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我也不上天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贰月贰捌
蛊之一道,对御使之人而言过于阴邪,而要求又过于苛刻。
是以就西陆那寸草不生的恶劣环境而言,根本就是不可能存在的。而在东陆,这一修炼法门更是被当作邪魔外道的禁术来对待,但凡出世必然遭到围攻,唯有一地算是例外。
然而,那一地远在崖洲,白决未曾在崖洲长驻过,而尊主更是连东陆都多年未曾踏足,年轻的小辈寻常根本就不会想到这一点,至于牧辰——他的注意力并不在医蛊之流上,也不可能认出这般精妙的蛊术。
看来在这位“叶神医”背后潜藏着的人对于他们这一行人,都了如指掌。
几百年前他就想弄明白究竟是谁在向白决下这个毒手,可惜时至今日,太多的恩怨混杂在一起,他也很难分辨的出来确切的驱使之人。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个“人”一定来自于天庭!
蛊毒这种东西,等到被人发现的时候,肯定是来不及的。黑骷髅就十分明确地跟他表示了,白决身上那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叶神医”下的蛊毒,只有“叶神医”一个人可以解。
所以,尊主根本就没有拆穿“叶神医”的机会,既然“叶神医”想要演这场不知所谓的戏,那么尊主就必须要陪他演下去。
一直演到蛊毒解开为止。
尊主用力的握了握拳,拳头里包裹着一把青铜钥匙,上面锈迹斑斑,他张开手指盯着这把钥匙,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半刻钟,他看着地面上的血阵出现了变化,盘旋逸散开来的魔气在不停地向中央的太极归一处靠拢,形成了一处漩涡,漩涡不停地扭曲轮转,几乎将半个房间的形状都变得光怪陆离。
他死死地盯着那处漩涡,连忙扶起昏迷的白决,将人给背在了背上。
虽然他很想要用抱的,但是眼下的情况要求他必须要小心谨慎。
毕竟,万一行差踏错一步就很有可能是万劫不复的后果。
哪怕以尊主的实力,在这东西二陆之中也不敢说是完全的横行无忌的!
漩涡之中抽出了一扇门,门是青铜的质感,花纹古朴,两扇门的纹路都是一模一样的参天巨树,枝桠分叉仿佛是活生生的存在。
这把钥匙是白决宁愿将自己置于“叶神医”的控制之下也要让他取来的。
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跟挂在那具尸体上的其他钥匙并没有什么区别,硬要说有什么区别,那可能就是在旁边的钥匙上都沾满了尸液的时候,这把钥匙却完全的一尘不染。
“邪物……”
尊主背着白决,弹指一挥魔气霎时化作一只纤细的手掌带着钥匙精准地插入了钥匙孔洞里,严丝合缝,哪怕是几百年的时光好像也没能在这把钥匙跟这个锁孔上留下不同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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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夜阑更深子不语(二十)
秦奉竹抬头看了一眼冷澹,冷澹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两人这才跟着牧辰爬进未知的洞窟。
刚开始的一段洞窟非常狭窄,三人不比那骷髅,时不时那骷髅还要停下来等他们一会。
洞窟中没有光,但修仙之人五感超凡,即使是纯然的黑暗里也能感知一二。更何况,牧辰这个看起来异常厉害的角色都未曾提起光线的事,身后这两个小辈也不敢如何。
一步一步地向前摸去,地面有些崎岖不平,但空间却是越来越大。
不知不觉他们离进来的那处洞口已经有一段距离了。
头顶上冒出几声细碎的拨土声,陆陆续续掉下一撮沙土,牧辰“咦”了一声,抬手如电,夹住了那个堪堪探出头来的小家伙。
原来是只老鼠。
秦奉竹凑过来,问道:“前辈,怎么了”
牧辰笑了笑:“你知道为何我不让你们点灯吗”
冷澹摸了摸身旁粗糙的洞壁,也有些好奇。
秦奉竹道:“为何”
牧辰二话没说,将手上被掐了嗓子的老鼠往前一抛,飞快地从怀中扯出一张燃阴符,吹了一口气。
火光霎时照亮了整片洞窟。
青莹莹,说不出的鬼魅。
“自己看。”牧辰不甚在意地说了一句话,就径直向前走。
黑影幢幢,那只老鼠带着劫后余生的“吱吱”叫唤,从半空摔在地上却迅速地翻过身就要逃跑。
