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骁骑校
该来的人都来过一遍了,渐渐地病房冷清起来,也就是罗小梅和臧海常来,刘昆仑的手机经常接到慰问的短信和电话,但是楚桐一直杳无音讯。
刘昆仑体谅楚桐,经受巨大的惊吓
第八十一章 死瘸子
刘昆仑没有挽留楚桐,他只是静静地看她离去,女朋友的抛弃比起高位截瘫的痛苦,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丈夫何患无妻,更不愁没有后代,但是一个高位截瘫,腰部以下全无知觉的人,这辈子是不会再有老婆和后代了,他得认命。
四姐进来了,忧心忡忡的劝说弟弟,说别怪人家,人家一个女学生,还在上学,摊上这种事儿,咱不能耽误人家一辈子啊,要怪就怪咱自己命不好。
是啊,怪不得别人,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吧,刘昆仑故作轻松摆摆手:“我没事,姐,我不能常去家里了,你个爸妈说我出差了就行。”
“我有数,你也别多想,我刚和医生谈过,下一步采取针灸疗法,有个老中医可厉害了……”四姐拿起一个苹果削着,开始安慰弟弟。
刘昆仑曾经听隔壁床病友的大学生儿子说过,凡是一个病人开始寻找中医疗法,一般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所以他明白自己是真的站不起来了。
……
一个月后,刘昆仑该出院了,所谓的北京上海,美国日本,他都没去,去了也是白花钱,出院那天的排场搞得低调简朴,陆刚安排了一辆救护车把刘昆仑连同他的轮椅一起拉回了家,家里已经买好了能把床头摇起来的病床,但躺了三十天的刘昆仑不愿意回家就上床,执意要坐下说话。
陆刚说:“昆仑,你好好养病,其他的不用担心,公司全包了。”事实上所有的治疗费用确实都是单位全额报销的,而且刘昆仑的工作也没丢,每月还有工资拿,按陆刚在中层干部会议上所说的,刘昆仑是有功之臣,这样的人残疾了咱们就得负起责来,绝不能让职工们寒心。
“谢谢陆总。”刘昆仑说。
“这是公司全体职工的一份心意。”陆刚将一个信封推过来,这是大市场搞得一次慈善募捐,一共募集了五千多,陆刚本人又加了五千,凑成一万块,刘昆仑也收下了。
“尽早康复,回来上班,办公桌给你留着呢。”陆刚又安慰了几句,起身告辞,四姐送到门外,陆刚叮嘱有事一定要告诉自己,千万别客气,四姐千恩万谢的把他送走了。
等四姐回来,刘昆仑问四姐看病花了多少钱。
“不大清楚,都是陆总拿的钱,大概十几万总要的。”四姐说。
“我的工资就别领了。”刘昆仑说,陆总是讲究人,自己也不能不知趣,十几万已经足以抵消自己的贡献,真吃人家一辈子,他没这个脸。
四姐叹口气,去做饭了,刘昆仑端详起自己的轮椅,这是一架鱼跃牌折叠轮椅,黑色的铁管和皮垫座椅,锃亮的钢圈轮胎,以后这就是自己的双腿了。
……
刘昆仑在家蛰伏了几日就耐不住寂寞了,开始学习使用轮椅,他还年轻,两臂有力,可以轻松的把自己搬到轮椅上去,就是下楼很成问题,轮椅的四个轮子都不是为上下楼梯设计的,他买的房子又是在六层,上去下来都要别人帮忙才行,好在兄弟们多,一个电话就能叫过来人。
表面上看起来,刘昆仑的生活和以前没有太大差别,他手下的小伙子们排了班,每天有一个专门负责接送刘昆仑,风雨无阻,推轮椅有个诀窍,要大轮向后倒着推,推到楼下,把人扶到车里坐下,再把轮椅折叠起来放到后备箱里,开车到公司,把刘昆仑推到办公桌前,看看报纸,喝喝茶,中午一顿酒,晚上一顿酒,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每次喝酒,刘昆仑都会喝到酩酊大醉,他以前不爱喝白酒,以为打小父亲喝了烈酒之后就会揍他,白酒的味道和痛苦是联系在一起的,但现在什么酒都喝,越上头的越好,最好是混着喝,人家混酒是先喝白的再喝啤的,他是把两种酒混在一个杯子里喝,总之是尽快喝倒自己为目的。
