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我也不上天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贰月贰捌
“欺压像我这样的凡俗幼童,还让我睡地上。”牧辰的眼神里写满了“慷慨激昂”的控诉,好好的一张贵气小脸被他活生生地撑成了一个穷人家的放牛苦命后娃。
白决:“……”
真不愧是能顶着一张“鬼厌神弃”的醉红妆不要脸地勾搭清雅出尘谢道长的鬼宗主,戏那是相当丰富。
“回去吧,天黑了。”白决扶额,拎着小松鼠往回走,看起来似乎完全没有把牧辰的话放在心上。
“哦。”
……
齐国,涵阳郡主城,布粥的窝棚搭满了一整条城门大道。
面黄肌瘦的灾民在城墙根的阴影之下哀嚎、呻吟,痛苦地捂着自己空空如也的饿腹,有气无力地维持着呼吸。
几里之外,瘦马上的仙中少年色若春花,他向着站在路边的一块城柱上的小王爷一礼,道:“我此去,怕是要个年余,王爷不要忘了白某拜托您的事。”
“自然是没齿难忘。”牧辰仿佛很有书卷气道。
白决:“……”
王府难道真的穷到都不能给牧辰请上一个先生吗
两人相视一笑,白决策马回身,扬起一片细小的浮尘,追向不远处先走一步的冷澹三人。
徐潇潇回头看了一眼策马赶来的白决,冲着冷澹跟秦奉竹小声道:“师兄,你就不怕……他真是那位白前辈秦兄,我师兄是不急,可是你——不是梦到过他要杀你吗”
秦奉竹手上催马一袭,别过脸,对着徐潇潇笑道:“也没什么的,不过是个梦罢了。这些日子过来,我觉得,白道友应当不是那样的人。”
冷澹多看了一眼他的这个师妹,眼底暗暗地划过一抹深思。
徐潇潇讪讪地把视线移到前方,到底是没有再说什么。
前路还很漫长。
燕国的皓都是一个充满了塞北风情的地方,街道宽阔得几乎能同时跑着凡俗权贵人家的五辆四乘马车。妖艳的异域女子头顶绢绸,穿着绯色的纱衣在街头游走,银铃叮叮当当地清脆作响。开襟对褂的髯须壮汉把着剖牛刀子在熊熊的火炉前剜着烤得喷香流油的嫰羊,分外粗犷地在呈入花纹缭绕的银盘中的热气腾腾的片儿肉上洒上一大把的香料。
白决跟着这几位仙道小友来这个地方,是为了一场盛会。
渡世清谈,这是几千年前九重天煞出世时东陆百家仙门为了商讨应对之策,由太上仙宗牵头定下的一次盛会。
那一年,凌天门的门主是云拂衣。
云拂衣其人天资早觉,幼时在凡俗就以仗义执言侠义小
第四十八章 九州一曲苍生调(二)
彼时,东西二陆被凌天门祖师爷的凌天一剑分绝,中间绝对不存在如今的“朔方”一原,整个凌天门的清澴七十二洞天云海就是建立在碧海狂波之上的空中楼阁。众人皆知,无论仙魔,要想在东西二陆之间往来,就只有渡海而去。
但是云拂衣知道第二种办法——凌天门的禁地里有通向西陆的通道。
只是,这一条通道被布下了重重的封印阵法与符咒,若想闯过,那真是比登天还难。
藏书文字到此一顿,后来便再没有了关于这位门主的消息。
大约是死在那条路上了吧
白决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牧宗主负责去查那个【汝河辜】,他此行却是要来买下一件东西。唯有手里有这样一件东西,他才能去那奇零之境替他娘亲收敛遗骨,自然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眼前“三宝斋”这三个大字龙飞凤舞地展现,白决没有丝毫犹豫,走了进去。
进门就是忙碌繁荣的柜台,掌柜们负责的账本在手下翻得极快,怕是真的一目十行。“噼里啪啦”的算珠子在手底打响,圆不溜手,分外光亮。
白决走到其中一位掌柜的面前,开口道:“麻烦掌柜的替小道看一件东西。”
那掌柜的连头也不抬,像赶苍蝇似得摆了摆手,不耐烦道:“你先去那边给坐堂掌眼瞧瞧,不要来麻烦我。”
白决见他这般轻慢也并不如何恼火,反而微微一笑道:“怕是这件东西,掌柜的也没资格掌眼。”
掌柜的猛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个抬头,蚕豆模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白决——这小子的口气倒是挺大!
白决见他停住,便毫不迟疑的将手上的东西交到了掌柜的眼皮子底下,一字一句道:“这是——天上的月老殿仙君曲敖的本命法器,名字唤作‘相思煞’的一把红豆剪子,是这人世间唯一可以剪断‘千断万不断’的姻缘红线的仙器。”
掌柜的:“……”
能拿仙君手上的法宝来当铺卖上一卖的,他平生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瞧见。
这个人,不是疯的傻的,就是在说真话。
谁敢拿天庭仙君的东西来开玩笑啊!
