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水缘

    “统计各县所录，如今尚有难民五万二千三百余人，加上几地孤老疾弱不能自理者，本州现在共有八万一千九百余人需官府供养。属下已经吩咐各地开仓放粮，每人每日可领粟一升，幼小减半。只是存粮已经不多，不日就将告罄。”秦荣回答道。

    “我会从杭州、明州、台州等地调粮过来，你这边维持供给不变。晓谕各处，商家不得哄抬物价，豪富之家，有余粮者，必须平价卖给民众。”

    “商家那边，下官前些日子就已经在各地贴出告示，并且派了专人督查这个事，现今市场秩序还算好。让那些富豪之家出售粮食的话，估计有些难，因为不知道这个疫情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大家都攒着粮食呢。”秦荣解释道。

    “那这个事再说，暴乱民众那边，现在如何了？”

    “他们得知殿下将亲临这边，就没有再闹事，维持原状，不过写了万民书上来，让属下呈送到殿下面前。”

    “那就把他们写的万民书拿来给我看。”赵若飞毫无表情地说道。

    秦荣躬身在官案上翻找了一小会，终于把那份万民书找了出来，双手捧给赵若飞。

    所谓的万民书其实也就是诉求书，那些难民都希望等到朝廷的抚恤和帮助，重建家园或者在其他地方给他们提供一个可以容身之地。

    难民们会写字的人少，他们就用指印代替签名，那份万民书上，印满了密密麻麻的血手印。

    赵若飞抚摸着那些指印，脸露悲悯和伤感。不过很快就敛了神色，吩咐秦荣道：“你安排他们为头的人明日来见我。”

    “是，下官这就去安排。”赵荣领命而出，赵若飞则看起了官案上的那些钱粮账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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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防护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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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王到达赵州的事很快就传了出去，原本人心惶惶的人们顿时就好像有了定心丸。不少人都前往府衙，想要一睹明王真容。

    赵若飞知道府衙外面来了不少民众，便走了出来，府衙外集聚的人群看见身穿蟒袍的赵若飞，知道他就是明王了，顿时激动地大喊“明王”。

    听着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叫喊声，赵若飞挥了挥手，让大家停下来，说：“本王知道大家现在都很恐慌，不过困难是暂时的，太医局的医者和翰林医官正带着药材全速赶来，不日就能到达，大家不要慌张，听从官府的安排。日前发下去的注意事项一定要遵守，不要到人群密集的地方去，要多开窗通风，勤洗手，特别是不能喝生水，更不能随地大小便。”

    “明王，我们都知道，也照着注意事项遵守着呢。”有人大声地回应道。

    “那就很好，大家要相信官府，相信本王，我们一定能够安全度过这次劫难的。”赵若飞微笑着说道。

    “有明王您在，我们就不担心，不害怕了。”一个老者颤巍巍地说道。

    “是呀，您来了，我们就不怕了。”大家都齐声附和道。

    在这样喧闹的人群中，却也夹杂着几声“安吉公子、子玉公子”的叫喊声。

    “子玉，你去看看怎么回事？”那声音叫的次数多了，赵若飞也就听见了，吩咐钱昊去找喊叫之人。

    钱昊很快就带进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见到赵若飞就赶紧跪下行礼。“小人何久远在这边已经足足等了两天了，可算见着殿下了。”

    “你认识安吉公子和子玉公子？”赵若飞盯着地下的人，蹙着眉头问道。

    “小人不认识，但是掌柜的说了，要是小人见不到殿下的话，这样喊就能见着了，说是我家主人吩咐的。”何久远惶恐地回答道。

    “你家主人是谁？”赵若飞继续问道。

    “主人是谁？小人也不知道，小人只是赵州这边的管事，还没有资格面见我家主人。”何久远低着头说道。

    “起来吧。你为什么要见本王？”赵若飞心中有了大胆的猜测，语气也缓和了很多。

    “主人托掌柜的给殿下送来一些东西，说是十分紧要。掌柜的以为殿下没有那么快过来，今日忙着安排人施粥去了，让小人在这边守着。”何久远站起来后躬身回答道。

    “东西呢？”钱昊问道。

    “小人没有带来，小人这就回去取，马上送来。掌柜说那些东西必须要亲自交到明王殿下手中，十分十分要紧。”何久远郑重地回答道。

    “子玉，你安排人陪他回去取，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赵若飞看了钱昊一眼说道，然后走到高处，对着人群喊话：“现在是特殊时期，大家不要集聚，各自回家去吧。”

