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人间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树与梦
梵子琛一本正经答道:“已有七日了,屋外的树上我已替你划了痕。”
沐灵见他这般郑重,心底倒是被触动了。她抬头看他,梵子琛皱着眉头,似是真有烦心事叨扰着。
这几天以来,他总觉得无能为力。明明格外看重男女婚嫁之事,可终究逃不过被摆布的命运。
他想要对抗这安排,甚至想要举兵而反,可今日他才惊觉,这才是他自己一步一步走到的境地。
垂髫之时无能,欠人性命。
总角之时无奈,被迫离宫。
束发之时无心,征战沙场。
弱冠之时无力,家破人亡。
梵子琛不是个认命的人,可若是梵子黎愿见他这般,那便这般好了……
沐灵又在房里呆了几日,前来为她熏香的已不再是秋辞,换了一位年长的阿嬷。
沐灵问她秋辞去哪了,阿嬷只是糊弄着说她有了别的事情要忙,近来都她来照顾她。沐灵闻言只是点头,不再怀疑。可每当她问及关于梵子琛的事情来,阿嬷便只说不知。
许是规矩约束,不得胡言吧。沐灵自顾自地想着。
几日后,梵子黎听闻她已转醒,便趁着梵子琛不在之时来瞧她。
他很怪异,似有心事。他郑重了很多次想要跟沐灵说些什么,可最后都是一笑而过自言自语的说着没事。就算沐灵再去追问,也是无迹可寻。
直至身上没了大碍,想要梳妆出门之时,才发觉原先藏起的黑匣子似被人翻动过。她让阿嬷把秋辞找来,问她可是动过她的发簪。
沐灵毕竟是魂契阁的人,平日里虽然粗心大意,可对有些事情却是心细如针。
秋辞声称身上染疾,不愿相见。沐灵疑惑,自她身子好转之后便从未见过秋辞,若真是染疾,何故从未见过大夫或是婢子煎药何况阿嬷总说她在忙,若是染了病有何不可告人
沐灵心里疑团重重,起身出门寻了她。秋辞正在房里绣着衣衫花纹,未曾想沐灵会横冲过来找她。
沐灵见她这般,疑惑的看着阿嬷问道:“阿嬷不是说,她染疾不能相见吗”她没有责备之意,只是不解罢了。
阿嬷闻言,立即伏地而跪。沐灵连忙将她扶起:“阿嬷这是何故”阿嬷低着头不敢出声,倒是秋辞出言将她禀退出去。
沐灵觉得好像要窥探出什么事情来,阿嬷资历深,何故听一个婢子的话。她看着秋辞,等一个答案。
秋辞放下了手中针线,起身站直了面对着沐灵:“我被六皇子收了做通房,日后若是讨了他的欢心,升为妾侍也不是没有可能。”
沐灵脑子里一下子便响起了梵子琛的话来:婚约不是儿戏,古兮不是我看上的人,我也不想耽误她。
沐灵故作轻松,笑着答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秋辞薄凉的声音刺在沐灵心口上,她突然有一瞬不知如何呼吸的狼狈。
她敛了笑,眼底不自觉的闪了光。转身,让自己看上去还不错的离开。
她瞬移去了梵子黎的住所,他曾跟他提及过:“若是日后无处可去,尽可来找他。”
沐灵奋力的敲着他的府邸大门,小厮急匆匆的开门便瞧见了泪流满面的沐灵……
他慌张的领了她进门,梵子黎见她这般已知事情败露。
这种事情在同一个屋檐下,能瞒多久他叹了口气,递了酒壶过去,沐灵却浑身脾气无处发泄地将酒壶狠狠地砸在地上。
梵子黎躺在廊下的栏杆上,晃着酒壶郑重开口解释道:“他是被逼的。”
沐灵冷静下来,颓败地抱着腿靠在栏杆上闭眼答道:“究竟出了何事”
梵子黎缓慢的动着眼睫,取了个折中的说法:“若是他不娶,你可能要入宫。”
“我若不愿,何人能阻何故如此……”沐灵声音轻轻的,一点都不似平日那般俏皮。
“所以……他知你不愿,也不想你知晓此事。他对你,可真的连一点点的冒险都不敢呢……”梵子黎觉得有些可笑,为何要跟她解释这么多算了,就当是对冤枉梵子琛的抱歉好了。
他们二人沉默很久,直到洒在地上的酒已从酒香,到了刺鼻子让人难耐的时候,梵子黎才开口:“放心吧,他不喜欢别人用过的物什,那婢子不是完璧,他不会要的。”
沐灵闻言才舒展开深皱的眉头,她用脚尖抵了抵躺在对面的梵子黎,气闷道:“我要喝酒!”
