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西风
作者:月朗风清
昨夜西风:by月朗风清上联又嗀又渣傻缺攻下联又衰又倔笨蛋受横批凑对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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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西风 分节阅读(一)
练武场上热火朝天,二十来个年轻人正在舞刀弄剑,边上站了几名老者,指点呼喝之声不绝於耳。凌尘玉独自端著一个大茶壶,将一侧桌上二十来个大茶碗一一满上,他放下茶壶,正琢磨著如何才能不被人注意地溜到厨房去,入口处匆匆走来一名小厮,叫道:凌少爷,少主叫你过去伺候
凌尘玉答应一声,随著那小厮快步出去。
这里是金陵东郊紫金山,北峰头陀岭上,青冥教总坛所在。青冥教身为天下第一大教,分内四、外八共十二堂,内四堂在总坛,外八堂则不消说,都在外面,八堂旗下更有分舵不知凡几。家大业大,总坛自然也是极大,占据了头陀岭大半个山头,依地势分为上院、下院,下院为内四堂所在,上院又分前院後院,前院办事,後院居住。
後院深处有座独立的致院落,叫做移山居,里面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一应俱全,修建得极是宜人,正是青冥教少主燕归休的住处。凌尘玉跟著小厮进去,上了主楼,进了燕归休的厢房,见对方正懒懒起身,便低头道:少主稍候,属下这就去取水给您洗漱。
他退出厢房,赶去厨房提了热水,拿干净木盆兑好了水,这才又送入燕归休房里,侍候他洗漱。候他洗漱过了,仔细替他著了衣裳,等他坐到镜前,拿了玉梳给他束发。
这活儿刚开始的时候他总做不好,不是扯断燕归休的头发,便是束发束得歪七扭八,也不知挨了多少罚。好在他虽然算不得皮糙厚,到底也是风里来雨里去的江湖人,认定了一个忍字,好歹算是熬了过去。再後来,熟能生巧,他虽然笨手笨脚,慢慢也就会了。
束好了发,燕归休懒懒道:茶。
凌尘玉心里咯一下,忙道:是端起桌上的茶壶,用手一,果然是凉的,还是昨夜的未曾换过。他心里叫苦,回身低头道:少主,属下这就去泡。
燕归休也不说话,只冷冷看著他。按理,这茶该在他起身前换好,以备不时之需。凌尘玉并非他的小厮,但燕归休既然命他来侍候,这当然也就是他的分内之事了。
凌尘玉退出厢房,跑去厨房泡了茶回来,给燕归休倒了茶,仔细吹凉了,小心送上去。
燕归休哼了一声,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噗一声喷出来:怎麽是冷的
凌尘玉扑通一声跪下来,心里不服,倒是没有辩解求饶。冷也罢,热也罢,还不是燕归休随口一句上一回他少吹了一会,燕归休便道烫著了,让他在房里跪了一整日。
燕归休勾勾手指头:过来
凌尘玉不敢怠慢,跪行过去。燕归休看了他好一阵,噗嗤一笑,捏了捏他脸,道:又惹我乖乖的罢,我便再不罚你了,如何
凌尘玉吓得赶紧伏在地上,道:属下样貌陋,不敢受少主错爱,少主饶了属下罢
燕归休脸一沈,起身便往外走:那你便在房里跪著罢
难怪他生气,凌尘玉若能说是样貌陋,他那群师兄弟莫不是妖魔鬼怪
这倒不是说凌尘玉有多麽俊美出众,他俊美是俊美的,出众也是出众的,但那是放在练武场上,若放在燕归休那熙熙攘攘堪比闹市的後院里,也就泯然众人了。
