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门风云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普祥真人
几个女孩虽然没说话但个个都挪动身子往宋丽珠面前凑,只有乔雪不动地方,害发出了一声冷哼。可她的身体和其他女孩一样,都像是被粘在了椅子上一动不动。
冀东银行内。
池墨轩、金鸿飞、宁立言以及日本人黑生全都在场。所有人脸色都很是阴沉,金鸿飞更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指着面前的胡言报怒喝道:“这是泄密!按照军法是要杀头的!到底是谁胆大包天,把这么机密的情报泄露出去,必须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池墨轩阴恻恻地说道:“金董别急么,拍桌子可解决不了问题。这个泄密人当然要查,可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消除影响,被被它坏了咱们的大事。胡言报是一份小报影响有限,应该不难对付吧?”
他看向宁立言,宁立言点头道:“没问题,我这就让手下把这家报馆负责人抓起来,然后再安排人烧他的报馆。”
金鸿飞怒道:“那不是越描越黑?这么一闹,原本不信的也信了。”
“看你这话说的,从北洋那时候对付报人就这几招,不让我这样干,还有什么办法?要不然学学南京那位,直接用冲锋qiāng把人打死?”
“你少来这套!”金鸿飞破天荒地主动向宁立言发难:“别以为我不知道,胡言报和你小老婆的新女性是邻居,两边走动的很频繁!”
“那又怎么样呢?办报纸的互相来往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他们跟咱不一样,不用防范同行。金董这么急赤白脸的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这次的泄密事件和我的人有关?”
说到最后一句宁立言忽然露出一丝冷笑,这笑容比方才那阴森脸色更为可怕,让金鸿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但他还是一拍桌子:
“你少吓唬我!我不怕你!我告诉你,我全部身家都押在储备券上,如果冀东完了我就得跳楼!怎么都是个死,我现在谁也不怕!没错,我就是怀疑你的人泄密!知道这件事的就咱们几个,你是什么人在座的谁不知道,遇到女人嘴就没把门的,肯定是从你这把消息透露出去的!”
“金董说得这么肯定,想必有充分的证据了?拿出来让大家看看,也好让我死个心服口服不是?”宁立言依旧不急不恼,可是说话的语气越发冰冷,眼神也变得锐利如锋。端着茶杯却不喝水,反倒是攥紧了把手。
一边的黑生英吉这时候忽然开口:“请原谅我打断一下,现在的情况确实危急,但也没到不能维持的地步。但是如果大家把时间浪费在口舌之争上,我们就真的危险了。”
别看他在银行职务不高平日又少言寡语,但既然是佐藤秀忠推荐来的又是日本人,在银行地位就等同于钦差,谁也不敢小看他。这时听他发话,谁都没继续争吵。池墨轩一副礼贤下士模样问道:“黑生先生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我只是个办事人员,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是区区一份报纸就让我们自乱阵脚,这也未免太奇怪了。我们知道他说得是真的,市民却不知道。凭什么他说什么大家就一定会相信?据我所知,这份报纸的发行量并不高,只要我们在其他报纸上辟谣……”
宁立言注意到金鸿飞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从方才的气急败坏渐渐变得面如死灰,显然黑生的话触及了他某处死穴,让他魂飞魄散。
池墨轩露出一丝微笑:“黑生先生所言极是。这一点我其实早已经想到了,在发现这份报纸之后,已经命令得力手下四处搜集胡言报,把所有的报纸都买下来。”
他不通经济但善于权术能做出这种反应并不稀奇,此时故意做出胸有成竹模样,有意在日本人面前炫耀一下才干,以保证自己的地位不失。就在这时候,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满头大汗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mi shu cháng……不行,胡言报太多了,我们买不过来!”
池墨轩的脸色瞬间一变,笑容全被惊怒所取代:“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叫买不过来?总共不过是百来份的小报,有什么买不过来的?”
“不……不是百来份,太多了。所有报童的报兜子里都是胡言报,而且价钱格外便宜,现在已经散的哪都是,我们买不过来!”