梵子黎慵懒的起身,一脸无奈的招了小厮过来。他们坐在后院亭下,桌面上铺满了酒壶。
沐灵豪言壮志道:“不醉不归……”
第二十二章 吃肉包
梵子琛不知该如何同梵子黎解释交流,他薄唇轻启紧闭来回数次,最后却只能说一句:“抱歉!”
语毕,他便拉着沐灵出了梵子黎的府邸。沐灵宿醉刚醒,晕乎乎的,胃里翻腾着,着实难受。
沐灵嘴里嗫嚅着:“走慢点,我头晕。”梵子琛凶凶的瞪了她一眼,脚步倒是放慢了。
沐灵看着他拽着她的手腕,手指细长,触及她袖口的地方微微的泛白。
她皱着眉仰头看他,梵子琛正迎着朝阳,泛橙的微光镀在他的侧脸上,着实好看。沐灵从未这么正经的好好瞧他,现今越发觉得他是个妖孽了。
她挣开了他的手,连跑两步阻在他的前面,仰头:“你今日冤枉梵子黎了,你的好事是我自行发现的。”
“嗯”梵子琛并未因她的话而面色好转,只是低头黑着脸示意她接着讲。沐灵只是为了帮梵子黎辩驳才没头没尾的说了这句,可这似乎让梵子琛更加地不痛快。
沐灵被他看的不自在,况且越是对视着,她越是心虚,总觉得要被窥探出什么来。以前的梵子琛不是个木鱼脑袋吗如今怎么这般会撩人心弦沐灵觉得自己败下了阵,想要扳回一局。
她一脸坏笑的扶着梵子琛的肩头,轻轻的踮起脚尖,附在他的耳侧轻声道:“还有……我今日特别想为你带上狐狸面具,否则,你总在勾引我。”语毕,沐灵一脸俏皮天真看他。
梵子琛倒是耳朵红了,又羞又恼道:“胡闹!”他快步走过她,又有些放慢脚步的故意等着她。沐灵在他身后跟着,二人的距离若即若离。
时候还早,街市上最多的便是包子摊铺。沐灵闻着味道,倒是有些饿了。
她小跑几步追上了梵子琛,笑道:“脸红好些了吗”
梵子琛低头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沐灵憋着笑,带些撒娇的问道:“我不取笑你了,那你带我吃肉包如何”梵子琛扭过头,赌气道:“不吃!”
沐灵挠着他的腰窝,笑道:“吃嘛吃嘛!”梵子琛穿着官服,一脸无语的看着欢脱的她,他可不是个怕痒的主。
沐灵见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尴尬的咳了一声,故作镇定道:“不吃便是。”她大步地走着,却听见梵子琛肚子咕咕叫着。
沐灵没忍住的笑出声,梵子琛羞极,不顾形象的捂住她要笑话他的嘴,咬牙切齿道:“吃,吃!”
