布。
刚才上山时张望之神不守舍,再加上洞口被野草荆棘遮住,并未看清楚这里还有个山洞。
在山顶上呆了大半天,张望之心胸逐渐开阔起来,尤其是与霜儿对诗之后心情更加舒畅,此刻他心无杂念,一眼便发现了这个山洞。
张望之刚想呼唤霜儿继续赶路,心中却突然一动,这里莫非就是去年冬天赵长信与乌屠斯他们鏖战过的那个洞窟
想起赵长信,往事历历在目,又加上他好奇心已起,便拉着霜儿拨开荆棘进入到洞窟之内。
只见洞中幽暗漆黑,借着洞口照进来的光亮可以看见一堆燃过的树干树枝散落得到处都是,张望之心想,定是乌屠斯那恶贼在洞中无恶不作,他走了之后,害得附近的猎户和村民久久不敢进入山洞,时间长了,洞口便密布荆条,这原本供人休憩的山窟倒变成了孤狼野狐的乐园。
毕竟是少年心性使然,既然已经来到了山洞之中,张望之便想一探这洞窟幽暗深处究竟有何古怪神秘之处。
只见他用地上散落的木头做了个火把,点燃之后,便向霜儿问道:“你怕不怕敢不敢跟我进到深处看看到底有无怪物”
霜儿见张望之童心已起、兴趣盎然,虽然心中胆胆突突的,但想到若是自己胆小,恐怕会惹得张望之轻视耻笑,日后想要再找他一起出来游玩便没了底气,不由得鼓起勇气说道:“好啊,这有什么好怕的,你那么大的块头,有你在旁边,妖怪第一个准先吃了你。”说完咯咯乐了起来。
张望之知道这山洞早已废弃,就算里面真有什么狼狐之类的野兽,以自己的功夫应付起来也应该绰绰有余。
他今天心情大好,有心营造恐怖气氛戏弄霜儿,便一边在前面开路,一边不时故意发出惊叫声。
霜儿本来就底气不足,进入到洞窟深处见到周围到处都是怪石嶙峋的,好像张牙舞爪的怪物,不禁胆战心惊,经张望之这么一吓更是魂飞魄散,竟然拖着他不肯再前行一步。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