喝成烂泥之后,都是兄弟们把他抬回家,或者送到凯撒温泉宫开个房间,有一次几个好心的兄弟还帮刘昆仑叫了个技师,但是腰部以下全无知觉的他已经丧失了这部分功能。
背地里兄弟们谈起昆仑哥都痛心惋惜,但是时间长了总这样陪他喝酒也不是办法,慢慢的他喊人喝酒就有人推辞了,他就自己喝,打电话给楼下小超市老板,让他送桶装的劣质白酒上来,就着剩菜喝白酒,一顿一斤半,喝醉了呼呼大睡,连续一星期不去上班,渐渐地人家也不来接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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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昆仑面馆
刘昆仑觉得有些好笑,人都要死了,还在乎什么罚款,他回头看去,是一个年轻的武警战士,系着外腰带配着手电和警棍,应该是处于执勤状态,淮江大桥上是有武警值守的,应该是哨兵看到自己不对劲了,离岗过来制止。
“同志,这里不许跳水的。”年轻的士兵也许是给自杀者一个台阶下,也许是不擅长劝解安慰,他再次警告,但声音温和,看他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刘昆仑不忍心在一个陌生人面前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那样会让别人不舒坦,他笑了笑,说我就是想看看江水。
“大晚上的,回家吧,别让家里担心。”武警握住轮椅的把手,将刘昆仑推离围栏,向桥头推去,一边走一边和他唠嗑,分散他的注意力。
“我看你挺眼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小战士说。
“不可能,咱俩不认识。”刘昆仑答道。
“那可能是认错人了,有个人和你长得可像了,他骑一辆红色的摩托,经常从桥上过,每次路过都会向守桥的战友敬礼,我们中队的好几个人都见过他,等你的腿好了,也弄辆摩托骑着,我看你也行。”
刘昆仑苦笑,这个小战士果然不会劝人,但善意他领了。
小战士继续瞎扯,他说到自己在新兵连受训的时候累的想死,班长说的一句话记忆犹新。
“班长说,你死的不怕,还怕活着么,再苦再累,熬一熬也就过去了,只要人在希望永远都在。”
来到桥头,他坐在轮椅上向小战士敬礼:“你是个好人。”
武警士兵立正回礼:“再见。”
一艘灯火璀璨的夜航船从桥下驶过,汽笛长鸣,新的一年再过一周就要来临了。
……
元旦的时候,刘昆仑瘫痪的事情再也瞒不住了,刘金山执意要来城里,四姐和弟弟商量过之后,决定告诉家里。
父母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活蹦乱跳的儿子成了残疾人,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母亲哭了一阵子,刘金山不停的抽烟,但是他们远比儿子想象的要坚强的多,也许是残酷的事情经历过太多吧,很快就接受了现实,开始商量怎么给儿子找个事儿干,娶个媳妇,怎么也得传宗接代吧。
“实在不行,买一个差不多的。”刘金山说,他的意思是鱼找鱼虾找虾,儿子残疾了,就找一个残疾的女人对付着过,只要能生孩子就行。
这当然是刘昆仑不能接受的,他既然不是老刘家的人,又何必承担传宗接代的任务,像个牲口一样生孩子,让自己的孩子过一辈子屈辱的生活。
临走的时候刘金山说:“过年就别回来了,我们进城来过,省的让老崔家看笑话。”
父母走了,留下三千块钱,刘昆仑继续喝酒,坐在阳台上看远处天桥上的绿皮火车一趟趟的经过,拎着五斤装的塑料桶喝酒,不用下酒菜,伴酒的只有一盒烟。