沐灵从未见过这般狼狈的梵子琛,脸都快要憋红了。梵子琛见状才松了手,沐灵接过小贩递来的包子深思着。
梵子琛倒是拿到便狠狠地咬了一口,沐灵见他这般,一脸正经的盯着他。梵子琛被她盯得虚了,一脸疑惑的看了眼包子,又看了她。
沐灵故作正经的递了包子给他,道:“我把我的肉包给你,你再让肚子响一次让我听听呗。”梵子琛嘴里塞着包子,不知作何反应一脸的呆萌。
沐灵见他这般,笑的更是放肆。梵子琛一路上又羞又怒,沐灵又是调戏又是认错,气的他瞬移而走。到了门口却又担心沐灵酒意未过,催不动灵力,无奈的回了原处寻她。
结果沐灵已在院子门口,刚进门便看见秋辞坐在秋千上。沐灵催了灵力,头疼的越发厉害,见状更是心情不悦。
沐灵不管不顾的在秋千绳子上方刻上划痕,吓得秋辞竟是摔在了地上。
梵子琛刚一进门便见了这般景象,手里拿着包子倒是没了威严。他将剩下的一个递给了沐灵,挡在她的前面看向秋辞:“忘了我说了什么”他声音低沉,却是气场十足。可沐灵却是不怕,躲在他的身后,脑袋抵在他的后背上啃着包子。
秋辞见状伏地一拜,隐忍着抬头笑道:“六皇子所言,婢子自是不敢忘。今日犯了错处,自是要罚。”
沐灵最瞧不得这般弄虚作假的人,何况昨夜饮酒之时,梵子黎断断续续跟她说了秋辞害她之事。现今她这般委曲求全,倒是惹人恼怒。
梵子琛沉着眸子,唤了小厮前来:“打手二十杖。”言毕,便是要进里屋洗浴更衣,准备上朝。
沐灵见戏也看罢,才发觉身上带着酒气,难闻得很,捧着包子回了房里。
院子里女子隐忍的沉闷声格外清晰,有些嘴碎的婢子站在墙角窃窃私语着。直至阿嬷出来喊人备热水之时,才都散了去。
梵子琛沐浴后,便见秋辞进来要伺候他穿衣用膳。他穿着内衫从浴桶里出来,湿了的碎发随意的搭在额前,一点都不似平日里那般冷酷。
秋辞见此有些羞红了脸,撇开脸去拿他挂在架子上官服。梵子琛一手担在上面阻了她的动作,他开口便是薄凉:“若你是想要为一点手伤,便入宫向川王后告沐灵的状的话……”
“自是不会。”秋辞未等他说完便立马开口,自小到大她已被打怕了,虽是习惯了疼痛,但是心里的恐惧总是迈不过去。
梵子琛拿下了官服,担在小臂上,笑着她的愚蠢。川王后向来喜欢同聪明人打交道,若是让她知道秋辞被安在他这不足半月便被打了,自是要被当做弃子了。既然她要安这棋子在他身边,他又如何能不纳为己用呢
梵子琛轻声说了句出去,便在没看她。秋辞也自是灰溜溜的退出了房间。
众皇子里,唯有梵子琛有这怪癖,从不让人近身服侍。许是自幼离宫,各事习惯亲力亲为,亦或是做了将军,对别人总是防范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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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做腰带
沐灵自那日生闷气开始,便一直在房间里捣鼓着穿线缝衣。她问阿嬷要来了布帛玉饰,惊人的是阿嬷教她一遍她便得心应手的很。
梵子琛有时来敲她房门,沐灵便跟做了亏心事一般的将针线藏在床下。他们聊不了几句,因为沐灵总是催着他离开。
梵子琛不明就里的被拦在屋外多次,越发的觉得不对劲。他担心她是否又是身子不适在强撑着,夜深时曾不守规矩的去她房里看过。
虽是不合礼数,但经此一番深探,他看见了她放在床头针线。梵子琛笑了笑,上面主用着黑白灰三色,绣了一副山水画的腰带。
梵子琛趁她熟睡,不自觉地伸手拿了这个半成品围在腰上。见刚好合适,竟就这么憨笑了起来。他把它放回原位,有些期待。
沐灵次日起身,倒是未曾发觉什么。洗漱完用了膳,在秋千上晃荡一番,见了秋辞出来,便懒得惹事的回了自己房间。