秦奉竹看着环绕洞窟的一地藤蔓般的东西,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
“啊……”
一张溃烂浮肿的人脸骤然出现在了秦奉竹的眼前,它没有瞳孔,本来应该黑白分明的地方只有混浊的黄白。它的喉咙里面开出了一朵蘑菇似的花苞,电光火石之间,长舌窜出将那老鼠活活地捅了个对穿。
半副细肠子流了出来,腥气弥漫。
整个洞窟都躁动了,一张又一张的惨白鬼脸从洞窟左右浮现出来,更可怕的是——不仅仅是三人身侧,在他们的脚下也有这样的鬼东西。
狰狞,可怖,充满了死亡的影响力。
牧辰吐声唤回两个被他故意吓唬的年轻人的心神,恶劣道:“不想死就快跑。”
两个人连滚带爬地追着牧辰的鬼火向前跑去,连气息都来不及调匀。至于牧辰本人,他依旧犹如闲庭信步,一脚一个地踩着人脸蜻蜓点水地飘过。
冷澹这时候还有闲心想:这等定力,莫非是哪里来夺舍的老妖怪
秦奉竹真回是真快哭了,但是他并没有露出破绽,反而咬牙切齿化恐惧为狠厉,见招拆招,把那些试图触碰他的人面鬼物打得那叫一个落花流水。
短短百步,两人逃窜得着实狼狈。
等他们两惊魂甫定,却看见牧辰鬼气森森地蹲在一块封印前,抬手正要揭开封印最上层的黄底金纹咒条。
冷澹眦目欲裂,他曾经见过这种封条,而且还是在出云寺半步南天的罪沉湖底——这东西下面压着的就算不是丧心病狂的大妖,也该是屠过半洲人的魔道。
牧辰现在要是揭开了这个东西,他们这些人都得去无望海泡水!
“吱嘎——”
尖锐的石头与石头的摩擦声响彻耳畔,一只血手从一旁几人没有加以注意的寻常石棺中伸了出来。
说是血手,其实也并不如何恐怖。
只是小臂上众多的伤痕,映衬得这只纤弱苍白的手臂有些诡异。
黑骷髅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抓住了牧辰就要犯下大事的手,好悬没让他彻底将糜烂的封条取下。
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从棺材里传来——
“小王爷,待会帮个忙,成吗”
那张色若春花的脸伴随着棺中人的起身
第三十八章 夜阑更深子不语(二十一)
虽然无论如何看这都是一株普普通通的脆弱小草罢了,但是徐潇潇却总是被它吸引住视线,好像有粘性一样地忍不住去注视这棵草。
井底的人像是忽然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抬起头,微微一笑。
色若春花,眸度秋华。
徐潇潇的眼神一闪,她避开了白决的视线。
四人出井落定,秦奉竹摸了摸胳膊上被井中寒气激起的鸡皮疙瘩,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半个人影,别说人影了,连鬼影都没有几个。他向冷少宫主的方向靠了靠,道:“怎么办”
秦奉竹始终没有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封魔印说揭就揭,这是什么鬼道理
黑骷髅碎开后剩下的一丝残魂被白决抓到了怀中,牧辰在整个洞窟崩塌前完成了分魂,当时也不得不白着一张脸跟着白决到处乱窜。
井里四通八达,跟在他们身后的活尸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少。
几人出了井口飞上天一看,原来都挤到牧辰白决三人进来时的那个城门口去了。
白决站在井底,眼睛里是淡淡的悲哀。他对着掌心里的那株天灵草,轻声道:“你说他会不会来呢”
天边一道浓烈的魔气封印如巨掌般落下,将方圆十里严严实实地笼罩在了控制之下。
飞剑若流星划破夜空,直直地坠入城中央的井底。白决低头,静静地看着半跪于自己身前的尊主,浅浅地勾起淡薄的唇角,开口道:“你来了。”
尊主没有睁眼,面容惨白,轻声道:“我说过。”
“带我上去。”
“好。”尊主的嘴角溢出了血珠,然而他在笑。
拔下那棵灵草的瞬间,梦境就开始崩塌,他为了稳固梦境保证白决的安全,强行在神魂不稳的情况下重新布阵稳定梦境,受了重创。
毕竟,凌天门的陵光夜游大阵可不是什么好布的阵法。
白决被尊主抱着也出了井口,他扫了众人一眼,望着死气横行的天空道:“季散愁,必须死。”
牧辰稀奇地朝白决一笑道:“你也早就看出来那个香囊的问题了”
白决没有笑,摇了摇头,垂眸轻声道:“没有看出来问题,但是我知道‘叶虚舟’是谁。自然会在捡竹竿的时候看见了你丢在路边的香囊便心生警惕,然后自然就看出了这座城的蹊跷。”
“季散愁,他不仅屠城了,他还要屠郡!”