津门风云 第五百五十八章 乱作一团
听到这名办事人员的报告,黑生英吉的脸色也变了。
一家销路平平的报纸发行量突然大增而且降价销售,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背后有金主支持。结合其刊发的消息不难判断,这是对冀东储备银行有针对性地打击。九六
树大招风,冀东银行靠着储备券在天津金融界搞风搞雨,被人记恨针对本来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但是其背后有日本人当靠山再加上宁立言撑腰,就连南京政府都不敢轻易出手更别说其他人。
如今正值殷汝耕意图吞并塘沽,借储备券敛财收买部队的时侯,这个节骨眼发生针对冀东的打击,事件性质一下子就从经济问题上升到了战争层面。
自古以来战争都是有心算无心,多算胜少算败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冀东银行在全无准备之下被人针对打击,相当于部队被敌手偷袭,处境自然极为不利。
虽然日本早就拟定了经济战略,但是作为侵略者加军国主义分子,最擅长的莫过于颠倒黑白扭曲是非,此时反倒是以受害者自居。包括池墨轩在内,也把这次的打击定义为“破坏”,拍着桌子怒喝道:
“赤党!这一定是赤党!再不就是南京政府!总之这种行为和宣战没有区别,我们不能容忍!必须向派遣军司令部还有正金银行提出报告,引起他们的重视……”
宁立言忍不住打断他的话:“这是英租界,日本兵开不进来。”
“那也得通知茂川公馆,让帝国的特工采取行动!”池墨轩此时甚至把“大日本”三字吞掉,说得自己好像是日本人。“胡言报的主编肯定隶属于某个特工组织,必须把他抓起来仔细询问,否则这种破坏行为肯定还会发生。”
金鸿飞额头上汗水越来越多,不停地用手帕擦拭,说话的语气也弱了三分:“慢!这时候如果闹大,就等于我们承认他说的是事实。再说要是直接向上面汇报,不是证明咱们几个无能?我觉得如果能自己解决,还是不要惊动他们为好。”
“鸿飞兄!你说的这些我也都明白,可是你要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如果不向上级汇报,我们就得不到足够的支持,这次人家是有备而来,肯定带着后招,只靠我们是打不赢的。还压着不报,将来闹出是非我们谁也逃不了。”
宁立言对池墨轩的思路非常了解,这种人既想当官又没有能力,遇到麻烦第一时间想的是甩锅而不是解决。从他的本心出发肯定不希望让上级尤其是日本人知道自己搞出乌龙,从此质疑自身能力,但是这件事已经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之外。万一冀东银行因此倒台这个责任他无力承担,因此急着推到上面。
这时候谁要是承诺出手搭救,他自然就会放弃上报,从他的本心也是希望这种人出现。开口谈钱,就是希望金鸿飞承诺兜底。但是金鸿飞这时候自身难保肯定不会答应当这个冤大头,宁立言接过话来:“mi shu cháng别慌,事情还没到那么严重。”
“怎么可能不严重?这是在打仗啊,估计很快敌人就会发动进攻了,我们不能贻误战机!”池墨轩神态严肃,对谁都不讲情面。
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另一名银行办事员急忙跑进来报告:“德隆商号的东家刚刚打电话过来,说是家里出了点事,想要把存在银行的五万现洋提走。最好是明天就准备好。”
池墨轩想都没想立刻回应:“不行!五万大洋这么大的款子,就算是汇丰也得提前几天预约。明天肯定办不到!而且这么大数目,我们总得筹措一下,哪能说提就提,这个绝对不行。”
宁立言朝那名办事员一笑:“德隆的张老板是吧?这件事你别管了,我待会亲自给他打电话解释,你告诉他宁三少会跟他谈,其他什么都别说。”
这名办事员刚关上门,池墨轩就急道:“你们看看,不求援能行么?这是刚开头,后面跟着来要钱的只会越来越多,用不了多久银行的钱就会被提空!这事必须得让上峰出面……”
“他们出面也没什么用。”宁立言敲了敲桌子:“殷委员长总不能下一道手令不让人提款,就算下了这手令在英租界也没用。如果日本官方出面协调,后面的任务就不会落到你我头上,冀东银行就算存在也和破产差不多。”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以后?我们眼下就要破产了!”池墨轩焦急地说着。
黑生这时说道:“mi shu cháng先别急,听宁先生把话说完么。”
宁立言朝他一笑:“知道该向着谁说话,证明脑子不糊涂,我看好你的前途。”随后又看向池墨轩:
“您心里着急我能理解,但也不至于把自己吓成这样。这才刚哪到哪?离破产还远着呢。如果您信得过我,就把这事交给我办。当然,要是金董愿意负责我也愿意让贤。总之不管是谁,都能解决这件事,不至于闹到破产的地步。”
池墨轩看了一眼金鸿飞,后者把头低下不和池墨轩对视,他只好又看向宁立言,并没有问他的方案而是直接询问最关心的问题:“出了事谁负责?”
