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武大秦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绾尤
128,此物,大善
“亭长,不必费功夫了。”满身鲜血的中年拉住了张仲的手,强勾出一个笑容。“吾本刑满之身,氓隶之人,能有今日这般事迹。”
“能以此身,为家人争个公士爵位。”
他指了指身上的伤势,语气中还带着留恋和不甘,但更多的,却是高兴。
“值了。”
感叹完毕之后,他开始絮絮叨叨,说起了自己的家庭。“吾妻呀,是个好女子,这些年苦了她了。”
“汝家孩儿呢”张仲正在给他处理伤势,闻言答了一句,以转移其注意力。
“吾家的孩儿啊。”说起自己的儿子,汉子整个脸都变得红润起来,激动的说道。“他脸上没有刺字,以后有了公士的爵位,就没人看不起他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
张仲听得一阵无语,不由得打断到。“你还没死呢。”
想了想,觉得哪里不太对的张仲,又接着加了一句。“也不会死。”
中年男人脸上的笑容一僵,他低头看了看被马匹撞到的位置,变得沉默下来,好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亭长也不必瞒我,我的伤我自己知道。”
“若是在县上,还有得救,在这里......”
“没救了。”
围在附近的其他青壮也沉默了下来,静静的看着这个受伤最重的汉子,感性一些的,眼眶都开始红了。
张仲淡淡的说了一句。“那就送往县上便是。”
“亭长。”包扎好臂伤的葵,伸出右手轻轻拉了拉他,并对他小声解释。
“以他的伤势,哪怕包扎好,背着他,一路颠簸着过去,也救不得了。”
“所以呢”
“所以.....”葵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道。“只能看着他死。”
所以说,为什么要背
“对,就是这样。”张仲将两根横着的竹子轻轻挪动了一下,将其与竖着的长竹放置为一个井字。“以麻绳将其绑好。”
看着一脸懵逼的青壮,张仲拉起了麻绳,将其围绕着两根大的竹竿,缠绕成一个宽松的网格状,并打上死结。“如此,抬上他。”
“诶,亭长怎么想到的”两个青壮试着抬了抬伤员,发出一声惊叹。“抖不到他!”
“这是如何做到的”
“亭长何许人也。”躺在担架上的伤员,比抬他的两个青壮还要激动,他以“垂死病中惊坐起”的姿态,大声喊道。“亭长当是蜀郡百年才能生的神人。”
“将来,必定是要做将军的。”
“你以为和你小子一样”
“不想死了”张仲看了一眼,笑着对伤员问了一句。
汉子满脸喜悦,躺在竹担架上非但不觉得尴尬,反而差点给张仲来一句真香。“当然,当然不想死,我和我妻才生了一个孩子,还想多生一个呢。”
众人一阵哈哈大笑当中,青壮抬起伤员,开始向着山下走去。
他们的速度很快,不多时,就消失在张仲的眼中。
但简易担架的制作却并没有停止,因为,还有不少的伤员需要用到担架。
他们都需要被送往县上,由县上的医官进行诊治。
张仲不是没想过,以自己后世半吊子的急救知识,来对他们进行施救。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时代的中医,对于战争所受的外伤,并不是没有任何研究的。
相反,就张仲听这些亭卒聊天说到救治的事情,从中得知,他们不但有研究,甚至还达到了一种非常高明的程度。
至少,以酒水麻醉,以细小薄刃进行小范围外科手术是能做到的。
这简直颠覆了张仲的认知。
也因此,他放弃了以自己半吊子医疗知识救助的想法,而是做了竹担架,让青壮将伤员送往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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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
“程百将。”
“多谢来援,感激不尽。”
张仲这句话说得真心实意,若非他做为援军前来,以被杀散的青壮们,多半拖不住剩下的车骑。
而一旦车骑腾出手来,配合佐戈翼一起围攻,张仲恐怕很难抵挡。
说不定,会丧命于此。
“应有之事,张亭长不必如此。”
程非笑着客气了一句,随后便告知了张仲他的来由。“昨晚,贼掾得知此案后,心忧黔首聚众犯官,担心会伤了亭长。”
“便使我连夜带人出发。”
“此来,正是为了助你一臂之力。”
原来是这样,难怪来得这么快。
“如今关中骑卒,已然尽数伏诛。”他侧头看了一眼远处的炊烟,伸手指了指麾下已经接近里中的士卒。“当前往里中,将其黔首捉拿才是。”
“理应如此。”
然而,当张仲与程非到了徙隐里,听甲士们汇报之后。
两人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因为,这徙隐里两百多户人,连带着在里中做活的亡隐里农人,全都失去了踪影。
以至于整个徙隐里,在此时,空荡荡宛如**。
“屋内陈设大多齐全。”
张仲轻轻推开面前的木门,迎面就见到一块风干之后的兽肉,以及放在墙边,还没舂的稻谷。“连食物都没有带。”
“嗯。”程非也蹲在地上,看了看被撞翻的木桶,他伸手摸了摸地面,水迹已经半干。“走得很是匆忙。”
“并且,已经走了不短时间了。”
转过大堂,这房间的侧面,是卧室,其中有些还未洗的衣服,张仲和程非懒得去扒拉,便让亭卒动手查验了一番。
不出意外的一无所获。
再往后,是房屋的厨房,张仲走近石头泥土堆积而成的灶,先是看了看上面烧干的釜,随后附身,捏了捏灶上的灰,疑惑的问了一句。“这灰,竟然尚温”
但紧接着,张仲就看到了周围掉下的,被烧成木炭的柴禾。“应当是提前放置进去的。”
以此看来,这些关中人,是做了两手准备。
之前不太清楚的地方,张仲此时也明白了过来。
