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道

    但卫十八都不想跟艾克斯说，没劲，还是留着让艾克斯听高兴了再去做一回好人吧。

    虽然卫十八不再跟艾克斯说话，艾克斯也不再追问，就跟卫十八一样，让自己在行军椅上把姿势摆到很舒服，然后盯着天边的晚霞。

    “这一趟到底什么时候走……”

    卫十八终于耐不住寂寞，依旧盖着本子问艾克斯。

    “你想要晓得的是刀爷的下落！”艾克斯让人讨厌的看穿了卫十八的心思:“这个我真不能告诉你，我只能告诉你的是，刀爷，跟我们老板有过一面之缘，卫，我能够告诉你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什么时候的事……”卫十八才懒得去管艾克斯是不是真的只能告诉自己这么多。

    这次换上艾克斯觉得卫十八很讨厌，透露老板跟刀爷有过一面之缘，就已经很违反原则了，这家伙还要追问下去。

    何况老板跟他交代也就仅仅只是提到这件事儿，其他的半个字也没跟艾克斯多说。

    不过卫十八倒是又弄明白了一件事，艾克斯早就晓得自己的存在，难怪这洋鬼子对自己格外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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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死不瞑目
    “拿着你们草纸一样的美元，来换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真金白银，你敢说这是公平交易”

    卫十八怒不可遏，直接痛斥艾克斯。

    艾克斯不为所动，甚至还劝说卫十八:“卫，我同情你的遭遇，也理解你的心情，但你这是过份偏激，这样下去对你很不好，你得改。”

    可是，往大了说，眼睁睁看着山河破碎一片烽烟，无辜被屠民不聊生，卫十八却束手无策连想去做的都做不了，卫十八能不愤怒吗往小了说，想帮刀爷守住镖局在刀爷回来的时候还能有个落脚的地方，现在却成为一片废墟，连一点儿小小的心愿都不能完成，卫十八能不偏激吗

    改怎么改

    让卫十八自废一身本事躲到市井摆个小摊子终日去跟温饱做挣扎，省得看着这些不平的事却无可奈何而心痛而焦躁而愤怒

    如果真是非得这样，卫十八宁可死，死了，还更干净。

    所以说，艾克斯同情卫十八的遭遇还说得过去，说卫十八过份偏激，卫十八宁可这样过份偏激下去，要不然死不瞑目。

    “看来，你还真是想的有点儿多，也好，从现在开始，两份负重，一直跑到趴下为止。”

    艾克斯依旧高跷这一双腿子，很得意的说。

    “凭什么……就算你是上帝，那也是你们洋鬼子的上帝，关我屁事，我信神信佛……”

    卫十八愤怒的吼叫着，往临时帐篷外走，对艾克斯的话，不屑一顾。

    “呯……”尖利的枪声抹去最后的黄昏，子弹穿透临时帐篷不晓得掉落何处，卫十八停住身子并转过身来看着艾克斯。

    “你朝着我的脑袋上开一枪吧，你枪法很准的。”卫十八一脸残酷的说。

    “呯……”艾克斯真的朝着卫十八的脑袋开了一枪，不过枪口抬得太高了，子弹离卫十八的脑袋至少高了五尺。

    “真被那个跳弹术带沟里去了……”艾克斯吹了口的硝烟，然后嘟囔。

    卫十八直直的走到艾克斯面前，双手撑住桌子，把脑袋尽可能凑到艾克斯面前，一双眼睛饿狼一般盯着艾克斯:“现在能不能瞄得更准一些。”

    艾克斯也把脑袋凑到卫十八鼻子跟前，盯着卫十八的眼睛:“去吧，把你自己跑到趴下，你心里会更加舒服一些。”

    “有屁用，又死不了……”

    “那就去干你想干的，把放不下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处理。”

    卫十八转身朝着帐篷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洋鬼子，你是一个好人……”

    艾克斯冲着卫十八的背影很得意的笑着:“我本来就是一个好人，不过我不叫洋鬼子，我叫艾克斯，菲尔德家族的艾克斯……”

    出了帐篷，卫十八没去干别的想干的事情，直接走到负重袋子堆边，背了两份负重，然后顺着白天跑过两趟的道儿跑了起来，一边跑还一边给自己喊口令:“弯……吐、弯……吐、弯……吐……”

    艾克斯真的是个好人，所以，卫十八决定按照艾克斯说的，一直把自己跑到弯着腰呕吐、趴下。

    梁川吃了几只烧烤，正感觉肚子里面好受了一点儿，却看见卫十八背着两个负重袋子给自己喊着口令，从他面前跑过。

    梁川忍不住喊道:“卫大爷，你又把自己往死里嫩啊……要死的话你能不能死远点儿……”