牧辰点了点头。
城门在无数尸体的猛烈撞击下,终于轰然倒下。
白决挣脱了尊主拉着他的手,翻身落地,眉宇间扬起煞气,他抽出井口的一根挂灯笼的杈木棍,将尊主护到身后,低低地喝了一声:“杀。”接着就向尸群中冲去。
牧辰叹了一口气,心道:爷怎么就这样命苦
也从旁边提溜上一根小棍子追了上去。
徒留在井底被乱石钩得破衣烂衫的冷澹跟秦奉竹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没想到徐潇潇这个小姑娘居然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她从气海中抽出飞花骨扇,大喝一声:“敢欺负老娘!老娘跟你拼了!”
杀出城,尊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撑不住脱力而失去了意识,他被白决扶着,手里依然死死地抓着他的剑。
白决低头看着眼前的人,安安分分的,完全不像是什么西陆魔界的尊主。
冷少宫主放出飞剑,看向白决,犹豫了一瞬,道:“上来吧。”
……
季散愁半个人蜷缩着靠在小小的一间竹茶亭里,青色的灵纹纱罩袍衬得他脸色晦明难辨
第三十九章 夜阑更深子不语(二十二)
牧辰踱到仔细端详屏风的白决面前冲他挤眉弄眼,大约是想不通为何白决能如此放心让这人摸着他们的命门给他们诊断。
白决微微摇头,示意牧辰稍安勿躁。
正捉着秦奉竹手腕的季散愁忽然开口道:“这副画是一个病者送的。”
白决没料到他会在这时候跟他搭话,只好笑了笑,实话实说道:“每一朵花都很美。”
“就是可惜凑在一块,显得臃肿多余,白道友,我这话可有错”
白决叹了口气:“并无。”
“画不好,但也是病人的一番心意,我挂它就是为了给自己提个醒。”季散愁一心二用,此刻居然已经写完了给秦奉竹的调养药方,搁了笔绕过案台走到白决身侧。
牧辰警惕地看着这人,抢在白决之前开口道:“提什么醒”
“斗米恩,升米仇,救人全家不得好死。”季散愁笑眯眯地看着白决紧抿的唇,“白大仙,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白决八风不动惯了,闻言迟滞了一会,才道:“你魔障了。”
“哦,我忘了,白大仙已经习以为常了。那我换个说法,你手上沾着他的血,嘴里吃着他的肉,还拿着他的三千功德。他却在那阴冷潮湿虫蚁蛇鼠往来的地下,躺都躺不平,苦苦挨着唾骂与污名。白——”
白决忽然间拔了剑,光影闪烁,它出人意料地架在了季散愁的喉间。他抖了抖剑身,冷得掉渣道:“你有什么资格站在他的立场上这样跟我说话,嗯”
秦奉竹看那把剑有些眼熟,回头看了退到冷少宫主身边的徐潇潇一眼,发现她的脸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已经变成了淡淡的惨白,目中流露出些许疑惑之色。
牧辰在看到那剑的瞬间吓了一跳,因为这就是尊主原先身上佩戴的那柄随处可见的长剑,啥时候落在白决手里的
随随便便夺人法宝,哪怕是一个不值一文的破铜烂铁那也是近乎夺妻的深仇大恨!
季散愁低低地笑了两声,抬起手指在雪亮的剑锋上抹了一把,嫣红的血珠涌了出来,他看着血珠道:“你也会怕不过这事,合该由我们关起门来解决。”
牧辰对着白决一脸“瞧瞧你惹下的情债”,就差没指着白决痛心疾首地数落他“见一个爱一个”、“负心汉”了。
白决镇定地回望牧辰,心知肚明这个死鬼又在给自己加什么乱七八糟的戏码了。他揉了揉眉心,压低声音道:“别瞎扯。”
不等白决再说什么,季散愁背朝众人伸出三个指头,道:“一——二——三——”
“咚、咚、咚、咚。”
连倒四个。
还剩下一个牧辰,他看着白决无辜道:“我是不是也该倒一倒,应个景儿”
季散愁“咦”了一声,转过头看着他,道:“想不到你还有点本事。”
牧辰一见边上都没人了,立马原形毕露,哼了一声,道:“本宗主在这东陆可是能横着走的!就你这小小蛊虫,在我眼里还远远不够看!”
白决也冷笑了一下,道:“我这里有个东西,你一定非常想要。”
季散愁无所谓地瞟了他一眼,他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他留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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