青冥教规矩,教主得继承人之後,必选教众子弟中骨上佳、天资聪慧者,送入总坛,陪伴少主,并由教里统一安排明师善加教导,更辅以种种珍奇药材予以洗筋练骨。众子弟以师兄弟相称,长大後择其优劣,加以任命,多半都会成为教中中流砥柱,甚至未来教主的左膀右臂。这规矩大有好处,一则如此教法,这些子弟日後自然成就非凡,大增本教实力,二则众人相伴成长,情谊匪浅,往後必定齐心协力,以护卫未来教主、共同壮大本教为己任。今儿练武场上那些年轻人,便都是燕归休幼时陆续被选入总坛的。
说来凑巧,这一批二十一人,个个天资奇佳,都是练武的奇才,多年磨练,如今若是放将出去,哪个不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但虽然都称得少年英雄,偏偏长相却个个令人不敢恭维,说面目平凡都还客气了,单只一个凌尘玉俊美出尘,混在那一堆歪瓜裂枣里,不免尤其的鹤立群。
凌尘玉只好在房里跪著。这一跪便跪到了午後三刻,才有小厮进来叫他:凌少爷,少主让你去练武场。
凌尘玉扶著桌椅站起来,揉了揉刺痛的膝盖,歪歪斜斜地往练武场走。
燕归休正在场上动手,和他对打的是排行第十八的段锐,凌尘玉排十九,段锐之後便到他了。
他们这群师兄弟自入总坛之後,按规矩,五日一小试,十天一大比。小试是师兄弟哥儿几个抽签自己比,赢了的有彩头,输了的要受罚。大比便是要和燕归休过招了,能接燕归休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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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者算合格,不能的受罚,接五十招以上,便能得一日假期。假期可以累计,他们这些人,除了偶尔跟随师长出门历练,平时不得允许是不能离开总坛的,这假期便是回家探亲的唯一机会,故此人人练功勤勉,务求能接住这五十招。
凌尘玉父亲是外八堂之一、洛阳牡丹堂的副堂主,洛阳离金陵千里之遥,来回一趟不说一年半载,十天半个月是要的,好在他武功练得不错,师兄弟里头不算顶尖,也算上游,靠著这法子,一年也能回家一趟。但这一年也不知何故,竟一次也接不住燕归休五十招,别说回家,便连一日假期也不能到手
这事儿不免奇怪,但他拿不到假期也就罢了,师兄弟们疑惑之下,竟然暗地里嘀嘀咕咕,说他不是故意讨好少主,便是舍不得离开,想时时刻刻赖著少主。
这话当然很可笑,有没有留手他自己最清楚,自己分明已经竭尽全力,却仍是接不住燕归休五十招,只能说燕归休武功确实高过他太多。当然,他是少主,学的是青冥教威震天下的绝学青阳真经和青阳剑法,可不是他们能比的,有这样的差距也不奇怪。
但师兄弟几个彼此之间也是有比试的,跟自己差不多的人却都能接到七八十招,这又是什麽缘故这事他想来想去,只有燕归休故意这一个解释,但问题是,师兄弟们可绝不会这样相信。他当年跟燕归休曾纠缠过一段时日,後来惨淡收场,师兄弟们前後这麽一想,也不管靠不靠谱,便煞有介事地言传起来。
开始的时候他还辩解了几句,後来便讪讪一笑,躲到一边了事,只当自己没听见。都说一个女人等於五百只鸭子,他这群师兄弟,因著总坛里没什麽消遣,又难得出去,唯一的消遣便是八卦,这十几二十年过下来,个个顶得一千只大野鸭子,一八卦起来连练功都不顾
