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你一场朗月清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毋须言
突然,玄麒示意琉璃小心,他轻轻一挥手,竟动了法术隐去二人身形。琉璃顺着他眼神的方向看过去,却没看到有人。玄麒用手指在她掌心写字:是百里溪兄妹,在我们的右前方,应该是用了什么法宝。
琉璃眼中有明显的讶异,什么法宝能让上仙级的她都看不到身形。她轻吸一口气,果然闻到那边传来酒香,赫然正是晚膳时在百里溪那里喝到的那种酒的味道。她学着玄麒在他掌心写字:他们到底什么来历竟然有这样的隐身法宝
纤细柔嫩的带着点微凉的手指在自己掌心轻轻划动,玄麒觉得手掌有些痒,仔细感觉却又不是手掌在痒,倒好像是他心里的某个地方。
琉璃等了半晌没等到玄麒的回复,疑惑的用指尖稍稍用力在他掌心掐了一下。
玄麒收敛心神,在她掌心写道:不知。应该是仙界法宝。
琉璃不在关注他们,反正有玄麒在,她也不用担心那二人会发现。
儒诗梦放下笔,在座椅上发呆半晌。他披上一深色的夹棉的氅衣,唤来随从,一行人匆匆往府门外走去。走出府邸,门口已经有马车等候,待他上了马车,驶去的方向正是城门。
玄麒携着琉璃,绕开百里兄妹二人,径自跟上去。
出了城,行了两刻钟,前面是一座山。琉璃在玄麒手上写字:紫云山。
紫云山和青城山同属伏牛山脉,但紫云山名气就小多了,山也不算高,就是一个清秀的小山峰。唯一能拿出来说道的就是山顶上不知何时建了一个琴阁,更不知是何人所建。琴阁常年锁着,城中百姓传言琴阁正是仙人建的,有时能听到有人弹琴,琴声美妙极了。甚至有百姓在这里设了香炉,不时
第十九章 情深难负
儒诗梦拂袖示意女子请坐,他自己也坐在石凳上,右手掌轻轻抚在琴身上,大拇指轻挑,长琴发出清越的琴声,听到久违的声音,他面上挂上笑意。他细细的抚摸长琴,嗓音有细微的颤抖,“吾之春水,数年不见,你可还好”
半晌,他才收回手,看向坐在对面的女子,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春水脸上含着笑,眼中却噙满泪水。她水袖往桌面上一挥,桌上赫然出现一把和那春水琴一模一样的长琴。她看着儒诗梦,开口说道:“还请先生原谅,春水并非有意盗琴,只是太过想念先生。等先生去了王城洛邑,恐怕此生再难见到先生。”说到最后,悲不自抑,终于啜泣出声。
儒诗梦又长长叹息一声,俊朗的脸上也是难掩悲容。他沉声说道:“春水,你又何必如此。”顿了顿索性继续道:“你是琴灵,你我之间,仙、人有别,吾就算长寿,也不过百岁到头。可之后的漫长岁月,独自留下的你,又该如何呢你跟在我身边十数年,也当知道,吾此生唯愿卫国安定,卫国百姓安宁,再无心其他。儿女情长之于吾,就如同这春水琴一般,得之锦上添花,失之虽有遗憾,却并无不可。”他叹息一声,道:“春水,你该寻一位与你一般,仙龄长寿的知音男子,就好比去春秋园盗琴的那位。”
春水听到这里,猛然抬头,她已然哭红双眼。她急声道:“先生别误会,他只是——”
儒诗梦抬手打断秋水要说的话,他直视着春水,认真的道:“春水,你视我为知音,殊不知我对你也是如此。”他掩在广袖里的手掌,紧紧握成拳。他努力维持平静,道:“吾年轻时,志在乐山乐水,手中有琴就无妨腹中饥饱。待颍川水患,看着乡亲父老流离失所,原本那般繁华的颍川郡,一夕间变得犹如人间地狱。吾琴音再好,能引来莺鹊玄鹤,却难引这颖水回流。吾当日就想,若能让百姓安居,吾就是弃了手中长琴又如何”说到这里,他忍不住苦笑连连,“那年的春秋盛会上,吾托好友进言将王上引来颍川,借着一曲‘清商’引得王上与吾论政,终于做了这颍川郡守。历经数年颍川才慢慢恢复到水患前的模样,又经数年,才有了今日的颍川。”他的脸上又露出欣慰、舒畅的神色,停顿数息他继续道:“我在紫云山建玉台琴阁,把你放在这里,数年未见,虽遗憾,却无悔。”
