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了这碗孟婆汤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狐夫
而再往里看,烛火映出灵龛中遗像的下半张脸,是一个女人。
她的长发在烛火的映照下跟随着身体微微摆动,长发缝隙中隐隐约约能看见下巴。
侧厅三人对着大镜子里的电视机看了一会,也没看出个蹊跷来。
叶北神情肃穆,拍着照片记录异像。
小五咬牙切齿,拿出法器准备报仇。
丫头手里抱着浪味仙,一口喂给老板,一口喂给小五,一口喂给自己。
“动了!动了动了!”玲希眼睛瞪得大大的。
画面中,灵龛里的遗像慢慢“变大”。
不对,与其说是变大,不如说是在靠近……
这位女主角吹熄了灵龛的蜡烛,然后——
——一只手慢慢从遗像中伸了出来。
这只手不似上回大坛中那样水肿,看上去很纤瘦,指甲在低饱和度的色彩下呈现出强烈的反差,是鲜红色。
女主人公就像是全身的骨头都被碾碎了一般,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声低吼,好似野兽,慢慢从小相框中钻出了灵龛。
她啪地一声摔在镜头之外,紧接着身形扭曲,骨骼咔擦耸动,歪歪斜斜地爬了起来,头发盖住脸庞,对准了镜头。
她越靠越近,越靠越近,离荧幕差之毫厘——
——从电视机中钻了出来!
一时屋外的植被叫阴风刮得飒飒响,窗户也跟着开始不安定地摇动起来。
等她完完全全爬出电视,匍匐在叶北客厅的地毯上。
这位女主人公抬起头,稍稍拨开额前的枯黄长发,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东西。
咔呲——穷奇面无表情,戴着墨镜,抓着一块薯片蘸上辣椒酱,送进嘴里,另一只爪子正摸着小犀牛的屁股。
一瞬间——
——女主人公动作变得利索不少,流畅地拿起遥控器,果断按下“退回”键。
——又看她如何出来,就如何回去,直至一只手握着遥控器留在电视机外,对着播映机狠狠按下电源键。
在画面跳至雪花屏的前一瞬间,女主人公扔了遥控收回手,眨眼之间消失不见。
“她……还是害怕”玲希问。
叶北和小五面面相觑,商量着解决办法。
陈小五一个普通人,再怎么说也不能和这种【咒】物直接接触,刚才的鬼胎蛊毒已经是最好的教训。
叶北身上有伥鬼咒,可以一试。
玲希身负通天兽的灵力,而通天喜食毒物,为人解毒,想来应该能与叶北一块去直视这古怪的咒物。
商议完毕,三分钟之后。
叶北和玲希一块坐在沙发上。
三
二
一
——电影开场。
叶北直视着大荧幕。
镜头中有一位长发女郎,她背向观众,坐在梳妆台前,镜头受限,叶北只能看见她的上半身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还有部分梳妆台的镜子。
能明显看出,她正在给自己化妆,手法熟练,动作非常快。
接近黑白色的浅色基调下,她手中的口红与粉扑却有明显的色差,显得十分艳丽。
“唔……咋回事儿呀”玲希看得迷迷糊糊的。
叶北:“要见客人了,当然得打扮一下,这叫礼貌。”
两人耐心等待着女主人公粉墨登场。
然而——
——整整半个小时过去了,丫头零嘴都啃完两大包。
“来!阿………”玲希向叶北递去一块紫薯。
“你要吃自己吃,没事儿喂给我干啥。”叶北挥挥手。
丫头不假思索答道:“我吃不下了,但是看电影总得啃点东西才带劲嘛,听见电影院里嚼爆米花的声音就让我精神。”
叶北也没搭理丫头这怪癖,他用手机拍下大荧幕中的诡异画面,根据荧幕中的女鬼背影的渐渐变慢的动作姿势来看,再次确定这段录像不是什么自动循环的动态图。
“化个妆哎……姐姐你能花那么长时间嘛”叶北嫌弃道。
玲希努努嘴:“老板!你这就不懂女人了,我跟你说,要我去见心上人,那得收拾两个钟头起,还没算上配衣服的时间呐!”