佐戈翼等人,之所以先求饶,求饶不成,就要一决生死,拖延时间是主要,但想要了解此案,恐怕也不假。“关中骑是来断后的。”
“恐怕在车骑直面于我时,里中人,就已经开始走了。”
程非点了点头,向后方招了招手,一个屯长装束的甲士走了上来。“百将。”
“汝带本屯士卒,跟随地上的脚印去追。”程非带着张仲和屯长走出门,抬头看向那茫茫群山,和其中郁郁葱葱的树木。“若其痕迹入山,便不要再追了。”
屯长躬身应是。
“还有。”程非的话语并没有结束,他微微沉思之后,接着叮嘱了一句。“若是遇见蛮人,尽量不要起冲突。”
“最近他们正与郡守商议内附事宜,不要给郡上添麻烦。”
“唯。”
待屯长走后,程非带着张仲找地方坐下,一边闲聊,一边等追击的人回来,也等搜索的士卒发现别的线索。
不多时,就有甲士走上前来,想要对着程非耳语。
程非却并没有配合,而是看了一眼张仲,对着甲士挥了挥手。“直接说吧。”
“我等发现了一间房屋,像是专门用来关押所用。”
“并且,其中还有血迹。”
当张仲和程非到达甲士所说的地点时,已有三名甲士守卫在屋门口,见得程非,他们躬身行礼。“百将,就在里面。”
信手一推,张仲推开了这看起来,像是寻常屋舍的房门。
不过刚刚进去,他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张仲已经不再是未见过血的新兵,他很快就凭借自己的经验判断出。
这不是新鲜的血腥味,而是很久之前留下的,因为,其中甚至有了些腐臭的味道。
与程非对视一眼之后,二人疾
130,事毕
“什么”
“已经尽数被捉拿了”
张仲再次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已经全数被捉拿。”
搜索完佐戈翼的房屋,除了那张,张仲上次就在佐戈翼家中发现的白狼皮毛,和一些小疑点之外,几乎再无所获。
而前往追击的人。
也不出张仲程非二人的所料,五十多号人,追了小半个时辰,一直追到了视线远处的大山之下,一无所获。
而回转的路上,程非问起了张仲亡盗两里的事情,说自己可以带人前去捉拿。
哪曾想,竟然在张仲这里得知,那几百人已经全数被捉拿了,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呼。
是以,就有了此前的对话。
震惊过后,程非又想起了那数十青壮,顿时心中了然。
但他情商颇高,脸上丝毫不动声色,仍旧是一副钦佩的样子。“以青壮不到百人,而捉黔首数百。”
“张亭长果然勇壮,不负擒豹之名。”
张仲还没来得及答话,身后跟着的,伤势较轻的青壮,就叫出了声。“和我等青壮无关。”
“那几百人,可都是亭长孤身一人,亲自将他们捉拿的。”
这话一出,不仅仅程百将,就连左近令行禁止,沉默异常的贼曹甲士,都好奇出了声。“怎么可能”
“一人捉数百人,就连千人敌,都未曾有过。”
青壮抱着双手,十分享受左右的震惊,好一会儿,才在张仲的眼神示意下,停住了话头,不情不愿的往前走去。
但身边的甲士却不干了。
“你倒是说啊。”
“说说到底是怎么捉拿的。”
更有甲士侧头看了看张仲,口中质疑到。“别是假的吧!”
青壮早已将张仲视为自己的偶像,哪里愿意张仲受人如此诋毁,顿时勃然大怒。
“汝等不知,可不许乱说。”
“不乱说可以。”
“但你须得从实道来才行啊,不然我等如何相信”
“吾家亭长,神力无双。”青壮走了几步,拍了拍道旁双人合抱的大树,开始了眉飞色舞的讲解。
“彼时......”
“那大树,嘿呀,那么一砸。”
“房子都塌了。”他连比带划,听得百来名甲士一愣一愣的。
也使得张仲,一度十分尴尬。
因为那树,真没那么粗。
但不管有没有那么粗,青壮这番话的效果,却非同一般的好,整个贼曹的百人阵,看张仲的眼神,都由钦佩变成了敬仰。
就连那两个一直以来,不太爱说话的屯长,都走过来与张仲认真见礼。
“他日战场之上,愿与张君共战。”
“望张君不弃。”
伸手不打笑脸人,张仲也客气的说道。“与诸君共战,亦是仲之愿也。”
商业互吹了一阵之后,众人再次出发,因为未曾携带刑徒,还有马匹可驼负尸体,一行人便走得十分快速,并未花太多时间,就到了亡隐里。
趁着士卒前去与柴交接俘虏,程非突然拉了拉张仲,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张仲有点不明所以,却也没有多问,只静静的跟着。
“军中新剑,用来如何”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间挂着的长剑,张仲略有点尴尬。“尚未用过。”
程非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大王纳粮为爵的制已然发下,广都日前已行,商贾之辈,应者甚众。”
“商贾无战场搏命之胆魄,亦无杀贼于道的勇力。”张仲很清楚他们是怎么想的,因为他姑父也是商贾。“以粮补之,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我不是说这个。”
“我是说。”程非踱了两步,咬了咬牙,接着说了下去。“每逢纳粮,必有大战。”
“恐怕大王,将要对外用兵,发举国之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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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军队的威严
秦王政十年,十一月末。
冬至将到,广都县内,凌冽的寒风一日胜过一日。
不比霜雪的清冷,这些寒风无孔不入,宛如刮骨钢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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