春水早已枕着双臂趴伏在石桌上,肩膀抖动,啜泣不已。
儒诗梦伸出手臂,想抚一下春水,半途中又收回去。他轻轻的道:“想必老天见我爱琴,才让你出现。吾儒诗梦何德何能能引仙人眷顾等垂垂老矣,与徒子徒孙吹嘘起来,也是一桩得意事。”语气中不无自嘲之意。
春水抬起头,用衣袖擦拭脸上的泪水,听完儒诗梦的话也不由笑开来。虽只有一瞬,却如暖阳初绽,美丽的不可方物。
春水,确实名如其人。
儒诗梦看春水情绪平复了些,面上也不由疏朗起来。他轻抚过春水琴,琴声潺潺如春水,曲调清越疏阔,宁静悠远。此去长路漫漫,再回乡已不知几时佳人明媚多情,吾却只能狠心辜负。天上地下,亦或这人世间,最是难得有情人。真的是只有遗憾吗真的无悔吗罢了,罢了,既然情深难负,那吾便以一世孑然偿还。
一曲终了,琉璃已经泪流满面。儒先生是懂琴之人。有情之人难得,更难得的是有情人常在。
玄麒探手到琉璃脸上,收回手就看到指间挂着的眼泪,竟有些烫手。他大拇指和食指轻捻,泪水烟消云散。他看向儒诗梦,脸上神情明显不悦。既然有情,何必假意推拒仙、人有别又如何只管开心快意就好了。死后黄土一抔,谁管你谁是谁非
 
第二十章 不如不知
第二日,太阳已经升到半空,琉璃才懒懒的起床。梳洗过后,她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托着下巴眼神直楞楞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玄麒听到声音也走出房门,坐到她身旁的石凳上,垂眼看向琉璃。看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就故意逗她道:“我要吃水梨,快拿一个给我吃。”
琉璃假装没听见,眼风都不给他一个。
玄麒伸过去一根手指,戳戳她脸上的酒窝。见她还不理,就戳了一下又一下。
琉璃不耐的挥手打开他的手指头,愤愤的从如意荷包里掏出五六个水梨,放到石桌上,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吃,吃,给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吃,看撑不死你!”说完又重新撑着下巴杵在石桌上继续发呆。她不知道今日的琴会还去不去参加,昨日还不如不去跟踪儒诗梦呢!知道了内情,再也无法装成局外人。她又瞪向玄麒:哼!都是这个家伙出的鬼主意!
玄麒简直莫名其妙,他翻了个白眼,道:“现在怪我了也不知道是为了满足谁的好奇心来着”
琉璃听罢也叹气,双肩立刻垮了下去。
这时,百里溪兄妹二人在门口敲门,还不待他们应声就推门走进来。琉璃看过去,这二人也是一脸菜色。他们跟琉璃对视一眼,齐齐叹了一口气,然后又齐齐笑出声。
百里溪携着妹妹坐在另外两把石凳上,他盯着玄麒的炙热的目光拿过两个例子,递了一个给妹妹,自己拿了领一个狠狠咬了一大口,发泄似得长出一口气。他看向琉璃,问道:“你们是不是也是因为春水琴被盗,今日无法听到儒诗梦弹琴才没有去琴会的”
琉璃点点头,百里溪兄妹并不知昨夜他们也在紫云上,她只能让他认为是这个原因。
百里红枫把水梨拿在手里摩挲,满脸郁闷难解的神色。
百里溪长长叹息一声,才把昨晚跟着儒诗梦上了紫云山一路上的见闻一一讲出来。
琉璃听完,脸上的表情更是难言。她叹息一声,问百里溪道:“那今日琴会,你们还去吗”
百里溪郁闷道:“不知道呢!”