就像是听见了电视机之外两位观众的催促。
女主人公突然愣了那么一下,紧接着,开始扎头发。
叶北鬼鬼祟祟凑了过去,离电视越近,那女鬼的动作就越僵硬。
等叶北凑到荧幕前,不过十来厘米的距离。
他眯着眼——脸上的疤痕显得格外凶厉。
“喂,你听得见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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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
——从这里,我们要另起一段。
……
……
——诨头一直都这么和学生说。
“衡阴市是个好地方。”
“特别是平阳大学城。”
“取衡阴平阳,为阴阳平衡,听上去就气派。”
如果用这块宝地做门面,诨头的生意一定会比现在好很多。
要问他是做什么的
——和叶北一样,诨头是个阴阳先生。
他本名为言军,本姓早就丢掉了,二十来年招摇撞骗,取了个“诨头”的诨名。
诨头四十六岁,年轻时在外漂泊,过了不惑之年,鲜有力不从心,他就急流勇退,回了老家衡阴。
他喜欢握着长烟斗,坐在祖屋的门边,倒上一壶碧螺春,看着飞燕峰下的城景,当个市井小民平头百姓。
他给人解字相卦,具体有几分真本事,只有他自己明白。
久而久之,诨头神算的名字也传了出去,不少人会来找这位毛发旺盛,面相狡诈的阴阳先生求平安富贵。
三年之前。
诨头收了一位学生,名叫唐琅,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诨头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小子有手有脚,为什么偏偏要入玄学这行,看这年轻人无依无靠,从不提家中之事,也不知来历。
诨头要问学生的过往时,学生却一笑置之,问师傅。
“不如师傅算一算”
诨头当即为学生在命盘罗列出星斗神煞,说完命理测算。
唐琅却直摇头。
“为什么师傅说的事事都错”
诨头答:“客人来解盘求签,要听的通常是他们喜欢听的话,从来不是真话。”
学生若有所思,又问。
“师傅是真的知道我的命运还是根本就不知道”
诨头笑而不语。
唐琅恍然大悟,心中想着。
“若是师傅不知道,又怎么能做到事事说错”
诨头笑得更开心了。
“这一课,教你怎么当高人。”
这一对师徒,靠着话术和风水物,过着顺风顺水的小日子,一天三顿吃不饱也饿不死。
直到不久前,发生了三件看似合理却极不合理的事。
第一件事——
——唐琅被人打了。
诨头赶到西街口时,唐琅一条腿歪了半边,半截骨头戳出皮肉,血流了一地。
老算师拿出平日积攒下来的钱,送学生去了中医院,是整个衡阴市最好的三甲骨科医院。
当他问起唐琅为何会受伤时。
唐琅说:“我见着一个外国来的大金主,要求签解盘,对方一定要我说实话,只要说了实话就有赏钱……我说了实话……”
看学生从衣服里翻出一沓钱来,诨头暴跳如雷,恨不得把这蠢东西的另一条腿打断。
后来诨头越想越气,去报了案,隔月却收到了一个陌生包裹,里边装着四十万现金,就像是唐琅事事说对——金主确实打来了尾款。
直至此时,诨头依然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拿经教的是话术,学生却学成了命术……
萦绕在诨头心中的疑问,伴随着时光一并不了了之。
唐琅落下后遗症,成了瘸子,诨头用这笔钱换了一家门面,和这后生相依为命,从此诨头的心中只有一个道理。
“钱就是道理。”
第二件事——
——诨头看上了寡妇。
具体来说,是在微信命理交流群中的一个女学生,诨头看上了这位三十来岁的俏寡妇。
唐琅时常会看见师傅满面春风,用发胶将一头长发理得整整齐齐,出门去约见这位神秘的寡妇。
诨头感觉自己迎来了人生的第二春,他能口若悬河,将对方的命数说得头头是道,时常看俏寡妇嘴角浮起的点点笑意,让这位命理师飘飘欲仙。
诨头很需要钱,很需要下一次约会的钱,吃饭的钱,买单的钱,买鞋的钱,买酒的钱。
他开始触碰以前不敢碰的委托。
传闻衡阴市里有一位金发碧眼的洋人,能在这位纸扎铺老板手中买到真正的驱邪之物。
诨头回想起学生的腿伤,他捏着鼻子喝药一般,忍住对洋人的嫌恶,去陈小五的店中求了一尊佛像。
很快他就尝到了甜头。
一单除灵委托,让诨头赚到了人生中第一笔真正的“死人钱”。
等他想要再去联系那位俏寡妇时。
这神秘的女子却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钱已经到手了,诨头添置了新车,唐琅付了新房的首付。
从此,师徒俩的生活变得滋润无比。
第三件事——
——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
时值九月。
诨头接不到任何关于灵异事件的委托,他发了疯一般寻遍了每一个雇主,问的都是。
“你今天撞鬼了吗”
得到的答案让他绝望。
每每诨头回到店里,看见学生抓耳挠腮,将瘸腿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算着这个月的水电房贷时,他的内心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阴云。
师徒俩在短短一天内就做好了决定——
——诨头托学生唐琅,用鬼经中学来的【咒】,做一件能让他们这个职业活下去的【物】。
唐琅再三问老师。
“你当真要这么做”
“你确定要这么做”
“你发誓要这么做”
诨头两眼发红,心中有无名火。
“做!”
——他们看中了一位演员,是个十八线不知名的女演员,演的是恐怖片,从来只演鬼怪。
因为这位小演员天生带着一对丧眉,瞳小无神,面目凶恶,演出来的女鬼凶神恶煞入木三分。
诨头不知道如何拍片,他用了最简单直接的平视镜头,只拍女演员最凶最恶的一面,换了三十多个场景,用在衡阴市各处辖区。
在诨头拍摄时,唐琅踏罡步斗,念的咒他师傅都听不懂。
诨头经历了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
他遵着望【气】之法,看见小演员卸妆时,三魂七魄丢了大半,神志不清的模样,收了演出费,还要谢谢诨头这个老板。
后来,这位小演员噩梦连连,不过三天便传来精神崩溃,猝死家中的消息。
诨头内心惴惴不安,谨遵学生说的办法,手中捏着小演员的【命契符篆】为凭依保命之物。
他带着【咒】物,找到金主旧客,用一套话术开始套路出种种凶险。再给金主身边亲友种下鬼胎,又以录像带为证据,去录像中的背景地演练除灵秘术,实则是以鬼为依,用毒害人,再加以命契之令招摇撞骗。
不出一日,便有大把除灵的赏钱入账。
那几天,诨头感觉自己飘飘欲仙,在金主们的拥戴下,仿佛他真的成了一位除魔卫道的半仙侠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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