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武大秦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绾尤
而大多数人,出于对于律法的畏惧,没敢挪动身躯,甚至,连任何想要交头接耳都没敢。
只是安静的站着,等着张仲开口。
“二三子,吾乃隐山亭新任亭长,张仲。”
众人仍旧没有什么反应,似乎谁当亭长,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面对着死气沉沉的众人,张仲心中一叹,果然是失去了奋斗目标,失去了生活信心,得过且过的一群人。
这样的人,你要想让他有激情,想要让他脱离这种死气沉沉的状态,最好的办法就是......
揭开他们的伤疤,将血淋淋的伤口翻出来,让他们直面自己的耻辱。
方能,知耻而后勇。
“吾知斗隐里之前因,汝等皆曾犯私斗之法,”随着这句话响起,众人有了点骚动,但最终,还是归于平静。
张仲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身具肉刑,乃至于不敢行于县乡,方才于此自垦田地。”
“迁故土以出,迁先祖牌位于此。”
张仲发出一声感叹。“道左遇见熟人,还需掩面而避之。”
“汝等当初私斗,如今有悔否”
“悔不该打人呐。”一个穿着麻布短衣的中年发出一声叹息,随后脸上有了怒意。
“但那人着实欺人太甚。”
随着他的话,其余众人想到了自己,也不由得出声。“吾不过口角,是他先动的手。”
“欺我少子,如何打他不得”
“放犬逐幼,此人所为乎”
果然有怨气,张仲真正理解了那天看的律辩中,轻罪重刑论被驳斥的原因。
这还仅仅只是因为伤人过重,才处以的肉刑,都会如此有怨,何况只是普通私斗。
“然,汝等虽有前过,既具刑完毕,于吾眼中,便仍是黔首。”张仲声音再次拔高,带着以前听长官演讲时学来的口气,诚恳而真切的说道。
“与山外诸乡,与广都县上之人,并无任何区别。”
“吾必不因汝等前过而疑,亦不因汝等受刑而弃,具律以法,为公不私。”
众人动了动,似乎有些动容,但很快,就有人躲在人群中低声怼了一句。“谁知道汝说的是真是假”
随着这句话起,其他不和谐的声音也开始冒出来。“吾在市场上买布,金布曹吏尚且怀疑是吾偷的。”
“汝说得好听。”
“不欺辱吾等,吾等便满足了。”
配合得真好。
这些,都是我请的托吗
张仲心中一喜,击节赞叹的心都有了。“汝等,或与吾之言有
99,树之以威(第三更)
但秦国律法的审问流程,是审问者,不能带有自身的主观意向,亦不能不给罪犯辩驳的机会。
哪怕你内心中已经确定了他的罪行,也是一样。
“汝,有何话说”
里正冷汗刷刷的往下流,呐呐了两声,强行辩驳到。“此荒地确实是他家的,但亦是他所要的,并非.......”
“吾要的。”柴勃然大怒,大步上前,斥到。“汝当我无智乎”
张仲眉头一皱,对着柴喝了一声。“非吾之所问,不得多言。”
随后转过身,看向身后的葵。“讯时喧哗,笞之。”
葵上前一步,将竹简放在怀中,随后,将腰间的长剑解下,合着鞘一起拿在手上,给柴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接受处罚。“律法无情,俯身吧。”
远处的老妇闻言,不由得向前一步,她双手紧紧的拽住衣袖,十分紧张。
民众亦开始窃窃私语,说的无非就是些官官相护,哪里能告得过之类的话。
那里正见得张仲此行,耳中听得民众所言,亦心中一定,抬起头偷偷看了他一眼。
张仲却并不理会这些,既然要树立威严,那就不能有任何错漏,全都要按照秦国的律法流程走,毫不徇私才行。
要有“我现在不是一个人,我是一个莫得感情的律法机器。”这种心态,才能让民众信服。
才能在这缺少亭长好几个月的刑徒之地,重新树立起律法的威严和公信力。
更何况,这是他办的第一个案子,不能留下丝毫的污点。
柴看着张仲,愣了好一会儿,才俯下身趴在地上。
葵也没有留手,一剑一剑的拍打在他的身上,发出一声声闷响。
张仲看了一会儿,内心中觉得这叫柴的民夫,也确实是条汉子。
因为,他连一声都没吭,就受完了刑。
“汝,接着说。”
“斗隐里的田地,都是自行挑选,并非是吾分配的。”
“此乃柴自行挑选,亭长明察。”
张仲点了点头,案件的前因后果都弄清楚了,接下来,就该轮到双方自行询问了,他看向刚刚受了笞刑的柴。“汝有何问”
柴再次盯着张仲的脸看了一会儿,似乎在确定他是否能够秉公执法。
张仲亦直视于他,未有丝毫躲闪。
“汝说为我挑选,肥田亦分数份,那我且问你。”
“吾家的肥田何在”
里正看了看左右,突然急中生智。“是汝自行与旁人交换的,与我何干”
“吾没有交换。”
“事实如此,汝说没有就没有”
张仲出言询问。“交换者谁”
里正对着人群使了个眼色,很快,就有一个男人越众而出。
“乃是吾。”
男人与葵的年纪差不多,右眼上方有着一道长长的伤疤,十分丑陋。
他缓步走到张仲的身前,行礼之后,再次强调到。“是吾与他交换的。”
张仲心中嘲讽,但脸上却当做没有看到里正使的那个眼色。
秋后的蚂蚱,跳吧。
现在跳得有多凶,一会儿被烤了就有多香。
柴看了看张仲,见得他点头之后,才说道。“吾未曾与他交换。”
然后,双方各执一词,相锯不下。
张仲抬起手,示意安静,直到场上的声音,包括民众们的议论声都停下来之后,他才再次开口。“汝说与其交换,契何在”
刀疤男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张仲会真的问起证物,一时间有些懵了。
“吾问汝。”张仲一字一顿,随后大喝一声。“契何在”
男子身躯一抖。“无有,无有契。”
易物不契,这是金布律的范畴,基本属于亭长的律法盲区,但好在,张仲
100,服之以力
“一视同仁,不以身份贵贱而论罪行与否,秉公办案,不徇私人情面,吾能做到。”
“然...”张仲扫视了一遍低下的黔首,严肃的低喝了一声。“安分守己,不行犯法之事。”
“汝等.....”
