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绯红之月
大哥,你这话就是气话了。赵嘉仁笑道。
我当然生气了!赵嘉信心里面想。
赵嘉仁指了指屋后山坡上的梯田,大哥,别的人做这些都是图钱,你搞育种,做园艺则是因为你喜欢。孔子说,乐学才是最佳。我们兄弟之间为了各自所想吵吵架,不过是兄弟吵架。你从我这里走了,不仅陷我于不义,也对不起你的心血。只要今年我们广播种子,明年收获之时就能让大哥你挣几千贯。你要走,也那时候再走。那时候蚊香已经卖遍江南与岭南。你带了种子回庆元府,找肥沃之地种了,以后靠卖花就可以成为富家翁。要是你不生我的气,咱们兄弟就一直合作,要是你生我的气,那就更要给你自己捞够。不要给我省。
哼!呵呵哈哈!赵嘉信被弟弟的话彻底逗乐了,他最初的时候完全不想笑,可后来还是忍不住笑出声,一想到自己未来和弟弟合作索要赚到的大票钱财,赵嘉信更是笑的前仰后合。所有的冲突带来的不快,所有因为理念对立带来的不满,在合作带来的钱财前面统统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哥哥笑的畅快,赵嘉仁也面露微笑。他本来也不想和哥哥闹情绪,在整个大宋,赵氏宗亲无疑是最忠于大宋的一群。他们的根本立场和赵嘉仁最接近。除此之外的人都有自己的利益之所在,他们对于大宋其实并无发自内心的忠诚。
赵嘉仁这几天一直想找机会和哥哥和解,不过他觉得想从利益角度来讲,需要哥哥本人先发作才行。若是赵嘉仁主动找他哥哥,大概就得先做出巨大让步。
看到哥哥发自内心的喜悦,赵嘉仁心里面也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现在想用民族主义来说服大宋的人民,肯定是没戏。人民不懂,也懒得听民族主义的大道理。至于读书人,大概和他哥哥一样。
现在剩下的可行手段之一,就是广泛的利益。若是连他哥哥都能在利益面前放下意气之争,又有什么人不能够因为利益而进行合作呢?
从哥哥身上得到了确认,赵嘉仁也笑的极为开心。他对站在屋门里面听兄弟二人说话的赵勇喊道:杀两只鸡。我去打酒,今天我们好好喝一回。
第28章 俺哥要种菊花
三弟,你在福清种几百亩的菊花,若是当地人学去的话。岂不是我等凭白给人出力?
酒桌上,赵嘉信说这话的时候眉头下意识的微微皱起。兄弟二人尽释前嫌之后在一起吃吃喝喝,讨论的不是对国家的看法,而是对未来除虫菊的看法。很明显,赵嘉信对于弟弟的大手笔颇有些不安。
院里面逸散着除虫菊蚊香的淡雅香气,没有那些小虫子们的侵扰,赵嘉仁很是轻松愉悦的回答了大哥的问题:大哥,那些百姓们种菊花采菊花都是为了多赚点钱,既然如此,他们定然是竭尽全力的收割。你和他们不同,你知道一定要育种。菊花基本被收割干净,即便有些残余,靠自己只怕也活不了多少。
看了看自家后院那些要结实的菊花,赵嘉信轻轻摇头。花朵盛开后才开始采摘,开花之时花朵稠密,授粉容易。并非是赵嘉仁说的那样。
看出了大哥的反对态度,赵嘉仁没有因为缺乏实践经验而感到心虚。生物课上讲过,若是没有专门的照顾,某种单一植物想在纯自然环境中获得压倒性优势的可能微乎其微。
压低了声音,赵嘉仁继续解释:这种菊花制成粉末的时候不能见水,不能用火烘焙。制成粉末之后更是要赶紧做成蚊香。蚊香即便不受潮,放到第二年也药效大减没了用处。那些百姓不懂这些,即便他们过几年之后明白我们用菊花做什么,他们只怕也模仿不了。更何况
此时的要务是让大哥真正放下心来,而是不是讨论这种理论问题。说到后来,卖了个关子,赵嘉仁却停下来撕了个鸡腿吃起来。
赵嘉信看弟弟这么故弄玄虚,他忍不住问道:更何况什么?