“只要给我权力,我就会承担责任。”宁立言神色如常:“如果您答应让我解决这件事,那么银行所有人都得听我指挥,和正金联系调款以及用款的事都得听我的。将来不管闹到哪一步都是我自己承担,跟其他人没关系。兵贵神速,这个决定必须现在就做,然后我们才方便做事。”
金鸿飞这时忽然开口:“我支持宁先生的看法,不管是解决眼下的麻烦还是抓内鬼,都得我们自己办。通州那边也不了解我们的情况,让他们出手只会越弄越糟。我建议把两项工作分开,一个人负责解决银行的问题,另一个人负责追查内鬼。”
池墨轩看看金鸿飞:“查内鬼可不是件容易事,鸿飞兄素有商才,理应负责银行事务。宁三少乃是警察,抓内鬼的事该由他承担。”
金鸿飞连忙摇头:“宁顾问既然主动请缨,想必已经有了解决问题的把握,我要是硬把工作接过来,岂不是误了大事?”
“那么说,鸿飞兄愿意负责抓内鬼?我原本只知老兄有商才,没想到居然还是文武双全?”得知有人愿意承担责任后,池墨轩的语气也不像开始那么慌张,重又恢复了政客特有的沉稳与高深莫测。
金鸿飞也恢复了往日的沉稳,语气不卑不亢:“兄弟是个商人,对付间谍自然是外行。不过总归是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对于如何防范家贼还是有些心得。这个间谍是银行内鬼,和那些职业间谍还是有区别。从米缸里捉老鼠这种小事,兄弟可以胜任。”说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宁立言。
后者面带冷笑:“胜任不了也没关系,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开,会有很多人愿意过来帮忙。真金不怕火炼,是人是鬼一验便知!”
“那可不行!”这次不用金鸿飞说话,池墨轩主动做出决断。作为冀东银行名义上的最高管理者,他承受的压力也不小。对于那些想要进场摘桃子的人来说,池墨轩才是最大眼中钉,因此对他打击也就最大。池墨轩如今好不容易把声势做起来很快就能发财,自然不愿意把权力交出去。
这次事出突然他又解决不了,就想着把问题上交。可是上级委派他当董事长就是让他解决问题的,把问题上交这个位置自然也就得跟着交出去。之前是迫于无奈,现在既然有人肯出来顶锅,这个位置自然打死都不肯让。
池墨轩的心态已经从为保命而交印变成了一心护印,绝不允许外人进来插手。作为一个合格的政客,他虽然没有做事的能力,但是找理由的功夫登峰造极,甚至不用思考脱口而出:
“这次的泄密者必然是银行高层,外面的人不知道银行内情,来了以后乱抓人,岂不是坏了大事?这件事必须由我们自己解决,不能让事情失控。我关上门说一句真心话,银行能有今天全靠大家努力,哪怕偶有小错被赤党抓了破绽,也不能因此就把功劳一笔抹杀。不管最后查到谁头上,都会酌情处理,绝不能因为这点事就闹到翻脸的地步。外人掌握不好这个分寸,这件事只能我自己决定。我在这里宣布一条纪律,包括黑生先生在内,在事情没查清之前请绝对保密,不可走漏风声。”
现在银行处境危急,全靠这几个当事人出力挽救,池墨轩自然要把所有人的心稳住,免得谁临阵脱逃。这是关系生死存亡的大事,就算是对日本人也少不得说几句硬话。
黑生礼貌地一点头:“请池mi shu cháng放心,我现在是冀东的员工,自然要服从命令。”
池墨轩虽然没发话,但是这个态度显然是认可了宁立言的建议,他也就当仁不让发号施令。十分钟之后,冀东银行所有的中层管理都被召集到会议室听候总顾问命令,池墨轩、金鸿飞两人都已经离开,显然还是担心被牵连,只有黑生留下做记录。
这些人知道宁立言身份,对他甚是畏惧,这时也没人敢质疑他的quán bing,全都在位置上乖乖听令。
“通知大家,别理会外面的谣言。今天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记住八个字,笑口常开,和气生财。谁要是像死了爹一样哭丧脸,我就砸碎他饭碗!告诉他们,有我宁某人在,他们就不会挨饿,该有的钱一分不少,存在银行里的钱想提款我如数兑现。可谁要是坏了我的事,就别怪我不客气!所有大户的提款需求既不准拒绝也不要同意,记下他们的名字,由我负责联系。给谁取款不给谁取款,只有我有权决定。外联部联系正金银行,提二十万大洋过来预备兑付,如果不够随时让正金追加。通知柜台今天手脚必须利索,来柜tái bàn兑换业务的一律从速办理不许拖沓。在换钱的时候都给我问一句,要大洋还是要法币,要什么给什么,不许推诿。把门的尽好本分维持秩序,不许拥挤踩踏。一切按命令进行,动作快!”