    赵若飞说完话，就扭头往官衙走去，回去继续安排各种事宜，外面维持秩序的衙役则是劝人群尽快散去。

    一炷香后，钱昊安排的人就带着何久远和另外一个年轻人回到官衙，他们三个人的手中各自抱着一个密封的盒子。

    年轻人看见赵若飞后，立刻跪下回话：“小人令云是寰球商业两浙路的三掌柜，小人主子弄玉公子前些日子来信，吩咐小人从江宁府紧急带来一些东西，交给殿下。”

    “是什么东西？”听说是谢漫洛让人送来的东西，赵若飞的心情很好，脸色难得地舒展开来。

    “是防护用品。这个是口罩，用多层纱布做成的，可以阻止病毒感染，刚开始佩戴的时候会感觉有点呼吸不畅，不过习惯了就好。这里一共有三百只，一般是一天一换，或者去了一地后就需要更换，不过用沸水煮过后，也可以重复使用。

    这一箱子里的是手套和普通防护衣，殿下若是要去有疠疫发生的地方，就要穿戴上这些，加上口罩，有更好的防护作用。而且回来后，这些东西最好销毁处理。

    最后这一箱的东西，是特级防护服，一共四套，殿下若是要接触病人，就必须穿上这种自成一套的防护用品，这种衣服极难做成，穿戴也不方便。小人主子说，希望殿下不要用到它们，送来，只是以防万一。”

    令云把三个箱子都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一一告知用途。

    钱昊试戴了口罩，说：“这个东西比纱巾方便。”

    普通的防护服和手套什么的，他也都试穿戴了，那种特级的防护服，他却是怎么也穿不上，就像是天狗咬月，无从下手。

    令云微笑着帮助他穿戴起来，还细心地提醒道：“这种防护服自成一套，前面的镜子是用玻璃小心打磨的，尤其要小心，比较容易打烂，免得伤到眼睛。”

    “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做的？前些天吗？”看着盒子中的数样东西，赵若飞饶有兴致地问道。

    “口罩和普通的防护服，是前些日子我们连夜赶制的，但是这种成套的防护服，却是去年做的。我家主人去年听到隔壁那条街莫名死了几个人，以为发生了疫病，就赶紧制作了六套这种防护服，其中有两套是按主人的身量做的，就没有送来。”令云恭敬地回答道。

    “这个家伙，还真是个胆小怕死的人。”钱昊听了，笑道，赵若飞也是摇头失笑。

    “你们那个什么寰球商业现在有多少人？”赵若飞突然问起另外一个问题。

    “这个小人也不是太清楚，小人只是两浙路的一个三掌柜而已。”令云低头敛眉回答道。

    “那像他这样的管事有多少？你知道吗？”赵若飞指着何久远问道。

    “这个少说也上百了，小人是说两浙路这边的，其他地方，小人不知道。”令云想要隐瞒，但是面对赵若飞，他却不敢，知道他完全有能力查出来，只好实话实说了。

    “放心，我们对你们主子没有恶意，只是有点好奇而已。”赵若飞看见令云纠结的神情，轻轻一笑。“谢谢你们给我送东西过来，我会亲自向你家主人道谢的，你们先回去吧。”

    令云和何久远离开后，赵若飞让人把三个盒子小心地收好，转身对钱昊说：“你看她，摊子铺的越来越大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忙的过来？”

    “她忙不忙的过来，我不关心，我现在只知道她很担心我们出事。所以，她送的东西，我们还是要用上，要不然被她知道，有我们受的。”钱昊说道。

    “她就是一个非常细心的人，什么都能考虑到。我不会辜负她的心意，以后出去，我们就用上她送的东西吧。也不知道她在应天府怎么样了？”赵若飞想起谢漫洛，心里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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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接见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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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走了一天多，谢漫洛终于到达了绍兴。

    绍兴这边的管事早知道她会来，天天在官道上等着，终于把她盼到了，非常高兴。

    谢漫洛选择绍兴为中转点，一是因为这里离赵州近，二是因为这里她的人手比较多，前来迎接她的这个绍兴大管事，就是她亲自培训过的，能力出众。

    “楚俊东，我让人送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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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到安济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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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绍兴到越州只要两天的路程，若不是带着一众驮着重物的车马，快马加鞭，一天半的时间也能赶到。

    不过，谢漫洛没有这么做，而是一路与大家同行，等到了越州界的时候，还监督着所有人都佩戴上口罩。

    令云已经提前得到谢漫洛要到达，带着赵州的管事何久远一起来迎接他们。

    “慕青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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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接收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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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漫洛从那些难民的口中得知，他们其实也收到过官府的接济，领到一定分量的粟，只是他们从外地来的人，没有地方煮食，只好生嚼，那些粮食根本就不够吃。