酒入愁肠愁更愁,刘昆仑是骄傲的人,他不想依附别人生活,所以金天鹅是不能再去,施舍的钱没脸再拿,摩托车店也不能再开了,他无法面对那些造型凶猛华丽的重型机车,更无法面对四肢健全生龙活虎的骑手们,他计划把剩下的两辆摩托打包用物流发回了北京,店面转让,这一年多赚了些钱,但是花销也大,平日里大手大脚,请客喝酒,入不敷出,身上几乎没有太多余钱。
钥匙开门的声音传来,是春韭,她也有房间钥匙,四姐上班忙,没时间做饭,春韭每天都送饭过来,她变着花样的做各种菜肴让刘昆仑吃,四个菜用盘子摆着,春韭坐在对面招呼他:“吃吧,这个牛肉是我卤的,你尝尝。”
“春韭,我活的难受。”刘昆仑说,在别人面前他总是带着面具和盔甲,做出坚强的样子,唯有对春韭才敢敞开内心,春韭善良聪慧,是除了四姐之外最值得信赖的人。
“昆仑哥,你得爬起来,你还有一双手,干啥都行,你要是不嫌弃,就和我一块儿开面馆吧,也省得我来回跑。”春韭说出这番话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热情洋溢的大眼睛直勾勾瞪着刘昆仑,和以前的胆怯自卑截然不同。
或许是春韭觉得只有一个残疾的刘昆仑才和自己登对吧,刘昆仑想了想,说一声好,对他来说,也只有和春韭在一起不会自卑。
当刘昆仑来到面铺的时候才发现春韭早就做好了准备,案板、炉灶的高度正适合坐着轮椅操作,这个小店主营的面食,需要和面、扯面,没有两膀子力气还真不行,刘
昆仑很快就上手了,他把注意力全都投放在做面上,技艺突飞猛进,春韭被解放出来,就能干更多的事情了。
有刘昆仑亲自坐镇,面铺的生意更好了,小本经营谈不上日进斗金,但是每天都有稳定的进项,会给人带来些许的满足感,如果日子这样一天天的过下去倒也不赖,刘昆仑这样想。
“咱这家小店也该有个名字了,就叫昆仑面馆吧。”在一个下雪天,苗春韭这样提议。
“不好,应该叫春韭面馆。”刘昆仑说。
“春韭多难听,不大气,再说你是老板
第八十三章 杀父之仇
癌症是绝症,肝癌更是癌症中最为凶险的,毫无疑问,常年酗酒是元凶,四姐瞒着刘昆仑不敢让他知道,生活刚有点起色就再来一记闷棍谁也受不了。
医科大附院是近江最好的三甲医院,肿瘤科病房走廊里,刘金山已经躺在加床上了,秦素娥去领了塑料盆和垃圾篓,刘沂蒙去住院处交了费,护士长来交代了住院事项,这不是刘金山头回住院了,他满不在乎,叫嚷着要出去吃饭,喝两盅。
妻女拗不过他,只好陪着刘金山来到医院后门对面的小饭馆,刘金山难得花钱下馆子,点了四个菜,上超市买了一瓶白酒,还买了两瓶饮料,这是很反常的行为,秦素娥有些吃惊,老伴儿从来都没这么疼过自己。
刘金山扭开瓶盖,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白酒,说话了:“你们娘俩别想瞒我,我知道自己啥病。”
刘沂蒙说:“没啥大病,住几天院就好了。”
刘金山说:“小四,你也学会胡扯了,没啥大病能住院,住院能住肿瘤科你爹我走过的路比你走的桥还多,啥病我能不清楚,我问过了,肿瘤分良性和恶性的,良性的根本不用治,恶性的那就是癌,是治不好的,白花钱,耽误事。”
刘沂蒙沉默了。
秦素娥想说点什么,终于还是没能开口。
“该吃吃,该喝喝,人活一辈子,不就图个痛快。”刘金山一仰脖,一玻璃杯白酒下了肚,他咂咂嘴,一脸的满足,“我想过了,明天出院,也别告诉小五,让他瞎操心,就这样吧。”
刘沂蒙想劝,可是想到父亲的脾气和自家的存款,父亲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癌症患者他们捡的多了,大垃圾场生活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点怪病,据说是常年和垃圾打交道染的病,那些得了癌症的人通常都熬不了多久,家里的钱花完了,人也走了,啥也没留下。
