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我也不上天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贰月贰捌
来人腰上随随便便地挂着一把剑鞘,剑鞘上似乎曾经有过落款铭文,但细细一看却是被磨得破破烂烂的破破烂烂光亮如镜的光亮如镜完全看不明白写了什么。
远处一直盯着这边的牧辰挑了挑眉,正主,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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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夜阑更深子不语(十四)
一个小姑娘张了张泛着青紫的嘴巴,哆哆嗦嗦道:“我们……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什么不好!”她对面坐着的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怒目圆瞪,“他要是不吃苦头,吃苦的就是我们!三丫头的事你给忘啦!”
小姑娘低了低头,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害怕那小子,结结巴巴道:“可是……他是为了给我们看病才……”
小子鼻孔朝天地哼了一声,用一种不屑一顾的语气道:“就你好人!他傻,关我们什么事!”
“好歹他也救了小石榴一条命——”
“小石榴就你捡回来那个傻子我们这样的齐全人活不活得过这个冬天还难说呢!哪里来的闲钱养着他一个废物。”
小姑娘的头几乎埋到了瘦弱得跟个芦苇棒子没有差别的手臂里,她的脑海里满满的都是小石榴拉着她的手喊她“姐姐”时天真懵懂充满依赖的清澈眼睛,若是她家中的亲弟弟,如今也该是会甜甜地叫她姐姐的年纪了。
“唉……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样一声微弱的叹息,还没有出口就被冰冻住,永远也出不了喉咙。
谁知道马车还没有平稳多久,前面竟然出现了一个拦路的身影!
这人独立越下越大的雪中,素衣肩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细雪,细雪间夹杂着白发,看起来不像一个活着的人。
白决闭着眼睛,他的脑海里还是回放着他不久前在城外的一处窝棚里看到的几张符箓上描绘着的大字——天下无医。
字不算有什么奇崛之处,但是却写得很认真,一笔一划里都在昭示着写字之人的心境平和。
再回忆一下昨日在三五市中所见,这青年后生确实有些颇为奇特,单单说他能将如今的功德白仙噎得无言以对,就是不可思议之事了。
要知道世间功德道,脸皮一向要比寻常人硬些厚些。
他抬起头,手里是没了铭文的黎庶剑,叹了一口气。
你说这好好的叶氏医者,怎么就没个正常呢
什么事情不好干偏偏去给那些人牙子手底下的小姑娘小郎君们问诊。
问诊,问诊,还连个诊金都不取,让他们这些以功德为生的功德道情何以堪!
啧啧,活该。
活该归活该,白决还是提了剑来瞧瞧这位修仙界千百年来唯一在修为大成之后被拐卖的修仙者,也许心底还藏了两三分同情。
谁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啊
赶车的人牙子显然不是寻常货色,看着白决动手居然还能从怀里掏出一摞上等的储灵符箓,符箓瞬间漫天飞舞,伴着愈来愈大的雪花片化作洋洋洒洒的飞灰。
白决的眼神一凝,握剑上劈,然而他的剑并没有灵势,最多只是挑开遮挡了视线的灰与雪。
他一边游刃有余地舞着剑,一边道:“是何人派你所来”
马车夫歪着脑袋没有回答。
白决皱眉,他的皓皓金身在夜中雪地里闪闪发光。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事情,他果断收剑,抬步直向前闯过去。
他轻轻一推此人,谁知此人竟然直挺挺地在他面前倒了下去!
那人的七窍流血,面目瘦如骷髅,皮相青灰,是典型的因灵反噬之状。
“这……这不能怪我……人不是我杀的……业孽不归我……”白决神色如常,自言自语地将人丢开,撩开马车的青蓝棉布帘子朝里面瞟了一眼。
那青年后生好端端的被人排挤在破了个大洞的角落里挡风,虽然疲惫但却是眉目安稳,不像是个被人拐卖了的可怜修仙者。
白决沉默了一下,果断放下帘子,回头望了一眼玄黑色的天空。
救,
第三十二章 夜阑更深子不语(十五)
“我知道前辈有病,有病就要治呀,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有病的白决:“……”
很好,我记住你了,小伙子。
他这次没有无言多久,及时在年轻后生继续强调他有病之前,打断了他的话:“你谁”
青年后生把葫芦塞到白决手里,道:“我叫叶虚舟,前辈唤我虚舟即可。”
“什么!”
