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行

    “陶大司马过誉了，咸国今日之盛，皆赖大王圣明，将士奋死，本侯不过寥寥寸功，不足为道。本侯今日前来，是受大王之命，与陶大司马商议合力出兵之事，只是不知贵国大王有意取孙国几郡”

    陶敛浅然一笑，未正面回答:

    “自是越多越好。”

    “但太多了，徐国、卫国、长孙国恐怕不答应呀。”

    “那就由不得他们了。”陶敛不屑说道。

    “哦……可本侯听说，长孙国大口震天火多达数百尊，战卒所用小口震天火亦有四万多具，颇具威力。莫非志国也仿造出了震天火与黑火粉”

    陶敛闻讯，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转而岔开话题:

    “永兴侯，咸王是否铁定不去长孙会盟”

    “那是当然，我王年过半百，漂洋过海远赴长孙国，且不说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单说长孙国一年四季酷热如夏，岂是待客之地。”

    “既如此，咸王有何打算，准备如何出兵”陶敛追问。

    “这就要看志王准备看待我王。”

    “呵呵……”陶敛奸诈笑道，接着又说:“原本我王是不打算将孙国之地让予咸国，但燕公子威名远播，又与我志国结好，故而我王大量，如若咸国取彭源郡，我王绝不干涉，但彭源郡志国百姓必须重归志国。”

    百里燕不动声色，从怀中掏出山川地形图摊在桌案上说:

    “彭源、万川、上关、甘府四郡自东向西一脉相连，西以思水江为屏，我王皆取之。”

    “永兴侯，你咸国不过七郡之地，一夜虎吞四郡，国土倍之一倍，咸国受得了吗”

    陶敛口气颇有几分嘲讽，倒不是嘲讽咸力不济，而是认为咸国没有钱粮养四个郡。百里燕不予理会，继续说道:

    “那按志王的意思，孙国思水江以东八郡，除彭源郡外，其余七郡尽数吞并，我咸国只得一郡地，而且还是残地，可是这意思。”

    “我王是为咸国考虑，否则一郡也不会让。”陶敛口气强硬，与之前的随和殷勤判若两人。

    百里燕端起茶盏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

    “甘府、上关、万川、彭源四郡皆与长孙国接壤，志国拿下万川、上关、甘府日后，便与长孙国相邻，如果再过思水江，日后将与卫国相邻，志国眼下与晋国、徐国、宋国相邻，难道还想四面受敌吗”

    “我王威武，早有逐鹿中原之意，取了孙地，问鼎中原指日可待。而咸国虽在永




第669章 志王的如意算盘
    志王让出四郡之地，让百里燕深感意外，如此一来，孙国在思水江以东所剩郡县只剩四个，其中焦郡、江汇两郡与徐国接壤，而徐国半壁江山沦陷，短时被难以北上收复全部失地，志国完全有时间拿下焦郡和江汇两郡，如此徐国在东北战线将毫无收获，只能谋求在西北战线占取孙国土地。

    如此推徐国与卫国在西北撞车，而志国则可能继续跨国思水江西进，攻取数个郡县。

    如此徐国在占领孙国土地之后，可能被夹在卫国、长孙国、志国三国之间，志国仍然有可能避免与卫国接壤。

    走出志国馆驿，百里燕立马回宫将谈判结果告知咸王，谈判之顺，也是出奇顺利，咸王对能得到四郡的许诺很是高兴。

    而形势对咸国并不十分有利，咸军很可能无法在攻下上关郡后攻取甘府郡。

    甘府作为孙国富庶之地，有思水江下游大平原粮仓，长孙国就是猪，也能以水军攻到甘府郡，占了先机，咸军水军多数丧失战力，只能以步军骑兵发动攻击，将没有足够的时间，抢在长孙国之前抵达甘府郡，除非长孙国自己出了问题。

    “大王，志王许诺四郡一事形势对其不利，二是志王另有要求。”

    “是何要求”

    “志王要我国火药配方。”

    “什么啊，岂有此理！”咸王大怒:“黑火粉乃镇国利器，岂能授予他国。”

    “大王，臣以为配方可以给。”

    咸王不解，忙问道:

    “爱卿，这是为何！”

    “因为我国已有威力更为巨大火药，故而黑火粉价值已被削弱，此乃其一。其二，黑火粉必与火炮合一才见威力，志国即便能造黑火药，其无铸炮与我咸国炼钢术，其依然难对我咸国构成威胁。

    其三，臣预计八到十年之内，永兴城火炮将有巨大飞跃，战卒也将配备更为厉害火器，因此我军十万人战力将抵当下雄狮三五十万，志国对我毫无威胁。届时志国与我咸国唯一用处是为我咸国守住南大门，而我咸国可腾出手来收拾晋国与长孙国。”

    咸王瞬即看向百里燕，瞳孔微缩:

    “爱卿是说，我咸国十年之内可逐晋人！”