    最大的麻烦是他们没有遮风避雨的地方，一直都在旷野中生活。平时还好，遇到下雨天就非常狼狈了，不但老人和小孩生病，就是年轻力壮的青年也要坚持不下去了。

    他们这些人家园被毁后，便把仅有的家财带在身上，想一路去找个适合他们生存的地方落脚，路上有人说越州这边富庶，大家不知不觉跟着那些人跋涉近一个月，来到了越州。

    他们来到了越州后，发现这里并不适合所有人在这边生活，只是带的吃食几乎都吃光了，只好暂做停留，想要找点杂活干干，赚点钱，买点粮食，继续他们的跋涉路，去其他地方落脚。

    可在这个时候，会稽那边有人生病了，越来越多，大夫说是疠疫，官府就把进出的路都封了，不准越州境内的难民们离开之前的位置，担心疠疫传染给更多的人。

    大家本就贫困交加，如今又听说自己被和生了疠疫的人关在一起，更是害怕，闹起事来，想要让官府的人让自己离开。

    为了生存，大部分难民都参加了这次闹事，前一段时间闹的很大，直到有官员说那个英明神武的明王会马上过来处理这件事，让大家暂时按捺。

    大家都听说过明王的名头，知道他爱民如子，肯定能让自己的诉求得到实现，于是他们才暂时停下和官府的斗争，所谓的暴乱也就停了。

    明王过来后，正安排人手全力救助那些生了疫病的人，也给其他难民增加了粮食，只是难民比较多，一时还顾不过来。

    从大家的言语中，谢漫洛听到他们对生活的无奈和绝望，不过赵若飞的到来，却也给了他们一份曙光，让大家由衷地感到欣喜和渴盼。

    暗五后来又陆续带回来几批人，也有自己找上门来的难民。

    他们的情况都和先前那批人的情况相似，都是官府暂时还安置不过来的。

    当然也有一些例外，那些例外的人是官府给他们安置了暂时的居住处，只是附近有疫病病人，他们怕传染，不敢在那个地方居住，跑到野外来生活了。

    暗五出去带人的同时，也会把他们打探到的消息告诉谢漫洛。

    知道整个赵州因为疫病，如今死了有两万余人，仅会稽一县之地就死亡一万六千多人，形势非常严峻。

    谢漫洛也知道赵若飞他们现在正在疫情最严重的会稽，而且把自己当初给他写的建议执行的很好。

    因为隔离措施做的好，这些天发病的人明显少了一些。

    只是朝廷派下来的那些太医还没到，现在给病人治病的人都是民间招募过来的医者，还没有找出根治这种病的方法。

    不过，明王过来后，登高一呼，呼啦啦又来了几十名志愿医者，附近州县几乎有名有姓的医者都赶过来帮忙，现在在疫区的医者由原来的三十四人，增加到八十余人。

    人手还是不够，但是比起之前好了许多，而且大家正在尝试更多的方法救人。

    谢漫洛从史书上看到的那几个偏方，也开始试用了，只是还没有看到效果。

    两万余人的死亡，想起来就让人恐怖，谢漫洛很担心那些尸身没有得到及时处理，将来会引发更大的麻烦。

    谢漫洛把心中的担忧告诉了暗五，暗五让她放心，说是赵若飞早就做了安排，在他过来之前，就传消息给了赵州附近的庙宇，让庙里的僧侣们帮忙掩埋疠疫死亡的死者，只要掩埋的数量达到200具，就给一份度牒。

    度牒是僧尼们的身份证明，有了度牒，不但有了明确的身份，可以得到朝廷提供的保障，同时还可以免除地税徭役。

    度牒的发放是有严格限制的，不少僧侣为了获得的一张度牒而想破了脑袋，如今有了一个门路，虽然有风险，但是获得途径明确且有保证，有不少僧侣投身进去，既做了好事，也获得收益。

    因此，死亡的人数虽然不少，但是那些尸身都得到及时的掩埋，没有堆积。

    这算是个不是好消息的好消息，谢漫洛心想。

    安顿一批难民，谢漫洛就让人宣布一次他们在安济坊要遵守的规矩，不但不能争抢打架，不能随地大小便，有能力者还要帮着干些活等。

    第二日开始，难民中的青壮就开始帮着继续搭建铁皮房，平整土地，继续扩建开水房、厕所等辅助设施。

    因为担心会出现病人，谢漫洛让他们在一公里外的地方也搭建了一个隔离房，以后有生病征兆的就先送到那边去隔离。

    会稽那边的安济坊也开始接收难民了，令云带着人过去安排的，谢漫洛原想要亲自过去帮忙，但是没有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