把最丰厚的腿肉吃下肚,赵嘉仁才继续答道:更何况天下的钱这么多,哪里有让我们一家赚尽的道理。适可而止才是长久之道。
赵嘉信继续沉思,连平日里爱吃的叫花鸡都没怎么动。完全没注意到赵勇此时和赵嘉仁一顿猛造,只给赵嘉信留下了一支鸡腿和两支鸡翅。沉思默想完,赵嘉信叹口气,却是如此,哪里有一家赚尽天下钱财的道理!即便嘴里不得不承认,赵嘉信的表情依旧非常失落。
大哥,当官一任三年,我在福清也就是再待两年。咱爹那时候也要磨勘。他若是去其他地方,你就跟他一起去。到新地方之后租几百亩烂地,这菊花耐贫瘠。那时候你三年就能赚这一辈子吃不完的钱。若是咱爹去了临安,你就在庆元府找些烂地种菊花,也一样挣钱。
听了弟弟所描述的人生未来,赵嘉信情绪随即变好了许多。考进士艰难,比考进士更艰难的则是几年内干干净净赚取万贯家财。有了这笔财富,进可以从容考进士,退也能当个富家翁。人生进退随心所欲,进入美滋滋阶段。
看到大哥被稳住,赵嘉仁心里对大哥在生意上的幼稚暗自咋舌。大哥若是真的按照赵嘉仁所说的去做了,除了赔钱之外大概不会有别的可能。做生意需要许多环节,没有上下游配套,任何看着美妙的生意都会变成无底深渊。当然,大哥没有想通这些也不是坏事,满心欢喜的大哥会死心塌地留在福清种花。
对于大哥满心欢喜的啃起鸡腿,赵嘉仁几乎是视而不见。他已经在心里放下大哥的事情,专心考虑起大宋的官僚们经营能力达到了何种程度。不知道现在的县令李勇到底能认识到哪个层次。
第二天上午,赵嘉仁到了县衙。此时李知县正在紧张的准备到县里走走。见到赵嘉仁之后他立刻询问起有关盗匪的事情。
赵嘉仁爽快的答道:李知县。我们都看过福建的局面,每年两次三次盗匪横行期。第一次就是秋收之后,那时候家家户户有些余粮。小盗匪们就不安分啦。第二次就是船队南下之前,各地都在运货。海上的大盗们就开始折腾。第三次就是整个农闲时节,各种盗匪都不安分,直到农民开始耕种才有所消退。
李勇微微点头。闲得慌!闲得慌!千百年来只要一闲,各种事情都出来了。只是在福建这种土地稀少的地方,想不闲也不容易。
李知县,我去我家吃过鸡么?赵嘉仁继续问。
这下李知县的眉头皱了起来。赵嘉仁很懂得怎么占便宜,他家在县城边住,他就在山坡上背风的地方垒了个不算太小的石头屋子,在里面用粪便和草料什么的沤肥,沤出来的那些东西用来养蚯蚓。
有了足够的蚯蚓,赵嘉仁家的鸡长得又快又大。赵嘉仁还会做‘叫花鸡’,用荷叶和泥封与香料处置鸡,味道实在是鲜美。每次兴致盎然的去赵嘉仁家,除了要吃鸡之外,蛋花紫菜汤也是李勇极为喜欢的饭食。认识到自己口腹之欲的强大,李勇都忍不住产生出负罪感。
我等不若在福清教授百姓们养蚯蚓,进而养鸡。一来可以让百姓吃的好些,二来百姓多些正事,铤而走险的只怕也少些。赵嘉仁率直的说道。
赵县尉真的舍得把自家的学问教给百姓?李勇打趣的问。他对赵嘉仁这个建议倒是没想太多。自打看了老师的信,又实际操作阻止赵嘉仁的考评。现在李勇不再有那么多想法,单纯靠他的能力阻挡不了赵嘉仁获得‘优’等考评。当下的关键是如何利用赵嘉仁。
赵嘉仁正色答道:期待这等需要事前花很大力气,辛苦很久后才能起效的事,往往是一厢情愿。若是百姓真的想学,他们自然就会去学。若是他们不想学,教了之后也没用。对于百姓来讲,他们才不会做看不到好处的事情。
李勇重重点头,然后叹道:以前还有劝农使,专门劝告百姓重农桑。可到了本朝之后,劝农使逐渐式微,到现在已经不用这个差事。愿意上进的自然上进,不愿意上进的,怎么劝都没用。
另外,我大哥想试试在县里的公地上种种菊花。看看明年能不能拉出去卖点钱。我们到了福州,见到有人卖花茶。赵嘉仁跟了一句。
李勇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了‘原来如此’的嘲讽表情。赵嘉仁脸上一副不为所动的表情,他继续说道:县里公地都是荒山。沤肥需要草,百姓们割了草,顺道种点菊花。能成自然好,不成就不成。至少我大哥出钱,百姓多些收入,县里的盗匪也能少些。
