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骁骑校
“看好戏是什么意思”他不敢去想。
一只手掐住刘昆仑面颊,硬把他的嘴捏开,一团破布塞了进来,紧跟着黑布头套蒙住脑袋,世界一片黑暗。
他听到张彦斌操着普通话打电话的声音:“请问你是机主的什么人,哦,他出车祸了,现在人昏迷不醒,我们正把他送往
第七十八章 车里
绿灯亮了,灰色面包车继续前行,开的很守规矩,丝毫不会引起旁人注意,除了前挡风,其他车窗都贴着不透光的车膜,看不见里面的情形,尤老鼠一时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骑着电动车一路跟踪,好在下雨天拥堵严重,电动车倒比汽车开的还快。
这是一辆灰白色的金杯面包车,后排座椅被拆掉,在两侧安装了折叠座椅,刘昆仑蒙着头套,手和脚在背后捆在一起,这叫捆猪法,无比结实,任你再强的硬汉也再无挣扎之力,他能听到楚桐的粗重呼吸声,就在自己身侧,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和后悔涌上心头,江湖这条不归路自己是走到尽头了,死并不可怕,他的痛苦在于连累了楚桐。
楚桐同样处在绝望和恐惧中,她没有戴黑头套,能看到戴着黑套的刘昆仑和自己并肩躺在车厢地板上,被人捆成四脚朝天,如同待宰的猪猡,她终于明白母亲为什么坚决反对自己和刘昆仑在一起,所谓的“黑道大哥”只是表面光彩夺目而已,做老大的女人背地里付出的血泪辛酸不足外人道也。
所有的爱情,在生死面前变得一钱不值,如果能重来,楚桐宁愿不认识刘昆仑,宁愿永远不到近江来,宁愿做母亲的乖宝宝,一切听从她的安排。
但世上没有如果,她只能接受即将到来的惨祸。
雨哗哗的下,时间浓稠的好像化不开的痰,车里的人开始焦躁,有人在抽烟,有人在骂娘,他们说话口音南腔北调,楚桐的大学同学同样来自,所以基本能判断出口音所属地域,她刻意记在心里,以备之后当做破案的线索。
有个人最狠,操着一口湖南口音的普通话,说要不就在先做了撒,我把这小子脚筋挑了,然后让他看着我们把他马子上了,不就搞完了吗。
另一人东北口音的人说:“把车弄埋汰了咋整。”
一个广东口音说:“车里铺上塑料布不就好了。”
湖南口音说:“费那劲,车扔江里不就得了,什么痕迹都留不下。”
东北口音说:“哦,我寻思这车还要呢。”
前座一个人说话了,“人不能和车一起扔,坑挖好了么”
东北口音说:“铁锹准备好了,待会让他自己挖。”
楚桐听的毛骨悚然,她这才意识到对方是不留活口的,自己和刘昆仑都将成为郊外的孤魂野鬼,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破案,还留线索呢,留给阎王爷啊。
此时刘昆仑反而想开了,横竖都是一死,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坐在前座的人是张彦斌,也是这帮人的老大,他此时也焦躁不安,近江到处修路,加上下雨,原本就难走的道路堵成了一锅粥,本来的计划是开到城外再做事的,但是看起来几个手下已经按捺不住了。
“那行吧,在车里做,别整太大动静。”张彦斌说道。
刘昆仑感觉到有人抓住了自己的左脚脖子,一把冰冷的利刃压在脚后跟上面那跟粗大的筋腱上,这就是江湖上所说的挑脚筋了,被挑断脚筋的人即便接上也不能行动如常,等于半个废人,而且被人废掉是很没有面子的事情,从此就会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忽然东北口音响起:“你把他脚筋挑了,回头谁挖坑啊你挖还是我挖啊”
湖南口音说:“对啊,没人挖坑了,算他走运,先办别的。”
刘昆仑头上的黑头套被摘掉了,一只手扭转他的头,看向几厘米外的楚桐。
楚桐满眼泪花,嘴里同样堵着破布,什么也说不出,两人只有眼神的交流,楚桐看到刘昆仑眼中的坚毅不屈,但只有一秒钟,她就被翻了个个。