秦奉竹惊了一下,他响亮的声音响彻了这方天地。
几人眼睁睁地看着整个梦境被定住,原本在那也叫叶虚舟的青年跟前的白决动作一变,直直地走了过来,来到他们面前。
牧辰:“……”
难不成他今个儿要亲自上阵说明一下自己是谁
白决微微一笑,眯着眼道:“诸位小友,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不少事情。”
“……”秦奉竹,不,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冷少宫主的剑出鞘半寸,他上前一步,挺直腰背道:“前辈,敢问那叶前辈是否真的死了”
白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他确实是死了。”
秦奉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福如心至一般地吃惊道:“你又是何人”
白决转过头,看着她,道:“我是——”
牧辰紧紧地盯着他,小嘴抿得老高,显然是有些害怕白决连累自己。
“——叶虚舟。”
秦奉竹的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他伸出手指,一个一个扳了过去:“叶虚舟,叶虚舟,叶虚舟……三个‘叶虚舟’!”
白决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但这世上本只有一个叶虚舟。”
冷少宫主追问道:“那么,前辈要如何证实自己确实是叶前辈”
白决诡秘地瞅了一脸沉思的牧辰,道:“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
牧辰反应过来他在看自己,一个激灵,脱口而出道:“长话短说,废话少说。”
白决没有理会,反而一眼扫过众人,道:“你们没有发觉这里少了两个人吗”
冷少宫主瞳孔骤缩,回头一看——本来应该站在最后面的‘叶虚舟’与徐潇潇竟然凭空消失了!
牧辰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在回忆自己什么时候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人给忘了。
秦奉竹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道:“他们怎么了!”
白决没有笑,抬头看着渺远的夜空,深沉道:“别急,听完我的事,你们很快就会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牧辰撇了撇嘴,掐指一算,道:“好,就听你这个事。”
……
几百年前,崪蜀郡还不叫崪蜀郡,酆都府更只是一座弹丸小城。
那个时候白决还是修仙界有名的和事老,遇到了叶虚舟,再三再四狠不下心丢下这个缺心眼走得远远的好多赚些功德。
叶虚舟,一个能让心境如死水的白决都感到无法言喻的医修。
他最经常做的一件事,就是跟白决说:“白前辈!有病就要治啊!不要讳疾忌医!你这个症状,我觉得就是气血大亏!要不是你修为高深,这病放凡人身上,早死透了!”
白决:“……”
“你别不信!我现在敢断言,你曾经肯定经历过心神俱灭的打击,然后又受了经脉寸断的大伤,后来还取过心头精血,一直风里来雨里去没有好好将养过,这才造成了如此错综复杂的病征。我说的对不对”
白决无言以对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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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夜阑更深子不语(五)
消失的白决不是在别的地方,他就在幽明井的旁边——那个不存在的幽明井的旁边。
他一脸茫然地看着尊主的魔气瞬间暴动,然后天地间都崩塌,仿佛发生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恐怖灾难。沐橙他们出来的时候,白决都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他伸出手,想要按住背对着他发疯的尊主,手却狠狠地撞上了无色的结界。
“嘶——”
白决倒吸了一口凉气。
结界的两边看样子应该是不能相通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着实是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尊主的魔气将这面墙都几乎打到了处处龟裂,随时都可能破碎。白决摸了摸墙面上的出现的裂痕,这些裂痕看起来非常的脆弱而且还在加深。但是他知道,还要至少一刻钟这堵墙才会真正的破碎,让另一边的人发现自己。
白决皱了皱眉——连尊主都破不了的墙,他还是省省心吧——想到这里,他干脆转身开始观察附近的情况。
墙的后面就是一口残破到苟延残喘的荒井,井口上一架木轱辘,七零八落的碎瓦片堆在一块儿掩映在明显枯黄腐朽的荒草丛中,让人很难看出这口井昔日竟然会是酆都城里最出名的“平安”井。井口是个黑忽忽的洞穴,依靠在堆叠起来护井的青石板上往下看一眼完全看不到底。
一般人要是见了这种情景,不说感到害怕,起码的不适应还是会有的。
但是白决没有。
他绕井一周,颇为坦然地摸了摸青石板上被风吹雨打模糊了的“幽明”几个大字,心底忍不住生出些许感慨。
当真是岁月易逝,如今离他行走天下的那些个年头,已然过去了不计其数的日子了。
连他当初用剑在这上面刻下的文字都因为磨损而换了几块名碑了。
“点缀星火,如隔幽冥。”白决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这底下镇着的那只瘟鬼到底有没有灰飞烟灭,不过掐指算算,瘟鬼能有多少怨气也撑不到现在。”
话音刚落,他朝着井底探出半个身子,试探着向下望去。
然而,突然间一阵阴风邪门地向上吹了过来,看来势好像是下面有什么东西在跳跃着沿着井壁往上不停地跳着,即将破空而出!
