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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访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小莴

    苏蓉相信,只要留得青山在,日后多得是将功补过的机会。只是这次,她必须要有自知之明地认识到:眼下的局势,可不是靠她一人之力就能左右得了的。参与其中的,可不只是一个两个那么简单了。

    苏蓉隐隐然的觉察到了:这几日十分不平常的平静表象,定是与关默背后的关家、顾元背后的顾皇、还有这涡湾城的现任守城将军肖煜背后的刘皇有关。——这将是一场国家级别的势力博弈,可不再是仅凭她一人之力就能应付得了的。

    苏蓉必须识趣地赶紧调整战略,让自己也不再只是自己一人,而得与那些人一样的——也同样依附于她自己身后的势力,借着整体的力量,来与对手的整体力量进行较量。不然,她可就真的全无胜算了。

    想明白自己如今的不利处境后,苏蓉赶紧派了心腹代为送信,连夜回了苏国;并另派一人去知会了苏国派到这刘国京城内常驻的使节,通过他们来向刘皇提出了请求:请求单独见上一面。

    不同于——主要负责家族商贸事业的关默,他首先选择去找的,是这涡湾城的守城将军,——作为微服私访的苏国公主,苏蓉若要公开自己的身份,那就得走正经的途径——通过苏国的使节,来向刘皇提出允许她进京面圣的正式请求。

    苏蓉本人,则得正大光明的以符合她公主身份的扮相,一路大摇大摆的手持出发前为以防万一而早已备好的苏皇给她的亲笔文书,去到刘国的京城,还得住在刘皇指定的别院内,等候着刘皇的接见。

    仪式性的公开见面是必须的。但至于私下的见面……

    也许,会在苏蓉进京的当日;也许,会在其他什么是她意想不到的时机。

    没准,还会在她未进京之前。——尽管,这个可能的可能性最低,但也是“私下见面”的最合适的时机不是

    这几日的风平浪静,让苏蓉隐约觉察到了,事情可能远比她原本以为的还要复杂:

    似乎,不仅只有苏国和顾国涉事其中,恐怕连刘国也有份参与了。

    否则,就算不明其中缘由,但毕竟也是知道那晚关家释放了他们家族的预警焰火的,但这涡湾城的驻城将军,却是毫无动静

    这几日,苏蓉手下的探子也陆续查到了些能印证她的怀疑的蛛丝马迹:

    关默确实已经来到了这城中,但却毫无动静;而他的书童小竹,却不知何时已经不知所踪了,暂时还没能查到他究竟去了哪儿。但可以肯定,小竹已经不在这涡湾城了。

    关家的反应,涡湾城的驻城将军的反应,还有肯定已经觉察到自己的行踪




49. 失算后的复盘(2)
    “不管怎样,先去见了刘皇再说。”这般安抚自己之时,苏蓉不禁想起了一些事……

    苏蓉始终记忆犹新:

    年少时,她曾懵懂地顺从了她父皇的意愿,先是种下了不知名的虫蛊,然后就一夜之间成了通体黝黑、五官扁平的丑八怪。害得当时已经有了模糊的“美丑”概念的她,差点就想自杀。

    之后没多久,她的生母就突然“病死”了。紧接着,就是她生母的母族的所有她能知道的亲戚,也全都莫名的相继出了各种意外的死了。

    很快的,苏蓉在这世上的血亲,就只剩她的父皇和她父皇那边的族人了。

    然而,对这些突然接踵降临的恶梦所带来的伤害、冲击——她甚至都没及觉察到自己本能的为了自我保护而早已树起的、对这些创伤所带来的痛苦的自我屏蔽,她就又突然被她父皇告知,京城的皇帝突然驾崩,她要跟随他一起进京;还特定要求她要改口:从今往后,得唤他“父皇”,而非“父王”。