掌柜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将白决打量了个透彻——瞧着也不像是个疯子啊。
他犹豫再三,终于是从高台座上退了下来,绕出柜台,冲白决颔首,道:“请道长跟我往里面说话。”
然后,他用眼神横了一旁的跑腿小厮一眼,跑腿小厮一个激灵,马上抬腿向后院儿跑去,生怕跑慢了一步便被呵斥。
白决跟着掌柜的到了一处水榭庭院,奇石怪柏层现错出,走过木道岸溪之畔,终于见到了“三宝斋”能管大事的庭内掌眼。
这位掌眼看脸却是出人意料的年轻,他坐在庭中的玉石玲珑凳上用着一副琥珀象棋在自斗,看到有人来也不惊讶,只是开口,道:“是什么法器还要惊动我”
掌柜的连忙施礼,道:“听说是月老殿曲仙君的本命法器——相思煞。”
掌眼这才抬头,丢下棋子,转向白决道:“给我看看。”
白决保持着恭敬地态度,将手中的木头剪子递到那位掌眼手中,一声不吭。
掌眼捧过剪子,在眼前一晃,苍翠欲滴的剪柄相思木叶子抖了抖,灵光流转,他直接断言道:“是真的!”
白决看着眼前的掌眼,心头一个名字却浮现了出来——九华派燕南慈。
他当年虽不是任何一家仙门中人,但是因为修为高深,而且还是曲敖的徒弟自然是时常出入于各
第四十九章 九州一曲苍生调(三)
燕南慈深吸了一口气,道:“‘瞒天令’被一帮不知道哪儿来的富商大贾砸大价钱给半路上劫走了,要光是如此,我们自然是可以仗着‘瞒天令对他们无用’而下手的。可是,谁成想,这些富商大贾还真是有计谋,拿下全部‘瞒天令’之后,竟然对外宣布要在三日后的珍宝大会上将这些‘瞒天令’全数拍卖!”
“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白决疑惑道,能在东陆跟仙门玄首叫板,总该有些底气。
燕南慈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道:“白公子,你是不知道,这些富商大贾,他们就是一些凡人,无论我们怎么追查都查不出其中的蹊跷。只能说是他们突发奇想,想要在我们身上大赚一笔!”
白决:“……”
那这也是非常之突发奇想了。
“诶——白公子,你一定要去奇零境干什么”燕南慈忽然道。
白决道:“自然是为了寻一寻灵药好挽救一下我这周天经脉,对了,听闻这一回奇零境开的——是凌天门当年的清澴七十二洞天云海”
燕南慈“咦——”了一声,奇道:“想不到你隐世多年消息竟然这般灵通!”
白决没有接话,道:“那你看在当年的旧谊上也得给我备上足够我拍下一面‘瞒天令’的灵石。”
“好了好了,我真是怕了你了,谁知道你当年一个如此不知金钱为何物的上家公子竟然会变成如今这副‘吝啬’模样!答应你便是!”燕掌门摆了摆手,突然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大事,改变主意道:“对了,明日便是花节,今天晚上街巷里大概铺满了各色灯笼。我那些徒子徒孙们可是喜欢的很,你有空去瞧上两眼也好。毕竟凡人的东西虽说不甚了了,但却是奇巧非常,值得把玩把玩。”
白决笑着转身,望着渺远的昏黄天空道:“我在凡俗呆的时日可比掌门呆得多了,这些事情,我又怎么会不晓得”
话音未落,他就拿着燕南慈从乾坤袋里取出来的一枚九华派雪莲玉华信物跟着那掌柜的从后门绕了出去。
好一通七弯八绕。
直到终于察觉不到燕南慈的神识时,他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伪装成另外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他对这位珞珈山的白氏少主并不如何熟悉,只是在偶尔的茶肆酒坊里听过他的一些传闻。
“柏自在”与九华派如今的掌门是曾经拜过把子的兄弟。
所以,两人之间的态度自然不可能像一般仙门修士之间那样疏离。而他们两人又是多年未见,自然也谈不上什么亲密。
这其中的分寸很是需要一个人去耗费心力把握。
走出窄窄的巷口,原本稀稀落落的明灯小猫三两盏,好像突然间就变成了一片明光之海。白决感觉自己恍惚间推开了一扇门,出现在了火焰与光明的海洋里。
巷外特别热闹,人的后脑勺跟人的肩膀都能挨挤在一块。
欢歌笑语,谈笑言请。
忽然一朵金光璀璨的铁花在白决跟前炸开,白决猝不及防地被吓住,就要往后退,然而他还没退两步就撞进了奇形怪状的台阁花车队伍里。他一个回头,只见身后是漫长的明火执仗,从开天辟地以来数万载的仙凡人物齐聚一堂,有真实存在过的,也有并不存在只是凡人的杜撰之物。
白决惊魂初定,就看见台阁花车队伍的外面,拎着一大桶滚烫铁水并红炭炉子的黝黑大汉似乎是冲着他的方向憨厚地一笑。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会捉弄人的样子,不过人不可貌相,谁又能晓得呢
接着一辆大马拉车直直地朝着他撞了过来,白决眼角的余光看见花车上架了一座弯弯的石桥石桥上刻镂着七盏云莲纹的玲珑石头明灯,桥的两头各自站着一白一玄两人,白衣的脸上戴着慈悲面,玄衣人身上却是青面獠牙的妖魔之首。
这是台阁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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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九州一曲苍生调(四)
自古以来的“笑哭鬼”都是由盲琴师来扮演的,也只有盲琴师才能扮演好这个人物。想要扮演“笑哭鬼”最困难的一件事就是得闭着眼睛,因为眼皮子上有笑妆,不能睁眼。而盲琴师打小就是盲的,听声辨位与寻常人无异,自然是最适合的人选。
这“笑哭鬼”好像是对白决这个连半个小楼一样大的人能否安全走出台阁花灯的海洋表示怀疑,竟然拉住了他的手,作势就要把他往外边带。
白决:“……”
我也不是故意要撞花车的啊,这只不过是一个意外!
