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起

    “你们，上。”王怀见情况不利，指着面前的三人命令道。

    随着三人的加入，王锋顿感压力大减。而陈平以一敌四，竟也丝毫不显慌乱，抓住对方剑招的漏洞，轻轻松松便砍断一人手臂。

    “废物。你们仨，上。”王怀面色有些难看。这些都是他的心腹，个顶个的好手，帮他处理过不少不听话的人。可现在四人联手都无法打到对方，还折损一人。

    如今六人把陈平围在中央，两人守在王怀左右，断臂的那人则退在一旁。

    “你受何人指使”王怀沉声问道。

    “是上天派我来，取你狗命。”陈平轻哼一声。

    “小子嘴还挺硬，你不说我也知道。是李培吧”李培与王怀同为县尉的属官尉史，平日里也常常明争暗斗。

    陈平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希望等会，你还能如现在这般嘴硬”王怀目露凶光，“我要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我要活的。”

    得到指令，围攻的六人举着剑慢慢靠近，陈平虚晃一招，而后突破包围圈，迅速返回宅内。

    待陈平进入，门“砰”地关上。

    “家主，他们躲进宅子里了。这下该怎么办”王锋走到门前用力推了几下，显然已经从里面锁上了。

    “你们在这里盯着，等天一亮，再多派些人手过来。”王怀神情漠然地说道。

    突然，一个黑衣青年从暗中走来，刀锋横在王怀的脖颈处:“若是不想他死，就别乱动。”

    王怀身旁的两人大惊失色，他们对黑衣青年竟毫无察觉。

    “都别动。”王怀随着年岁的增加，反而越发惜命。

    “他娘的，叫他们离门远点。”黑衣青年一拳捶在了王怀的小腹。

    王怀不由闷哼一声:“还不照做。”

    见众人离门远些后，黑衣青年大声喊道:“阿平，你们出来吧。”

    此黑衣青年正是聂政，他本在客栈等着陈平，却靠着木几迷迷糊糊睡着了。等到了后半夜，又被活生生冻醒了。此时，他发现陈平竟还未回来，忍不住出门去寻。正不知从何找起，恰巧见到几人鬼鬼祟祟经过，便跟着来到此处。虽然陈平蒙了面，聂政还是一眼认了出来。见陈平吃瘪，便寻机擒住了王怀。

    话音刚落，门再次打开，露出陈平和王柱的身形。

    “放他们过来。”聂政喝道。

    众人望向王怀，见他点了点头，这才又让开一段距离。

    陈平和王柱举着剑，小心翼翼地走到聂政身后。

    “阿平，你他娘的，怎么不叫我”聂政忍不住抱怨道。

    “你怎么来了”陈平撕下一块布条，把王怀反手绑在背后。

    “来救你呗。”聂政收紧手中的刀，抓着王怀向后退去




第二十九章 敢问路在何方
    刚开始，王柱还有些不放心，随着双方的交手，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

    经过短短数十招，对方八人已全部倒地。陈聂两人之间的较量也有了结果，若论数量，两人皆胜了四人，算是旗鼓相当，可论难易程度，陈平明显略胜一筹。聂政左手胳膊受了些轻伤，而陈平只是衣角有些破损。

    王柱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难怪陈平敢留下来对付王怀，若不是受自己拖累，他定可以独自脱身。

    “阿平，你赢了。”聂政垂头丧气地说道。

    “杀了。”陈平并不在意比试结果，直接走到王柱身旁，指着王怀，“你去帮忙，他交给我。”

    感受陈平目光中浓浓的杀意，王柱不由缩了缩，而后快步走向聂政。

    “求求你，别杀我。”王怀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陈平一把抓住王怀的头发:“当初你作恶时，可曾想到会有今天”

    “陈柳之事，我可以出面澄清，求你饶我一命。”王怀老泪纵横。

    “没那个必要。”陈平直接拒绝了，“不过，饶你一命，也可以，只要他们愿意原谅你。”陈平戏谑地笑着。

    “好，我一定赎罪，求他们原谅。”王怀眼神燃起了希望。

    “那我这便送你去。”陈平稍一用力，长剑便贯穿了王怀的身体。

    王怀喷出一口鲜血，缓缓倒地。

    “阿姊，阿爹，阿娘，我终于为你们报仇了。”无论平日里表现得多么成熟冷静，陈平也还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此时，他跪在地上，呜呜痛哭，压抑多年的情绪一股脑地释放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陈平擦掉脸上的泪水，盯着王怀的尸体。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似乎与杀山鸡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也许是因为这一幕，早已在他脑海里重复了千百遍。