    苏蓉就这么懵懂的跟着她父皇去了京城,成了“公主”。

    之后,就是过了两年除了重大典礼之外、就再难见到她父皇一面的、无异“独居”的深宫生活。

    使得苏蓉有时间、也有这“条件”,在身处深宫的内外生存压力下,在才不过七岁的年纪,就好似一个从地狱里走出的人一般的,告诉了她自己:就算这世上没有真心待你的人,你也不能抛弃自己。你,只有你自己。

    自那以后,她开始有了一个在她看来,只要做到了,就能让她一直的、永远的确保她能始终拥有自己的有效手段:她要效仿“初代”,成为苏国的又一位女皇。

    苏蓉相信:只要她成了女皇,就再没人能强迫她任由别人来摆布了她的一切——包括她的身体;也只有她成了女皇,她才能真正的、永远的拥有她自己,而不会被别人当工具、当棋子的随意摆布、利用。

    在苏蓉看来,那个皇位,就是最有权力,能让她拥有一切、摆布一切的力量。——不怪她父皇想要了。她也一样的想要。

    虽然,自苏蓉被种了那不知名的蛊虫而被毁容之后——到如今,就算苏皇从不曾提起这事、苏蓉自己也不敢主动询问,但“官方”的解释,她还是很轻易就能知道的:

    据说,那是只有“初代”的嫡脉女身后人才能与之共存的血蛊。

    一旦种下此蛊,宿主未成年期的外貌,就会变得像她那样。不过,等她成年之时,血蛊自会感应到她的身体变化,而与她最终彻底的“融合”,侵入她的骨髓之中,彻底成为她的一部分,也让她彻底成为了蛊虫的永久的容器。

    到了那时,她的模样就会恢复成她原来的正常模样;而蛊虫,也会与她一生都同生共死。

    她能倚赖这血蛊的嗜毒特性,而不畏毒物;但作为代价,她必须自种下蛊虫后,就定期服毒以喂养蛊虫,才能避免了被蛊虫反噬,反将她当作食物给毒害了。

    蛊虫是不知什么是“同归于尽”的。它只会知道:有吃的,那就相安无事;若没吃的,那就会把能吃的就都吃了。——不论后果。

    苏蓉在知道这样的解释之后,就曾特地留了心眼,偷偷私留了每月必服一次的“毒药”的少部分,然后自己私下偷偷查验了它的配方。却发现,它根本就不是什么毒药,而是看着像毒却根本无毒的糖丸。是真的糖丸。而不是刻意做成甜味来哄着她吃的毒丸。

    那之后,苏蓉已经蠢蠢欲动的野心,就再没了动摇的余地了。——她是假的,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初代”血统,她体内的蛊虫虽不知除了毁了她的外貌之外,是否还有什么其他的害处,但显然的,根本就不是那传说中的血蛊。

    也就是说:一旦苏蓉成年,若她体内的蛊虫不能让她如期恢复了正常外貌,那她就必死无疑了。而就算能如期恢复了容貌,但这蛊虫也肯定不能帮她防毒、解毒的;那么,在那个必须服毒、和替人解毒的成人仪式上,她也还是必死无疑的。

    再者,那时的苏蓉也已经明白:既然她的父皇当初能为了皇位而给她下蛊,还狠



50. 失算后的复盘(3)
    苏蓉知道,她的这份野心,她的父皇一直都看在眼里,才会——尤其是这两年的——既重用她,又格外地提防着她。

    虽说,为了达到苏蓉自己的目的,她是决不能与邻国和亲的。不过,苏蓉又很清楚:

    就算定下了婚约,她父皇也决不可能会让她真的去和亲的——因为她父皇决不会让她活到成年。而那婚期,却是定在了她成年后的一个月后。——摆明了,从一开始就是不会成真的婚约。

    虽然苏蓉是一定会千方百计地活过成年的,但在她真的做到之前,还是先搁置那婚约之事为好。——毕竟,对于她父皇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履行这和亲之约的这份心思,苏蓉可是清楚得很。

    另外,苏蓉当然也很乐见,那顾元原来也同样不满于被关家胁迫着定下的这段婚约。

    况且,这样的和亲,一旦追溯到它的根本目的上:

    顾国真正要娶的,是拥有“初代”血统的女子。但每次,苏国嫁去的,都是事先已服了绝育丸的女子。所以,就算血统是真的,但也只在那女子还活着时,能为顾皇随时解毒,但却无法留下有她血统的后代。

    就算顾皇有本事能从和亲女子的体内诱引出些许血蛊,却也没有其他合适的“容器”能予以培植。这才使得两国渐渐有了“世代和亲”的“传统”出现。

    不止顾国如此,刘国也一样如此。——世代皆如此。

    既如此,那同样与顾国和苏国边界接壤的刘国的新任刘皇,虽有俩妃嫔,却仍闲置着后位;那照理说,他该有些“正常”反应才是——像先刘皇一样的,也要求与苏国拥有“初代”血统的女子和亲;若苏国这样的女子到了这一代真只剩苏蓉一人了,那刘皇就更不该是始终毫无动静的才对。

    然而,现实却就是这样的反常。——又或者……其实苏蓉眼里的“反常”,却反而是这刘皇眼里的“正常”——若真是这样,会是为何

    为了找到答案,苏蓉首先冷静地从头分析了这些年来她所了解的顾、刘两国的诸多“反常”:

    首先,自苏蓉的父王继任为皇之后,顾国就主动与苏国基本断交了。而刘国,虽没明说,却也明显变得不温不火、让你抓不到把柄的秉持起所谓的“中立”来了。

    三国间就这样僵持了近八年。

    即便,顾皇和苏皇最终还是被关家胁迫着不得不重新恢复了两国过去的和亲“传统”,但顾皇也仍没像她父皇以为的会愿意以国家大局为重,反而,不仅仍旧与苏国基本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分明界限,甚至还纵容顾元自从在刘国遇到了苏蓉之后,就开始故意处处与她针锋相对,完全不顾及她是他的“未婚妻”。

    若非顾忌她父皇事前交代过她的“此行务必低调,切莫旁生枝节”,苏蓉早就还顾元以颜色了。——她又何尝待见与他的婚约了!

    然而,恰也是同样不待见此婚约最终成真的两人、他们各自选择的截然不同的应对方式,倒反而让苏蓉在偶遇了顾元、还被他故意纠缠左右之时,很快就有了意外的警觉:

    “事情绝没这么简单。顾元虽然看似是故意要跟我对着干,知我不喜他,他就非要缠在我身边,还非要处处与我对着来……

    “表面看,他似乎是真的幼稚得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我,以此来宣泄他对这婚约的不满。但——他出现在此地的时机,未免也太过凑巧了吧

    “再者,就算假设这顾元确实是无意皇位,才会如此不满这样的政治联姻,——这也能理解;但是,为何就连顾皇也会如此不满呢若非关家逼迫,顾皇定不会勉强答应下这段婚约的。——真的,是很勉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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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自卑”的表达
    苏蓉试着以“刘皇”的立场去想,试着想象,能让她毫不在意苏、顾两国的联姻的最可能原因……

    “除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苏、顾两国的联姻,不但不可能最终成真,就算最终成了,但最终真正受益的,也决非是联姻的那两国,而是……‘我’”

    这样的推想,令苏蓉不禁毛骨悚然。

    她不知道是自己被这样的想法给吓到了,还是竟然会产生这样荒谬的想法的自己把她给吓到了

    然而,她却又意外的找不到能够反驳了自己——这样的想法纯属胡思乱想——的真正有说服力的理由。

    哪怕她根本无凭无据,只是想到了这么一个能让刘皇的“中立”合理化的理由。甚至,她连这样的理由为何能产生——也就是刘皇为何能有会这样做、敢这样做的底气的由来——她都不清不楚的。

    但苏蓉就是隐隐然地感觉:似乎,并不只她是被蒙在鼓里的;似乎,连她父皇,其实也被刘皇给蒙在了鼓里。

    “莫非,父皇对我下了假蛊之事,顾皇和刘皇都知道了所以才会这么多年的,始终都刻意疏远着父皇——会刻意疏远那也就是说,他们还有‘更好’的选择——‘更好’的选择”