场上呛啷一声,段锐金落地,已是败了,脸上却是喜洋洋的,他接了五十六招,可以得到一日假期。
燕归休也不歇息,转过头,对著凌尘玉勾勾手。
凌尘玉嘴里发苦。他素来贪睡,早上又起得迟了,没来得及吃饭便先赶去练武场整理兵器场地,完了之後也没能吃上饭,就被燕归休叫到了房中,一跪跪到现在,连午饭也一并省了。饿得晕头转向之余,膝盖更是又麻又痛,这麽一小会儿功夫,本没恢复多少,本来就够呛,这麽一来,别说五十招,能接住二十招就算运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磨磨蹭蹭了片刻,也只好硬著头皮赶鸭子上架。
果然没接到二十招,生生就折在了第十九招上,被燕归休一脚踢了个四脚朝天凌尘玉郁闷得几乎吐血,垂头丧气爬起来,走到一边蹲马步,等燕归休那边比完了来处罚。
燕归休慢悠悠地比完了剩下的两场比赛,走过来冷眼瞧了瞧,道:大家都有进步,就你一个越练越不像话
凌尘玉几乎把头低到地上去,也没挡住师兄弟们诧异嘲笑的目光,只好又装鸵鸟当看不见。
燕归休轻叹道:罢了,罚得重了怕人背地里骂我不仁义
凌尘玉心道,我便是骂,也只敢在肚子里骂,背地里三个字,当真是从何说起
燕归休道:便罚你禁食两日罢
凌尘玉险些儿一头栽倒,他已经饿了一夜加上大半日,这加起来,莫不是要饿上三日他动了动嘴唇,想了半天,还是罢了,垂头丧气应了声是,还要说一声:谢少主宽宏
燕归休勾勾嘴角,道:不客气,对了,挨罚的时候也要记得做事,这几天练武场还是你收拾著,练功也别忘了,要是下一回还是这副德行,我肯宽宏,教规也不肯宽宏
凌尘玉打了个哆嗦,道:是
最近小试,凌尘玉都十分倒霉,不是抽到武功最高的二师兄朱广重,便是抽到武功第二高的七师兄常时业,场场输得干净利落,被罚清理练武场算是好的了,有几回是被罚去清扫整个後院,还曾替所有师兄弟洗过熏得死人的臭袜子,甚至於连夜香都倒了一回。
至於大比连续两次不合格者,按照教规,要麽直接淘汰,要麽就得鞭刑五十。他倒是愿意被淘汰,可惜燕归休是决然不肯的,那五十鞭只怕逃不过
饿到日落西山,更是有气无力,等著师兄弟们练完功,收拾回房了,他还要清洗兵器,整理场地。等一一收拾完毕,早已是夜幕深沈。他拖著脚步走回自己的厢房,倒了碗茶水,想想还是泼了,茶水总是越喝越饿。改到外面水井里提了水进来,倒了一大碗水喝了,剩下的水擦了把脸,再随便擦了擦身上,倒头便睡。
昨夜西风 分节阅读(二)
第二天一早起来,赶去练武场整理一番,燕归休居然没有派人来传他,暗自松一口气,走到练武场深处的密室中练习打坐。说是打坐,饥肠辘辘,哪里集中得了神不过是个不用舞刀弄剑的借口,免得体力消耗过快,要撑不到明日晚饭。
他靠著墙壁盘膝坐下,努力沈心静气,很快开始昏昏欲睡。他也真是个没心没肺的,没多久,居然便真的睡著了,梦中鸭鱼无数,自不必提,只是无论他如何狼吞虎咽,肚子却是越吃越饿。
正急得满头汗,便被人一把推醒:醒醒,快醒醒,大家到这练武场都是来练功的,你怎麽睡著了
凌尘玉睁开眼,看著眼前横眉怒目的小厮,擦去嘴角口水,讪讪道:少主传我麽
小厮大声道:可不是怎的,还不快去
凌尘玉无可奈何地爬起来。真是宰相门前七品官,一个小厮,就算是贴身的小厮罢,他好歹也是个外堂副堂主的公子,居然就能对他呼呼喝喝的了
