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掌门

    “竟然是她”

    虽然巨舰在飞速移动，但是以叶希声的目力，依然一眼认出了这个女子，正是昨日望川斋内众多青年俊杰拥簇之人。

    这个女人大约十七八岁，身材姣好，五官极美，背负长剑伫立舰首，满头青丝迎风飘舞，尽显英气勃勃之姿。

    不过，此女美则美矣，神态却极为冷淡，给人一种冷若冰山、难以高攀的感觉。

    “没想到她竟是镇川派之人，而且地位似乎不低。”

    叶希声正在猜测对方身份，那艘巨舰看到了码头，渐渐放缓了船速，与叶希声所乘帆船也越行越近，即将交错而过。

    随着巨舰行近，激起的水流不断冲击着单桅渔船，令叶希声的身形左右摇晃起来。

    就在两船相隔数十丈，交错而过的一瞬，镇川派战舰之上，那风华超卓的女子突然侧转脸颊，居高临下，远远望了叶希声一眼。

    相隔数十丈，那对眸光精准无比的望入叶希声眼内，冰冷清澈，却又深邃异常，仿佛蕴含着一种透彻一切的意境，令人终身难忘。

    “好犀利的眼神！”

    叶希声心头凛然。

    所谓内行看门道，这种直指人心的目光，乃是修炼了罕见武诀，将目识开辟到极致的体现。

    十年来，叶希声也只在有数几人身上见到过，而且这几人，无一不是成名多年、威震一方的武道界巨擘。

    如今这种目光却出现在一个妙龄少女身上，实在令人诧异。

    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叶希声正自疑惑，那女子却已收回眸光，绰然身影随之被巨舰所遮蔽，远远离去。

    “掌门师兄，你看够了没有”

    一阵沁人的少女幽香从背后传来，小婵一双小手稳稳的扶住了叶希声，不过却异常用力，说话的语气，也说不出的嗔怪揶揄。

    “看够了，咦怎么这么大的酸味儿莫非是船内打翻了醋瓶”

    “哼！”

    被叶希声打趣，小婵也发觉自己语气不对，顿时霞飞双颊，莲足一顿，带起一抹香风，逃难似的跑进了船舱。

    叶希声摇头失笑，扭头再看时，巨舰早已驶出百丈开外，只能看到如山的背影，以及一片沸腾的水花。

    操舵的李老三是个心直口快的汉子，看叶希声一副恋恋不舍模样，不由好言相劝起来。

    “叶公子，不，叶掌门，别看了。那个女娃儿是镇川派褚洪涛的女儿褚青琉，听说她今年刚满十八岁，却有八重天修为，一个月前学剑归来，接连挑战各派高手，十战十胜，如今已经是神川家喻户晓的天之骄女。

    咳，我的意思是，这样的女中豪杰，您就别多想了！”

    “原来她就是褚青琉，难怪……”

    被李老三误会，叶希声没有解释什么，目光望向波光荡漾的河水，心中随之泛起了记忆的涟漪。

    早在五年前，叶希声就听过褚青琉之名。

    褚青琉是叶希声之前神川县最著名的女神童，后来被县外一个神秘剑派相中，才离开神川外出学剑。

    褚青琉离开时，叶希声刚开始习武，三年间打遍同龄无对手，才得以继承褚青琉留下的神童名号。

    虽然都是神川县的神童，但相差三岁，所属门派又是宿敌，叶希声和褚青琉之间一直没有过任何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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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四最之地
    又过了两天，帆船终于接近目的地，位于南洋的酆水之乡。

    南洋之大，浩瀚无边。

    由大河驶入大洋，天地瞬间变得豁然开朗。

    叶希声等人立于船头，只见视线之内，一道道滔天巨浪犹如万马奔腾，一波接着一波涌来，仿佛永不停息一般。

    澎湃之气扑面而来，令旅途劳顿的众人，顿觉一阵神清气爽。

    “叶掌门，前面就是酆水乡了。”

    帆船在大洋上迎风破浪，航行了两个时辰后，海浪逐渐趋于平静。

    叶希声顺着李老三所指方向极目远眺。

    但见茫茫沧海之上，浩淼烟波之中，撒落着一片由数十个岛屿组成的群岛，岛屿苍翠如黛，宛若镶嵌在碧波之上的颗颗宝石一般。

    “掌门师兄，酆水之乡太美了。蓝天、白云、海浪、翠岛，交相辉映，就像一个世外桃源。”

    “世外桃源哈！”