    聂政轻轻拍了拍陈平的肩膀:“接下来怎么办”

    陈平环顾满地的尸体:“拖进卧室。”

    “她怎么办”聂政拽着躲在一旁的陈枝，丢在王怀的尸体上。

    “啊！”陈枝吓得弹了起来，“你说过会放了我的。”

    “现在还不能，万一走漏风声，事情就难办了。”陈平淡淡说道。

    “她交给我看着，等城门开后，我带她一同出城。”王柱走过来，建议道。

    “我也打算回去看看。”陈平的声音有些哽咽。

    “阿平，你不和我们回墨家了”聂政惊讶地问道。

    “嗯，等会和你一起回客栈，明日我再亲自和先生说。”陈平坚定地点着头。

    “我们可以一起走。”王柱闪过一丝痛苦，“我答应了带鱼儿回家。”

    “虽然没有留下证据，想必很快便会查到这里。安全起见，我们还是尽快出城。”陈平隐隐有些担心。

    “明日巳时，城外见。”王柱提议道。

    “好。”陈平欣然同意。

    接下来，几人一阵忙活，又清理了血迹，陈平和聂政才告辞离去。

    一刻钟后，陈聂二人总算回到了客栈。

    “阿平，你不回来过年了吗”往年，陈平都是在聂政家过年。

    “怕是赶不上了，你替我向聂大娘她们问好。”陈平略微有些愧疚。

    聂政叹了口气:“那你回来了，就马上来找我。”

    “好。”陈平沉默片刻，又缓缓开口，“阿政，你想过将来吗”

    “取个媳妇儿，生一窝儿子。”聂政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嘟囔。

    陈平正欲开口，却听到身边响起有节奏的呼噜声，无奈地帮聂政掖了掖被角。他重新躺好，双手负于脑后，定定地盯着房顶。

    这五年来，陈平全靠复仇的信念支撑，如今王怀父子已死，他整个人放松下来，有些迷惘，似乎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也找不到继续的方向。身处这个乱世，是该搅动风云，还是归隐山林不问世事。

    看着旁边熟睡的聂政:“真羡慕你这家伙啊。”

    陈平又胡思乱想了一阵，终是无法下定决心。

    “多思无益，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他看着窗外的天色，渐渐睡着了。

    冬日的清晨，温暖的被窝和外面的寒冷，形成鲜明



第三十章 不如当个屠夫
    经过仔细的思量，陈平又重新做了安排，而后才与王柱一起返回王陈乡。两人遭遇相似，又聊得投契，倒生出些心心相惜之感。

    陈平祭拜完亲人后，又帮着处理了王鱼的身后事。随后，他力邀王柱同去墨家，王柱稍稍犹豫便答应了。

    对于在賹城发生的事，他们在路上也知道了后续发展。案发三天后，王怀父子等人的尸体才被发现，除了昏迷中的陈枝，无一活口。此案一经发现，便引起了极大的恐慌。县令高度重视，亲自组织令史彻查，更是出重金悬赏。

    作为唯一的幸存者，陈枝自然是备受关注。然而结果却令众人失望，陈枝苏醒后，整个人变得痴痴呆呆，多次审问无果后，便由其弟接走了。

    此案还在调查中，若是没有重大突破，极有可能成为一桩悬案。

    正月初五，陈平和王柱两人终于赶到了墨家。看着熟悉的街道和拥挤的人群，陈平心底升起一丝暖意。他把王柱安顿好，便匆匆奔向墨宫。

    此时的墨宫，只有寥寥数人，倒不如街上热闹。

    明鬼堂更是空空荡荡，陈平快步走到大殿前，却见殿门是虚掩着的。他轻轻地敲了敲，殿内立刻有了低沉的回应:“进来。”