    “不，十年之内可谋图霸。或是东击晋国收回失地，西取长孙开疆拓土，届时志国唯一的用途只有老老实实做我咸国的屏障，御卫我南面国土。

    因此现在与志国结好，可为日后复仇图霸筑劳根基，以免到时再生变故。志王明面上虽要结好我国，实则我国倘若做强，对志国威胁也甚大，故而现在若不结好志国，到时其反戈一击，我国将极为被动。”

    “那好吧，为了四郡之地，寡人舍了。不过甘府郡能否及时攻下，爱卿可有把握”

    “步军、骑兵都难以迅速攻取，而且我军一部兵马要留守咸西郡，一部分兵马还要兵分两路东、西迂回，因此已无力再分兵前去夺取甘府，想来志军也不会替我军打下甘府郡。

    故而臣以为，应该即刻召回陈飞时之子陈瞿，及陈瞿之子陈殿为水师大都督，重组水军西进。”

    “他父子二人今何在”咸王追问道。

    “四年前，臣安排陈瞿为城中丁财东跑水路前往志国贩货，陈瞿之子陈殿，在武备营与讲武堂受训水军课业，去年年初随陈瞿跑船历练。”

    “那就依爱卿之言，即刻召回陈瞿父子。”

    “大王圣明。”

    陈瞿被贬之后，只得捕鱼维持生计，百里燕将其安排至丁肃手下当船老大前往志国跑货，其子陈殿在讲武堂接受基础学科受训。

    水军经过前几年的重整，从两万人压缩至至五千人，裁撤人员一部编入步军，多数被百里燕编入各地官府用于漕运，一部分散入商贾船队跑货，籍此蓄养水兵，不至于水军元气大伤，一旦征召，随时可以拉回重组。

    此外新附民、外籍军保有大量水兵，最近几年都在河边行船捕鱼，短时内征集渔民加以整训，可迅速投入战场。

    离宫之际天色已黑，百里燕骑马走在回府路上，行至君庭街时，正逢晋国车马载满货物徐徐前往太子府。

    大概每年的六月、十二月，晋国都有一批贡品运往太子府中，说是西寰吃穿不惯，从母国运一些用品改善生活。

    百里燕走走停停，倒也没在意，这时蒋杰却是眼尖:

    “嘿嘿，这些晋人，连油都从晋国运，真是活见鬼。”

    百里燕没当一回事，继续走着，有意无意看了眼檫肩而过的车马，车上杵着的两个五十斤油木桶，看得出装的是食用油。

    太子府食用油用量很大，以菜油、豆油为主，由咸王内府特供，极少需要从市场购买。

    西寰从晋国千里迢迢运来两桶油，量也不多，斤一百来斤，思来想去，只可能是芝麻油，因为晋国南部有芝麻种植，芝麻油是晋国对外出口的高价商品，是权贵阶层的高级油脂，咸国由于气候不产芝麻，因此需要从晋国进口，百里燕府上每年也需要消耗芝麻油十数斤。

    但百里燕却记得非常清楚，西寰极其厌恶芝麻味。想到这里，百里燕不禁起疑，示意蒋杰靠边窜入附近街道，待晋军货队远去之后，追着油桶途径之地仔细辨别气味。

    “蒋杰，你可问道油香”

    “闻到了。”

    蒋杰肯定道，百里燕又问:

    “可是芝麻油”

    “不是，但似乎也非菜籽、豆油，会否是米油”

    “可要是米油，咸国米油乃是中原上品，晋人千里迢迢从晋国运来，就为运两桶，未免不合乎常理。况且大王内府有上等米油供应，西寰需要从晋国运”

    “那莫非不是人吃的油，是其他油膏”蒋杰猜测道。

    “暂且还不知晓，但肯定不是油膏，若是油膏，绝不会散发出如此芳香。你去内府找一下总管蒋浩，让他今晚后半夜来我府中一趟。”

    “诺！”

    吩咐完蒋杰，百里燕带卫队返回府中，赵安陵恰从永兴城来，等了已有两个时辰。

    “安陵见过侯爷。”

    百里燕将飞羽交给护兵，边走边道:

    “赵先生不必拘礼，此来可是为砡工派”

    “正是，左门大师已经同意所有要求，已差人秘密前往梁国与掌门会商。想必正月过后，砡工派总堂会有人前来咸国做最终协商，宗伯兄猜测，多半是掌门亲自前来咸国。”

    “嗯，很有可能。既愿意出钱，又能学得工造之法，天下何处有此等便宜之事，其掌门必然要亲自前来勘察永兴城。”

    永兴城最大的优势是钢铁产量和已经形成的模具、锻造、冶金、机械、加工、数理基础，放眼整个中原，别无二家，仅仅质优价廉的钢铁产能，砡工派就没有抗拒的理由。

    二人边走便说来到书房，百里燕将陶敛之事与赵安陵细说，询问他的意思:

    “此番倒是出乎此前意料，志王主动提出以四郡之地换取火药，但我总觉其中另有隐情，赵先生不妨替本侯参详参详，这其中会否有诈计。”

    “这



第670章 泛舟小宴
    赵安陵分析的面面俱到，应该说滴水不漏，就以当下的中原局势和咸国的国情而言，年后击败晋军三十万人马将轻而易举，即便是现在，晋军三十万北军，百里燕也不放在眼里。

    届时咸国与晋国反目，公良氏再发叛乱，咸国出于最大利益考量，只能联手志国而去扑灭公良氏叛乱，再与志国联手反扑晋国。如果反助公良氏，志国将联手长孙和晋国共讨咸国。

    志王和陶敛的判断并没有问题，以当下技术背景，即便是百里燕，国家利益面前，也不可能出于人情，而暗助公良氏，但问题恰恰就出在技术层面。

    志王和陶敛参考的背景是当下，而不是十年后。

    最乐观估计，七八年后，咸国单兵火器就该陆续装备，眼下耐压的炮钢研究已有两年，大体已经摸到规律，再有一两年，真正意义上的早期炮钢将投入使用，届时火炮的射程大幅增加，别说是晋国，就是诸侯联军照样胖揍。

    公良氏之所以铤而走险，公良修的作用很大，其虽不知百里燕谋划，但深知百里燕的厉害，其很大程度上看的要比志王和陶敛更远。

    其笃定七八年后咸国国力大增，有能力顶住来自晋、志、长孙三国的压力。

    除咸国这个变量之外，卫国和大洋彼岸的未知文明都是变数，因此志国无法左右的因素太多。

    七八年后的局势还很难说，而且陶敛年纪也不小了，其子孙能力并不出众，很难说陶敛老眼昏花，没算错一步。

    赵安陵一番指点如拨云见日，令人茅塞顿开，反而助长了百里燕更大野心。

    当晚安排赵安陵东厢住下，下半夜蒋浩披着黑斗篷，秘密从后门进府，十分神秘。蒋杰将之引入百里燕书房，合上门后，蒋浩脱去黑斗篷，露出那张阴冷的面孔:

    “永兴侯深夜约见本官可是有要事”

    “本侯想向总管打听一事。”

    “不知永兴侯想打听何事”

    “本侯今日天黑之际，路过君庭街，正巧撞上晋国货队向太子府中运货，其中一辆车上有两桶五十斤油和其他一些货物。总管可知道太子妃是每次都从晋国运油，还是偶尔一次”

    “此事本官知道，太子妃每年十二月所运货物之中都有两桶或是三捅油，六月的一趟则没有。”

    “这么说，是每年一趟”

    “大致是的，不过偶尔年份也没有。”

    “除此两桶油外，可还有其他油料”

    “没了，每次就只有两桶或是三桶。不知永兴侯有何吩咐”

    “那总管大人可知道那两桶油是何油”

    “是人吃的油。”

    “那是油菜油、豆油还是米油，又或是芝麻油”

    “嘶……这个本官倒是没注意，但肯定不是油菜油、豆油与芝麻油。不知永兴侯何意”

    “总管大人就不奇怪，我国除了芝麻油需从晋国购入，其他油料应有尽有，还能少了太子府的供应，晋国人何须从晋国专司弄来两桶。”

    “侯爷是怀疑油中有问题”

    “嗯，本侯怀疑这油恐怕是致使太子嫔妃至今不孕的罪魁祸首。”

    “嘶……这人吃的油还能有毒”蒋浩吃惊道。

    “有些油是不能乱吃的。”

    “要不本官秘密令人弄来一些”

    “嗯，小心一些，本侯怀疑这油中有端倪，而且定是不太好找。一定要小心，若是不能得逞，不可鲁莽惊动了太子妃。另外，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此事暂且还请瞒着大王，若是查无实据，本侯可要背上一个陷害挑唆的罪名。”

    “本官明白了，请永兴侯放心。”

    蒋浩满口答应，事实上一回宫，第二天就把小报告递给了咸王。

    第二天散朝，咸王召高勋、诺一言、百里燕、卢皋四人于百灵园密商密约之事，中午由诺一言将陶敛请至百灵园协商最终条款。与此同时，百里燕在枫林河上摆了艘船，邀公良修赴约。

    冬天的陔陵风大略感寒凉，却不如北方寒风的刺骨，船内炖了一口火锅，底料在火锅中翻涌着，散发出浓郁香料气息，给这肃杀的冬日平添几分暖意。桌上满是牛羊切好的肉片，还有北海的特产新鲜海鲜。

    百货堂在广信的制冰坊和冰窖经过几年扩建，初步实现规模化生产，有大量供冰的能力，北海输往陔陵的海鲜也大幅增加，若非战事，北海的渔业要比内陆更为发达，不过价格并不便宜，依然非寻常百姓依所能消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