    小婵的赞叹引来叶希声一阵轻笑:“五年前我就来过这里，这里可是神川诸乡中最大、最穷、最乱、最险的一个……”

    对于酆水之乡，叶希声是故地重游。

    当年他随叶天刃遍游神川，曾重点研究过这位于神川边界，不被所有人待见的海外水乡。

    神川县有数十乡镇，酆水乡是最大、最穷、最乱、最险的一个。

    最大，说的是酆水乡的地域和人口。

    酆水乡由七十二个岛屿组成，小的岛屿岸线几十里，大的岛屿岸线有数百里，七十二个岛屿加起来，面积相当于前世两个海角省。

    这些岛屿之上遍布自然村落，小村数百人，大村数万人，整个酆水乡人口几十万，相当于神川县总人口的十分之一。

    最穷，说的是酆水民众的收入。

    酆水乡位于大洋大河交汇之处，水产极为丰富，七十二岛也拥有各类矿藏。

    不过，就算酆水乡水产、矿藏再多，由于距离神川太过遥远，去除高昂的运费，再加上高达四成的赋税，以及地方门派的搜刮，酆水民众也只能勉强维持生活。

    仅有极少数人，能够修炼烧钱的武道。

    最乱，说的是酆水乡的势力格局。

    酆水乡虽穷，门派却不少，小门小派足有数十个。

    这些人上了岸是良民，下了水就是海盗，打劫渔船、攻掠村落、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能够登上县榜的大门派也有两个。

    一个是镇川派的附属势力黑水派，掌控着酆水通往神川城的航线；另一个叫做恶蛟帮，本是南洋千岛盟的一股海盗，二十年前才接受县衙招安归附神川。

    这两个门派都拥有上千门人，其中武者也有数百人。

    两大门派实力相当，一个有神川县尊撑腰，一个和千岛盟关系密切。

    这二十年来，两大门派为了各自利益争斗不休，又将许多小门小派牵扯了进去，成年刀光剑影，打打杀杀，搞的整个酆水乡都乌烟瘴气、人人自危。

    最险，说的则是酆水乡三大外患，异国、虫灾与海殃。

    异国，指的是南洋三大岛国，大金、日猋和千岛盟。这三国偏居海外，却一直对南曜心存敌视，每次异国侵袭，酆水都会成为前线，武道门派一旦牵扯其中，动辄就是灭门之祸。

    虫灾，来自于酆水最大的岛屿——酆岛。这座来历神秘、岸线足有千里的大岛，位于七十二岛的最南端，岛外数里之内海域水流湍急、遍布暗礁，天气变幻莫测，还时常有凶残的鳇鱼出没，就算是经验最丰富的水手，在里面也会大吃苦头，一不小心就是船毁人亡。

    岛屿之上更是常年大雾笼罩，而且遍布毒虫蛊物，这些毒虫蛊物种类繁多、数量恐怖，时常会飞出酆岛，侵扰酆水其他岛屿，让酆水住民苦不堪言，称其为虫灾。

    海殃，说的则是占据大洋的海族，这些异族深藏海底，每次上岸，都会给酆水乡造成巨大的破坏，让人们时刻笼罩在蓝色威胁之下。

    最大、最穷、最乱、最险！

    正是有这四最，神川武道界的大门派都不愿来酆水乡发展，小门派则不敢来发展，风险太大，一个不慎，就是派毁人亡的结局。

    “既然这里最大、最穷、最乱、最险，我们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听完叶希声的分析，小婵明亮的美眸一黯，再看远方的蓝

    天碧岛，似乎也没有那么美好了。

    “我们之所以来这里，恰是因为这四最。要知道，机遇从来都与风险并存，别人眼中的风险，对我们来说，却是难得的机遇！”

    对于小婵的疑问，叶希声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将目光悠然望向了远方。

    这次他耗尽钱财、孤注一掷来酆水乡，是经过深思熟虑、反复斟酌的。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酆水乡的四最，在别的门派眼中是巨大的风险，在他叶希声来说，却是难得的机遇。

    最大，七十二岛，几十万人，在其他门派看来是难以掌控，在叶希声看来，这些人将来都是门派的基石，自然是越多越好。

    最穷，在其他门派看来，贫穷代表着没有油水，在叶希声看来，贫穷更容易产生信仰



第十一章 白手起家
    离开黑水岛，帆船继续向南行去。

    一路上又经过十余座小岛，终于来到了一片开阔的海域。

    这片海域位于酆水群岛的尽头。

    再向南行，即是海盗横行的千岛盟地界，向东航行，可达大金、日猋等国。

    向西数十海里，则是一片雾气缭绕的危险海域，神秘的酆岛就在这片海域之中，影影绰绰，隐约可见一片模糊轮廓。

    “叶掌门，酆岛的外围百里之内，就是神川最大的异鱼捕猎场了。”

