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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河未冷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酒徒

    “卧倒,卧倒,等炮击结束再上来!!”

    “不要盲目射击,不要提前暴露火力点!”

    “离开火堆,避免成为鬼子的扫射目标”

    “快堵住城门,堵住城门!”

    ……

    一七六团长袁怀德左手持枪,冒着被狙击的风险,在阵地上跑来跑去,不停地将遇到的士兵推进弹坑,不停地将下级军官们拖入各种临时遮挡。

    半个小时之前,台儿庄北城墙被日寇的飞机炸塌。十五分钟前,台儿庄小北门亦被鬼子用大炮轰成了平地。守卫小北门的一八一团三营官兵浴血奋战,直到最后一人倒下,也没让鬼子突入庄内。前来支援一八一团三营的一七六团继承了勇士的遗志,随即与日寇反复拉锯,自身死伤惨重的同时,也让侵略者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轰!轰!轰!轰!”

    “轰!轰!轰!轰!”

    又一串炮弹,交替落下,将小北门内侧的民宅,给炸塌了一大片。鬼子的炮兵开始延伸射击了,这也意味着鬼子的步兵开始向前推进。作战经验丰富的袁怀德不等硝烟散去,就从藏身处一跃而起,持枪的手臂奋力向前挥动,”弟兄们,给我冲,把小鬼子赶出台儿庄!”

    “冲啊——”

    “杀小鬼子……”

    一个个被炸得灰头土脸的军官和士兵,咆哮着从藏身处冲出来,高举着大刀扑向对面的黑暗。仿佛去赶赴一场丰盛的晚宴。

    正在借助炮兵掩护向前悄然推进的日寇大吃一惊,随即,果断端起上了刺刀的步枪,向前猛扑,嘴里同时发出一阵鬼哭狼嚎,“雅几给给——” “雅几给给——”(注1:日语,冲锋。)

    双方面对面迅速接近,每向前一步,都将更快地面对死亡。但是,双方的军官和士兵,全都咬着牙继续加速,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决然。

    “轰——” 两支队伍毫无花哨地撞在了一处,然后双双四分五裂。良好的训练和相对强健的身体素质,令日寇在对撞中大占便宜。然而,凭借数量优势和慷慨赴死的决心,中**人也令日寇损失惨重。

    一个换不了一个,就两个换一个。两个换不了一个,就三个换一个。战斗毫无精彩可言,却杀得气壮山河。在白刃的碰撞声中,日寇和中国勇士的身影交替着倒下,双方的血很快混在了一块儿,难分彼此,随即又迅速汇流城河。

    “板载——” 一名受伤的日




第七章 霾两轮兮絷四马 (三)
    第七章 霾两轮兮絷四马 (三)

    “跟我来,炸了他!” 不敢给魔鬼吃人的机会,一七六团的一营长魏乐立刻带领几名老兵,抱起手榴弹向坦克发起了决死冲锋。

    然而大伙才冲出三五步,就被跟在坦克周围的日寇发现,立刻招来了暴雨般的子弹,“乒乓,乒乓,乒乓乒乓……”

    跟随魏乐去炸坦克的士兵,瞬间就被打死一大半,他本人也被压制在一个弹坑里,迟迟无法抬头。而得到步兵保护的日寇坦克,则继续气焰嚣张地向前移动,“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履带摩擦的声音,刺得人耳膜隐隐发疼。

    “警卫班,掩护!” 团长袁怀德急得两眼冒火,猛地一挥手臂,发出了最残忍的命令。“敢死队,给我上!”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警卫班弟兄全体调转枪口,用晋造汤姆逊向坦克周围发起扫射。二十几名专门为坦克准备的敢死队员,则从弹坑中一跃而起,直接扑向了坦克的正前方。

    “乒乓,乒乓,乒乓乒乓……”坦克周围的日寇忙着跟警卫班展开对射,根本顾不上拦截敢死队员的脚步。眼看着他们距离坦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那庞然大物的身体却忽然一顿,紧跟着,炮塔上的重机枪开始疯狂喷吐火舌。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子弹快速形成弹幕,将九二式坦克前方和侧前方的道路彻底封锁。正在极力向坦克靠近的敢死队员们,一个接一个倒了下去,绑在腰间的手榴弹捆儿冒出缕缕青烟。