    卫十八没去理睬梁川，只留给一路被自己双脚蹬出来的尘土。

    “可惜了我的烧烤啊……”

    过了好一会儿，梁川才很是痛惜的嘟囔了一句，然后极不情愿的走到负重堆边，抓起一个负重袋，掂量一下，从负重袋里取出来几块砖头，但瞬间又犹豫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把拿出来的几块砖头重新又放进袋子里面。

    “唉……死就死吧，早死早投胎……”

    然后梁川背着足够份量的负重，跟在卫十八身后也给自己喊着口令:“弯……吐，弯……吐，弯……吐……”

    后来，两个人都瘫在地上，卫十八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梁川:“爽……爽吗……”

    整整比卫十八早瘫在地上半个小时的梁川气息微弱的答道:“咋就……死不了……呢……”

    “那就睡吧……”

    “我……还是想死……”

    卫十八艰难的爬到梁川身边，把梁川的眼皮合上，省得梁川死不瞑目。

    第二天一早，艾克斯过来时，居然看见卫十八很艰难的爬到梁川身边，艰难的伸出手帮梁川合上眼睛，然后自己也翻到在地一动不动，艾克斯居很愤怒。

    “卫，从现在起，你被除名……”

    方子谦跟麻贵等人听说艾克斯要将卫十八除名，顿时围了过来，都是紧张不已的看着艾克斯，有的人已经开始向艾克斯求情。

    “艾克斯先生，原谅卫少一次吧……”

    “卫少是我们的头儿……”

    “他是我们当中最好的好不啦，你这样会搞得人心惶惶的好不啦……”

    “这样子下去会把他搞死的咩……”

    “留着给我们当那个什么材用吧……”

    “……”

    艾克斯不去理睬群情激愤，转身你要走。

    想不到的是，艾克斯这一走，比拿着枪对着卫十八射出一颗子弹都让卫十八兴奋。

    卫十八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勉强稳住身子伸出一只手摇晃着像是要把艾克斯推得更远，还笑着说:“你还得重新想个辙……”

    艾克斯转身，很愤怒的盯着卫十八:“几次……”

    卫十八面前头看了看合上眼皮却依旧死不瞑目的梁川，喘着气笑道:“三次都没让我死透气儿……”

    “我不需要废物……一个我都不需要……”

    从昨儿天黑开始，卫十八跟梁川两个人把自己跑死三次，再这样闹下去非练废了不可，艾克斯的生意是一趟苦活儿，山高路远艰险重重，不可能带着两个废物。

    卫十八这样折腾自己，只不过是想让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一想起来就很生气很愤怒的事情，但有些东西就像是有瘾，越想戒掉就越瘾得厉害。

    一个晚上真正把自己练废掉三次，卫十八居然还回想起来那些事情，而且越想越厉害，负重跑步把自己累到趴下



第四十一章 真实的疯子
    吃过中饭，艾克斯过来看了一眼卫十八跟梁川两个人的成绩，卫十八很有耐心，指着绣得跟扔掉的破烟袋一样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的刺绣，跟艾克斯解释:“这是沙漠里的鹰。”

    艾克斯拿着这幅任何人看着都只能无可奈何只能扔掉，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居然像是欣赏一幅绝世佳作，仔细品评着还不住的点头称赞。

    “不错不错，有点儿开始知道要隐忍的意思。”

    “我听他们说马上就要启程了”

    “不过还是有点儿小瑕疵，你看这儿，啧啧，比这边的要精致得多，这边虽然粗糙了点儿，比这里的要好……”

    一帮子乘着训练间隙没事找事的人都围着，七嘴八舌的跟着艾克斯品评卫十八的绝世佳作。

    “哎玛大哥你这弄啥玩意儿啊……”

    这家伙话没说完直接被人一大巴掌推了过去，推人大嘴巴子的还特崇拜的说:“这东西好的不得了的罗，我长这么大才看到头一回好的罗……”

    “是啊是啊，没想到他还能有这么好的一手刺绣功夫……”

    “别让卫爷听着难受好不了的啦，卫爷的女工不好，好的是隐含在女工之外的东西好不啦……”

    “我一直都没看出来他这是什么东西，你们晓得的哈……”

    “洋鬼子都看得起的不是好东西咩……”

    梁川还在努力的绣着那只最小最小最简单的小蜜蜂，但看着秀出来的小蜜蜂基本上具备了肥猪、或者大象的外形，虽然梁川根本就没见过大象。

    见一帮人围着，七嘴八舌南腔北调的评头论足，艾克斯随手把手枪拽了出来，“呯”的开了一枪，一大帮子人立刻轰的一下作鸟兽散。

    等一帮子人散得干干净净，艾克斯这才很认真的看着卫十八:“卫，你还是放不下。”