    一驶入这片海域，叶希声等人发现四外船只骤然变多，各类渔船犹如觅食的蚂蚁一般，遍布整片海域，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掌门师兄，怎么这么多人难道别的地方就没有异鱼可抓了”

    孤帆只影在大洋上航行了数日，突然看到如此之多的渔船，小婵有些瞠目结舌。

    “自古异鱼都是逐天地精华而生。在通天河，由北至南，越靠近上游处天地精华越浓郁，在大洋，则是越靠近深处天地精华越浓郁。

    而我们神川，地处通天河最下游、大洋的沿岸，正是天地精华最稀薄之地，异鱼自然也就极为少见。”

    叶希声抿了抿嘴，话锋一转:

    “唯有酆岛是个例外。酆岛附近常年雾气缭绕，是因为酆岛的下面是一座活火山，火山在武道界又被称作地火之源，天雷地火，一向齐名并列，都是难得的天地精华汇聚之所。”

    “可惜的是，这难得的地火之源却偏偏位于海底，溢出的地火精华也都蕴于海水之中，难以被人族武者开发利用，倒是便宜了这附近的海族鱼类。”

    小婵闻言，恍然大悟:

    “原来还有这么多说道，师兄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是呀，我们生在酆水、长在酆水，都只知道这里有异鱼，却从来不知为何会有异鱼。叶掌门，看你年纪也不大，怎么会懂这么多”

    就连李老三等人也觉得大长见识，望向叶希声的目光，多了一丝惊讶。

    一个明明是花钱来找乐子的公子哥，对异鱼的了解，竟比他们这些在酆水混了半辈子的人都多，实在有些反常。

    “我只是比你们多读了些书而已。”

    叶希声微微一笑，没有过多解释。

    这个武力为尊的世界，是不明白什么叫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的。

    帆船继续向前行去，很快就汇入了茫茫捕鱼大军之中。

    叶希声环顾左右，发现大半渔船上都插着写有门派名号的旗帜。

    这些门派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小门小派，有神川来的，有其他县域来的，甚至还有装扮奇特的大金、日猋等国的武者。

    倒是酆水乡本地武者并不多，普通渔民更是寥寥无几。

    “师兄，人这么多，有多少异鱼也不够抢的啊”

    叶希声闻言，嘴角微微一翘，嗤鼻道:

    “捕猎异鱼哪有那么容易这些人，九成以上都是打酱油的，还有一成是碰运气的。”

    “不错。”

    叶希声话音未落，李老三已接口道:“虽然我不明白什么叫打酱油，但叶掌门说的没错，来这里的都是碰运气的。这里的异鱼要么生活在海底深处，要么靠近酆岛，酆岛外围能够捕捉的也只有水虎鱼、龙王虾等少数几类。”

    “这其中，以水虎鱼最易捕捉，不过即使是最容易捕捉的水虎鱼，也不是谁都能捉到的。”

    看小婵一副好奇模样，叶希声接口解释道:

    “水虎鱼不算纯粹的海鱼，这种鱼在通天河上游最多，酆岛只是它们一处产卵地，产卵之后水虎鱼就会逆流而上，回到通天河。

    而且，水虎鱼不同于深海鱼类，它们大多生活在水下三丈以上，所以，在酆岛外围，最容易捕捉的就是水虎鱼了。”

    “不过，这个容易是相对的。水虎鱼凶猛异常，它们的獠牙能咬断百炼精钢，它们牙内蕴含的毒液一滴能毒死一条河鲸，它们的皮脂刀枪不入，它们的速度疾如箭矢。

    更可怕的是，水虎鱼从来都是成群结队出现，它们唯一的弱点就是眼睛。”

    “想要在三丈水下，刺穿高速游动的水虎鱼双眼，就算是血脉无滞、力拔万钧的五重天武者，也得靠运气！”

    “五重天的高手都要靠运气，那像我们这样的怎么捕”

    小婵一听，顿时愣了，甲板上李老三等人同样看向了叶希声。

    叶希声既然对捕猎异鱼如此了解，此行明显不是来开眼界、长见识的，他们也想知道叶希声到底有何妙策。

    不知不觉间，李老三等人对叶希声的态度已悄然转变。

    少了几分轻视，多了几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