    苏蓉仔细回想当年之事。包括她自己亲身经历的那段,还有她在之后的几年里陆续查到的那些可能的前因:先皇后和先皇的相继离世,前太子落水失踪,小公主早已胎死腹中,这些,全发生在了一日之内,的确是透着诡异。可,偏又查不出任何有人暗害的证据。

    难道,真会只是巧合

    可若真是巧合,难道她父皇刻意在那事事发之前就给苏蓉种下了假蛊,仅仅只是为了满足了他自己对“初代血统”的向往还那么巧的,偏就挑了“那个时间”种下——刚好够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私下清除了苏蓉的生母、和她生母的全族

    这与其说是巧合,不如说这根本就是在为她父皇自己不日的篡位提前做的准备、确保永诀了后患——不是更为合适吗

    “可是,若父皇对我下假蛊之事,确实再无第三人知晓;但顾皇和刘皇却还是刻意疏远父皇,始终不待见我这位公主的话……除了他们肯定早就知道了我并非‘初代’后人之外,还真就没有其他理由能让他们——宁愿公然与苏国产生嫌隙,也不愿与我这个没有半点他们想要的血统之人和亲。”

    对啊,苏蓉再次想起了:顾、刘两国,之所以世代欲与苏国和亲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能代代持续得到只有苏国才有的能解百毒的“初代血统”。

    过去,是因苏国自有“皇后”起,每任的皇后,就只能是“初代”的女身后人。这才使得顾国始终要求只与苏氏嫡脉公主和亲。——嫡脉公主,不就是苏后的嫡亲女儿嘛。不就是一众公主中,真正继承了“初代血统”的公主嘛。

    顾国是如此,刘国其实也是如此。只不过,相比于顾国,刘国更加直接:刘国不要求非得是嫡脉公主,但却直接要求了,一定要是“初代”的女身后人。

    看得出,刘国不在意是否能额外得到与顾国会计较的是因和亲之人的“嫡脉公主”身份而再多出的一层政治背书,但刘国却也同样在意——得到的是否是“初代”血统。

    这样的刘国,代代皆如此的刘国,这次,却毫不在意苏国最后的“初代”血脉——她苏蓉,与顾国定下了婚约

    刘国可以不在乎苏蓉的嫡脉公主身份,但,怎会对她的“初代”血统也完全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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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发现关联
    被劫走那晚小竹释放的预警焰火,被软禁在屋内的洛蓝未能看见,但她也是听见了城内有地方燃放了焰火的。

    只是,她初来乍到的,很多这城里人基本都懂的“常识”,她却根本就不懂。

    所以,别说她没看到那焰火了,就是让她看到了,她也未必会觉察出它有何特别的,更别说能明了它意味着什么了。——除非让她知道那焰火是在小竹投宿的客栈点燃、抛掷空中的,那她或许还能联想到些什么。

    虽然对于现在使用苏影身体的是洛蓝——这事,顾元根本一无所知,但因为知道苏影失忆了,再加之,他也刻意没让她有机会能亲眼见到那空中燃放的关家预警焰火,他也就理所当然的笃定了定不会让苏影察觉到什么的。

    可是,就是这个顾元眼中看似还未有任何恢复记忆的迹象的苏影,却突然问了他:“我们还要在这儿待多久是不便把我带离这里呢,还是在等着谁来见我啊”

    顾元心内不免一触。尽管理智上,他知道苏影不可能会怀疑到这其中可能有诈,但她又为何偏偏会这样问呢

    他不是看不出她其实完全知道,就算真有人来见他们,也不可能会是她的亲哥哥——苏国前太子苏毅。

    却偏偏的,洛蓝询问的这两种猜测,顾元哪个都不能选。

    “呵。”顾元最终只能是不置可否地苦笑了下。让人看不出他这究竟是为难呢,还是意在迷惑

    “怎么我问得很愚蠢吗”但洛蓝却很不知趣的十分认真的直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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