    卫十八赶紧谄媚着阿谀:“艾克斯先生你是好人，好人就应该有好报。”

    “演得不像，不过我很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我自己。”

    “很恶心，我想吐……哇……”艾克斯故作得像是被弯、吐得筋疲力尽，真的很恶心。

    “我是个欠了债的人，我的债主跟我说，你什么都不要去做，欠我的那算不了什么，可他越是这样跟我说，我就越是想把这条命还给他，无债一身轻啊！”

    说这话的时候，卫十八的表情语气甚至是肢体动作都很是猥琐，猥琐得像是上辈子被人追债追到这辈子，可就算再过两辈子也还不起。

    “你这个疯子！”

    “可你是个傻子啊，你说过的。”卫十八继续猥琐。

    “三天之后有可能达到我的预期。”

    卫十八赶紧很猥琐的点头哈腰:“洋鬼子，你是个好人，你真是个好人……”

    艾克斯一边走一边很生气的说:“我不想看到一个疯子跟我演猴子戏。”

    “是两个耍猴戏的把你这洋鬼子当猴耍了……”

    卫十八居然高兴了起来，冲着艾克斯的背影大声喊叫，叫完，卫十八居然开始极其难看的扭动着身子跳起谁也看不懂难看得要死的舞。

    卫十八是真的高兴了，因为艾克斯说了，三天之后，卫十八就可以开始去跟他的债主还债了，不用去还几辈子，或者一下子就能还得完的债。

    然而这高兴没能让卫十八一直维持下去，甚至仅仅只让卫十八高兴了一小会儿。

    李心怡来了，带着一个能够装得下好几个盘子的提盒，让人看着是给自己老公送些好吃的新媳妇儿。

    因为柔弱，又带着这么大个食盒，所以李心怡很累，累得几乎站不稳。

    这个让卫十八看着很讨厌却又把她当成祖宗，其实因为梁川喜欢的女孩子，卫十八满腔的高兴顿时烟消云散甚至跌落到万年寒冰的无底洞里。

    梁川像是见到了李心怡，像是见到了他只吃过一回然后不得不用巴豆让自己拉了个半死的猪嘴蘑，心里晓得吃下去会死人却又有点儿忍不住那种美味的诱惑。

    梁川扑了过去，却又保持了足够的距离。

    “妹子……啊，不，嫂子……”

    在任何人都看得出来自己都晓得不会发生任何误会的距离上，梁川兴奋不已却凌乱的叫了起来。

    仅仅只有一天没见到李心怡，或者是李心怡仅仅一天没见到卫十八跟梁川，看起来李心怡很憔悴也很虚弱，虚弱到仅仅没有拄着拐杖走过来，憔悴得像是等情郎等了十八年的女孩。

    但卫十八跟梁川都晓得那其实是因为李心怡身上的枪伤，还有希望渺茫不能完成任务的焦虑所至。

    艾克斯朝着天上呯呯的连开了两枪，把试图围过来看个新鲜，准备哄抢李心怡带来的好吃的那些家伙，甚至包括梁川家伙都驱赶去负重弯、吐，根本不让他们靠近，让卫十八在短暂的高兴之后，以及马上就要长途跋涉翻山越岭生死未卜之前，能跟李心怡做一次短暂的亲近。

    “十八，我需要你的药……”

    坐到行军椅上，李心怡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问卫十八要药。

    “我已经跟你说过，那种药一辈子都只能吃两三次，你想现在成为一个神志不清只会发疯的疯子。”

    卫十八很生气，但是只能努力忍着，也生不起来气，李心怡的样子，让卫十八看着很心痛。

    “我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没法子再完成任务，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艾克斯把所有的人都驱赶的远远的，临时帐篷四面透风，可以看得很远，李心怡不用担心会被别人听到。

    卫十八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愤怒:“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晓得吃过那种药之后的后果，我不想这走完趟镖，回来之后看到有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疯婆子在大路边上。”



第四十一章 最后的希望
    卫十八很紧张，甚至都没去分清楚到底是李心怡去找的何建勋还是何建勋找上了李心怡，反正卫十八就担心何建勋会找李心怡的麻烦。

    李心怡是游击队，是共、党，何建勋肯定已经隐隐约约晓得这件事了，而何建勋恰恰很讨厌共、党，那是真的讨厌，因为何老拐是土豪，是劣绅，落到共、党手里，会直接被枪毙。

    “我昨天跟他谈了整整两个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