百里红枫也在一旁点点头,她沉郁的轻声开口:“自然是想去的,只是不知如何面对先生。昨晚在紫云山听了先生那一曲,不知有多少愁绪含在里头!”言罢,她颇有些后悔,道:“真后悔不该听哥哥的跟踪先生。”她轻轻瞪了百里溪一眼,百里溪只得讪讪的苦笑。
唉!古人曾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还是有些道理的。
三人大眼瞪小眼的直到用午膳,玄麒却在一边吃水梨吃的有滋有味的。百里溪嘴角抽搐,这货看来是真的表里如一的冷漠。
他们最终还是没有去参加琴会,因为午膳时候几人一瓶接一瓶的喝酒,结果都喝多了,醉的趴倒在石桌上。玄麒把琉璃拖回她房间后,他一个人坐在琉璃那屋的房顶上喝到尽兴,任由百里溪兄妹在院儿里趴着。
百里溪睡醒后,趴的是胳膊也疼,脖子也疼。他瞪了那坐在房顶喝酒的冷血王八蛋一眼,就抱起还在沉睡的妹妹回自己院子去了。
这一睡就睡到第二日才醒,几人又是在琉璃他们院子碰头。琉璃和百里兄妹,三人胖子都嘶哑了,互相苦笑着打招呼。玄麒则一脸鄙视的看着他们仨。
客栈伙计送来早膳,吃过饭后这三人才恢复些。宿醉能让人适当发泄,醒来后即便不神清气爽,也可以变得轻松些。
他们从伙计口中得知,昨日琴会上儒先生在开场的时候为大家演奏了一曲,春秋园内外的人们都听的如痴如醉,诗书会也趁着群情激昂之时做出几首脍炙人口
第二十一章 阿桐
儒先生听完黑衣男子的回答,似乎明白过来。眼前这男子应该就是去春秋园盗琴,引自己上紫云山的人。
他重新坐在桌案后,上下左右的仔细打量了一番,除了性情桀骜了些,为人却是难得的率直、坦荡。
在他打量的时候,黑衣男子也在仔细打量他。他虽然见过他几次,但从未看的清楚过。也许是内心不耐烦看到他,所以见到了也只是粗粗打量几眼。
儒诗梦至今孑然一身,年过四十仍未成亲,身边只教导了两个弟子。这样想来,也算是勉强配得上春水的一片真心。再一想他那败坏的身体,罢了,能让她安心,也不枉费他几日来的奔波。
儒先生打量完黑衣男子:“这几日,春水可还好你与他有何渊源”
黑衣男子听罢嗤笑出声,他讽刺的道:“她好与不好,与你何干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顿了顿,他继续道:“就你这副破败身体,有命活三年都算老天开眼。”
儒先生笑笑,眉宇间尽是是舒朗开阔的神情。他道:“死生有命,吾已经比很多人幸运。”
黑衣男子绷着脸,儒诗梦这厮虽然令他厌烦,但确实称得上君子端方、心思灵透,最难得是心底坦荡。也罢,他做不得这样的急人之先,那便做个有情有义吧。
他突然加快身形欺身近前,手臂一挥就定住了儒先生的身体,往他嘴里塞进一物,手指在他喉间一抻,那东西就被他吞入腹中。
有人破窗而入,急切的扑过去想拦,然为时已晚。原来是春水,她解开儒先生被束缚住的身体,急切的问:“先生,你怎么样身体可有妨碍”又转头朝着已经退回原地的黑衣男子厉声喊道:“阿桐,你给先生吃的什么”
黑衣男子也就是春水口中的阿桐,捂着左胸苍白着脸苦笑,眼底一片苍凉。
儒先生拦住春水温声道:“春水,你不用担心,他如何会伤到我”
春水道:“先生,你不知,他是——”
儒先生又打断了春水,他道:“春水,他对你那般在意,又如何会伤我”
春水闻言怔住。
阿桐眼睛只看向春水,他眼底情绪翻腾、平息,再翻腾,再平息,他沉声说道:“只是仙草制成的药丸而已。”
春水看向阿桐,“仙草”
阿桐直视着春水,“你不是担心他的身体吗我去君子山寻的仙草,可以清除暗伤,固本培元,延年益寿。让他活到百八十岁应该没问题。”
春水嘴唇翕动,却半晌无语。她很想问他一句:你不是不喜先生吗
却又觉得问出来也多余。
君子山又是君子山!
