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行

    百里燕肯定道，苏芳义不解:

    “燕公子怎知”

    “德朗基近日人丁骤减，战卒陡增，女丁与伤残尽数转移回山谷，其岂能无查，定是已经回到大营筹备秋冬之战。且入冬后河水下降，南地酷寒，水道冬季多有冰封，其也料定我军正在为入秋后陆路坚守做准备。加之西去河道水寨林立，层层阻击，其有足够时间骑马赶回水军，故而其人必然在步军大营。

    因此我水军大举出动若要顺利登岸，必先西进佯攻水寨，而后反杀回瀑布河，来个调虎离山将其引走。令德朗基、丘比贡数十万敌军群龙无首。”

    经过上半年的消耗和血拼，水军又抽走部分，德朗基人口下降至二十七八万。连日调兵遣将，转运妇女和伤残，人口降至了十二万，都是步军。加之季节因素，德朗基山口滩涂水位猛降，利于金雪狄人用兵，这么大的变化，穆尼没有可能不返回大本营坐镇。

    此时，德朗基山口穆尼的大本营:

    “诺伦嘉，山口滩涂中央的水深多少。”

    “最深处不到半尺，其他地方基本无水，但是淤泥依然很烂，需要填平夯实。”

    “现在已经是秋天了，水位很快退走，现在可以组织人力，先把南面我们一侧的滩涂填起来，等水彻底退去之后，加速向土墙推进。记住，地面一定要高出现在水面的四尺，我不想明年在被河水倒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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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7章 事与愿违（1）
    此时公良修大营已经鼓噪起来，公良修、公良松已在南营高台，密切注视沼泽以南动静，这时一亲兵登上高台禀报:

    “启禀二位将军，百里将军令人传话，他要即刻起兵。”

    公良松闻讯吃惊，忙道:

    “如此大雾，如何能开船”

    “不知道他，你暂且守在此处，我去一探究竟。”

    公良修转身爬下木梯回到大营，百里燕随行两百余人正在牵马:

    “燕公子这是要开船”

    “我观此雾甚大，怕是中午之前难以散去，此时开船，金雪狄人至少一日难以察觉。待到消息传至德朗基大本营，得是两天过后，彼时我军早已攻破其水寨。”

    “只是这大雾弥漫，如何能行船”

    “只须令将三艘船编为同排一组，慢船在前，快船在后，两两相距五十步或是百步，每艘船船尾拖一小船，第一船坐一人，第二船坐两人，第三船坐三人，每人手持一支火把，后组三艘船跟在前船小船之后，如此往复编组缓速而行。如若偏航，可通过小船火光得知偏航距离，以便于调整船位。”

    “哦……原来如此。”

    雾天行船和开车其实一样的道理，都是盲驾。船只后方用缆绳拖一条小船，以火把数量作为信号，便于后方船只判断距离和船速。此法是当年陈飞时传授，相当于是给船只提供了雾灯，以方便判断前方的距离。

    金雪狄人的战马还是非常利索的，来到岸边之际天色才刚刚放亮。起雾后，司空南加强了戒备，以防偷袭。

    “将军您来了。”司空南行了一礼。

    “嗯，通知各船准备开船。”

    “如此大雾，恐怕会撞上吧。”

    百里燕详细道出陈飞时之法，司空南仍旧半信半疑:

    “此法宽阔大江大河可用，眼下水位降的厉害，万一撞上河岸搁浅怎办”

    “尽量走河心，将指南针定在北偏东一格略差些，如此就能一直走在河心。”

    咸国生产的指南针表盘均布刻有三十六道划痕，每道表十度，百里燕称之一格。西河下游走势北偏东不到十度，船队沿着河心，跟着指南针航行，短距离内的偏航误差有限，只要及时修整偏航，还不至于搁浅。

    船队重新编组后陆续驶离西山，大雾直到中午也没完全散去。等到西岸亚布克驻军发现联军消失，已经是下午未时，消息传到穆尼的大营，已经是两天之后。

    “什么啊，北人的船都不见了！”

    “是的阁下，整条西河都不见联军水军踪迹，据此来看，应该是趁着两日前大雾西进了。”

    诺伦嘉猜测道，穆尼疑窦丛生:

    “真是难以置信，这么大的雾，竟然还能行船！这下糟了，这两天都是大雾，如果明后天持续大雾，突然袭击博格拉特以东的水寨，后果不堪设想。诺伦嘉！”

    “阁下有何吩咐！”

    “立刻派人骑千里马，走陆路向水寨及沿岸骑兵示警。”

    “遵命！”

    “另外，派人传令贝伦尔的水军，立即南下协助亚布克渡河。”

    “那我们在德朗基西河东岸的兵马是不是一起强渡德朗基。”