“能做到吗”
众人似乎没有经过这种灵魂拷问,不由得有些愣神,以至于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突然,柴高声应了一句。“能,有亭长在,吾绝不犯法。”
张仲看了他一眼,心中赞叹,这真的是一个好辅助。
第一个亭卒,非你莫属了。
“吾且问汝等,能做到吗”
众人高呼以应。“必不行犯法之事。”
树立了律法的威严,和本人的秉公办案的形象之后,斗隐里的民众们,看张仲的眼光就有些不一样了。
就像是看见了青天大老爷一样。
但这,还不够。
上任亭长被处罚的案件中,那个不知名的里,全里的人,都做了伪证。
由此可见,之后要是与其发生了瓜葛,或者说,自己要查清之前亭长所犯的案子,就必须要有一整个里的人,来做为自己的后盾。
只要做到了这一点,就算他日真的被诬陷,也能够有人为自己作证,不至于重蹈前任亭长的覆辙。
要是到时候查案完毕,对方不甘连坐之责,拼死一搏,与自己进行械斗的话,也不至于像当初的余山乡游缴那般,被人杀死在里中。
更何况,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伐赵之战越来越近,以秦国的官吏制度而言。
如果自己升爵为不更,入军为屯长,手下的士兵,就将从所属的亭上征发。
死气沉沉的士兵,是想让自己陪他们一起死吗
所以,还需要一把火,点燃这些黔首们的斗志。
让他们,能真心实意的,为自己效力。
成为自己扫清这罪犯刑徒遍布的隐山亭时,手中的一把宝刀。
也能以此,做为自己在伐赵之战中的助力。
而要想做到这一点。
首要的,自然,就是给晋身之阶。
“自李郡守入蜀以来,四十余年矣。”
“蜀中军功得爵者甚众。”张仲顿了顿,环目扫视了一遍下方人群。“其中受黥面之刑者,数不胜数。”
“然,他们可行于市,可出于城,不必掩面以躲,亦不受人之责,何也”
“他们有爵位。”
“吏之不疑。”
张仲点了点头。“正是如此,爵从何来”
“杀人。”
“杀贼。”
“战场之上,斩首立功。”
“然吾等不过刑徒”随着这句话说完,刚刚还有了些希望的众人,又再次沉默了。
“汝等,以受刑之身为耻乎”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年轻人摸了摸自己脸上留下的大篆,更是有了怒意。
“亭长莫不是在羞辱我等”
听见有人怒而反问,张仲非但没有觉得这是对自己权威的挑战,甚至,还很是满意。
因为,他心中想到的是。“这些人,还有得救。”
“何谈羞辱”
既然有了问题,那就好办,立个榜样就是了。
“汝等可知,刑徒罪犯之中,亦有天下名将。”
众人十分惊讶,有年轻人追问了一句。
“亭长此言当真”
“自然。”
“昔年,孙膑入魏,膑足致伤,黥刑使废,足不能行地,颜不能见人,如此肉刑之身,比汝等如何”
“膑足”
“比吾等惨多了呀。”
由于都是残缺之身,众人很能代入这个角色,更有人出言说道。“吾要是受了膑足之刑,便该了却此残缺之身了。”
张仲暗自点头,人心可用。
声音拔高,张仲以慷慨激昂的语调,对着石下的众人说道。
“然其以残蔽之体,黥面之颜,入齐为将,杀庞涓,虏公子申,破魏武卒十万之众,使齐,威凌诸侯。”
“因此,乃成天下名将。”
众人议论纷纷,很有些动容。
张仲趁热打铁,丝毫不停。“汝等四肢完好,身躯健壮,膑足之人尚且不弃,汝等,何弃乎”
众人终于被激起了斗志,出声问到。
“吾等既无勇力,亦无才能,不求为将,只求得爵,亭长何以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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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开始布置
“亭长所言之事,吾确实听说过,但不甚清楚。”
“哦”张仲眼睛一亮,急忙问到。“那便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自前日在斗隐里服(zhuang)众(bi)之后,他便在斗隐里招收了十个亭卒。
尽是身高七尺五寸以上,魁梧健壮的汉子。
更招收一个用来做饭和打扫卫生的亭老,以及一个“山间疾走,能逐狡兔。”的敏捷之士,做为邮人。
加上葵两兄弟做为求盗,整个隐山亭的亭部人员,便算是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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