津门风云 第五百五十九章 早有准备
事实证明,宁立言的命令及时有效且极有预见性。银行营业不到二十分钟,第一批来换钱的客人便气势汹汹冲上门来。
这是一帮随着关外阔佬涌进英租界的穷人,其中以妇女居多。她们中绝大多数是给大户人家帮佣做保姆,还有一些已经失业只能打零工维生。
这帮人对于钱财看得格外重,贪图小便宜见钱就捡,又和各宅门的仆役多有往来。虽然自身算不上强大势力,但是传闲话功力一流,属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难缠角色。
在第二批储备券发行之后,她们就拿出自己全部身家来搏,乃至四处拆借又或是拉亲戚加入,对于储备券的行市格外看重,其中又有人认识字能看懂报纸。这帮人虽然是女流但毕竟在宅门里混过,眼界见识强过普通女人胆子也大,来时已经做好大闹一场的准备。
这自然也怪不到她们,不管是谁遇到类似的事心情都不会愉快,闹出人命也不稀奇。可是银行的反应出乎她们意料,工作人员不急不躁也不心虚,如同往常一样引导众人排队,除此以外再没有任何干涉。
领头的女人本来运足了气力准备大闹一场,银行人员这个反应让她一拳打空,心里反倒觉得没底。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对站在旁边的人问道:“听说通州那玩命印钱,一次就送来上千万储备券,这钱很快就要变废纸。到时候银行关门你们连饭都吃不上,你们怎么一点都不慌?”
早已经得了命令又有了保障的职员神情镇定面带笑容:“您说得哪里话?什么关门不关门的,我们买卖好着呢,怎么可能关门?至于您说储备券的事,我们反正是没听说。就算是真的也是好事,您想想一千万储备券送过来,不是让更多人发财?反正要放我身上,还乐不得有这么笔钱过来投资呢,哪会害怕?您不是银行的人不懂这里的事,通州不是过去的北洋,总共也没几台印钞机,就算玩命印钱也印不了多少。说句难听话,那就是个小地方,怎么和天津比?就算是累吐血也只会担心钞票不够用,不用担心钞票太多。”
这个女人看着工作人员,发现看不出什么破绽,只好嘬着牙花子说道:“你……可不能骗人啊!”
“看您说的,我们银行是正经生意怎么敢欺骗客户,那样是要砸饭碗的。您的位置已经到了,赶快去换钱吧,要不然后面的朋友该着急了。”
女人心里越发紧张,刚把储备券塞进去就听到对方询问要银元还是法币,连忙问道:“你们不是说好了给银元么?怎么又出来法币了?难道是要坑我们?”
“看您说得,这哪能呢?不过上级有命令让我们必须问一句,不知道您想要什么票子,总得问明白才好。如果您要法币,也会按银价给您兑,咱们冀东实行的是银本位。”
“我不懂你们什么本位不本位的,总之快把银子给我就行。现在还是一储备券兑两个大洋?”