走到外面,场地上空无一人,原来这时已是午时时分,众师兄弟们都去吃饭去了,他想到这一节,肚子登时雷鸣起来。但这时哪有什麽法子好想怏怏跟著小厮走到燕归休房里,一见之下不由得气苦万分。燕归休满面春风地坐在桌前,眼前满满当当,摆了十几样美菜肴,还有酿的陈年美酒,酒香香混合起来,浓得简直要把他熏晕过去
燕归休见了他来,笑吟吟道:愣著做什麽,快来伺候著
凌尘玉走上去,若在平日早就知道怎麽做了,这时饿得发晕也给这酒香香熏得发晕,傻站了好一阵才拿起酒壶给他倒酒,又拿起燕归休面前的空碗给他布菜。
饿到他这地步,手里的筷子夹著菜,却不能送到自己嘴里,反而要巴巴送到人家嘴边,这时想去,大约那五十鞭也不过如此。
但心里再咬牙切齿,身份摆在这里,更能如何只能一边吞口水,一边忍耐著侍候罢了。
燕归休慢条斯理地喝酒吃,一边吃一边赞叹:今儿这菜烧得真不错纡尊降贵夹一筷子菜送到凌尘玉嘴边:你闻闻香不香
凌尘玉屏住呼吸点头。他可不敢开口,一开口必定口水滴答。当然他在燕归休面前早就脸面丢尽,但好歹还是有一点剩下,那仅剩的一点可不能再丢了。
燕归休收回筷子,慢悠悠送到自己嘴里,咬得咯吱咯吱作响。
凌尘玉知道他是故意的。燕归休这人,说他谦谦君子的那绝对是瞎了眼,但他表面功夫做得实在太好,初次见面的人往往都被他骗得不辨东西南北,就拿眼下的这吃饭来说,他们师兄弟吃饭,个个狼吞虎咽只怕人来抢,他偏就能吃得云舒云卷,风流闲雅之极。
所以他现在这模样当然是故意的
但知道归知道,这清晰的咬嚼之声,对凌尘玉现在来说,实在是个受不得的酷刑。眼睛可以闭上,呼吸也能闭住──虽然闭不得太久,但耳朵可塞不住
他吞了吞口水,转头向著外面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气,再转回来闭住,继续给燕归休倒酒布菜。
燕归休喝下一杯酒,问道:今儿练功了麽
凌尘玉点头。
燕归休又问:今儿赵老头教了你些什麽这一拨师兄弟资质不同,各有所擅,学的东西自然也不尽相同。赵老头是这段时间负责教导他们的师父之一,凌尘玉则是他负责的弟子之一。
这一回凌尘玉可不能点头摇头作答了,咕嘟一声先吞了口口水,确定不会一开口就滴口水了,才简短地道:没。
燕归休皱眉:他没教你麽
凌尘玉只好又道:属下在打坐。
燕归休吃吃地笑,拿条锦帕,轻轻拭了拭他嘴角。
锦帕被打湿了一块。凌尘玉红了脸,讪讪低头。这下可好,仅剩的一点脸面一下子丢了一半,剩下那半点不知又能留到几时
燕归休循循善诱:饿了罢,要不要坐下吃饭
凌尘玉将头摇得拨浪鼓也似。禁食两日,这是燕归休亲自给他的惩罚,要免除,便得拿别的东西去换。他身无长物,换不起。
燕归休叹了口气,不再说话,沈默著慢慢吃完了这顿饭。
饭後凌尘玉仍去练武场打坐,这一回倒是直到黄昏,众师兄弟们收拾离去,都不再有人来打扰他。收拾了练武场,回到自己的卧房,拼命喝水,肚子里还是火烧一般。他走到外面,院子里有颗榆树,据说叶子是可以吃的,虽然滋味不太好。他抬头望了半天,还是沮丧地转身回房。
师兄弟们的厢房连在一处,他一摘这叶子,立刻便会给人看见,被人笑话也就罢了,反正他早就被人从头笑到了脚,但事情若是传到燕归休耳朵里,可就没这麽便宜了
上床之後,盖好被子,随手就点了自己的睡。
果然一觉到天明。照旧去收拾练武场,照旧钻进密室装打坐,中午时分也照旧被燕归休派小厮叫去侍候。
但终於还是熬到了晚饭时分,收拾了练武场,赶到饭厅,师兄弟们都已经吃喝完毕,却都坐著,嘻嘻哈哈地看著他进来,不消说是想看他笑话。
凌尘玉擦擦鼻子,在心里叹气,自己待人不算太好,起码也不坏,这些师兄弟好歹一块长大,居然忍心幸灾乐祸至此