湖南口音和东北口音争论谁先上,两人猜拳解决,湖南人胜出,要来脱楚桐的裤子,楚桐今天穿的是一条坚硬的牛仔裤,脚踝处绑着绳子,想操作还得先解开绳子,可是当湖南人一解开绳索,就挨了楚桐狠狠一记膝击,泼辣的武汉妹子垂死挣扎,换来劈头盖脸的一顿殴打。
“傻啊你,你行不行啊,不行我来。”东北人看不下去了,两人正在争论,忽然面包车急刹车停下,同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咋回事啊”东北人问道。
“碰瓷儿的,你们别动。”张彦斌命令道。
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司机没熄火,拉手刹下车交涉,都是行走江湖的人,搭眼一看就知道是瘾君子碰瓷,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他们是做大事的人,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计较,一张百元钞票丢过去拉倒。
但是今天这个碰瓷的有些奇葩了,一百元居然打发不掉,司机吓唬他说要报警,碰瓷的
居然说好啊你报警啊,我等着。
本来这条路上行车速度就慢吞吞的和电动车差不多,面包车发生碰擦事故,一条车道被堵死,后续车辆只能小心翼翼的绕过去,尤老鼠披着雨衣拦在路中央,雨水将他稀疏的头发打湿,更添猥琐,但此刻他觉得自己是个英雄。
张彦斌有些不安了,身为毒枭,他的神经非常敏感,今天这个事儿到了后半段不大顺,似乎预示着什么,他吩咐道:“小伟,你去解决一下。”
东北人把车门拉开一条缝,迅速跳下来,又把车门关上,他面相比较凶悍,大金链子板寸头,很有威慑力。
湖南人继续忙他的,正低头
第七十九章 高位截瘫
这个消息并没有让楚桐惊讶,作为一个喜欢浮想联翩的女生,她的脑补总是千奇百怪的,尤老鼠作为罗澜撒骨灰的执行人,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她曾经假想过,也许尤老鼠就是罗澜本人,因公执行任务染上毒瘾,最终沉沦至此,当然这种假想被她自己否决掉了,不是因为逻辑不对,而是无法接受一个猥琐的老流氓形象。
“尤老鼠……尤荣在医院门口看到你被绑架,打电话给我,我立刻赶过去查看,可是他没有手机,联络不上,我正在办手续查你的手机定位,交巡警那边通知刑警,出事了,现场很惨烈,死了两个人,尤荣头部中枪,至今未脱离危险。”张湘渝叹了口气,“他骗了我几百回,就这一回说了真话。”
楚桐沉默着,她需要捋一捋,刘昆仑高位截瘫,尤老鼠是自己的生父,还有肚子里这个小小的胚胎该如何处置,她的脑子就像是一台老式386电脑,忽然载入了巨大的cad程序,死机了。
“这是你的手机,给你放这儿了。”张湘渝理解楚桐的心情,放下一个装在塑料袋里的手机,悄然退出病房,去病房楼下面的草坪上抽了一支烟,平复一下心情,继续去重症监护室打探消息。
刘昆仑和尤老鼠都躺在icu,即便是刑警也不能进去讯问,四姐刘沂蒙拎着饭盒子焦虑不安的等在门口,张湘渝和刘沂蒙聊了几句,这个单纯的女孩平时工作很忙,闲暇时间还要上夜校读大专,根本不知道弟弟的事情,从她这得不到什么线索。
“我对他关心太少了。”刘沂蒙扭过头去哽咽着擦眼泪,“我没教育好这个弟弟,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爸妈咋办啊,我还不敢告诉他们。”
“这是江湖人的宿命。”张湘渝叹口气说道,他从警也有二十年了,见过太多曾经闪耀的流星,自以为是江湖王者,却迅速陨落,刘昆仑不算最惨的,至少还保了条命,只是下辈子要和轮椅打交道了。
至于尤老鼠,能不能醒过来都是个问题,子弹打穿他的面颊,从脑部穿过,这家伙也是命硬,居然这样都不死,至今保持着心跳和呼吸,但是救过来人也废了,不是植物人就是傻子。