    “青子——” 袁怀德喊着自家亲侄儿,敢死队长袁青的名字,泪如雨下。

    “轰隆!” “轰隆!” “轰隆!” 缠在敢死队员腰间的手榴弹捆儿相继爆炸,掀起漫天血雨。阴谋得逞的日寇战车再度开始向前移动,穿过血雨,碾过勇士的尸骸,威风不可一世。

    ”小鬼子,老子跟你们拼了!” 一营长魏乐忽然从弹坑中跳起来,再度扑向坦克。坦克周围的鬼子兵来不及开枪阻截,立刻舍身相迎。因为体型相差较大的缘故,接连三名鬼子兵被魏乐直接撞翻。但第四名和第五名鬼子兵却咬着牙继续扑上,一人扯住了魏乐的胳膊,一人抱住了他的大腿,坚决不准许他继续向坦克靠近。

    “轰隆——” 绑在魏乐身上的手榴弹捆儿爆炸,将他和两名鬼子兵一并吞没于硝烟当中。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日寇战车毫发无伤,继续咆哮着向前推进,沿途遇到躲避不及的伤员,不管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皆直接一碾而过。

    一七六团的弟兄们拼命向坦克射击,子弹却只能在坦克表面溅起串串火星。战场上的所有鬼子兵都士气大振,咆哮着突破中**人的阻挡,将战线快速向城内推进。

    “掩护我……”眼看着阵地即将失守,团长袁怀德把心一横,从腰间摸出几颗手榴弹,三下两下捆在一起,就要亲自去炸坦克。

    正在与日寇对射的警卫小徐哪里肯让自己团长去送死,猛地使出一个绊子,将袁怀德绊倒于地。不由分说抢过手榴弹捆儿,迈开大步从侧面向坦克扑了过去。

    “你们两个看好团长!” 警卫班长老于,也红着眼睛吼了一句。丢打光了子弹的汤姆逊,从另外一侧向坦克迂回。

    他们两个身手远比寻常士兵高明,采取的战术也非常恰当。然而,依旧无法靠近坦克十米之内。在去年和今年中**队的战斗中,日寇也积累了大量的经验。知道自家坦克的薄弱点在什么地方,坚决给每一辆坦克都配上了足够的步兵随行。

    那些随

    行于坦克两侧的日本步兵,全都是久经训练的精锐,并且深受武士道精神荼毒。关键时刻,宁可舍了自家性命,也不愿意让中国勇士伤害到宝贵的“帝国财产”。在他们的齐心协力下,小徐和老于一个在途中被子弹射中,死不瞑目。另外一个则在距离第二辆坦克三米处,化作了漫天繁星。

    “老于兄弟——” 团长袁怀德哭喊着摆脱拉住自己的警卫,再度俯身整理手榴弹。



第七章 霾两轮兮絷四马 (四)
    第七章 霾两轮兮絷四马 (四)

    失去了坦克的有效支援,日寇的嚣张气焰,迅速降低。不得不停止推进,原地组织人马抵御中**队的反击。趁着其步兵与坦克脱离的机会,张笑书带着几名学兵精锐横插了过去,将两个炸药包用竹竿悄从后方快速挂到了一辆坦克炮塔之后。

    “哒哒哒哒,哒哒哒……” 这辆坦克的坦克手根本不知道死亡已经临近,兀自操纵机枪朝着正前方乱扫。

    “隐蔽!” 抢在延时结束之前,张笑书和学兵们跳进了临近的弹坑,胳膊肘儿支撑地面,双手紧紧捂住了各自的耳朵。

    “轰隆——” 爆炸声惊天动地,坦克的炮塔向前飞出了五六米远,变成一堆废铁。坚固的车身原地化作一个巨大的烛台,烈焰伴着浓烟扶摇而上。

    “保护战车,快快地,保护战车!” 日军少佐小林次郎大惊失色,赶紧跳起来调整战术。王云鹏在远处看得真切,用捷克式一梭子扫过去,将此人打得身上红烟乱冒。

    “保护战车,保护战车!” 另外两名日本军官也发现自己上当,相继扯开嗓子组织人手。哪里还来得及已经在平时训练当中演习过无数次炸坦克战术的爆破组学兵发现张笑书成功得手,个个士气大振。纷纷自藏身处跳出来,用竹竿和麻绳将炸药包从后方挂向坦克炮塔。