“没错,现在还是这个价,过几天就不是了。不过谁让您取走了呢,后悔也来不及了。”
柜台后面的工作人员一边说着一边给女人数银洋,从柜台这边看过去,就见这些工作人员身后放着成排的银子箱,海量银元堆在那里如同金山银海。还有人陆续把银元搬过来,向那里堆,并没有要倒台的迹象。
按说一千万储备券要是进来,这银价立刻就会被冲垮。就算这帮开银行的要稳定人心,也犯不上赔那么多银元出去。原本对于自己行动充满自信的妇人,这时候反倒是疑神疑鬼,担心自己做错事。银元拿到手里数了几次,确定数字没问题之后还是迈不动步,开口发问:
“您刚才说过几天就不是这个价了,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柜台人员的视线从这名女人的脖颈处掠过,落向她身后的队伍,嗓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还能有什么意思?当然是还得涨了!我说过了,我们实行的是银本位,不管外面的比价是什么,冀东只认白银。受国际银价影响,过不了多久,我们一块钱储备券,就能兑换银元两块二,也就是白银一两五。不过这跟您没什么关系了,后面的人还很多,麻烦您让一让,不要影响其他人办业务。”
银行二楼办公室内。
宁立言左手举着电话听筒,右手夹着一支吕宋烟,语气说不出的轻松惬意。
“一千万?这件事我不能说,说了就是泄密。总之信不信都在张老板你自己,我绝不干涉。只跟你说一句,这点小钱不管是真是假都翻不起多少浪头……我知道,天津人没那么多钱,可是谁让你只算天津了?冀东银行只开在天津,便是通州本地都没有,那些财主的钱你就不算进去了?账没有那么算的……我说嘛了?我嘛也没说啊,这不就是闲聊么?我就是这么个毛病,爱跟人聊天,一聊就跑题了,张老板别见怪。您刚才说是要用钱是吧?什么时候用啊?给个准日子,保证不一分不少给你准备妥当,差一个子跟我说话……不取了?这话是怎么说的?不是说急着用钱么,怎么又不用了?咱们交情归交情事情归事情,不能因为谁的面子就耽误自己公事,那样我心里也过意不去……真不取了?你可别再反悔了,回头闹笑话,大家都不好看。你要是不取了,我就跟你说个秘密,银行派息分红的事,听我跟你细说……”
类似这样的电话一上午接打了十几个,时间便已经到了中午。冀东银行外,已经汇聚了本地十几家报社的访事记者。这帮人固然不敢招惹宁立言或是日本人,但是也不会放弃这种新闻。个个都拿出了浑身解数,寻找隐匿所在藏身,就等着抓拍冀东这边的异常博个头版。
可是一上午时间过去,他们预想中的情况并未出现。银行第一没有关门停业第二没有找警察或是混混来维持秩序中断业务,就连常见的挤兑长龙都没有形成。银行里出来不少职员疏导人群,保证大家有序等候。还有一帮从银行走出来的女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些人听到她们议论转头就走,留下的也不急躁反倒是持一种观察态度。
从银行走出来的客人有的面带笑容,有的则一脸惆怅,但没一个人骂街或是哭天抢地指责银行诈骗,显然是成功兑换了钞票。
有记者拦住几个客人询问,随后得知银行里银元准备充足见券付款毫不含糊,自然不会有人骂。至于那些气色不怎么好看的则是因为得知储备券未来可能兑换更多白银,自己这一步不知是对是错心里没底。
这帮报人见多识广,银行破产的情形不知经历了多少,通过观察再加上询问,心知冀东这次应该不会破产。既然新闻抢不到这帮同行就又恢复了一团和气,互相递香烟闲谈,议论着回去该怎么交待。
就在这时有人忽然指着银行大门说道:“看,宁三少出来了!”
果然只见宁立言在两个警卫护送下从银行的高台阶上往下走,这帮记者不约而同向着宁立言冲过去,冲在前面的边跑边喊:“宁先生,我是庸报记者,我有几个问题……”
宁立言就像没听见一样脚步不停来到汽车旁边拉门入座吩咐老谢:“去警务处,哈里斯找我共进午餐,没工夫搭理这帮记者。要是我家新女性的姑娘们还能聊几句,这帮人有什么可谈的?”
英租界警务处自己设有食堂,由于成员国籍不同所以食堂也分中西,普通职员自然都是大锅菜,厨师手艺一般胜在量大管饱不要钱也就没什么可说。但是高级华人警官也得和普通办事员一起去食堂吃大锅饭,英国高级警官则可以享受私人小灶,这种区别对待让不少华警心里颇为不满。
惟一享受小灶待遇的华人警官就是宁立言。厨师是专精鲁菜的行家手艺了得,名义上的小食堂实际足以和一流酒楼颉颃。哈里斯在天津年头太久,口味已经被本地影响,对于西餐提不起兴头,三天两头跑来蹭宁立言的饭。不过今天特意邀请他来共进午餐显然不是为了口腹之欲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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