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我也不上天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贰月贰捌
眼前的武明钦的身上既没有妖气,也没有魔气。
白决眯了眯眼睛,那么,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他自然能够感觉出来,武明钦跟自己的不一样。
这个时候的气氛凝滞,然而武明钦却忽然间笑开了,用细弱柔美的声音道:“还请前辈谅解,晚辈只是一时好奇多了一下嘴。”
“你是……”白决脑海中的记忆如海浪般翻滚汹涌,属于他的记忆跟不属于他的记忆混杂在了一起,着实是令人头疼。他紧攥住掌心的那一颗丹砂痣,痣心一条橙红色的血脉骤然往外蔓延,不停地蔓延向了心口。在他本人都没有来得及察觉的时间里,被系在他指间的那一道红绳忽然间活动了起来,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小猫小狗疯狂地缠绕住那一条血脉,仿佛是在阻止对方的蔓延。
“……供奉结灵。”
过了好半晌,白决才缓过劲儿来,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镇定,哪怕他的脸色并不如何好看。
武明钦被白决给出的答案惊讶了一瞬,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前辈果真不愧是前辈呢,倒当真是‘见多识广’。”
她最后的那四个字刻意往重了读,似乎还带了点儿语义之外的含义。
白决摇了摇头:“你既然没有死,那就放下当年的事情吧。人死如灯灭,死者为大——”
“前辈。”武明钦打断了白决的话。
白决抬眉:“说。”
武明钦依然故我地笑着道:“我早就放下了。”
“那你拦住我究竟所为何事”白决神色冷冽。
“我武明钦虽然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但是我至少敢爱敢恨。杨迦陵不爱我,我还是得爱自己的。”武明钦往白决的方向飞出了曲池回廊,脚尖轻轻地点在莲叶之上,随风微微摇曳,“前辈,我是为了白少侠的事情而来的。”
白决冷不丁地听到“白少侠”这三个字一时之间都还反应不过来究竟是谁。
他用了足足几个呼吸的时间方才想到,能够被武明钦称之为“白少侠”的人,应该就只有他一手抚养成人的白玄了。
“那就请武姑娘继续说。”白决面不改色道。
武明钦盯着白决,似乎是想从他的神情之中发现一些什么。然而,她盯了好久,到底是未曾从白决这只老狐狸的脸上瞧出些什么。
毕竟,她年轻了太多。
无法之下,武明钦只好顺着白决的意思继续道:“前辈,白少侠最后是跟我出的宗门。”
白决:“为什么没有记录”
这一句话问得武明钦停滞了一会儿方才重新开口:“因为人死了,人死如灯灭啊。”
“不可能。”白决的语气斩钉截铁,“白玄没有死。”
武明钦奇怪道:“他为什么不可能死了”
白决并不给她解答疑惑,反而追问道:“你们最后是在哪儿见的面”
武明钦深知剑修这种存在的麻烦,他们心智过于坚定,但凡是阻拦他们的存在都会被一剑摧毁——如果一剑不能够摧毁眼前的阻碍,那么就用两剑,乃至于千剑万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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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命纸燃灯(九)
齐思慕跟程世子曾经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曾经月下花前海誓山盟。最后这样的两人都默契地选择了互相疏离,因为他们不是两个人,他们是齐国的长公主还有齐国最煊赫的异姓王。
聪明人的故事都很安静,因为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不是不爱,是大家都知道,不能爱。
思慕城的十里长街有他们少年时鲜衣笑骂打马而过的潇洒,也有他们青年时相见一眼望穿秋水的缠绵悱恻、擦肩而过的绝望悲哀,自然也有多年后盛装出行两队车马喧嚣白发霜鬓相顾无言、隔卷帘蓦然一笑的坦然淡漠。
有的人,错过了,便是一辈子。