    “不，山口的土刚填了还没两天，滩涂依然一片泥沼，我们根本够不到，此时让东岸人马强渡西河只能孤军奋战。只要亚布克渡过了西河，从侧翼攻击北人西山外大营，特米尔和纳基卡斯那里，就能正面填埋沼泽，然后迅速渡过沼泽发起攻击，一举将北人重新赶回丘比贡。”

    此后数日接连大雾，百里燕日夜行船顺利攻占伯德米斯河下游水寨一处，击沉战船二十余艘，夺船七艘，其余尽数逃走，联军伤亡甚微。

    同时亚布克于下游强渡西河，遭公良修、公良松强袭，第一次登陆失败。

    两日后再度组织强渡，再败。穆尼闻讯强渡失利，调瀑布河下游浮桥守备军两万人赶赴西河亚布克军中继续强渡，于第三次成功强渡。此时百里燕再下两处水寨，沿伯德米斯河逆流而上，沿途洗劫金雪狄人村庄。

    看着成群劫掠的联军战卒，蒋杰不解问道:

    “大人，咱们不是要去瀑布吗，为何此时反攻入了伯德米斯河”

    “敌主将尚未抵达，我军如何能调虎离山。”

    “大人怎知敌主将何在”

    百里燕浅然一笑一脸莫测高深:

    “敌将若在，岂能容我们如此轻易劫掠其地。”

    出船至今已是过去六七天，按说穆尼早该抵达水军接管指挥，但迟迟不见高水准调度，相反以退为进，令联军无从下手。百里燕不禁怀疑穆尼自始至终并未离开大本营，极可能在联军发动计划之前，穆尼同时也在筹划对联军的攻势，而且收获远大于联军劫掠所造成的损失。

    想到这里，百里燕令道:

    “传令各船，尽速收兵，沿塔伯德米斯继续逆流而上掠夺。”

    “大人，我军与公良将军的约定该如何”

    “攻打瀑布河之外，本将与公良文另有约定，计划实施之日起，本将十日之内仍未进入瀑布河，届时自有安排。”

    战场瞬息万变，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随机应变极为重要。

    为以防不测，百里燕此前与公良文有约，以西山西河段西岸敌军渡河为信号，十日内水军未抵达瀑布河德朗基水域，公良文继续加强山口对峙。同时在西河德朗基河段滩涂倾倒石油，以抵御西河东岸金雪狄人登岸，此事公良修、苏方义也知内情。

    联军劫掠的消息陆续传回大本营，穆尼不忧反喜:

    “果然还是动手了，这次看他们怎么收场。”

    “阁下，要等毒发至少也得等到北人囤积粮草吃完后才会起效，在此之前少说还有两三个月，万一被发现了怎办”

    “哼哼！”穆尼冷笑道:“发现又怎么样，等到冬季来临，河面冰封，他们的船被堵在西河，到时想要出船去抢也来不及了。就算现在被发现，他们所经之地到都被我们下了毒，抢得越多，耽搁的时间越长，对我们越有利。”

    金雪狄人通常于三月下旬，四月上旬间播种小麦和大青稞，八月中上旬收割，八月下旬九月上旬再种一季冬麦，来年春天收获。

    而中原地区因纬



第568章 事与愿违（2）
    看到这里，百里燕眉头紧促，凑近加热的平底锅仔细辨别气味，下刻又将已经出锅冷透的大饼凑近辨别气味。他发现，似乎只有加热后的饼才有大蒜的味，而冷透的饼只有非常浅的蒜味。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不禁阴沉起来，拿出此前抹去白色粉末的布巾，用手指撵了一些，丝毫没有面粉的滑手感。

    “都停下吧！”喊停伙夫，百里燕与蒋杰道:“蒋杰，立即派人划小船逐一告知各船，但凡载有此番所掠粮草尽数不得食用。”

    “大人，这莫非有毒！”

    “是砒霜，砒霜遇热便会发出此种气味。立即告知各船，但凡已经食用者，出现中毒症状，立即催吐，可以五个蛋清，冲服三钱硫磺，大量用以蔬菜可解此毒，快去！”

    “遵命！”

    砒霜是一种白色，常态下无味的粉末，但是会在遇热后发出大蒜味，常温下并不会产生任何气体。

    砒霜对人体肝脏伤害巨大，解砒霜可用维生素c，少量的硫磺用以和砒霜中和，以降低砒霜进入血液的浓度，蛋清则是利用砒霜使蛋白变性，发生中和反应的原理，稀释砒霜浓度。

    几乎可以肯定，金雪狄人在面粉中加入了砒霜，而且剂量是很大的。而一般以砒霜投毒都是常温，不会加热，此番用在面粉中，不得不说是个败笔。

    少时片刻，闻讯面粉投毒，司空南匆忙来到后舱:

    “将军，真是砒霜”

    “嗯，肯定是砒霜，我已将面粉冲入水中，用白银试过，白银色黑，可辨砒霜之毒【注1】。而且很多，足以一夜毒死几十万人。”

    “真是卑鄙无耻！”

    司空南咬牙切齿面抽老筋，百里燕冷笑道:

    “哼哼，这恐怕才是敌将稳坐泰山的关键，他们在沿途所有村子的面粉中都下了毒，我们劫走多少，都无济于事。甚至一旦储藏起来，入冬后我们要么饿死，要么毒死，可谓是一劳永逸的将我军歼灭与无形。”

    “可他们的百姓为何不受此害”

    “这很简单，只要将粮草统一收缴存入仓库，就像中原诸侯一样，统一由官府在村里开粥棚，他们老百姓吃到的当然都是无毒的面粉。而我们仓促间哪里知道他们的情况，入村后便是一通乱抢，不细查之下根本无法得知内情。更何况不通语言，无从得知。

    这下真是麻烦了，以目前情形，敌将压根就没打算离开大本营，而我们反被他们给调了出来，现在已是过去十日，返回德朗基至少要五六日，真是大意了。”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逆流而上直奔中原民村。”司空南道。

    “怕是没那么简单。我军是逆流而上，日行不过百里。他们的骑兵追着我们，可日行一百五十里，他们永远能提前我军赶到下一站，我军难以抢在敌军之前下手。”

    自金雪狄人以骑兵追击联军船队，联军劫掠的频率和财货呈现断崖式下跌。以前沿河逆流而上一路劫掠，现在只能劫掠位于两河相交的三叉河口，先以快船前出放下小舟炸断小河浮桥，以阻断地骑增援，然后大船随后登岸。

    抢劫一个几千人的村子，出动一两万人往往只需小半天就能搞定，但要劫走一个村子几千人的陌生人，没有一两天时间根本来不及。而一天两之内，骑兵全有时间绕行抵达，更何况中原民村寨并非都位于恰巧三叉河口的位置。

    这时一旁蒋杰说道:

    “我军逆流而上是比敌骑兵慢，可是顺流而下的速度比他们快呀。”

    “怎得说”百里燕忙问。

    “大人你想，假如我军顺流而下每日可行三百里，每日至少比金雪狄骑兵多走一百五十里，而且他们需要绕路，而我水军则不需要。”

    “然后呢”

    “倘若沿河五百里内尽是中原民村，我军可行船至上游，然后顺流而下，每日行三百里，金雪狄骑兵日行一百五十里。那我军一日半行五百里，而金雪狄人则不到两百五十里，我军先于其两百五十里抵达下游中原民村，如此我军便是抢先近两天时间。”

    “有道理，此计可行！”百里燕肯定道，示意伙夫等人离开，将地图摊在木桌上:“我军现在此处，沿河以南距我军最近中原民村逆水尚有一百五多里，最远一处中原民村距我军水路八百里。

    此两地一首一尾相距六百五十里，我军顺水日夜行船可走三百多里，也就是两天路程。而敌军现在是一人一马，即便不绕路，一天撑死了也就跑一百八十里路。

    我军抵达上游后顺流而下，可抢在其前至少三天抵达下游中原民村，而后将人丁尽辎重数掳走，然后循环往复，令其永远也追不上我军。而且，往后我军可如法炮制，其骑兵尚且不如我军迅速，步军更加难以追击”

    “可我军此番出船都是齐装满员，至多再装五成人丁，如果掠走太多，又往何处安置呢”

    “这里！”百里燕手指帕文斯城:“我军可在掠走部分中原民后，在顺流而下甩开敌骑追击，攻取帕文斯，然后屠城，以占此地。”

    帕文斯是伯德米斯下游一座小城，距船队以北八十多里，位于小河与伯德米斯河河界处，坐落于伯德米斯河西岸。城东、南两面临水，是当地唯一一座围长不到十二里的小城，城高才不到两丈，非常之小，人口不详，但不会太多。因其两面临水，只需炸塌城墙一处缺口，极为便于从水面发起攻击。

    打定主意，船队继续沿伯德米斯南下，期间不断收到各船中毒事件三百余起，都是使用了掺入砒霜面粉引起的中毒，有甚者抢救不及而毒发身亡者达数十人。

    水军继续南上的消息于两天多后传到穆尼大本营，联军逆水日行一百三十里的速度着实让穆尼大吃一惊:

    “奇怪，他们继续南去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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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9章 屠城
    帕文斯城并不大，围长只有十二里，墙高不到两丈，靠近后才看出城墙其实只有一丈半多。

    联军从几处缺口杀入城中后才知道，因联军此前下游劫掠，附近村民闻讯挤入帕文斯。不大的帕文斯城，连同城池周边方圆十五里内，硬是挤入了近十万人，而守军只有数百人的辅助兵，以及临时拼凑的两千多人的民军。

    联军入城极为迅速，城墙一炸，埋伏于河岸下的先锋率最先入城中，守军在错愕中溃散。天亮之际，东门大开，近万联军战卒分从各处缺口杀入城中。

    城破，百里燕随即收起望远镜，与蒋杰说道:

    “蒋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