想到当年他们一起穿着白色的警服骑着长江750驰骋在马路上的场景,张湘渝有些唏嘘,这些年,牺牲的战友也能数满一只手了。
动了枪,死了人,而且是在光天化日之下,闹市大街上开枪杀人,影响极其恶劣,省厅限定时间破案,所有刑侦口的伙计们都连天加夜的干活,张湘渝也是一夜没睡,但是逃掉的两个人依然没有下落,死掉的两个也没查出身份。
“如果天网系统完善起来就好了。”张湘渝暗道,等到那天满大街都装上摄像头,罪犯就逃无可逃了,可是现在还不行,还得依靠老办法破案。
这种重大案件,轮不到张湘渝上阵,他的任务是保护证人,也就是刘昆仑尤老鼠楚桐等人,侦破工作由近江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长詹树森亲自挂帅,全市刑警投入到侦破工作中,摸排走访,很快就捋出了一部分线索。
案发地点已经恢复了正常车流秩序,那辆金杯车被拖到刑警大院里提取证物,
涉案车辆是县区盗抢车辆,悬挂的牌照又是从别的车上偷的,车内经过改装,血迹喷射状散布,现场死者身份正在鉴别中,因为身上的证件都是伪造的,现场还遗留了两把枪械,一把是穿透力极强的手枪, 枪柄和扳机上有三个人的指纹,一把是7.65口径的德国制pp手枪,但车内的弹壳却是7.62的五一式手枪子弹壳和美式的点四五口径弹壳,这说明至少还有第三把枪掌握在潜逃人员手中。
詹树森立刻下令,各小分队提高警惕,犯罪分子手中有武器,必要时可以开枪击毙。
案发现场一共开了十枪,据目击者称,当时这辆面包车正常行驶中,忽然有一辆电动车从慢车道窜过来,大概是路面湿滑,倒在了面包车右前方,由于下雨,车辆行驶速度较慢,电动车骑乘人员并未受伤,纯属碰瓷行为,车上驾驶员下来交涉,试图花钱消灾,但是碰瓷的不要钱,执意报警,这时候车上又下来一个人进行恐吓推搡,忽然车里响起枪声,后面下来的人转身返回车内时,碰瓷的一把抱住他,结果被人当头一枪放倒,然后开枪的走到车门口,又被车出的两枪击倒,驾驶员和副驾驶位置上下来的人迅速逃离现场。
而根据楚桐的描述,她是被人诱骗绑架的,凶犯试图对她性侵,同被绑架的刘昆仑救了他,并且夺枪自卫,但是当时她面朝下方,而且紧闭双眼,什么都没看见,只听到无数声枪响。
会议室内,烟雾缭绕,老刑警们也都是见多识广的了,可是这种类似港片的近距离驳火还真没见过,至少在治安良好的江东省没发生过。
“证人说,刘昆仑是被手脚绑在一起的,我们交警赶到的时候,发现他手上还戴着手铐,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能绝地反击,不得不说是个猛人。”詹树森感慨道。
刘昆仑是如何脱身的,他可以猜想的到,上次割喉事件后,刘昆仑就戒备万分,身上随时带着家伙,他的匕首和甩棍被绑架者缴械了,但是藏在脚踝处用袜子遮盖着的一枚手铐钥匙和一把飞鹰牌单面刀片还在,趁着车里两个人下去一个,另一个对楚桐
第八十章 人间不值得
尤老鼠就是罗澜,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罗澜是隐藏身份执行任务,还是如张湘渝所说的那样因违纪被开除,这恐怕永远没有答案了,因为尤荣已经脑死亡了。
医生说,虽然伤员的心脏还在维持跳动,但是大脑已经死亡,只要家属同意,即可宣布死亡。陪在尤老鼠身边的是那个和他同住在破房子里的女人,并没有登记结婚,法律上算不得直系亲属。
楚嫣然本来不愿意来见尤荣最后一面的,最后关头忽然改了主意,跟着女儿一起来到病房,病床上躺着的这个人和她记忆中玉树临风潇洒不羁的男人简直天壤之别,只有眉目之间依稀有些相似的影子罢了。
三个女人站在尤老鼠床边,彼此都知道对方的身份,气氛有一些尴尬,身价千万的富豪和一贫如洗的穷人,在不同的年代,都是床上这个男人的爱人,对于他的去留,她们都有决定权。
“坐吧。”女人拉了椅子给楚嫣然坐,自己坐到了床上,神色间并不见哀伤,她简单介绍自己叫王红,这些年来一直陪着老尤,知道他外面有个闺女,现在老尤不行了,再插着管子维持着也没啥意思。