一时间,白决怕伤到这位盲琴师,便任由他拉着自己向外走。高大的盲琴师走在前面,分波逐浪一般的将拥挤的人群逆流分开。
白决毫发无损地从车流与人流间如溪鱼般钻了出来,他被“笑哭鬼”一双有力的手给拉着,这时候回头再看,那方两岸荆棘的花台之上的云锦桥却早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一个又一个奇装异服的人从身侧鱼游而过,提着花草虫鱼的纸灯行走在大路之上,明灯喧天几乎照彻了天地之间,白决的眼前一片明光,身后也是一片明光,竟然生出被光明淹没吞噬的感觉来。
手上忽然传来一阵大力,白决的瞳孔一张,骤然身侧歪斜,向着一处院落的小门里摔去。他这一回本想着挣脱那个“笑哭鬼”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谁知道他一个已经被尊主给渡了魂的人居然无法挣开!
要知道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初睁开眼睛时的那副“扶风弱柳”的样子了。
白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脸跟冰冷灰暗的地面越拉越近,几乎能看清地面上细碎的尘埃。这时候,“笑哭鬼”单手揽过了他的腰,阻止了白决的下落。
白决:“……”
啧,可怕。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谁!!!
他脸色难看地缓缓别过头,映入眼帘的依然是那张滑稽的“笑哭鬼”,看不出来原貌长什么样子。
白决想了想,还是道:“……多谢。”
“笑哭鬼”面无表情,瞧不出是什么态度。他指了指自己被涂成了惨白一片只剩下一点樱桃朱唇的嘴巴,发出了“啊啊”的声音。
白决:“……”
喔吼,这还是个哑巴。
这样想着,白决分出心神扫视了一遍这方小小的院子,高高的一棵桂木立于庭中央,参天云盖下木根盘踞出的一块奇特桌椅上摆着一张破破烂烂看不懂是什么木头的旧琴,琴只有六根弦,独独缺了“徵”这一弦,琴身却被主人小心翼翼地摆在桌面最平坦的地方,想来也是十分的爱护了。
“笑哭鬼”扶正了白决的身体,就松开手,径自走到琴前落座。
白决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盲琴师,只见他伸出手,低下头颇为爱怜地拂过琴肩,接着正身优雅地将手指悬空于弦上。
泠泠的琴音过耳,仿佛空山新雨,洗掉了十里花灯不夜天的热闹芜杂,也给世间染上了泛黄的记忆。
【师兄,这是何物】
【琴啊,还能有什么】
【琴】
【我们剑修呢——你也知道的,全天下人都觉得我们是杀神、不好惹、脾气差,还动不动就下死手的,别人‘剑痴’‘剑痴’的叫,也没人去反驳,我们剑修的名声都给承天剑宗的那些呆子给败坏光了!所以,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姑娘会想要我们来做相公咯。】
【不会的。】
【哎呦,你是凌天门的少门主啊,哪家的姑娘不想嫁给你,嗯可我是谁我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腆皮赖脸拜入你父亲门下的外姓子弟,哪里有姑娘会想要嫁给我这样一穷二白的修士不多学点儿什么风雅的东西,我怕是要打几百年的光棍呐!可怜不可怜,你就说——】
【有的。】
【——嗯啥哈——呦,小师弟呀,你也学会安慰人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诶,不如跟师兄一块儿学学,将来好弹给你夫人——我师弟媳妇儿、凌天门的门主内人——听听琴瑟和鸣,你就说,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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