    陈平应声推开门，里面盘膝坐着一位中年男子，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材偏瘦，正在闭目练功，此人正是高何子。

    “见过师尊。”陈平跪拜行礼，随后安静地待在一旁，不敢出声打扰。

    过了约莫一刻钟，高何子长吁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眼，淡淡地问道:“你可知错”

    陈平沉默片刻:“弟子知错。”

    “错在何处”

    “弟子不该私自前去报仇。”陈平的语气里却无半点悔意。

    “看来你还是没有明白。”高何子有些失望地摇着头。

    陈平疑惑地问道:“请师尊明示。”

    “无端卷入王位之争，为错一；被人利用而不知，为错二；行事心慈手软，为错三；计划稚嫩尚欠周密，为错四。只为私仇不思天下，为错五。”

    陈平愣愣地盯着高何子，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如今你大仇已报，可想过以后”

    “这些年我心中只想着报仇，而当我手刃仇人后，我似乎失去了方向和动力。”陈平露出迷茫之色。

    “你来墨家多久了”高何子话锋一转。

    “五……嗯……六载了。”

    “那你可知，为何这些墨者愿意加入墨家”

    陈平想了想，懵懂地摇着头。

    “天下动荡，战火纷飞，救一人易，救万民难。若爱人如爱己，为彼犹为己，则天下和平。”

    陈平似懂非懂地皱着眉。

    “墨者当以天下为己任，你现在体会不深，过些年便会明白了。”高何子换了个换题，“你可见过聂政了”

    “未曾。”陈平有些奇怪，为何师尊会忽然提及聂政。

    高何子叹了口气:“聂政一家已离开墨家。”

    “离开墨家”陈平似乎没明白其中的意思。

    “嗯，他们去了夜邑。”

    接着，高何子简单地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孟胜带着徐弱和聂政回到墨家后，便传出了陈平刺杀賹城县尉尉史之事。流言愈演愈烈，竟闹到要抓陈平问罪的地步。聂政听说后，哪里忍得住，直接出手打伤了几人。聂政拒不道歉，伤者不依不饶，双方就这么僵持着，直到墨家高层出面才将此事压了下去。而聂政一气之下，便举家连夜迁往了夜邑。

    “是我连累了他。”陈平有些自责。

    “他那性子易怒且冲动，若不收敛，怕是迟早要惹大祸。”高何子提点了一句。

    “这谣言来得蹊跷，师尊可知是何人所为”

    “此事因你而起，便该你去处理。”

    “诺。”陈



第三十一章 重口味
    一个月后，墨宫明鬼堂大殿。

    陈平眼神空洞地盯着衣角，自回来后，他就仿佛变了个人一样，既不练功也不读书，整日闭门不出，一坐就是一天。

    高何子端坐在首位，他对陈平寄予厚望，此刻难免生出些失望之感。

    “平儿，这些时日，你想得如何”高何子收回目光。

    过了好一会儿，陈平摇了摇头:“师尊，弟子心中不解: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之前活着为何”高何子淡淡问道。

    “报仇。”陈平脱口而出。

    “若当年的一切都不曾发生，你仍和亲人生活在王陈乡，你还会想这个问题吗”高何子提出了一个假设。

    陈平想了想:“不知道。”

    “其实，绝大多数人都在忙于如何能活着，如何能比别人更好地活着，实现这两条已是不易，哪里还有时间想别的。但是，有很少一部分人，他们跳脱了出来，开始思考活着的意义。”高何子耐心地开解道。

    陈平屏息等待，生怕漏掉一丝一毫。

    “你可知身为墨者的使命”高何子严肃地问道。

    “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陈平抬起头。

    “届时天下再无纷争，众生平等，万民安居乐业。”

    “真的会有那么一日吗”陈平心向往之。

    “当然，这需要每一位墨者毕生为之奋斗、为之付出。”高何子凌厉的目光射向陈平，“你既是明士，更应该胸怀天下。”

    陈平的身子剧烈颤抖起来:“弟子知错。”

    “你且去各国游学，三载方归。”

    陈平惊讶地抬头望向高何子，只见对方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

    “诺。”陈平恭敬一礼，而后退了出去。

    冬日的太阳照在身上，整个人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