    “乒,乒,乒乓……”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急了眼的日军纷纷调转枪口拦截,将三分之一的学兵,打倒在半途中。然而,剩下的学兵却毫无停滞,继续结成小组,迈动双腿朝坦克尾部靠近。十米,五米,三米,挂炸药包,拉导火索,快速后退寻找弹坑藏身,“轰隆——”

    “轰隆——” “轰隆——” “轰隆——”“轰隆——” 连续四声巨响,剩余四辆坦克也全变成了烛台。彻底失去依仗的日军士气一落千丈,调转身形,潮水般退向城外。而先前被鬼子压着打的一七六团将士,则高举大刀追了过去,从背后将鬼子兵砍得东倒西歪。

    “杀鬼子,给弟兄们报仇!” 一七六团团长袁怀德冲得最快,刀也落得最狠。一刀一个,连斩三名日寇,浑身上下都被人血染得通红。

    自打台儿庄保卫战打响以来,他从没这么痛快过。痛快得宛若连饮十八碗红高粱。压抑,苦闷,失望、迷茫……,各种各样曾经折磨过他的负面情绪,在此刻都消失得一干而净,取而代之的,则是对胜利,对复仇的渴望。

    因为武器装备处于绝对劣势,这些天来,一七六团,往往要付出五到六人的代价,才能消灭一名鬼子兵。作为团长,他无法不觉得心疼。然而,哪怕是心脏处疼得好像刀扎,他却只能将弟兄们一排接一排送到一线,送到鬼子的飞机大炮之下,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炸得四分五裂!

    他不是没想过报仇,可每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他不是没想过采取一些相对灵活的战术,可狭窄的战场,岌岌可危的军情,却严重阻碍了新战术的实施。更何况,他麾下的弟兄,九成以上都不识字,也严重缺乏相关战斗技巧的训练。

    今天,此时此刻,他终于能够如愿以偿了。鬼子的坦克居然被轻松地炸成烛台,鬼子兵居然逃了个彼此各不相顾。而他只要将刀向下砍去,就能送一名鬼子兵回老家。他只要跑得最够快,就能用鬼子的鲜血告慰那些战死弟兄的在天之灵,。

    “玉碎——” 一名鬼子兵没力气再逃,转过身,抓着冒烟的手雷扑向袁怀德,试图跟他同归于尽。袁怀德一刀扫过去,将此人拦腰砍成了两截,紧跟着飞起一脚,将手雷踢上了半空。

    “轰隆!” 手雷在他正前方十五米远的半空中爆炸,将一伙仓皇逃命的鬼子兵炸了个人仰马翻。临近的另外三名鬼子兵被吓得脸色煞白,楞了楞,忽然转过身,集体回扑,每个人手中都青烟缭绕。

    “团长快躲!” 两名一七六团战士看得真切,却来不及前来相救,扯开嗓子大声提醒。“他们要拉你陪葬!”

    “躲” 袁怀德当然知道对方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迟疑着放慢脚步。然而,下一个瞬间,他嘴里忽然发出了一声咆哮,再度加快速度向那几名鬼子兵冲了过去,宛若飞蛾扑向了火焰。

    如果躲,他又八成机会躲开。但鬼子兵肯定会拉着身后的其他一七六团弟兄陪葬。连日来,为了守住阵地,他已经亲自将那么多弟兄逼上了绝路。这次,就让他这个当团长的,替弟兄们挡一回手雷!大伙彼此不该不欠,来生再结金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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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霾两轮兮絷四马 (五)
    第七章 霾两轮兮絷四马 (五)