刘家的积蓄,全都花在了房子上,祁庆雨盖楼可不是做慈善,他不赚钱但是成本总要收的,再加上贴瓷砖刷大白,买电视机电冰箱装卫星锅子的钱,十几万花了出去,如今家里没有余钱了,刘昆仑又高位截瘫,年纪轻轻没结婚,将来花钱的地方那么多,岂能为了治病耽误儿子结婚生子。
这是一个哀伤的决定,但确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刘金山在死亡面前保持了极大的冷静和勇气,他选择出院,回家等死,见多识广的主治医生听了刘金山的解释,并没有费力气劝说,因为他自己也明白强行治疗对于刘金山这样的人除了搞的全家一贫如洗没有别的作用,事实上不止刘金山一个人做出这种决定,很多家庭困难的没有医疗保障的农村人在绝症面前都选择了等死。
只在医院住了一天,刘金山就卷起铺盖回崔寨老家了,那栋三层小楼是他毕生的荣耀,他要死在那里。
上长途车前,刘金山再次叮嘱女儿,绝对不许告诉小五。
“小五不容易,别给他增添负担,记着么。”
刘沂蒙点点头。
“我回去之后,就和你妈周游世界去,到处转转看看玩玩,人家说心情好癌症就能自己消失,我觉得靠谱。”刘金山顿了顿,看了看女儿,叹口气,“小四,你是好孩子,爹妈没白疼你一场,找个好婆家吧,爸爸可能不能送你出嫁了。”
刘金山说完上车了,刘沂蒙站在原地,看风尘仆仆的北河县长途公交车驶离车站,她知道,父亲的面,见一次少一次了。
……
一个月后,刘沂蒙正在值班,忽然接到一个北河县的陌生电话,说你父亲刘金山在我们县人民医院抢救,人快不行了,你们家属赶紧过来吧。
刘沂蒙早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料到噩耗来的这么快,现在就没必要再瞒着弟弟了,她给刘昆仑打了个电话说咱爸不行了,赶紧过去见最后一面吧。
刘昆仑和春韭迅速关了铺面,打电话叫臧海开着捷达先接四姐,然后风驰电掣直奔北河县,到了地方只剩母亲一个人坐在走廊里垂泪。
春韭推着轮椅过去,刘昆仑问道:“妈,我爸呢”
“你们来晚了,送太平间了,我想多留一会,他们不让。”
“到底咋回事!”刘昆仑急了,“咋突然人就没了!”
“我在地里干活,村里有人跑来说你爸不行了已经送医院了,我赶到乡里卫生院,又说送县里人民医院了,我再搭车过来,人家说已经没了,送太平间了,我没见着啊。”母亲已经懵了,完全没了主张。
好在还有儿女们,三个年轻人据理力争,医院方不得不妥协,终于在太平间见到了刘金山的遗体。
刘金山满身都是伤,血把眼都糊住了,多出淤血青紫,头发里也是干结的血块,这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报警。”刘昆仑说。
县刑警大队的人很快来到现场,毫无疑问这是一起杀人案,警方迅速立案,连夜侦破,刘金山社会关系简单,仇家只有老崔家,又是被老崔家的人用农用车送到乡卫生院的,案情简单,轻而易举就破了。
次日,刘昆仑去刑警队了解情况,警察告诉他说,刘金山昨天故意到老崔家门口骂街挑衅,和崔家的人发生语言冲突,继而互殴,导致死亡,现在动手的崔家老四和老大的两个儿子已经被刑事拘留,你回去耐心等待结果就行。
刘昆仑当场就想冲到老崔家大开杀戒,硬生生忍住了,他想到崔家老二是副乡长,老三在县委工作,能量不可小觑,便多了个心眼,去村里找目击者打听当天发生的情况。
命案刚发生没多
第八十四章 大年夜
今夜小雪,刮西北风,细碎的雪粒子灌进衣袖和领口,但刘昆仑一点都感觉不到寒冷,昔日战胜二环十三郎的飙车悍将骑着踏板摩托保持着时速五十公里前进,他不敢开太快,天黑路滑,他一个残疾人,车倒了很难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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