哪怕死后同穴,生前的事如何那就是再也弥补不了的遗憾。
不知道从哪一代齐国皇帝治下开始,歌楼坊肆之间仿佛一夜之间流行起了关于思慕长公主两人的话本故事。最后甚至于在齐国最衰亡的一位只爱诗词歌赋的皇帝手上,齐国国都的名字干脆就变成了“思慕城”——思卿慕卿不见卿。
白决从茶楼里出来,带着薄纱锥帽,继续寻找着可能存在的“线索”。
武明钦告诉他,她跟白玄分别于思慕城。她跟着杨迦陵几人追着“汝何辜”而去,白玄却似乎是被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给绊住了脚,选择了自己留下。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能够在那种情况下将白玄给独自留下
白决摇了摇头,他着实是猜不出。
事到如今,他所能够做的事情也不过就是任由自己在长街之上漫无目的地游荡试图从中找出一丝丝白玄离开的痕迹。
然而,百年过去,这些事情又谈何容易
他已经在街头游荡了足有二三日了。
这样想着,白决的眼前忽然间一亮,他看见了程翔。
程翔一身的青衣褂子,并不像他那天出现在众人的眼前那样光鲜亮丽。白决是依靠着自己在有所察觉的那一瞬间释放出神识试探方才将人给认出来的,街市吵闹,释放神识也是徒劳,所以寻常是收着的。
在那一瞬间,白决感觉到了无数的声色涌入他本就有些脆弱的脑海,给他一瞬间极其强大的刺激,仿佛惊涛骇浪席卷而过,波涛汹涌,近乎没顶。
程翔是燃灯世家的弟子,更是唯一的独子。
可是,他的身上却没有一丝半点的灵力波动——不仅没有灵力波动,而且没有任何的魔气怨气,甚至于任何一种修为的力量。
怎么可能
众所周知,燃灯世家所点燃度化冤魂厉鬼的心灯虽然靠得是天赋,但是心灯的力量依然需要修为的支撑。
一个被全东陆修真界寄予厚望的年轻修士,怎么可能连一丁点儿的修为都没有
他以后要用什么来镇守不落渊用什么来度化那些冤魂厉鬼
千丝万绪转过脑海,白决垂眸,弹指一道灵光,细细绵绵的灵力追踪线顿时悄无声息地系上了程翔的身体。
与其一个人在这里空想,倒不如追上去看看,程世子如此行色匆匆,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白决知道自己如今的修为放眼整个东陆都是顶尖的,干脆将人给放远了追,免得被发现。谁成想他这一追就追到了不知道哪家大户的院落之中,竟然被甩开了,再找不见程翔的任何一丝影子。
他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即便是放开了自己的神识,他也完全找不到程翔的存在。
程翔整个人在进入了这座院落之后,就好像彻彻底底的人间蒸发了!
“怎
第一百七十八章 命纸燃灯(十)
白决毫无波澜地走到了程夫人的面前,不等对方发难,抢先道:“程夫人,我可否见一见贵府的程公子。”
程夫人抬眉,见是白决,朝着窗外招了招手,语气淡漠地说明道:“去将翔儿给我叫来,见见长辈。”
两个人都没有抢先开口,场面陷入了冷寂。
这个时候,白决才发现程夫人是在跟自己下棋,左手执黑,右手载红,而且下得极为认真。
“夫人。”
外面忽然传来了一声禀报。
程夫人连头都没有抬,直接道:“让他进来。”
“可是……”外面的人的语气之中颇有几分踌躇与不安。
白决听得微微皱了皱眉头。
“说。”程夫人抬起头,凝眸望向门口处的那一扇屏风,左手稍微有些用力地攥紧了一枚黑色棋子,骨节泛白。
外面的人再三犹豫,终于是出了声:“禀报夫人……世子……世子他好像被人给……绑走了!”
“咚。”
程夫人手中的棋子当即滑脱了她失力的手心,两个人都听见了一声不轻不重的闷响——那是棋子落在玉盘上的声响。她的杏眼圆瞪,直勾勾地盯住外面人模模糊糊的影子,愣了好大一会儿方才找回自己的主心骨似的,颤颤巍巍道:“翔儿……翔儿他——”
“夫人,程世子出事了。”
“咚。”
这一声比前面的那一声还要低沉烦闷,因为这一回砸在玉盘上的不是别的什么东西,正是大受打击的程夫人。她整个人都趴伏在了冰冷的棋盘之上,像是不省人事了。
白决:“……”
这倒是有些棘手。
他本想干脆从这里离开的,谁成想这位程夫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不仅在白决彻底踏出这个房间的大门之前悠悠地转醒,她还仗着自家孤儿寡母的身份,在那些闻讯赶来的仙门修士面前凑到了白决面前泪眼婆娑地道了一声:“求求前辈出手救救吾儿!”