“老尤也没啥上得了台面的朋友,追悼会就算了,墓地也没买,现在的墓地也挺贵的,骨灰,就照他的意思,撒在长江里吧,财产他更是没有,连个像样的遗物都拿不出来。”王红絮絮叨叨的说着,楚桐忍不住流泪,楚嫣然依然冷漠无比。
“节哀。”楚嫣然彬彬有礼的说了一句,宛若自己是毫不相干的外人,她让助理把医生叫来,在共同见证下签字,拔管,心电监护仪上的跳动变成了一条直线,尤老鼠,或者说罗澜,生命终于走到了尽头。
因为尤老鼠是被枪杀的,案子没结,遗体不能擅自火化,暂时被转移到太平间存放。
下电梯的时候,三个女人站在一起,彼此沉默着,下了楼也没有道别就各奔东西了,楚桐跟着母亲上了司机开到门口的奥迪,轿车开出医院大门的时候,她看到王红拎着布袋子站在公交站台上等车。
这个阿姨和罗澜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楚桐想。
楚嫣然躺在后座上闭目养神,没有任何忧伤神色。
“妈,你还恨他么”女儿问道。
“谈不上恨,时间会抚平一切,只是现在想起来,觉得不值得罢了。”楚嫣然连眼睛都没睁。
……
刘昆仑一直没闲着,他的病房里高朋满座,鲜花和营养品堆积如山,来探视的朋友一波接着一波,大伙儿热情高涨,信心满满,都认定刘昆仑只要配合治疗,再做一两个小手术就能继续生龙活虎,和以前一样喝酒打架,飙车泡妞。
“昆仑哥,咱可说好了,出来先到我那去喝一顿大酒。”臧海神采飞扬,“我涨工资了,准备买一辆摩托。”
“别买了,我那辆你先开着。”刘昆仑惦记着自己的烈火战车,他中招的时候,摩托车摔了个七零八落,被附近农民拖走了,后来刑警给追回来的。
“那行,我先替你开半个月,不出半个月,昆仑哥你就能开车了。”臧海这样说。
但是出了病房,所有人都是愁云惨淡,医生说了,刘昆仑脊椎上中了一颗子弹,高位截瘫的概率极高,不过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因为这颗子弹不是直接射中他的,而是在车里反弹了不知道几个来回,最后击中刘昆仑的,所以力道不足,否则直接就要命了。
陆刚也许庆良也来探望了刘昆仑,代表公司表示一定治疗到底,近江看不好就去北京上海,再看不好就去美国日本。
“小刘,你放心,你是公司的高管,公司绝对不会撒手不管的,好好养病,不要多想。”陆刚留下一句暖心的话,和许庆良出去了。
走廊里,陆刚问许庆良:“老许,刘昆仑签劳动合同了么”
许庆良想了想说:“他应该是和大市场签的临时工合同,没和金天鹅签正式的劳资合同,只是口头任命。”
陆刚说:“以后给员工多买一份保险。”
马后炮拎着水果罐头来了,高俊玲和田大器拎着一篮子鸡蛋来了,薛文武和罗小梅扛着整箱的牛奶来了,连宣传科的刘齐都来探望了刘昆仑,江湖上的朋友也接踵而至,庄誉来了,詹子羽来了,考上特警学院的李昑也打来电话询问伤情,但是当人走后,病房回复平静,一股寂寥悲怆的心情就浮上心头。
刘昆仑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可能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他配合那些人,说些信心满满配合治疗的话,也是想麻痹自己而已。
时刻留在身边照顾的只有四姐
和春韭,四姐调了夜班,半天来照顾,春韭白天忙生意,晚上来接班,两人轮换着,但也辛苦无比,至今四姐不敢告诉家里,父母唯一指望的儿子瘫了,这个打击太大了。
刘昆仑不仅仅是瘫痪,他腰部以下都没有知觉,大小便失禁,完全不受控制,表面上盖着被子看起来没什么,其实床上垫着一次性防水被单,插着导尿管,来客人的时候和人家谈笑风生,其实心里打鼓,担心随时拉在床上臭气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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