    “是”池峰城惨然一笑,放下听筒,转身抄起大刀,快速走出了三十一师指挥部。

    “对不起!兄弟!” 孙连仲在电话另一侧,颤抖着嘴唇补充了一句,然后也含着泪放下了听筒。

    他知道自己的话,池峰城肯定听不见。但是,不说出来,他心里永远无法得不到安宁。

    台儿庄战役,从一开始设计,二十六路军的作用就是不惜任何代价拖住日寇,给周围的其他部队创造合围机会。而在武器、补给,人员训练全都处于绝对劣势情况下,所谓“不惜任何代价”,就是要拿全体二十六路弟兄的性命去填。

    如果换做以往内战之时,谁敢制定这样一个计划,孙连仲肯定会立刻拍案而起,问候此人的八辈儿祖宗。如果对方不肯改弦易辙,孙连仲甚至前脚离开会议室,后脚就带领麾下弟兄临阵倒戈。

    谁的老本儿谁心疼,所谓军阀,关键就在一个“军”字,没有了手头这几万弟兄,他孙连仲在中国就没有了说话的分量,甚至连生命安全都可能随时出现问题。

    然而,这次却不是内战。面对日寇的疯狂进攻,中**队已经丢了平津,丢了河北,丢了江浙,丢了大半个山西!短短八个多月时间,打一仗败一仗,丧城失地。一小半儿国土已经落入日寇之手,国民也已经一路逃到了重庆。如果再像内战时那样患得患失,再没有队伍肯挺身而出,牺牲自己成全战局,接下来丢的恐怕就不止是徐州、襄阳和武汉,剩下的六成国土,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回飘起丑陋的“膏药旗”。(注1:膏药旗,日军的太阳旗。)

    到那时候,现在的所有领军的主将,包括他孙连仲在内,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几百年后像历史上大明那样浴火重生,史书中就会记录下他们这些人当日的所有行为。后世的学童们读到民国史,就会指着包括他孙连仲在内的一系列名字,先吐上一口吐沫,然后说:“看,就是他们这群懦夫,总是打自己的小算盘,结果害得大伙全都坐了亡国奴!”

    不能,绝对不能!指挥部外炮声隆隆,仿佛无数人大声在他耳畔怒吼。他孙连仲担不起那样的罪名,也承受不了千夫所指。他孙连仲这辈子虽然做过很多违心的事情,打过很多没意思的战斗,却还没堕落到连脸都不要。

    他孙连仲以及麾下二十六路弟兄,全是靠百姓供养,不能白吃了人家的玉米面儿窝头!他孙连仲和麾下的弟兄们,在这当口,必须对得起国家,对得起民族,对得起历史,对得起五千年来那些不屈的英魂!

    所以,明知道会付出巨大的牺牲,甚至全军覆没,孙连仲在闻听总指挥李宗仁将坚守台儿庄的任务交给自己之时,什么废话都没说,果断起身领命。而原本准备了一大堆劝说之词的李宗仁,却没想到他答应得如此痛快,愣愣半晌,才举手给他敬了个军礼。

    没人愿意刚日寇正面是吧我二十六路来!我孙连仲来!

    我二十六路不怕!我孙连仲不怕!

    让我二十六路告诉你们,国难当头,到底怎样,才算对得起身上这件军装!

    从1938年3月20日,倭寇前哨抵达台儿庄外围开始,一直到现在。二十六路军以三师一旅的兵力,硬刚总兵力高达四万人的矶谷师团,始终没有后退半步。

    日寇出动了飞机,大炮,坦克,对台儿庄狂轰滥炸,但二十六路军将士,却总是在废墟中端起步枪,向试图涌入庄内的鬼子兵射出复仇的子弹。

    奇迹在血泊中悄然诞生。

    先前总是以一打十的日寇,在总兵力大抵相当的情况下,竟然整整十天,都没打垮国民革命军的防线!

    中日双方的兵力损失,也从以前常见的二十比一,十比一,直接下降到五比一,甚至四比一!

    日寇伤亡如此巨大,以至于在三天前,就将战术从全线进攻,改成了重点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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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霾两轮兮絷四马 (六)
    第七章 霾两轮兮絷四马 (六)

    “轰!轰!轰!轰!”

    “轰!轰!轰!轰!”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

    枪炮声震耳欲聋,烟尘遮天蔽日。染满了鲜血的断壁残垣,静静地立在硝烟与烈火之中。仿佛一尊尊佛像,悲悯地看着眼前的人间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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