白决:“……不会吧”
他心里想着这么多年了,那个瘟鬼也早该魂飞魄散了。
紧接着一张漆黑的脸就映入了他的眼帘,不,说是脸也许并不合适。
那应该是一个漆黑的骷髅头。
刚才他看不见这个骷髅头大约是因为骷髅头实在是太黑了以至于白决完全看不见它与周围的区别,直到这骷髅一跃至他的眼前然后忽然间空荡荡的眼眶里微弱的灵光一亮——它跟白决根本就是贴了面!
黑骷髅的骨爪飞速地抓向白决的脖颈脆弱之处,逼得白决连忙倒退,可惜这个时候完全是有心算无心,他来不及躲开了,只能够连忙用手拽着井壁让自己不被它拖下去。但是这具骷髅简直是水银灌的,沉到白决拉都拉不住,为了避免身体动作太大,以至于头“哐当”一下地撞在井壁的青石板上他只好松开手顺势往下跳。
很快,井口的地方就剩下了一片衣裳下摆的碎片挂在青石板破碎的一处尖角上,十分地显眼。
井很深。
白决落了好一会儿方才落到井底,他在往下落的时候不停地往井壁上踩两脚以减小落地的冲力,避免受伤。
在落到井底下的时候,白决好像感觉到了那个黑骷髅的变化,它松开了“手”,将两人的位置掉了个个儿,径直把自己垫在了下头。
 
第二十三章 夜阑更深子不语(六)
七百年前,凌天门大劫。
【“剑修啧啧,瞧瞧着正心碣上那些入魔的名字!正得是什么心呐邪魔外道!”】
【“凌天哈哈哈……真是反了你们了,这天庭就是至高无上,你们这些无知小儿如何敢叫这等名号”】
【“我们今天就来这儿替天行道!放心——待了断了你,我们自会去收拾了你那个‘天孤命’的师兄……诶,这会儿演什么师兄弟情深啊哈哈,当初不还是你拿着剑把人给打出门去的吗呦——瞧瞧这是什么嚯!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居然对你师兄有这等心思……真不愧是——云魔子弟啊哈哈……也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这等腌臜事……脸色不要太好看呐!”】
还是少年模样的云深流被人废了修为用绳像狗一样地拖着,他冷着脸,一声不吭地硬扛下这些人言语之间极尽的侮辱。这些人的嘴脸荒诞无稽,像是要好好出一出这千百年来被“凌天门”这三个大字压着的恶气。
仙道之中有第一没有第二。
尊主思及此处,冷不丁地笑了一下,眼睛里却全都是残忍的温柔缱绻。
师兄,我已经放过手了。
别怪我。
东陆五万七千零五十三年的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凌天门最后的云氏子弟云深流趁诸人不备,触动了小空间禁制使在朔方原上镇守了数千年的七十二清澴洞天云海破碎,自此遁入虚空奇零境。
生死不知。
这放手的滋味,尝过一次,也就够了。
……
透明无形的屏障之上,皲裂的缝隙越来越大,它终于蔓延到了屏障的另一端。
“咔嚓。”
极其细微脆弱的一声。
缝隙终于接通了两个空间,漆黑一片的魔气霎时间如涨潮般涌入了幽明井的这一端,喷薄而出。
尊主像是突然间感觉到了这一点,他提起剑,回过头朝着背后就是一剑,剑波奔涌,层现错出,纷至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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