他跟厨娘要了碗粥,加一碟青菜豆腐,坐到一边,慢慢吃喝。
朱广重过来,咧著一嘴龅牙,嘿嘿笑道:饿了三日,怎麽还喝粥我看厨房里还有鸭鱼,师兄给你端过来
凌尘玉抬头,龇了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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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道:谢二师兄关心,我还是喜欢喝粥。饿了三天,要他立刻暴饮暴食,怕撑不死他怎的
喝完一碗粥,坐著等了一会,又喝了一碗,过得片刻,再喝一碗。
喝完三碗粥,意犹未尽,肚子却已经鼓胀起来,再喝下去就要爆了,他叹口气,站起来,跟师兄弟们点点头,转身离去。
回到房里,倒头便睡。这十几年来,众师兄弟你追我赶,谁也不敢稍落人後,他三日不曾练功,好容易吃饱喝足,论理该当抓紧练功才是,但他心里明白,他练不练功只怕都於事无补,下一回跟燕归休过招之时,还不知有什麽招数等著他呢他有预感,燕归休对他是越来越不耐烦了,可是他明明已经竭力退让,真不知那人到底要如何才肯善罢甘休。
左右不过五十鞭,忍了也就罢了。他勾勾嘴角,受了鞭刑,难免影响状态,那麽下次比试之时,再不合格一回也就不奇怪了。两次不合格,不淘汰还说得过去,若是三次四次都不合格呢
黑甜一觉。第二天赶去练武场,照旧随时等燕归休来找碴,结果却奇怪地平安结束。
一连七八日,直到下一次大比前夕,居然一直风平浪静。期间两次小试,也不再如前倒霉,一次抽到二师兄,一次抽到八师兄,结果一胜一负,罚去蹲了一天马步便罢。凌尘玉心里疑惑,但这是好事,他当然不会自己凑上去巴巴地问燕归休如何不来折腾自己了
大约是终於腻了罢这麽一想,他心里便高兴起来,盘算著下次比试还是尽量不要再不合格了。教中规矩,少主年满二十,便须参与教务,而幼时选入总坛陪伴少主的少年子弟,亦会正式开始在教中任职,且多半都是重要职位,自己也颇有挑选余地。再过半年,便是燕归休二十岁生辰,也就是说,他最多只需再熬半年。虽说淘汰的也会放走,却多半都是随意往不知哪个角落里一扔了事,从此一辈子不得出头。
不想他才刚刚这样想,当日夜里,便又生了变故。
子夜时分,本是万籁俱静的时候,却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似有若无的琴声,缠绵悱恻,令人闻而心醉。
凌尘玉睁开眼睛,呆了片刻,提起两边枕头捂住耳朵。
然而那琴声虽然似有若无,却似魔音穿耳,锲而不舍地追著他不放。过得片刻,琴声忽然一变,如泣如诉,满含幽怨之意,可以想见,倘若某人再不识相,那接下去的便是雷霆之怒了
凌尘玉呼地一声坐起身来,委屈得几乎要哭了,他燕归休,你放过老子行不行
想了半天,披衣走出房外,纵身跃上屋顶,果然不远不近的一处屋顶上,一人盘膝而坐,正含笑望著这边。那人容颜如玉,白衣胜雪,在夜风中轻轻飘扬,真如谪仙一般,腿上一具古琴,他随手弹来,便恍如仙乐。
凌尘玉简直想要仰天长叹。妖孽你害我一次不够,当真想要我的命不成
燕归休停了抚琴,对著他勾勾手指头。
凌尘玉咬牙切齿。他娘的、臭不要脸的燕归休,从头到尾,对他做的最多的动作便是这个。他以前傻,人家一勾手指头,他就巴巴凑上去了。如今倒是不傻了,可惜人家一勾手指头,他还是不得不巴巴地凑上去。