沐灵在绣腰带之事还是被婢子发现告诉了秋辞。
秋辞在这府邸里虽是得了通房的名号,但婢子们皆知她不过是一个破鞋,梵子琛倒霉被赖上罢了。她们见梵子琛对沐灵极为上心,对秋辞却总是一副冷漠模样,自会把她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久了,也就难免被她听了去。
秋辞唤来了那个碎嘴告知她的婢子,想要杀鸡儆猴。她命阿嬷寻了正在穿针的沐灵来,说是有急事。沐灵无奈的放下了手里的活,站起来同她前去。
那碎嘴的婢子脸上已是挨了巴掌,此刻正捂着脸低声抽泣着。沐灵见状,皱着眉头有些不好的预感。
秋辞见她进来,便是立即迎了上去想要握上她的手,沐灵警惕的躲开了,倒是让她脸上无光。
秋辞尬笑一声,故作亲切道:“沐妹妹,姐姐可是叨扰你了”沐灵皱着眉头,向来是她做姐姐,现今被人唤了妹妹,不舒服的很。况且情欢曾说:那些张嘴便是姐姐妹妹的人,是最信不得的。
沐灵一脸的质疑的摇了摇头,不知叫她来又要作甚。
秋辞推着沐灵坐在了木椅上,随后便坐在她的对面,绵里藏针道:“这婢子今日在院子里毁了妹妹的清白名声,说你在给男人做腰带。姐姐听罢便替你扇了她巴掌,训她胡诌。腰带乃是贴身常备之物,除了男子内人,谁做了便是同荡妇无异。未出阁的女儿家都知道的事情,沐妹妹又怎么这般不知羞耻呢”
沐灵很少面对这般情况,多是打打杀杀罢了。以前就算是同顾亦初争执关于古兮的事情,最后他都会忍让她。现今直对着这般事情,才发觉自己只能憋闷着生气。
沐灵脸上有了愠色,秋辞倒是喜闻乐见的品着茶,吩咐道:“接着掌嘴,待我的沐妹妹消了气才准停下!”
那婢子闻言不甘心的扇着自己,沐灵见次越发来气,最后端起手边的热茶泼在了秋辞脸上。后者尖叫着,茶水顺着她的脖颈下沿,难受得很。可偏偏礼教束缚,让她无法发作,只能端着架子质问沐灵,沐灵不想搭理她,故意冲她闭着眼睛吐了吐舌头。
哼,想欺负我,做梦吧。沐灵拉起地上还在敷衍着掌嘴的婢子,大步地跨出了她的房间。身后响起秋辞暴走的砸了茶盏,她的心情瞬间好多了。
婢子跟她去了她的房里,沐灵递给她湿方巾过去,抬了下巴示意她拿着。
婢子迟疑片刻,还是接了。她眼里忽闪忽闪的,似在忍着泪,时不时吸吸鼻子逞着强。沐灵看她这般,无奈地叹口气道:“若是想哭便哭吧,我不看你就是。”言毕,便低头想要接着去缝那腰带,可她总是静不下心来。
她老是想起秋辞那气人的话来,越想越是生气。在他们镇国,可没这么多规矩……她烦躁的扯开床边的扇子来盖在脸上,心累!
整个房间里唯有婢子的抽泣声,哭完一巡又一巡,倒有哭死过去的阵仗。久了,沐灵竟后悔把她带进房里了……
到了忍不了的时候,沐灵扯下了扇子问道:“姑娘,你还要多久”婢子闻言停了下来,一脸委屈,倒像沐灵欺负她一般。沐灵见状无法,无奈的挥手让她继续。
婢子倒是识趣的嗅了嗅鼻子,止了泪水。她问:“沐姑娘可是爱慕六皇子”
沐灵闻言一怔,随后故作洒脱的开口:“怎么会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情情爱爱的。哭完快出去……”
“那沐姑娘为何做这定情之物”婢子不死心的追问着。
这婢子,真的是八卦……沐灵心里吐槽着,却还是犟着嘴巴,反驳道:“何为定情物在我们镇国,定情之物乃是二人心意相通一起合做之物,那必是生死间唯此一人的决绝。怎似你们川国这般,一个腰带便是定情,随意至极……既如此这般,我亦可广送腰带,嫁与数十俊美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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