当着这些人的面,白决倒还真做不出那种“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事情。但是,他隐隐约约地感觉有些不对劲,所以也未曾如从前那般干脆利落地一口答应下这种事情。
程夫人见白决面色冷凝,把心一横,两行泪下,哽咽道:“前辈——”
然而,白决没有给她继续发挥的空间,只听见他往外跨出一步,道:“为什么是我”
程夫人被白决这样问得愣了一下,马上回答道:“因为前辈的修为高绝——”
“论修为,在场的还有一个人能与我比肩。”白决面不改色地将视线投向了看热闹还闭着眼睛的李维尘,“比如说,这位李道长。”
李维尘在听到前一句话的时候就醒了,身体比反应还要快地正准备跑呢,结果白决比他还要快地点了他的名字。
由不得李维尘在心底暗暗叫苦。
好在程夫人并不在意李维尘的想法,她就死死地抓着白决一个人不放。
“前辈好歹是前辈,不说修为高绝,眼界见识都要渊博过我等许多的……”说着她还小心翼翼地瞧了白决一眼,方才继续道,“前辈可莫要推辞。”
白决忽然笑了一下,道:“好。”
他若是铁了心要拒绝程夫人的请求也不是不行,只是会有些麻烦。除了这些麻烦之外,他还有其他的想法。
比如说——“夫人若是不介意,不如带上程府的护卫随我一同前往程世子最后消失
第一百七十九章 命纸燃灯(十一)
白决完全确认了宅子本身并没有任何的问题。
这个宅子是很干净的宅子,没有魔气没有怨气,甚至连灵力的一丁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
但是,程翔是不可能凭空消失的。
他不愿与这些跟着程夫人过来鱼龙混杂的修士们再做什么交流,干脆找到空子,自己溜走了。
李维尘倒是被他留下了,免得出什么乱子。
当然这之中也有其他的原因,比如说他在院子靠着十里长街的墙边站着的时候,感应到了来自墙外的熟悉,非常陌生的熟悉感,又确实是熟悉。
白决翻出墙外,一眼就看到了蹲在墙角的那个少年乞丐。
“行行好吧,来算一卦吧,我快要饿死啦……”
这个乞丐离那些披头散发流里流气的老乞丐青壮乞丐们远远的,脸上还被划拉出一道血口子,沾染了马车扬起的尘土显得整个人都脏兮兮的,只有那一双眼睛,依然清澈见底。
白决良久未曾有一语。
直到那个少年乞丐的视线左摇摇右晃晃地终于摇晃到了白决的身旁,他一个愣神,不敢置信地抬头,白决的身形就落到了他的眼底。
白决等他缓了一会儿,方才出声喊道:“秦奉竹。”
秦奉竹一脸茫然地望着白决,等到回过神来之后又低下头,死死地盯着自己面前的那一只破口的小瓷碗,大约是在怀疑人生。
白决看他奇奇怪怪的样子,心里略微有了一些猜测,三步两步走到他的面前,低头道:“有什么事情都先跟我走,我们慢慢地聊一聊。”
他的话音未落,一把拉起秦奉竹就往长街一边的客栈拖了过去。
这一幕落在了被客栈对面书画铺子里的小伙计给赶出来的画师的眼里,他不由得觉得有些蹊跷,白前辈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毕竟,这里跟程府可是隔着一整条的十里长街呢!
……
秦奉竹以为自己身为一个剑修,却用了百年时间下了无数的苦心,堪称是呕心沥血都还没有修出来一把本命剑,而自己的师侄女,不过是区区几十年的修为,随便出了一趟门捡了一块破烂石头回去,居然就炼制出了本命剑。两相对比,已经是非常凄凉了,可是他没有想到他的命运还能够更凄凉一些。
那个从来都不在正经事情上管教他的师尊秩行渊先撇到一边不说,自从遇见了白决,秦奉竹的命运就好像踏进了另外一个领域,落入了越挣扎就淹没得越厉害的深渊沼泽之中。
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白决坐在客房的桌子的这一头跟坐在客房另一头的乞丐秦奉竹大眼瞪小眼。
“你这是……怎么了”
秦奉竹火气十分大地露出了牙,阴阳怪气地冷笑了起来。
“还不是前辈您害的。”
白决:“……我怎么害了你了”
秦奉竹:“您要是没害我,我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
实不相瞒,这着实是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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