终于抓到了赵嘉仁的软脚!李勇最初欢喜的想。正在想怎么利用这个机会敲打一下赵嘉仁,李勇又觉得自己的冲动消退下去。不是他想放过赵嘉仁,而是磨勘实在是让李勇有些吃不消。
大宋朝的磨勘不是玩笑,每地上一年的数据都会作为下一年的基数。特别是同一名官员的三年任期更是如此。去年的时候风调雨顺,今年的日子看着也不错。这对于官员的压力反倒更大。若是想继续考评优等,李勇就得拿出更‘靓丽’的成绩。不是嘴吹的那种,而是实际缴纳的粮食与税收都得提高才行。
为了政绩刮地三尺的事情李勇也不敢干,大宋朝分权非常厉害。每个官员都有自己的差事,考评官员的不是长官,而是吏部。李勇敢刮地三尺,赵嘉仁就有举发的权力。举发的时候根本不用让李勇知道,在每年一评定的时候吏部会派人专门问这方面的问题。李勇对赵嘉仁捕盗可非常注意,只是因为赵嘉仁一直守法,他才没有举报的机会。若是敢有丝毫杀良冒功的行为,李勇就会毫不迟疑的举报赵嘉仁。
这种举报不仅是义务,还能在考评上加分。从各个角度来看,李勇都没有为赵嘉仁文过饰非的理由。赵嘉仁对李勇也是如此。
进行了各种利益判断,李勇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我想联系几家当地读书大户,让他们牵头。若是有人试图趁机侵害公地,也能找到该承担责任的。出工的钱,我大哥出了。收菊花的钱,我大哥也出了。若是能赚些,我大哥明年继续做,若是赚不到钱,我大哥认赔。李知县觉得如何?赵嘉仁给了计划。
思前想后,为自己的利益盘算了好一阵,李勇最终说道:此事可由县衙出面,每日给每个出力的百姓十八文钱,一文都不能少。用了公地,一成的商税不能少。
十八文钱是福建这边普遍的每日薪水,赵嘉仁立刻答道:种菊花的时候,每个人每天可以给十八文。收菊花的时候,他们交来多少菊花,我大哥按斤给钱。
这个计划还算合理,李勇很快就答应下来。两人又聊了几句,便各自干各自的去了。
李勇之前的计划里面本来除了要去看看农民的田地情况如何,预估一下本地的粮税。还要去当地拜访一下各个进士家庭。
走在山道上,李勇看着路边的‘公田’,也就是没办法种田的山坡。福清这地方没多少田地,每一片粮田附近都有在当地算是不错的房子。只要看到田地与好的宅子,有下乡经验的李勇县令都知道这片地基本是收不上来税的。
福建科考之风极烈,赵嘉仁这样的娃娃之所以能在科考中让众人目瞪口呆,不是因为赵嘉仁考上了进士,而是赵嘉仁竟然能通过福建的解试。通过解试的福建人还没有多少考不上进士的案例。
想在福建这种地方拥有一片像样的田地,就得考上进士。当官发财,才能买得起。想保住这片像样的田地,就得家里好几代都出进士,不用缴纳粮税。《捕蛇者说里面的所谓苛政猛于虎,就是指收粮税。不管祖上曾经多么显赫,后世子弟沦为种田吃饭的时候,税收都会让这些人家道中落。这种现实固然让福建成为科考的圣地,也让福建地方官的日子更加难过。好地收不上来粮税,靠那些烂地,又能收上来什么呢?
想到这里,李勇就忍不住感叹莆田乃至兴化军的好运。赵嘉仁挑头修起来的木兰陂北洋,原本就是没什么田地,那里有的是每年被山洪与海水肆虐,只长蒿草的烂地。木兰陂北渠修成,这些烂地就变成了旱涝保收的良田。未来十年之内,木兰陂每年粮税都能稳定增加。到那里做官的官员根本不用担心磨勘。
在莆田表现出异乎寻常能耐的赵嘉仁,到了福清一年多之后才想出个种菊花的法子。想到这里,李勇胸膛里面生出自利者特有的怒气。
第29章 跑部门,办手续
三公子,你让大公子和李县令一起种菊花。大少爷会不会被欺负?赵勇迎着海风而立,声音里面有些不安。
赵嘉仁额头上绑了头带,头带系在脑后的部分被海风吹的飘动起来。带着强烈的欢喜,赵嘉仁大声答道:李县令和县里的那些进士家的人不觉得被我大哥欺负,那就不错了。
赵勇脸上露出了不解的表情。在他看来,大公子赵嘉信为人文雅,还不喜欢惹事。这种人面对一群陌生的家伙,被别人刁难的几率极大。为何三公子的看法会如此另类呢?