她苦笑着,对儒先生道:“先生再找那医师诊断一下身体,好让春水放心。”又道:“明日恐不能去送先生,祝愿先生一路平安、身体康健。”
“春水告辞。”她隐去脸上的不舍和悲伤,朝着儒先生盈盈一拜。走到阿桐旁边,拉着他的衣袖旋身一转就消失不见了。
儒先生盯着他们消失的地方,半晌,怅然一叹,又摇头苦笑片刻。他端起桌案上的烛台,走到屏风后的卧榻边,坐在榻上又怔忡片刻,才吹熄烛火。
书房外,芭蕉树后,琉璃手里抓着芭蕉叶,无意识的扯碎了大半个叶片。不来吧,放不下,唯恐落了遗憾;来了,却觉得遗憾更深。
琉璃烦躁的抓抓发髻,左右为难,不知
第二十二章 少年心事
这时,城门口有一队马车徐徐而来,马车前头挂的旗子上写着一个‘儒’字。人群自动往两边分散给马车让出路来,马车四周的帷幔已经撩起,儒先生端坐在内,他正团手和四周的百姓道谢和道别。
马车在人群中间行了柏余米,车夫勒紧缰绳将马车停稳,儒先生弯身出了马车。他站在车厢前沿,拱手和大家施礼,他朗声道:“吾授王命任颍川郡守,夙兴夜寐不敢轻忽,吾王眷顾,吾颍川官民一心,才有今日下辖十七个县的颍川。”他躬身向王城方向恭敬的行礼,“吾等全托王上之福,此去王城,吾会代各位向吾王表示感激和敬意,祈愿吾王文成武德寿与天齐,愿吾卫国千秋万代永享盛世。”
百姓被他话语中的情真意切感染,跟着高呼“祈愿吾王文成武德寿与天齐,愿吾卫国千秋万代永享盛世。”
今日,颍川百姓为自己身为一个卫国人有着前所未有的归属感和荣誉感。
儒先生又和大家行了一礼,重新坐回马车。马车徐徐前行,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颍川城,下次再回也许就是乞骸骨之时了。
远远听到有琴声从紫云山方向传来,他目光转向紫云山顶,良久,眼中渐渐漫上一层雾气。他似乎听到有声音在空中喃喃轻言道:“琴声满故里,与君长相别。”
琉璃循着琴声,看向紫云山,她仿佛能看到那个梳着飞仙髻的美丽女子,端坐在琴阁的最高处,素指轻弹。让她听了一心肺的惆怅。
玄麒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扫了眼琉璃,心里想:这丫头不会又要折腾他了吧!敢在折腾他,一定要她好看!哼!
四人意兴阑珊的回到城里客栈,各自回到租住的小院儿。让玄麒庆幸的是琉璃并没有折腾他,因为纸鹤带来了玉京仙尊和道观二人的回信。
再说玉京仙尊当日收到琉璃让纸鹤带回的信,足足十来页,他好容易看完后,莞尔一笑。他的小弟子,虽然心思玲珑灵透,却最是心软。要知道人有悲欢离合,就如月有圆缺,花有开谢一样,都是自然而言的事。天道是世间有着最微妙平衡的东西,你在这里有收获,自然就会在另一方有失去。
他提笔给琉璃回信,写的都是他知道的一些小故事。
琉璃收到师尊回信,迫不及待的拆开,看着信纸上师尊讲的一则则小故事,通篇没有一句劝慰的话。她反复看了好几遍,关在房间里想了好几天,终于明白了师尊的意思。
她提笔给师尊回信。
玉京仙尊这几日一直在算着,这日终于看到她的纸鹤。信封薄薄的,不像上次十几页,玉京仙尊看完后却欣慰的笑着点头。信上只有一句话:师尊,我懂了,下山历练不只是巩固修为,最重要的是磨练心智。
夜里,琉璃坐在房间屋脊上饮酒。月色当空,夜风清爽。她手里拎着个酒壶,望着远处天空,一口接一口。
玄麒飞跃到她身边,捞过一壶酒在手中,闲适的坐下后也喝起来。
琉璃望向玄麒,月色中,更显的他丰神俊朗。想着这几日他皱着眉头忍受自己的无理取闹,怎么想怎么觉得好笑。绷着一张俊脸,无论多没好声气,也还是任劳任怨。她举起酒壶跟他碰了一下,“玄麒,有你在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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