等他凑到跟前,燕归休笑得愈加暖若春风,示意他坐下,著他脸道:明日又是比试了,你可准备好了
凌尘玉想往後躲,脸上的手蓦然一紧,疼得他龇牙咧嘴,只好老实呆著让人随便吃豆腐,道:属下愚钝,准备了也没用。
燕归休左捏右,使劲揩足了油,才终於放开他脸,却又勾著他脖子把人拉过来,咬著他耳朵道:那不如今晚我指点你一二,你明日就不难了
凌尘玉赶紧摇头,诚恳地道:还是不必了,属下怎敢劳动少主大驾上一次当,是我运气不好,你还想我接二连三地上当,真当我是傻子不成
燕归休停了片刻,柔声道:真的不要麽明日倘若再不合格,那五十鞭可不好受我可听说,那鞭子上可是有倒刺的,一鞭子下去,就能扯下一大块皮来
他伸出爪子,做了个撕抓的动作。凌尘玉看得嘴角一抽。这分明是说,今晚不如他意,明日就得等著挨鞭子了这一点他其实已经心里有数,但对方居然就这麽明白无误地表示出来,就算是燕归休,也未免太过不要脸
五十鞭子,这最後的半年,这两样东西,自己到底熬得过哪一样,又熬不过哪一样其实他觉得,最大的可能是自己哪一样都熬不过去,可是偏偏他现在就要决定究竟要熬哪一样,这可真要命
权衡了半天才抬起头,凌尘玉看著燕归休那人畜无害的样子,心里百感交集,自己上辈子是做了什麽孽,居然摊上这麽个大灾星
他干笑道:谢少主错爱,不过属下本就资质鲁钝,明日这顿鞭子若真逃不过去,那也是属下自己活该,与人无尤。
燕归休盯著他许久,站起身来,淡淡道:教里虽然有这规矩,这五十鞭倒还从来没人挨过,明日让你试试,也不错这是自然,倘真有人两次不合格的,自是早早淘汰下去了,哪里轮得到执行鞭刑
他目光冰冷地望了凌尘玉最後一眼,掉头就走。
凌尘玉一动不动地坐在屋顶上,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跳下地来,慢悠悠走回自己卧房,关上门,上了床躺下,把被子往头上一闷。既已拿定了主意,心里宁定,片刻间便沈沈睡去。
昨夜西风 分节阅读(三)
第二日他来到练武场,师兄弟们多半都已在了,打过招呼,便去密室里打坐。没多久燕归休便来了,比试开始,但反正一时还轮不到自己,他便也不理,顾自打坐,养蓄锐。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於过了午时,又慢慢到了未时。凌尘玉走出密室,在兵器架上取了他的碧血枪。
燕归休已经等在场地中央。
凌尘玉提枪走到他对面站定,躬身道:请少主赐教
燕归休看著他手中的枪,片刻才道:你要跟我比兵器
凌尘玉点头,恭敬地道:请少主亮兵器。
比试可以比兵器,也可以比拳脚,由比试者自行决定。这些年来凌尘玉跟燕归休比试,多半比的都是拳脚,极少会有用到兵器的时候,一则刀枪无眼,他的枪法太过霸道,说不定便有误伤的时候,二则他的枪法虽然好,但燕归休的剑法更是出神入化,比拳脚他向来都能接到五十招,比兵器反而不一定,这麽一来,他自然宁可只动拳脚。
燕归休脸色一沈,他今日并没想著要跟凌尘玉动兵器。两人也算相伴成长,对彼此武功都了解得清清楚楚。这二十一人,论真实功夫,凌尘玉排在第三,仅在朱广重、常时业之下,旁人跟他动兵器,他随手就可打发,但若是这三人中任一人动了兵器,他便非得用剑不可,以碧血枪的霸道凌厉,他若不全力以赴,甚至有可能沟里翻船这一亮兵器,这一局虽然胜负早定,但到底何时胜,何时负,又怎麽个胜,怎麽个负,却登时扑朔迷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