赵嘉仁此时把大哥的事情完全抛在脑后。这么多年了,这艘船是他第一次单独拥有的木质船只。哪怕是在北美的浪荡岁月,赵嘉仁也只能租船。好在08年金融风暴之后,帆船之类的奢侈品租用费大跌,赵嘉仁很是爽了好几年。
这艘排水量超过100吨的船曾经在风浪里大破,险些就沉进海里。好在有福清灯塔指引,幸运的在海滩搁浅。此时已经修到能够航行的程度,赵嘉仁与水手驾船前往福州。在福州联系好了船厂,这艘船将在福州那边进行大修。两个月内,赵嘉仁就可以拥有一艘他亲自设计的木质船。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以至于赵嘉仁此时根本不想过多考虑任何其他事情。
扳舵!赵嘉仁喊。
扳舵!站在甲板和船舱之间的水手喊。
扳舵!舵手们也喊。
面对这种指挥基本靠吼的局面,赵嘉仁翻了翻白眼。他本想生气的,可是片刻之后赵嘉仁却裂开嘴欢快的笑起来。把这么一艘破玩意改造成一艘具备17世纪大航海时代特色的帆船,那是多么有成就感的工作。若是这艘船本就极好,哪里能显得出赵嘉仁的能耐?
赵嘉仁指挥着大船乘风破浪不断前行。福清县县令李勇脸色尴尬的看着赵嘉信指点江山。这是真的指点江山,赵嘉信已经用了小半个时辰,对着福清县的土地进行了评价。某片土地碎石太多会割伤菊花的根系,某片地区水位太高有可能在涨水的时候淹死菊花,某片地区缺少土壤会让菊花根本没办法生根发芽
这到底是种些很普通的菊花?还是要种出什么不得了的奇花异草毒蛇猛兽?李勇此时完全理解不能。可赵嘉仁将是李勇获得更好政绩的金主,还不好得罪。哪怕是为了钱,李勇也得坚持下去。大家都是读书人,李勇就用上了‘听而不闻’的功夫。只要是读书人,哪个没有面对老师的絮叨时有过这样的修行呢?
在福州,赵嘉仁则是认真的听知州徐远志讲话,嘉仁,你可知本朝的大船是怎么处置的?
还请徐知州赐教。赵嘉仁脸上是认真的表情,他也真的准备好好听听徐远志的看法。
徐远志就给赵嘉仁稍微讲了讲,大宋朝的船舶需要登记。哪怕是赵嘉仁这样的官身,他的船也必须登记。登记之后,就要在登记的地方寻求参与保甲的家庭提供水手。
这种保甲的办法主要是为连坐提供法律依据。如果这艘船出了什么问题,这些保甲的家庭都有责任。虽然无主观意识而被卷入犯罪行为的家族并不会遭受特别严重的处罚,但是这个做法至少给人心理上的压力。
除了船舶登记与雇佣水手要遵守制度之外,徐远志还提出了另外一个要点。船要戍边。
大宋的船只,例如福建路船只,要分为十波,每一波用一年的时间参加戍边工作。即便船主可以找到办法不去戍边,至少船得去。加上朝廷的政策对于参加戍边的船主与船员提供一定的官职和待遇,福建路的海船对戍边也不是特别抵触。
听了徐知州花费时间作解释,赵嘉仁也明白了许多。这些知识赵嘉仁零零碎碎的听到过,却因为他没机会参与,也就仅仅是知道皮毛而已。徐远志讲完之后,赵嘉仁沉默下来。到底该怎么应对制度,他还需要考虑一下。
我让人查了这条船,这条船已经到了戍边的时日。此次险些沉了,船东不想麻烦。这才便宜卖给你。徐远志说道。
那徐知州觉得该怎么办才好。赵嘉仁一副要徐远志承担责任的表情。
徐远志带着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答道:你身为县尉有捕盗之责。这艘船正好归到你名下,用来捕盗。我便批个文,就你以捕盗来戍边。戍边十年才轮一轮,你这两年捕盗,下次再戍边就是八年之后的事。
看着徐远志勇于任事的态度,赵嘉仁连忙点头,同时感激说道:谢过徐知州。
这不是虚情假意,赵嘉仁心里面真的很感动。大宋是有文化的文明国家,满清那种野蛮的半奴隶制政权当然比不了。虽然不是历史专家,赵嘉仁也很清楚辫子朝是个什么德行。官员对上级称呼‘大人’,动辄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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